[創作] 夢想事務所 5.諸神黃昏之後

這次在桌上看到的不是以往的牛皮紙袋，而是看不出材質的灰色盒子。

這個要怎麼放進碎紙機啊？我心裡這麼想。

隨手放好早餐後，我開始研究這個盒子……

摸一下應該沒關係吧？

就在手指輕觸到的那一瞬間，周遭環境變了——

某種不明物質以盒子為中心開始擴散，

將四周渲染成不同背景，

湛藍桌面染成鐵灰，材質好像也不同了，

白色牆面化為石壁，

後方的白色格子櫃轉成壁爐，還有木材燃燒著，

窗外城市的風景消失，

俯瞰只見連綿不絕的波浪還有無垠天空，

混雜不同色彩的奇異光輝在天空流動，

空氣異常冰冷。

我沒有勇氣確認落地窗的玻璃還在不在……

建築物似乎聳立在海邊懸崖，隱隱可以聽見波濤拍打岩石之聲。

披著斗蓬的巨大老人推門走進，鬚髮皆白，頭戴寬邊帽，露出來的一隻眼睛炯炯
有神。

老人神情有股莫名威嚴，低沉嗓音訴說著不知名的古老話語。

我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店長不知何時已站在我旁邊。

「這位我來處理。」店長說。

我只能退居一旁，看著店長雙手撐著桌子，用同樣不知名的語言跟他對話。

雖然店長的體型對一般人來講算是高大，但與眼前這位老人相比仍差一截。

雙方互相講了幾句我聽不懂的語言後坐下。

打開盒子，從布包中倒出一堆散落的黑色石頭，在老人面前排列。

壁爐火焰熊熊燃燒。

火光中，老人攫起其中一塊石頭，神情嚴肅看著石頭上的奇特符號。

店長取出對應相同符號的羊皮捲軸，攤在桌上緩緩張開……

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文字。

我看不懂，所以閉上眼睛感受，腦海浮現我所解讀到的訊息：

『
諸神黃昏之後＼神殿殞落

落魄的國王在尋找失落的權柄

你必須得到＼然後放棄

再一次失落的輪迴
』

依舊是我無法理解的隻字片語。

老人做了一個手勢後站起，似乎就要離去的樣子……

我看到他臨走前眼神在桌上的三明治停留了一下，面露疑惑，雖然只有短短一瞥
但還是被我發現了。

遠道而來，想必餓了吧？

那個可以吃喔！

「Eat！」我說，同時做一個吃東西的手勢。

老人拿起三明治，不拆包裝紙就咬下去。

一口接一口……吃完後嘴角微揚，看來應該還合口味。

微笑果然是世界共同的語言！

不過……只吃東西沒喝飲料，喉嚨多少有點乾吧？

「Drink！」我手指熱拿鐵，做了一個喝下去的手勢。

老人低聲說了幾句。

「他說，他不喝酒以外的飲料，感謝招待。」店長代回。

老人對我比了一個跟剛才一樣的手勢後才離去，我猜那個手勢意思可能是「再見
」或「下次見面我要宰了你」兩者其一……也許兩者皆是。

我目送老人雄偉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店長，剛剛那位是？」

「在祂的國度，祂是眾神之王。」

「啊？」

「人類創造/發現神話，神祉存在於不同神話國度，

因人們的信仰而獲得力量，當信仰的人減少則神力衰退，

如果連發源地的人也遺忘，不再崇拜……就是諸神黃昏。

好勝的國王不忍見王國凋零，原本我也無能為力，

說過了，我無法改變人類的自由意志。

但是最近有個機會，某部電影將以此為題材，

卻因無法取得角色同意而擱置多年……因為他們覺得後人的改編非常不倫不類。

失去角色同意的劇本沒有靈魂，就算硬拍出來也無法感動大眾。

相反，如果國王下令，傾全國之力而協助拍攝的話……

就有機會感動世人，重返榮耀。

但必須付出的代價是——

對國王來講，比生命更重視的東西，就是王位。

如果其它神祇因此信仰、聲勢超過國王……對國王來說形同退位。」

當時的我完全不懂，直到一年後站在以北歐某神為名的電影看板下，才恍然理解
這段話的意思。

「那我們現在在哪裡？」

我看著天空的奇異光芒，多色極光同時出現在天空，不斷旋轉、收斂、擴散，

那是不存在世上的景色。

「有點難解釋，夢想事務所存在你的國度，也存在祂的國度，只是名字不叫夢想
事務所 我的形象在祂眼裡也與你所知的不同，但本質是一樣的地方。」

「平行宇宙？」

「不是平行，是在不同面，在人類的世界，人類創造神話；在神的國度，神造世
人，並擁有神話中的力量。因為處於不同時空所以沒有先後順序的分別，因果同
時，互為表裡 。」

「如果是這樣的話，克蘇魯神話那些怪物？」

「存在，因人性的黑暗而誕生。」

「那，飛天麵條神教的飛天義大利麵怪物？」

「存在，因人性的惡搞而誕生。」

「那你呢……你是什麼樣的存在？」

「時候未到，你還沒發現，我現在不能告訴你。」

店長看著我搖頭。

發現什麼？

「就這樣……我走囉！一樣，有緊急事項或是想找我聊天就拿起那個話筒。」

店長帶著盒子走了，也帶走一切幻境，回到現實的我獨自一人待在這裡。

桌上的拿鐵還是熱的，如果不是少了一個三明治我還以為剛剛只是一場白日夢。

似乎某個成語故事有類似的場景……

也許一切只是一場夢境，我們在諸神的夢境，諸神也在我們的夢境之中。

似乎某個哲學家也有講過類似的話語……

想到這邊我不禁有點懊悔，早出生個幾百年我也許就是哲學家了。

在這邊工作以來所經歷的種種一切，不禁讓我懷疑什麼是現實什麼是虛幻？

我覺得，也許事物的本質就是朦朧不清，

我們只能憑藉自己感受到的一面認定自己所謂的現實。

例如：

我早餐確實有買三明治。

而現在，那個三明治沒了，連包裝紙也不翼而飛。

對我來說，這就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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