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雷] 淡藍之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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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藍之眸》在Netflix網頁上被簡介為「哥德風驚悚片」。乍看之下，它的確會吸引喜歡這類風格的觀眾：19世紀古裝人物、蒼茫雪地中與世隔絕的建築、懸疑血腥的謀殺案與遺體細節、神秘學典故與超自然幻象、克里斯汀貝爾飾演資深警探，甚至直接放進了愛倫坡本人——這裡面每個元素大概都鮮明到足以成為故事主軸。

但很可惜的是，這些強大的元素組合起來，卻構成一場平淡不來勁的戲，就像串流平台的節目標籤，提供了一種表層的風格分類，觀眾未必能得到想像中的感動。

貝爾飾演的蘭道警探被1830年的西點軍校請來偵辦一起神秘案件：一名軍校生弗萊不知何故上吊身亡，離奇的是遺體心臟竟被挖出。於是作為局外人的警探在體制森嚴的軍校裡展開調查，除了驗屍、訊問相關人員，蘭道還從遺體手中找到一塊殘缺不全、帶有部分筆跡的紙片，成為破解案件的關鍵線索。

這樣的故事展開像是古典的偵探劇，但卻很快引入了軍校生愛倫坡與他帶來的文學、象徵甚至超自然通靈的訊息。當愛倫坡跟蘭道說本案兇手是一位詩人，因為心臟本身帶有豐富的象徵意味；或者弗萊的死與女性有關，因為坡在某天早晨正寫著一篇關於悲傷女子的詩，正好在窗外看到一個女人走過（而那首詩是他死去多年的母親穿過幽冥吩咐他寫的）......故事調性就開始變得有點模糊了。我覺得也不是不行，如果真要帶進文學象徵或超自然題材，那就讓坡代表的想像辦案對蘭道的寫實辦案形成挑戰，或者以某種方式雙線並進，讓兩人的辦案模式互相幫助，最後成功破解疑雲（雖然以我的想像力，真的不知要如何作到）。

但事實上是，愛倫坡的那些詩句、通靈或預言，對於案件本身似乎構不成什麼影響，好像只有故弄玄虛的作用。蘭道的寫實辦案多數時候也難以推進案情，直到片末他在馬奎斯的大宅裡發現早先訊問時的軍官制服，以及從某個神秘學家（又一個乍看之下很有意思，又驚鴻一瞥的要素）聽來的黑魔法歷史，終於揭露馬奎斯一家的邪教儀式，驚險救出將被活人獻祭的坡，整起案件看似了結。

然而，在一兩個小時的所謂懸疑情節裡，卻很難看出電影主要想表達什麼。哥德式的黑暗美學？硬派偵探劇的抽絲剝繭？文學想像介入現實的魔幻敘事？超自然或神秘學的探討？蘭道警探的秘密創傷？愛倫坡與麗雅的淒美戀情？這一切看似都存在，但在電影中沒有被打磨突顯到能夠感動人心，或成為影片主要記憶點的程度。

導演庫柏在訪談裡提到，他將這部影片視為三個層面:“I took that seed and I said I can make this film into three things. It can be a whodunnit. It can be a father, son, love story about two men who operate on the margins of society who come together and forge this loving kinship. And it can also become an Edgar Allan Poe origin story [where] the events that take place in this film motivate Poe to become the writer he became.”(https://reurl.cc/OEZ9D7)

所以至少對他而言，影片的主軸是 (1)偵探小說、(2)兩個社會邊緣人相遇相知的故事（側重父子關係）、(3)愛倫坡作為小說家的起源故事。至於電影將以上三層面表現到何種程度，觀眾應該自有公評。

影片最後的關鍵在於真兇身份的反轉。如果以純粹的推理故事趣味而言，這部分應該是最重要的。像克莉絲蒂已經為推理小說帶來很多離奇的兇手了，因此本片真兇的身份不算太顛覆，但還是有它有意思的地方。它的犯罪系列是由多人以不同動機交織而成的，而且從頭到尾處於一個有趣的動態。蘭道警探是殺害弗萊的真兇，馬奎斯一家則需要黑魔法獻祭的對象。蘭道犯案後，馬奎斯家接手挖出遺體心臟；而蘭道察覺馬奎斯家在從事這種儀式後，又屠殺了無關的牛羊來故佈疑陣，將整起案件的焦點順勢轉移到邪教儀式上。最後所有人來到決定性的場景：馬奎斯一家正要殺害坡來獻祭，這下絕不會有人意識到案情還有其他的可能。

這個過程應該是一大亮點，但即使影片在進程中零散地置入某些關於蘭道過往的片段，或藉由其他角色觸及他女兒的故事，這些對於最終他作為真兇的揭露來說，好像仍顯得缺乏醞釀。於是整起案件最精彩的部分，就只能靠最後幾分鐘貝爾和米爾林在農舍裡演對手戲來呈現了，而那一樣是遠遠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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