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第七潮 The Seventh Stream (2001 美國＆愛爾蘭)

本片水管連結，英語發音，有自動字幕與翻譯：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kqSn0bW58hM

隨著《變形金剛：萬獸崛起》隆重上映，今年夏天的《小美人魚》季節已快結束了？我手邊還想看的「一天一部美人魚電影」中，最後一部就選不看最覺可惜的 Hallmark Hall of Fame 電視電影《第七潮》The Seventh Stream (2001)！本片嚴格說來應該不算「美人魚電影」，因為它談的傳說生物並非 Siren 亦非 Mermaid 而叫作 Selchie：這是塞爾特神話與北歐神話中的「海豹女」，傳說住在遙遠的海洋王國 Lochland，只有在每年兩次「第七潮」The Seventh Stream 經過的九天會登上陸地，褪去海豹毛皮變成人類美女！只是與人類的浪漫傳說就有點五味雜陳：

Selchie 的傳說幾乎都是「浪漫」的，可說投射了人類尤其漁村男子對異性的浪漫想像：她們從海豹變身幾乎都是女性、她們都很有吸引力也對人類好奇、她們上路一回與許多人類戀愛甚至發生性關係、更與許多人類男子結親還生了寶寶！不過神話比較黑暗的一面也在此：儘管有些 Selchie與人類兩情相悅，但許多人類是把 Selchie褪下的皮毛偷偷藏起以禁錮對方，對方不能回去海中只能跟著藏毛皮的男子當他的妻子！當然這妻子若有朝一日找回毛皮還是會回歸大海重拾自由，只是與人類已生下的混血寶寶從此就沒了媽媽... 傳說大抵如此，本片如何集其精華說自己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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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從男主角的選擇就知這不是兒童片、不是YA片、不是血氣方剛對人魚一見鐘情的年輕人電影、也不是魯男邂逅人魚找到第二春的中年人電影... 男主演是七八零年代動作男星 Scott Glenn，演本片時已是個眉頭深鎖的六十歲老人了！雖然看他一臉剛正不阿紀律嚴謹就知老了仍是老硬漢，但整個故事從主角到配角無一不體現「蒼老」、從環境到時代無一不體現「日薄西山」：這是 1909 年愛爾蘭外海小島，漁民們仍日復一日辛苦打漁勉強維生，只是外來科學技術正帶來工業發展聲聲誘惑，以後馬達大船又大又快可大量漁獲，你們小漁村小帆船小規模捕魚要被時代淘汰呀。

在這個小漁村人人頂不住辛苦擋不住誘惑、一心渴望繁榮艷羨富裕的年代，他們美其名是「時代在變」我們要揮別過去展望「未來」呀！不過小漁村當然還有很多老心靈尊重傳統傳頌故事，而你信不信遙遠未知的「傳說故事」就考驗你是否仍珍視「過去」：大尺度來說，過去是我們的文化、是我們的生活方式、是我們所信仰所傳頌的絕不容時代巨輪取代剝奪；小尺度來說，過去是一個人所珍視所懷念的、是不美好的人生難得的過去美好、更是支撐我們耕耘現在走向未來的精神食糧... 我們六十歲漁民主角 Owen Quinn 就在這「過去」問題上陷入了矛盾與糾結：

整個小漁村都知道 Owen 五年前喪妻後整個變了人！他雖然仍認真捕魚行正坐直謹守本分貢獻社會，但他已完全喪失了「熱情」而閉關自守，這種自我封閉體現在幾個層面：日常生活上捕魚賣魚行走社會，他已無過去信仰與未來希望，就只是日復一日活在當下把每天過完；在知識與意識上他既放棄了關於過去歷史神話的閱讀、亦自絕於對未來科技新知的探索，每天工餘既不與人社交回家也無所事事；感情生活上，他五年前喪妻後就如槁木死灰，既自絕於外界女性與他的未來新可能、亦不願回想過去美好重振自己精神，只是把亡妻遺物與自己的心冷凍起來五年如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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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個槁木死灰的老人故事也有「美人魚」或「海豹女」的浪漫空間嗎？那當然也有！倒不是美麗的美人魚幫中年男子找到第二春、而是由知性的海豹女來與蒼老男子睿智對談昇華他心靈！於是此片「海豹女」Selchie 的選角刻畫完全不走神話傳說中的浪漫遐想與曖昧調情、而選了尊貴典雅的 Saffron Burrows全片包緊緊穿一身長袍、那不可褻玩的面容與修長神聖的身影簡直「拉斐爾前派」女神降臨！話說 Selchie傳說中的人與海豹關係也是諸多扭曲，本片也以扭曲關係開始但不走男女調情，而結合了 1909 傳統漁村面臨外界科技誘惑而渴望繁榮的「發展」意識：

只要平常多去獵捕海豹總有一天撞見「海豹女」、只要偷她毛皮就可掌握她人身自由，也不是抓回家當女友或老婆而是強帶出海幫吸引魚群、還真的本片開場的渣男小漁夫 Dunhill掌控了她押她出海每天漁獲滿滿！原來當代墮落人類無良掌控不為性慾或情慾、而是為了積累資產追求富裕的物質慾望！唉，這 Dunhill雖是渣男，但看他言行也不過就庸碌渾噩隨波逐流：本來他是主角 Owen 的手下漁工跟老前輩學習海事，但沒耐心學習傳統智慧與地方知識，只看這科技時代時代有人快速致富他也不擇手段想大賺一筆... 可說不論未來科技還是過去神話都只是他生財工具。

當然自詡尊重傳統敬天愛人的 Owen 跟他是雲泥之別、在電影前 1/3還很硬漢地跟他大打出手英雄救美！不過他可沒意識到自己和這庸碌的 Dunhill腦內實是一路人：Dunhill 對過去與未來都毫無好奇與尊重、一切純為貢獻當下的物質慾望讓我穿金戴銀走路有風， Owen 則對過去與未來都視而不見、純把生活凍結在五年前妻子去世前緬懷那一刻... 但本片立場顯然主張「沒有過去就沒有當下」更沒有未來！於是電影中段 1/3 Owen 救了海豹女帶她回家還取了名字 Mairead後，相守以禮的兩人才要上演一連串智識對話、讓這現代 Selchie傳說超越浪漫情慾而成為跨文化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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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美人魚都好奇地上人間、尤其渴望體會人類獨有的「靈魂」是什麼，本片這位「海豹女」Mairead 也帶著好奇眼光展開一系列探問。巨觀的探問，關於人類家裡堆積如山的書籍：你們閱讀的「過去」歷史都是帝王將相爭戰統治的榮耀功名、你們的「未來」都是全球殖民開墾榨取的資本巨輪，但我們海豹一族只要「現在」就能分辨天理人欲一目瞭然呀 XD 微觀的探問，關於 Owen 這飽讀外在詩書卻拒絕面對內在過去的封閉心靈：你將亡妻記憶永恆冷凍成為「現在」、但你拒絕回頭爬梳面對你倆「過去」的點滴、那又如何讓自己放下重擔得到解脫迎接「未來」呢？

海豹一族沒有過去未來只有現在、難怪 Mairead就愛提問「說說你舊日回憶」敞開 Owen 心扉：是呀過去是有許多美好的，與亡妻相識相知雙宿雙飛遊走諸島都是回憶點滴，但為何自己對美好的事物總是放不下？當美好事物一失去了只想凍結下來？或著再遠一些遙想童年罷，那模糊的回憶真的只是童真美好嗎？記憶中的父親真的慈祥大器嗎？記憶中的母親真的樂天知命嗎？年歲漸長回憶起來所有苦難傷痛 Owen 都更懂了，不禁興嘆「歲月真是個詛咒」；然而 Mairead睿智點通「不，那是歲月的恩賜」，過去不是讓你耽溺美好拒斥創傷，反而是悲喜交集累積智慧步向豁達呀。

本片人生智慧與愛情哲學都漸漸明朗：人類有珍貴的「靈魂」，可以創造各類美妙的事物，但這靈魂怎從創傷陷入了執著？大則執著功名利益與進步發展、小則執著人情愛情與美好憂傷，為何你們擁有海底嚮往的「過去與未來」卻仍劃地自限？這心裡關卡一轉念點通就是美好新生左右逢源呀！年老主角的遲暮愛情也不求慾望與激情、但求兩心互相點通彼此圓滿，如神話般千呼萬喚的「人豹之戀」終水到渠成！而且這次不是「人類藏了海豹毛皮」而是海豹愛上人類與其社會堅定留下！只是塞爾特「Selchie 神話」流傳千年到了二十世紀初，真將「歷史終結」步上康莊大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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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續著兩位主角「過去現在未來」一體相連的辯論，我們知道神話傳說絕無「歷史終結」而仍會代代相傳，正如某位耆老角色幽幽歎道「北海諸島每個漁村每個燈塔都有 Selchie子女的足跡」，原來過去各種「人豹之戀」的愛情故事並非一味偷藏豹皮扭曲禁錮、亦有兩情相悅誕下愛的結晶但終將命定仳離？如果異種短暫相愛卻要分離一生已是命定，那我們仍要對這命運或正向挑戰或負向怨嘆、再次陷入交心一回早已點通放下的「執著」嗎？片末兩位主角仍有愛情挑戰與抉擇如驚濤駭浪！面對命運的愛情老鳥，如何把過去愛情昇華到未來新生？那就再次考驗兩心的圓融豁達。

其實以「好奇人類」「尋找靈魂」與「異種虐戀」等多種角度看，這 Selchie傳說的「海豹女」故事和《小美人魚》也頗有幾分似曾相識呀？那就把這部《第七潮》也算進我「一天一部美人魚電影」應景欣賞，雖然這是老人男主與典雅女主的柏拉圖之戀、比起其他或情竇初開或血氣方剛的「美人魚電影」少了幾分性感與激情？但看男女主演 Scott Glenn & Saffron Burrows兩人微笑牽手走過小鎮，那是年輕情侶也夢寐以求的老夫老妻雋永幸福呀。此片播出已 22 年，目前在水管有人放了Full Movie，看下面留言對那單純復古的雋永浪漫讚不絕口呀... 推薦懷舊愛好者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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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不知，可以寫信問問相關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