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雷] 變種人 The New Mutants (2020)

休班時間有限，看不成萬眾所愛的《天能》Tenet ，就來看沒人疼的《變種人》The New Mutants 。說它沒人疼，因為老東家福斯這媽媽沒了、本來期待的三部曲弟妹也沒了，領養它回家的迪士尼有自己親生孩子，搞不好還視它為眼中釘？總之別搶親生的風采就對了。而說它的「變種人」主角群嘛，好像也是沒人疼：五位主角各自在青春期出現變種徵象後，各自的原鄉社會都把他們或開革、或排除、或躲遠、或欺壓，而送到了一間變種少管所；其中更慘的女主角，她的變種徵象則真害死了家人與父親，真成了孤兒被送來，面對宛如後母虎視眈眈的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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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超英漫畫讀者，近年看超英片在意的多半也都是超能力對現世社會的隱喻，而《X 戰警》系列的變種人隱喻又是什麼呢？光就這二十年（比漫威本家 MCU還久！）的系列電影來說，好像有談過同志、有談過異族、有談過民權運動取向... 畢竟我也不是《X 戰警》系列影迷，這方面還有請真影迷們補充指點。而這部《變種人》中的變種隱喻，主要聚焦在所有少年都有的「青春期」：五位主角都是 16 歲左右少年男女，他們幼年人生在社會都很平常、都在 13 歲左右突然有了變種徵象、然後瞬間與社會格格不入甚至造成傷害、就被大人社會悍然拋棄送進中途之家了。

關鍵是，這中途之家通往何方？大人們把他們暫放在此接受管訓後要送到哪裡去？回想到《X 戰警》系列裡 X教授設立的 X學院，應該是要把各種對自身能力迷惘恐懼的少年們齊聚一堂、輔導他們培訓他們以待未來大放異彩吧？本片這五位主角的世界裡，顯然在他們沒有親眼見到的遠方，他們都透過媒體知道 "X-Men"的存在！儘管大家對於 X-Men這種在媒體前高調的奇人異士英雄各懷不同看法，但他們大致都以為這間中途之家是類似 X學院的訓練機構，而且這裡的老師 Reyes醫生口口聲聲說「大家乖乖聽話訓練，我才能把你們轉送上級」，那「上級」就是 X學院嗎？

結果比較遺憾的是，看來 X學院有做出口碑，於是坊間出現類似野雞大學的其他 X補習班了？五位少年以為自己在 X學院先修班，殊不知其實是其他企業開立的職前訓練班，是要搶先馴服變種少年為自己所用！本片這間企業是 Essex Corporations ，它開了一間變種人少年矯正機構，裡面好像也才五個病患（有用 "patients" 稱之）以及一個矯正醫生來經營？其他全部的監控管理都自動化處理、頂多這位醫生下個命令按個開關、然後吃飯洗碗由兩位暖男同學負責（煮飯洗碗戲好多）、我們這反正有結界不怕你們跑... 看這六人小型矯正機構的格局，是想演齣六人舞台劇？

電影只給這矯正機構一個大人醫生，其餘無人，只有醫生一直回報卻從不見臉的「上級」。這看不見的上級，本片還一直鬼影幢幢地用監視錄影機、病患分析與結論、來向觀眾表達「上級」的想法。這樣子眼前只有一個代理人、上級卻鬼影幢幢無所不在又從不露面的安排，我覺得拿來影射「大人規訓」的感覺還挺不錯：少年們在成長中，面前遇到的規訓大人代表不論是老師、是醫生、還是矯正士，他們都只是大人規訓的代理人、只是大人背後計畫的馬前卒；而大人如同無孔不入又難以捉摸的體制，他一直在觀察你、批評你、打你分數、定你命運、想著長大後怎麼利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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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少年，人人族裔與社經處境都不同，人人的個性與能力也不同。共同點是，他們過去都有創傷、這創傷都和自己的變種能力有關、因此造成了性質不一的「罪咎」；而在這間矯正中心，看來醫生與背後上級也都是很努力幫他們渡過這難關、揮去這陰影、忘卻那罪疚、擁抱自己能力與新人生；只可惜好景不常，自從最新一位原住民變種少女 Danny Moonstar 「月星」小妹加入後，人人本以為揮別的陰影都回來了，大家都在機構裡各種鬼影幢幢的角落做起惡夢了！而且這惡夢體驗前所未有和過去都不一樣，它彷彿真確得不像在作夢，甚至你醒來還發現身上留下了痕跡...

1.丹妮，女主角，美國印地安保留區的原住民，是五人中外型最甜美姿態最玉女的一位，至少她的舉止反應都很中庸沒有太多突出的特色。本片開場就是她，想著原住民爸爸講給她的「黑暗熊與光明熊」故事，想著想著竟然出現了龍捲風！但這雪夜裡一團漆黑的龍捲風竟然會像野獸般咆哮、還生得一雙紅眼？這是自然的龍捲風還是超自然的怪物呢？進了這間矯正中心、人人都要告訴她沒事了，真的就這樣沒事了嗎？那神秘的龍捲風怪物將會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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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蕾恩，女配角，虔誠信仰天主教的蘇格蘭人，是五人中最乖順最循規蹈矩的一位，當丹妮來到時給她最溫暖的友情、當丹妮孤獨絕望時沈穩靜定地伸出援手、雖然她的溫暖背後都有一種靜看末日的超齡滄桑感... 小狼妹 Maisie Williams演得挺不錯！而且她能力就是變成一隻小灰狼！就看何時有機會伸出狼爪... 她的噩夢關於她信仰的天主教，她向神父告解自己有變種能力時神父不但沒幫她、還打她一頓給她烙了「女巫」的印子；結果，她在本片還和女主角談起天主教一樣禁忌的同性戀，小心神父亡魂回來了就在妳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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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伊莉安那：校園惡女，早已放棄信仰的俄羅斯嗆妹，還愛對原住民開各種歧視，是五人中最我行我素的一位，也是超能力最多樣強大更能帥氣掌握的一位！丹妮來時她給丹妮最多釘子碰，她平常顯然也對蕾恩不太友善但蕾恩也習慣了，倒是她看來很喜歡和兩個寵男混在一起讓兩個女生吃醋，誰知兩個女生自己搞起來 XD 她為什麼這麼喜歡裝強悍當惡女呢？恐怕也和她的噩夢有關：她曾被帶著面具的大人綁架侵犯、甚至恐怕有被輪姦？她在極度痛苦恐懼下一口氣殺了一堆人！這既是她苦命的陰影、又是她驕傲的勳章，只是這些「無臉獵食男」也將在她鄂夢中悄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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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山姆：小跟班，礦工家庭出身，五人中看來最憨厚膽小的一位。他們身為男生看來都有點像惡女伊莉安那的寵男，伊莉安那去哪都喜歡帶他們去同時對新來女生表達點排擠，不過山姆會主持正義捍衛被排擠女生並伸出友善之手。他的噩夢是當個童工跟著父親下礦坑工作時，居然變成一顆飛彈橫衝直撞擊毀礦坑害死好多人！這當然是他的罪咎，但他的陰影恐怕也不從此開始，而是在父權家庭礦工爸爸鐵腕教育下早就唯唯諾諾地屈從、一切事情做不好都是我的錯！而今在噩夢中，明明已死的礦工爸爸又要出現了，又要擺出那張嚴父嘴臉指責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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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羅貝托：貴公子，巴西首富子弟，五人中看來最像高中橄欖球隊風雲人物的，一開始令人容易擔心他會霸凌或撩妹，不過其實是個一直煮飯洗碗的暖男，而且拜變種超能力之賜還是個處男，因為他性衝動上火時真的會變成個火人！有人一眼看上去就是處男也還罷了，他一眼看上去是人生勝利組女友至少交過幾百個，其實竟然還是個處男才是無語問天呀 XD 而他的噩夢，就是曾有一位女友跟他上床後被燒死；他的驚悚戲份，就是以為終於可以找不怕火的變種惡女破處時，前女友的冒火焦屍從泳池中伸出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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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號稱超英片中的「恐怖片」，其恐怖大概就在這間矯正中心裡，看著一個個明明潛能超強但心理卻仍青澀膽小的孩子們，一次次面對自己難以面對的心魔、一次次看著心魔如從噩夢般活生生走出來、上演一次次的尖叫逃跑與崩潰。當我們知道這間矯正中心的醫生與「上級」鬼影幢幢不知做什麼實驗時，一度可能會以為是不是他們注射了什麼刺激幻覺的猛藥？是否想要藉此機會訓練變種少年們的毅力與決心？要逼得他們克服恐懼與自卑進而找回自信駕馭能力？

最後才揭曉，這些惡夢成真的恐怖，竟是女主角丹妮的變種能力！她不但自己的恐懼會成真、也會讓身遭人的噩夢都成真，統統走出來造成物理傷害！這種超能力，本片「上級」一直處心積慮在調查，調查出來終於判定非我們能控制、那就一語不發直接殺掉吧，這真是我們對各種「少管所」或「少年矯正」機構最害怕的大人凝視了：少年是歸大人規訓成為有用的人貢獻社會的，沒有用或規訓不了的少年就沒有存在的價值？我們觀眾當然知道這絕不可以！就看本片五位少年如何集結起來攜手互助保住丹妮也保住自己，不但要抵抗矯正所權威，更要抵抗丹妮放出的最大心魔！

這心魔，就是丹妮心裡常常想著的爸爸說故事，也算是對一般少年心理與人生抉擇的譬喻：「一個人身體有兩頭熊，一頭是正面的自信熱情愛心，另一頭是負面的自卑憎恨兇暴。」片末更補充結論：「哪一隻勝出？就看你餵養哪一隻。」綜觀全片五位少年們，他們似乎都面對這個「黑熊白熊餵養哪隻」的挑戰，有些人如伊莉安那總令我們擔心是不是準備誤入歧途成為憤世嫉俗女殺神、其他人如蕾恩山姆羅貝托等人雖未顯露惡性卻一直受陰影挑戰而封閉退縮、而且眾人的心頭陰影有好大一部分都關於「大人」... 面對種種壓迫的大人規訓，少年怎麼建立健康心志驅除陰影呢？

於是本片超英決戰，彷彿「殺死心底黑熊」的少年成長，大家各個從膽小害怕學會鼓起勇氣挺身而出，終於同氣連枝以實質超能壓制黑熊，等待丹妮駕馭自己的心理超能化之於無形。這段暗夜戰鬥其實特效酷炫動作爽快、尤其安雅泰勒喬化身俄國戰鬥少女令人目不轉睛！幾乎如羅貝托心花怒放「這女的我要娶回家」！只是，在最終戰鬥前的矯正中心生活中，他們經過什麼歷程才學會同氣連枝呢？他們與丹妮是怎麼從陌生到熟稔而能相挺的？甚至本來與丹妮劍拔弩張的伊莉安那又怎麼跨過了心理難關從女煞星搖身一變成為女救星？電影好像都沒什麼鋪陳，轉折太硬令人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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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全片，總是片片斷斷地捕捉到了此片想說的故事、想呼應的現世少年主題、以及它如何運用屬於「變種人」的超英元素去做這呼應，整體來說應該可以是一個擲地有聲的故事、一部酣暢淋漓的電影！只是呢，看片過程總令我覺得一幕幕之間跳得太快，彷彿兩幕之間應該還有另外一場過場戲承接情節與感情走入下一幕、但這過場戲缺席了就變成硬生生插入的轉折。這些少年們不論是由陌生到熟稔、由衝突到和解、由關懷到愛戀、由壓抑到崩潰、由恐懼到奮起... 這種種少年成長的具體「成長」過程好像都硬生生少了很多環節，難怪有版友稱之「沒有成長的少年成長片」。

一直關心《正義聯盟》Snyder Cut風波的我，看到這一切錯愕不但覺得不陌生，反而覺得處處似曾相識！類似的錯愕感在去年《黑鳳凰》也看到過：電影本來是個三部曲初章，結果變成了自己畫下句點的獨立電影；光看它們整體格局都還算有個有意義的主題與表現手法，但劇情跑起來就硬是讓人覺得這邊少一段那邊少一段，電影卻彷彿當沒看見就硬是一路直線走了下來；最後電影有超英隱喻、有現世勵志、有爽快決戰、看似應有盡有，但這一切的鋪陳都很零碎生硬缺乏說服力、電影卻當沒看見就硬丟個圓滿結局要觀眾硬吞，給一個萬眾期待的系列電影拍拍手草草落幕。

在《正義聯盟》有參與製作的內部人士出來爆料前，我們這些粉絲都只有摸摸鼻子走出戲院的份，我們都被告知這就是電影的原樣、就是創作者的視野與藝術表現、我們若不喜歡是因為它本來就很糟，然後我們進而被告知這一系列電影本來就很糟、拍出這麼糟的最新成果剛好宣告它的徹底失敗、大家與其耽溺過去不如向前看迎接新的朝代... 在 DCEU 那個「新朝代」就是甩掉黑暗查克大家各自發揮歡樂的新朝代、那在《黑鳳凰》與《變種人》的福斯《X 戰警》系列被終結後要觀眾放下舊人擁抱新人的新朝代又是什麼？想到這些失敗電影背後的 hidden message 越想越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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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本片矯正機構面對少年那「可以駕馭的納歸己用、駕馭不住的給你安樂死」的殘酷，用在哪裏都是相通的吧？少年們失去了原鄉猶如失去生母都很可憐，各類少年機構如繼母般收容少年本可是美事一樁，但若如繼母般收了孩子進來就要他斬斷過去一切、壓抑他的既有自我、全部改朝換代遵從繼母體制、扭曲自己做個對新體制「有用的人」，這樣的「收養」實在是悲慘。為什麼，繼母不能讓孩子自己好好發展、自己把原鄉的情懷與生母的遺緒好好發揮伸張自我、以自體建立的自信驅除那憂傷陰影的「黑熊」、而讓人格健全的「白熊」信心堅定呼喊出自己的聲音？

看此片情節的零碎、看它一幕幕間處處少一拍、看它倉促收尾硬要勵志的結局、看它結局人人神秘兮兮拿起一塊彷彿天外飛來一筆的東西、然後再看網路上找到的劇照有些和電影內容不相干、再看它片長才 93 分鐘在近年超英電影中也太稀奇... 我大膽猜測，這部《變種人》又是一部改朝換代下被閹割的電影？當然我沒有證據，我沒空也沒那熱情去找證據，畢竟我也不是《X 戰警》系列的粉絲，過去多年對這系列都只是輕鬆看看而沒有主動關切的熱情。只是我對一般性的「創作者」創作過程之正義，都有我的關心，不管他是 Snyder 還是 Kinberg還是 Josh Boone 。

本片這年輕導演 Josh Boone 何許人也？原來我也看過他的《生命中的美好缺憾》，猶記當年雪琳伍德莉與安索艾格特那對璧人少年思緒的點滴，我相信這位導演對《變種人》的少年情懷也能有其獨到之處！只可惜他在這呼應少年青春期焦慮處境的超英電影中，他身為導演的視野與手法顯然如本片少年主角般被綁手綁腳壓制住了，沒能讓我們見識到他發揮自我的真面目。突然慶幸，我愛的查克史奈德畢竟戰功卓著、多年來有這麼多認識他藝術性格的粉絲會集體催生Snyder Cut，那影齡相較之下只是個脆弱少年的 Josh Boone 哪天能有他的 Boone Cut？希望渺茫，我仍企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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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了查本片消息，哎沒辦法，就連這個七零八落的院線版也是他自己操刀的 Boone Cut，都是他的問題不干什麼高層的事唷 XD 看來《變種人》裡這種矯正機構真正是有辦法軟硬兼施把人矯正走上正軌的... 看在這片很明顯有個擲地有聲呼應現世少年處境的故事架構、只是東缺一塊西缺一塊的份上，且給個 [普雷] ，不推薦期待看到一部完整流暢精彩大作的觀眾去看，但推薦對《X 戰警》系列世界觀與其現世呼應有興趣的觀眾，仍值得去看看此片、推敲看看他想說什麼故事、想像看看如何能夠說得更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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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8.169.2.18 (臺灣) ※ 編輯: mysmalllamb (118.169.2.18 臺灣), 08/28/2020 07:49: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