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馭神> 搭骨屍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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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姑娘的死過於駭人，消息不久後便傳進了林書生的耳裡。

但他卻不以為意。

一是仗著自己離漢口村百里之遙，就算有甚麼事情一時半刻也鬧不到這裡來。

二來是他才剛和知府千金成了親，那知府千金自小被捧在手心上疼，嬌滴滴的個性總是要林書生萬事讓著她，呼來喚去一刻不能離開她的眼前。更何況現在正是和丈人家打好關係重要的時刻，他自然不能被這點小事分神，怠慢了妻子甚至丈人，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於是他轉頭就忘了那在他眼裡曾是世上最明艷動人的女人。

她曾為他放棄衣錦無憂的大好未來，為他和父母斷絕血緣關係，在他最落魄的時候陪著他，為他忍耐外人的譏笑、林家眾人的不諒解，只求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她曾經愛得多深多委屈求全，現在就有多淒涼。

在權力財富的面前，他全部都忘了。

甚至也忘了她肚子裡那個無辜的林家血脈。

由於林書生遲遲未回漢口村處理林姑娘的後事，村裡人和林家人因為如何處理林姑娘的屍身而吵了起來。

村裡一派人認為這是兇殺案，需要請衙府驗屍究責，不能讓兇手逍遙法外，除了可能危害到村裡的安全，也算是替可憐的林姑娘討個公道。

但林家人卻不這麼想。

畢竟林姑娘的死，終究和林書生的薄情寡義脫不了關係。雖然林姑娘死的可憐，但還是家醜不能外揚，更不能因為她而危害到了林書生可能的仕途未來。

況且林姑娘也和娘家斷絕了往來關係，如果別把事情鬧上官衙，就這樣靜悄悄地把她屍身處理掉，就不會有任何村外的人知道。

於是，即使做法令人心寒，但最後在林家人的堅持下，林姑娘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草草下葬。隨著林姑娘的下葬，以及林家人刻意施壓下，這樁駭人聽聞的慘案也漸漸沒了聲息。

——

日子就這樣過了一陣子，漢口村日常也逐漸恢復平靜。

就在這樁慘事快要被眾人淡忘時，村裡突然開始死人了。

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個接著一個。

彷彿自某一天起，漢口村的人每天早晨醒來最害怕的事情，就是發現昨天死神找上門的是自己家。

村人死狀各自不同，但都驚駭至極。

有的親手把自己的眼珠挖出、拿刀往臉上亂砍，有的將自己熟睡中的幼兒和妻子關在屋內，大半夜放一把火將他們活活燒死。

彷彿死亡一夕之間籠罩漢口村，不出兩個月，村子已經出了三十幾條人命。

原本豐饒平安的村子，死的死瘋的瘋，有人捲著一家大小行囊打算逃出村外，卻總在那明明只有一條對外道路的地方繞著圈子，走了七天七夜始終走不出去，也再沒人見他們回來過。

於是村裡開始流傳，是死不瞑目的林姑娘回來尋仇了。

甚至有人說，月黑風高的時候，會看見穿著大紅新娘袍子的林姑娘在村裡出現，午夜時分，挨家挨戶的在窗邊喃喃自語的探頭看著，好像在找她那薄情無義的丈夫。

恐懼到了極點的漢口村人們，把這些無辜慘死的人命都算在林家的身上。面對村裡的流言蜚語以及各種指罵責怪，林家太老爺年邁的身子再也撐不住，在此時倒下了。

遠在百里之外，先前將故鄉發生的這一切拋在腦後的林書生，終於也不得不面對了。

因為他剛懷上身孕的妻子，在此時染上了怪病。

林書生某天回到那棟丈人送給他們，作為寶貝女兒新婚的大宅邸時，發現妻子病倒了。

明明前兩天還活蹦亂跳的一個人，突然間身上長了一個一個的大膿包，從臉上到背上，密密麻麻的長了至少有數百個。

那些膿包日漸擴大，不出幾日她細皮嫩肉的身子已無一處完整的皮膚，床上被那些流出的膿水給浸濕，整間屋子充滿酸腐臭味，家中上上下下奴僕無一不被夫人可怕模樣給嚇壞，那簡直已經是半個死人了啊！

林書生著急地以賞金萬兩尋遍全縣的大夫，但縱使上門試診的大夫都要把門檻給踏平了，妻子仍是沒有起色。

更糟的是她逐漸失去意識，整日昏沉沉的說著有個穿著大紅新娘袍的女鬼站在她床邊，要不是眼神空洞的蜷縮在床腳，要不就是撕心裂肺地跪地痛哭。

這下子林書生總算意識到，恐怕真的是含冤而死的林姑娘來復仇了。

為了將妻子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保下來，即使他再怎麼樣不願意，都不得不回漢口村一趟。

在回村前，林家太老爺特地託人交代他，要他到寧遠鎮找一位萬佛寺的高僧，那位高僧曾與太老爺相識，要林書生不管花多少銀兩都一定要將高僧請到漢口村走一遭。

誰知道，跟著林書生來到漢口村的萬佛寺高僧，一行人還沒進到村裡，只是在村口時，便對著出來迎接的林家人頻頻搖頭：作孽啊作孽啊，一屍二命，還是冤死慘死，若說這冤煞戾氣是要絕了你們林家的血脈都不足為奇啊！！

林書生父母和上下一家子聽了還有不嚇傻的道理，個個跪在高僧面前又哭又求，好不容易才跪得他答應幫林家度這場劫。

高僧進到漢口村後，命人將林姑娘的屍身重新斂出土，浩浩蕩蕩做了場足足十三天日夜不休的法事。為了壓制林姑娘的戾氣，他命林家人為林姑娘立一座祠堂，並要求林家子孫需世世代代祭拜，絕對不可遺忘。

如同那高僧所承諾，從此後漢口村再也沒有人見過穿著大紅新娘袍的林姑娘，祠堂落成的那刻，林書生那命在一懸的妻子也醒了過來，身上的膿包也不藥而癒。

自此之後林家仕途也一路順遂，世代都做上了小官位，成了漢口村裡的聲勢望族。

——

王姨將自己家祖宗一樁不相當風光的故事說到這後，重重的嘆了口氣。

聽完林姑娘的故事後我愣在原地，沒想到漢口村和王姨家曾有一段如此可怕的過去。我心中惴惴不安，隱約覺得現在漢口村發生的這些怪事、我夢中王小凡駭人的模樣，這一切似乎都和王姨所說的故事有關。

王姨低頭看著地上，我咽了咽有些發乾的喉嚨，想找個藉口隨便打發，趕緊離開這裡。

但轉瞬想起夢裡王小凡身形枯瘦、氣息奄奄的模樣，咬了牙，還是忍不住開口。

「王姨，可這是百年前的故事吧？我不懂，這和小凡有甚麼關係？」聽見我這麼說，王姨目光沉了沉，沒有看向我，只是逕自朝著空蕩的床上繼續說下去。

原來，那位萬佛寺高僧，除了交代王姨祖先要立祠堂祭拜林姑娘外，還告訴他們，因為林姑娘命格天生就帶煞，死的又冤，她的戾氣實在太重，普通的法事、超渡是無法完全將她鎮住的。

若要讓她的冤魂不再出來作祟、不再危害林家或漢口村裡的任何人，每隔十三年，便需要進行一場陰親，以童子童貞之屍來祭鎮祠堂下林姑娘的戾氣，方得保接下來十三年的林家和漢口村苟且平安。

陰親？但陰親不是跟死人辦的婚禮嗎？這跟小凡的婚禮又有甚麼關係？我驚詫的問。

王姨沒有回答，只是邁開步伐逕自往房內走去。

過了好陣子，王姨才繼續開口說道：「沒錯，陰親是跟死人辦的婚禮。而且漢口村的陰親是戾氣最重的那種，死人和死人辦的搭骨屍。」

聽到搭骨屍三個字，我腦袋忽然轟的一聲想起多年前那個毛骨悚然的夜晚。

月光下無聲無息出現的大紅花轎、那支在黑夜中詭異吹奏的迎娶樂隊、穿著清朝官服的無臉男子，還有那有著九條尾巴的男人……。

我瞬間腦門一麻，喉嚨一緊，甚麼話也說不出來。

「以前漢口村人丁興旺，每十三年找兩具不幸逝世的童女童子屍身，辦陰親也算容易。」

「漸漸隨著人口外流，村子裡的人越來越少，要找童子屍身也越來越難。但好險那時祖上還算闊綽，後面幾十年到外邊花點錢，便可買到願意高價出售的無名年輕男女屍身，倒也還能維持當年高僧所交代的法事。」

「到了我們這一代，對這些不法勾當的追緝早已不若當年，上頭抓得緊，那些非法販賣的屍體價格也水漲船高。以我們的狀況，在我父親把縣上最後一處房產變賣掉後，根本已經負擔不起。」

「可偏偏今年又到了每十三年，需以搭骨屍祭獻林姑娘的時候。我和你王伯伯仍在想辦法找到一對屍身，來完成這漢口村無法對外人所提起的陋習時，村子裡又開始死人了。」

「就像妳這幾天在村子看到的那些屍體一樣，從幾個月前開始，漢口村隔三岔五便開始有人死於非命。而且個個都死狀奇慘無比。」

「於是村子裡開始說這是林姑娘詛咒又重來了，都是因為我和你王伯伯遲遲沒有完成這代的搭骨屍，林姑娘來索命了。所以那些瘋子開始逼著我要我把小凡交出來。」

王姨背對著我站在門口旁，聲音因為憤怒而有些顫抖。

「那些瘋子說反正她自小體弱多病，活也活不久，不如讓她早點從病痛解脫，成全最後一代的搭骨屍，也算是徹底還了我們林家祖先造下的孽。因為當時那高僧說了，搭骨屍只要做過十三代後，林姑娘的戾氣便能被這前後獻祭的二十六具童子童屍給鎮壓，再也無法出來作祟。」

「妳聽聽他們講的這是些甚麼狗屁瘋話！！」

「小凡可是有血有肉的活人啊！他們就是怕死了自己家的人，要我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送去死啊！！我怎麼能做得到！小蓮！！」

王姨激動的叫著我的名字，但我心中卻有種詭譎的感覺，好像她雖然在我身邊，對我說著這些話、叫著我的名字，但她卻不是真的在和我說話，而只是自顧自的發洩著。

「我當然死活不肯，所以我把小凡牢牢的鎖在這樓裡。」

「我日夜守護著她，不讓任何人靠近。我心想，搭骨屍畢竟需要一男一女，雖然那些瘋子一直逼著我交出小凡，但只要沒有另一具屍體出現，也不能完成婚禮。至少還能先這樣撐著，我趁這段時間趕快找到可以用來替代小凡獻祭的屍身就好了。」

「可偏偏就在這時，那個從城市裡回來的何家長子，前一天人還健朗好好的在村裡走動，隔天早晨卻被人發現暴斃死在床上。妳說說看哪有這麼巧的事呢？」

「所以我知道沒時間了。」

王姨抬起腳步繼續往房間的深處走。她原本激動憤慨的語氣瞬間變得冷靜，整個人陌生的讓人害怕。

我不安地環顧四周，悄悄地移動腳步靠近那扇半掩著的木門，冰冷的風不停從門縫中吹進，全身發冷。

「我冷靜想想，老天爺一定還沒有將我的後路全部斷絕。一定還有方法可以救小凡。」

原本透過紙窗稜隱約照進房內的月光，驀地被一抹厚雲擋住。

可能是因為王姨此時冷冽陌生的語氣，身邊的氣溫彷彿又降了好幾度。她一邊喃喃的說著，一邊往房裡暗的看不清五指的深處走去。

「於是我想到，是啊雖然搭骨屍獻祭必須完成，否則林姑娘的詛咒永遠不會停歇。那些人也永遠不會放過我們林家。可那成親的新娘子不一定要是我的小凡啊！」

隨之而來一陣異常難受的沉默。

我往門口的腳步怔了怔。心中的不安終究獲得證實，但在親口聽到王姨說出來前，我仍是對這個自小把我當親女兒照顧的女人存著一絲希望的。

黑暗之中我感覺到前方王姨的腳步停了下來，我悄悄地伸手向旁試圖抓住木門，但因為站得不夠近，所以使勁伸長了手仍是構不到。雙手手心因為緊張掐出了冷汗，冰冷的空氣讓人吸進肺裡時都覺得有些疼痛。

我努力不發出任何聲響，靜靜的在黑暗中觀察著王姨的動作。

逐漸適應黑暗後，雙眼開始能看清周遭的狀況，隨即發現王姨站在離我不遠處的一座雕花紅漆金木衣櫃前，一動也不動。

正當打算心一橫，直接衝出房門時，我突然聽到天花板上傳來一陣細細碎碎的聲音。

聽起來好像是有什麼生物從屋樑上跑過，又像是有人用指甲輕輕的刮過木板的嘎吱聲。

我狐疑地抬起頭，眼光一掃發現不知何時開始，一團猩紅色的身影，沒有五官的臉，高高的倒吊在屋樑上。她那頭烏黑的長髮，就在離我頭頂不到三吋的地方。

看清那張像是被白紙糊著的臉後，心臟差點跳出胸口。我摀著嘴巴驚駭的向後退。

後退的腳步踉蹌的正要往地上倒去時，卻出乎意料的撞上了一道安靜結實的胸膛，一陣撲鼻的清香頓時沖淡了房裡潮濕陰晦的霉味。

「哎，不是早跟妳說別多管閒事嗎？」

我急急回頭，一雙海藍色眼珠在黑不見光的夜裡暗暗閃爍。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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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明天有點忙
今天先提前更新

某人終於要出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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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東敏：冰我這麼久 出場當然要帥一點

王姨真的是壞透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