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好雷] 《兩人之間》，I Will Follow 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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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之間》擊敗了其他四部作品，像是名導法蘭索瓦歐容的《85年的夏天》、讓麥雯在法國盧米埃獎二封最佳導演的《摯愛之路》等作，被法國推派為今年參戰奧斯卡最佳國際影片的代表，可惜的是《兩人之間》聲勢顯然不比去年的代表《悲慘世界》，雖然同樣入圍了金球獎最佳外語片五強，也順利擠入奧斯卡短名單中，但在前些日子公布的入圍名單中未能見其名，和台灣代表《陽光普照》遺憾止步十五強。不過即使順利入圍了最終五強，很大概率結果會和《悲慘世界》一樣是陪榜命，去年有氣勢如虹的韓國《寄生上流》，今年則有好評如潮、拿獎拿到手軟的丹麥代表《醉好的時光》，《兩人之間》要想拿獎實在無望。而在自家所舉辦的兩大頒獎典禮－盧米埃獎與凱薩電影獎中，芭芭拉蘇可娃與瑪婷榭瓦樂憑著《兩人之間》的精采表現雙雙坐上盧米埃獎影后寶座，可惜在凱薩電影獎敗給《My Donkey, My Lover & I》的勞爾卡拉米，不過導演菲力波梅內蓋帝則以本片拿下這兩個法國最重量級的電影獎的最佳首部長片殊榮，未來值得期待。

《兩人之間》高明之處在於場景其實不多，四分之三的時間都在瑪德蓮與妮娜的房裡，以及那條連結兩人秘密愛戀的長廊，然而導演菲力波梅內蓋帝卻能運用兩人房門的「關」與「開」，還有長廊燈光的「滅」與「亮」來將兩人這段關係做了一次的最好描寫，她們的關係不為人知也無法向他人坦白、更是害怕他人知道。唯有在無人的時候才能將房門打開，輕易且自在的走向彼此、擁抱對方，而當有人的時候她們只能是相互關心的鄰居，在深夜裡待到燈管熄滅之後她們才能小心翼翼的去敲門試探，簡單的設計卻道盡一切深刻。然而有趣的是，同樣的設計都在秘密被發現後有了不同的意思，關門與開門，甚至換了門鎖，都像是種拒絕與接納的象徵，隔了一扇門彷彿隔開了同性戀與異性戀的兩個世界，瑪德蓮的女兒安妮不願承認偶然間發現的母親與鄰居的秘密，於是她關上了門、上了鎖，然後找了天換了鎖，將母親與愛人隔開，好似只有這樣做才能把母親帶回到正常的世界，而最後的一場戲不免讓人去思考，是否只有將人逼到走投無路、害怕承擔死亡才願意把門打開去接受與自己的不同？

其實在看電影的時候我很難認同妮娜的表現，總覺得她的愛給的太過沉重，會讓被她愛的人感到壓力。從最開始瑪德蓮無法在子女面前坦白兩人關係，講不出口自己要賣掉這間房子和妮娜高飛遠走的這件事被妮娜知道後，她在街上當著憤怒質問瑪德蓮，完全沒在乎對方有家庭、有子女要面對，更逼問在旁的房東是否會討厭女同性戀，在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後還對著瑪德蓮用著「妳看吧」的口吻告訴她是她顧慮太多，好似瑪德蓮的難以啟齒是不在乎她們的關係，可是事實上真有這麼簡單嗎？可能對於年輕人來說，做自己是件在簡單不過的事情，但妮娜可否想過瑪德蓮不是年輕人了，她沒辦法隨意說放下就放下過去的積累，她要考慮的確實有很多，光就她的子女、孫子能不能接受這一點就值得她想很久，何況她和兒子之間因為前夫的關係而有了誤會，若在尚未講開之前就坦白自己和別的女人交往幾十年，她的子女要做何感想？

而且妮娜自己也不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霸氣，她也沒辦法告訴自己現在沒人會去討厭同性戀而去向安妮、或者安妮請來照顧瑪德蓮的幫傭表達自己的身分，還是只能不停的以「鄰居」這身分的距離傳達已然壓抑不少的關心慰問。除了妮娜無法體貼另一半的難處還咄咄逼人這點我欣賞不來之外，她還有些言行舉止讓人看了忍不住直搖頭，當她在與安妮或者幫傭初次見面時就是用「鄰居」這身分時，她就很難找到時機表白自己其實是瑪德蓮的愛人，既然如此要扮演鄰居就要扮演的像，而不是可能幫傭已經因為她的過度熱心有所戒備、禮貌性的婉拒她的幫助之後，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找理由去叨擾，說難聽點這已經算是騷擾的程度了，為了見到愛人的執著這點固然感動，但想方設法的用計逼使無辜的幫傭被辭職、還對她曾經允諾要給對方的好處都裝傻，後來無意間被安妮察覺兩人的關係不單純，安妮也是基於想保護這個家才刻意疏遠妮娜，說實在話她沒有撕破臉已經很好了，妮娜居然還在半夜用鑰匙闖入人家家，還躺在瑪德蓮隔壁睡到被人發現被趕出去，在人家終於忍無可忍，把瑪德蓮秘密的送到養老院，她還追到人家家裡放話，甚至還將人家的玻璃打破...，只能說妮娜很愛瑪德沒錯，卻也是個讓人感到懼怕的恐怖愛人。

雖然我不認同妮娜這個角色，但不表示我不喜歡這部電影。事實上我還滿喜歡的，很喜歡導演菲力波梅內蓋帝用許多的設計來做為象徵或者替代掉許多冗言贅詞，除了門與燈的設計運用，整部電影第二多的就是門上的窺視孔，不光是門內朝門外的窺探，無人出現在畫面中，只有急促的門鈴聲，緩緩的從遠至近的縮放給觀眾無形壓迫，每一次的門鈴響起都是一次的劍拔弩張，隨著劇情的推進那惱人的門鈴聲同時也讓妮娜越來越焦慮，然到了最後那一場戲，堆疊至最高的緊張情緒竟莫名的瞬間消散，就像安妮曾用著吹風機的聲音意圖掩蓋門鈴聲，妮娜這次也用法文版的《I Will Follow Him》來阻止門鈴聲與叫喚聲侵入只屬於她們兩人的世界。

《兩人之間》不是一般描繪同性之愛的電影，它沒有如《燃燒女子的畫像》或者《默愛》那樣的激情，它多了分暴烈、多了分優雅，導演菲力波梅內蓋帝用讓存在於兩人之間的酸甜苦辣不需言語明說，僅需要一個眼神就能交流，不必隔著火堆凝視彼此，亦能感受著她們眼裡的炙熱。芭芭拉蘇可娃與瑪婷榭瓦樂兩位影后產生的化學反應，有著不同於阿黛兒艾奈爾與諾耶米梅蘭特的細膩，有著只有這個年紀獨有的溫柔嫵媚。

電影是讓我們看見了對愛情的執著、對愛的毅力不分年紀，但可惜的是，電影最後停在了最浪漫的時候，這個結尾沒有不好，然回到現實面來說在浪漫過後呢？兩人的處境會因此有改變嗎？安妮是因為害怕母親做蠢事才答應不再阻止她們，若回到前面提到的問題，要談一場能在陽光底下牽著手散步的戀愛，真要以死作為籌碼才行嗎？導演菲力波梅內蓋帝留給了觀眾美好的想像空間，只是陶醉過後，似乎前面妮娜的恐怖情人舉動更像是會發生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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