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蝸牛少女回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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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奧斯卡最佳動畫長片，除了皮克斯的《腦筋急轉彎2》、夢工廠的《荒野機器人》與最後得獎的《喵的奇幻漂流》之外，安錫動畫影展水晶獎最佳影片《蝸牛少女回憶錄》也很傑出。雖說看完之後個人還是覺得《喵的奇幻漂流》略勝一籌，但《巧克力情緣》的導演又再次以黑色幽默帶我們看見悲劇人生的新希望。

想理解人生，需要回頭看；要過好人生，必須向前看！熱愛蝸牛、喜歡閱讀但人生慘到不能再慘的emo少女葛瑞絲，因父母早逝，她與相依為命的雙胞胎弟弟被強行拆散，送往不同的寄養家庭，孤獨的她只有蝸牛作伴，像躲在殼裡逐漸封閉自己。

《蝸牛少女回憶錄》是一部定格動畫，除了主要角色以黏土呈現之外，全片的各種大小物件也看得到其他媒材，豐富、多元且細緻的零件讓觀眾在觀影過程中全然沉浸在葛瑞絲的世界。雖然動畫本就不是專為小朋友而拍攝，但本片卻是專為大人所製作。分級在台灣為輔導級，但在美國則由於內含性元素、裸露與一些暴力元素而分為限制級的R級，可能也是要心智夠成熟到足以觀看《蝸牛少女回憶錄》的觀眾，才能從電影當中領略導演的巧思。

女主角葛瑞絲與雙胞胎弟弟吉伯特從小受父親影響，養成閱讀的習慣，首尾呼應的是德國哲學家叔本華的：「想理解人生，需要回頭看；要過好人生，必須向前看！（Life can
only be understood backwards; but it must be lived forwards.）」當觀眾跟著葛瑞絲「回頭看」她「悲慘」的人生，真的是非常不忍心。出生就是唇顎裂寶寶的她，從小遭受霸凌，父母雙亡的死別之後姊弟還得面臨生離，雖說自己的領養家庭還不錯，但從信件得知弟弟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葛瑞絲心裡也不好過。結婚前夕弟弟逝世，好不容易找到的「真愛」卻沒想到是性癖怪異的變態，而她的人生走到這裡，雖然還年輕，但健康也早已出問題。

幸好，葛瑞絲及時打住，果斷結束有毒的婚姻，為自己的身體著想開始減重，並戒掉囤積癖。當觀眾終於聽到故事發展到「現在」，也代表她不再是回頭看，而是向前看著目前自己即將過下去的人生。同樣首尾呼應的還有蘋琪臨終前的神祕遺言，彷彿《大國民》裡的「玫瑰花蕾（rosebud）」一般，不到最後一刻無法參透其意義。坐在花圃上對蝸牛與觀眾分享自己人生回憶的葛瑞絲，講完故事後，一「向前看」馬上領會蘋琪想告訴她的話，而已經把自己「整頓」好的葛瑞絲，這也才開始能夠「過好人生」。

每個人一生中一定都有像蘋琪一樣的朋友，古怪又溫暖，而或許我們自己也都曾是別人的蘋琪。她們初相識是在葛瑞絲發現蘋琪誤將圖書館的書還至垃圾桶，但她好心提醒而非舉發讓兩人結下不解之緣。葛瑞絲很羨慕蘋琪，覺得她總是做很多很酷的事，在這段友情裡，蘋琪與葛瑞絲可以說是互相接住彼此。蘋琪很有錢，但如果沒有葛瑞絲一起分享喜悅，她的冒險可能不會那麼精彩；葛瑞絲悲慘黯淡的人生，因為有蘋琪而開始出現許多亮點，在她失戀又失去至親的最低潮，也是蘋琪陪在葛瑞絲身邊幫助她、陪伴她、鼓勵她度過難關。人生能得一好友如蘋琪，夫復何求？相信葛瑞絲讀完蘋琪寫滿祕密的信，必定也會帶著對方的祝福過好接下來的人生。

蝸牛在片中代表不少意象，葛瑞絲與吉伯特的媽媽是一位軟體動物學家，所以他們從小對蝸牛並不陌生，而葛瑞絲更是愛屋及烏，迷戀各種蝸牛造型的收藏品，直到她的身心出現變化進而轉為囤物癖。葛瑞絲喜歡蝸牛得以躲進殼裡，掩耳盜鈴般好像外面的一切不曾發生，但其實她最需要向蝸牛看齊的是牠們不走回頭路，永遠前進的心態。當葛瑞絲下定決心丟棄自己所有的收藏，她最後選擇留下父親送的蝸牛帽，懷念也好，紀念也罷，那都是葛瑞絲最初愛上蝸牛的起點。

蝸牛產卵後有很大的機率會死亡，葛瑞絲認為媽媽大概就是太愛蝸牛，因此才會早早離開他們。不過，只要蝸牛的後代有獲得良好的照顧，蝸牛媽媽的犧牲就有價值。蘋琪死後，葛瑞絲決定放生自己心愛的蝸牛，而牠也產下後代，讓自己的生命生生不息。葛瑞絲或許不再囤積蝸牛收藏品，但她必定沒有停止喜愛蝸牛，反而會繼續勇敢前行，即便走得比別人慢，葛瑞絲終究會走到屬於她的幸福。

《蝸牛少女回憶錄》不但是部令人感動、感傷的電影，更是一部笑淚交織的作品，尤其是片中令人意想不到的各種轉折，有時都讓人啼笑皆非。不論是爸爸的癱瘓與死亡原因，還是葛瑞絲與吉伯特分別受不同家庭領養後的狀況，明明都不是太開心的結果，但其中的荒誕還是讓觀眾忍不住哄堂大笑，這就是黑色幽默的魔力。

當一家人準備歡喜迎接吉伯特到來，卻只盼到一紙捎來死訊的信，到最後揭曉弟弟其實沒死，而且還緊抓著對姊姊的承諾完成不可能的任務，跨越澳洲中部遼闊的沙漠，都是令人驚奇的轉折。甚至於葛瑞絲以為的真愛居然令人作嘔，其實轉念一想，這些誇張的人生挫折，可能會發生在每個人身上。當下看肯定是悲劇，但回頭看時由於我們已理解人生，反而能夠一笑置之。就像喜劇演員卓別林所說：「人生近看是悲劇，遠看是喜劇。」為了創造出更多屬於自己的悲劇也好，喜劇也罷，向前看，過好人生就是《蝸牛少女回憶錄》開給每位觀眾最好的人生處方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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