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父親-親愛的小爸比，請讓我能永遠留在你的記憶裡

雖然本屆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目前呼聲最高的
Chadwick Boseman演得實在也不錯，
但我真心希望Anthony Hopkins可以靠【父親】再拿一座小金人！

這樣的題材跟【游牧人生】、【夢想之地】等片的主旨比起來，
確實比較聚焦，但情感卻很普世，
導演也很好地利用電影媒材設計了詭計，
創造出打亂時間空間的迷亂感，非常襯得起最佳影片的提名！
期待明天的好消息～

【父親 The Father】親愛的小爸比，請讓我能永遠留在你的記憶裡
網誌好讀版：
https://myhystericalove.pixnet.net/blog/post/4964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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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居的Anthony，抗拒來探望的女兒Ann堅持要幫他找看護的舉動，自己的狀
況再好不過，哪需要人照顧？女兒的不信任觸怒了Anthony，而她即將移居巴
黎的消息，更令他既不悅、又恐慌，「原來是為了安心離開才要找人丟包嗎
？要遺棄我了嗎？」他的情緒還來不及消化，發現突然出現的陌生男子，聲
稱這裡是他的房子、自己是他的女婿，馬上趕回來聲援的女兒，說自己是
Ann、卻又不是原本Ann的長相...這是什麼情況...？到底哪裡不對勁...？
...我...怎麼了？

Anthony：我好像連呼吸都妨礙到妳了？

【父親】從Anthony的視角展開，帶我們認識這個公寓空間，透過對話了解他
的生活與父女關係。我們自然而然帶入這個白髮蒼蒼老人的角色，但漸漸發
現他似乎因為罹患失智症，而忘記了一些事、混淆了一些事，我們就像跟著
陷入泥淖，看著他想釐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卻不斷被拉著往下沉，伸出手
試圖抓住可以攀附的理智邏輯，卻每每只拽下無根的稻草。

本片獨特地選擇了驚悚片手法，來呈現一個老年人的恐懼與無助。對不論是
因為失智症、或僅僅是由於衰老而喪失生活能力、記憶逐漸錯雜的年長者而
言，「自己以外的世界」全部都是可能欺騙自己的「加害者」。【父親】將
我們在驚悚片中體會到迷霧困惑、敏感緊張的恐懼經驗，移植到主角身上，
不斷問人也自問，誰在謀畫什麼、誰又是可能的兇手、我在哪、發生了什麼
事？與此同時，又套入女兒視角的心疼與兩難。我們就這樣來回游移在「主
角視角的恐慌」和「觀眾全知視角的憐憫」兩種情緒中。

對記憶失序的人來說，每件事看起來都如此真實，甚至無法分辨想像或現實
。當Anthony面對跟他預期不同的情境時，他卻又糊里糊塗、不清不楚地跟旁
人對話下去，彷彿他也對自己的記憶不是很有把握，記憶造就了「他之所以
為他」，卻開始忍不住暗自懷疑。玩弄不可靠敘事的手法並不少見，只是這
次【父親】在年邁失智的背景上，將這個技巧融合運用得更為合理且有說服
力。

Anthony：所以，如果我沒搞錯的話，妳要離開我了？妳要拋棄我了？那我怎
麼辦？

難以想像，一個演員如何將演技不著痕跡地放入那些不成語句的喃喃自語。
不論是過長的停頓、自我推翻和懷疑，前言不接後話，含糊晦澀的瑣碎、重
複、任意延伸、毫無邏輯的聯想跳接，看著他用盡一切力氣想要組織出有意
義的對話，卻只是徒勞無功。那些對話的嘗試，都輕易喚起你我為人子女的
真切感受。

充滿疑惑的步伐與背影，Anthony不斷尋找手錶彷彿那是他賴以憑依的安全感
來源，在安東尼霍普金斯（Anthony Hopkins）神級的演技下，我們毫無防備
、且別無選擇地走入這個年邁父親生活狀態的混亂與不安。他既難搞又尖銳
，卻又頑童慈愛得讓人難以討厭，如果跟我一樣身為女兒，或是家中有長輩
深為失智症所苦的人，將會更難以抵抗那股時刻被觸發的不捨與傷感，這不
光是以往常見「旁觀照顧失智長輩的困難與折磨」那種喚起不忍的方式，而
是第一次讓我們感同身受，體會到年歲對身體與心智帶來的裂解，生活附著
在記憶上，一併變得破碎。

Ann：我從他的眼中看到，他不認得我是誰了，我對他來說就像個陌生人，這
真的打擊到我了...

從電影開頭的自信、堅定，甚至還有餘裕在聊天中開開玩笑，氣勢逐漸變弱
，到後來即便在怒不可遏的爭執中，我們也會看到老爸爸眼神中閃過的猶豫
和不確定，逞強地表達、試圖組織出具有說服力的邏輯，來讓事情往自己想
要的方向走。我們既能理解他為何有這樣的敘事脈絡，被他在各種意義上的
「迷失方向」給同步，又會不時跳出來站在女兒的視角，注意到爸爸腦袋一
天天變得更加混亂的過程。

導演不斷設置「障礙」，削弱、甚至移除掉Anthony的「參考座標」，讓他再
也無法「自我定位」。開頭他小聰明的手錶詭計，是他自認為用來測試他人
是否可信任的方法，但他變得越來越執著於那支手錶，到後來更幾乎產生求
生般地依賴，彷彿只有這支「可以讓他確認時間」手錶的存在，他才能掌握
一個絕對正確的事，相較他日漸雜亂的大腦，手錶是他的時間參照座標。

房子的空間設計，則驚人地相似。從一開始他居住的公寓，變成Ann口中「他
從原本自己的住處搬來」，在他眼中是自己房子的地方，變得不再如他記憶
中的那樣屬於自己。他曾經擁有過這間公寓嗎？電影一開頭的住所，是在他
自己的公寓、還是這間「他以為屬於他、但其實屬於女兒（甚至女婿）」的
公寓？到後來，在城市中穿梭後抵達的診所，跟居住的公寓又產生不可思議
的重疊。甚至當他開了房間門，卻直接走入了醫院門廊。看起來像同一個房
子，卻出現了眾多不同的「定義」，到底是否是同一個空間？到底是否曾看
到過那麼多不同的處所？不只他產生了疑惑，我們也跟著不再肯定。他賴以
作為生活世界參照的公寓空間，也失去了參考意義。

這樣一來，時間、空間上的「迷失感」，讓他再也找不到足以依憑、走回正
軌的可能。

女婿Paul對他霸道無禮又粗魯質疑，然而這個人卻從不存在。我們於是相信
，這樣的質疑聲音來自他的內心。那個不斷厲聲質問「你到底還要活多久，
留在這裡繼續惹怒大家？糟蹋你女兒的生活？！」的人，原來不是別人，正
是他自己。

運鏡也同時強化了心理上的壓迫，日復一日，以同樣的角度觀看同樣的空間
，向著房門走去的行進路線、卻又好似房門向自己緩緩逼近。一天又一天醒
來在同一個房間、同一間公寓，這個空間卻又不斷在變動，一下子是他自己
買下、屬於他的公寓，一下子是客居在女兒的公寓，一下子是診所，一下子
又是療養院，究竟他訴說的「過去」都是自己的想像，抑或是現在的熟悉感
覆蓋了曾經的記憶？記憶變得如此不可靠。

年歲與失智症在時間、空間上的摧毀，就像追在Anthony身後的惡人，無情地
抹去他在世界上的足跡，面對被偷走竊佔的時間和空間，他疲軟的回擊不過
是垂死的掙扎，直到某一天終於被追上，只能絕望地束手就擒。不再知道眼
前的人是誰、自己是誰，Anthony無助地混淆了女兒Ann與自己的媽媽，哭著
說『I want my mommy』......萃取過的人生，只留下深刻的情感依戀。

改編自舞台劇的【父親】，避開了舞台劇改編成電影時常會看到、不自然地
搬動移植導致時序及視角上的笨重，反過來巧妙地利用電影媒材的優勢，把
空間轉化成如鬼魅般無形壓迫的主體，而劇本搭配剪輯的跳躍與拼接，也模
糊了線性時間的可靠性，讓時間和空間都成了給主角疲弱心智的一次次重擊
，連坐在銀幕前的我們都難以閃躲迴避。其中一幕Anthony穿著晨起的睡衣，
卻被女兒呼喚入座進食記憶中已經吃過的晚餐，成功在空間時間上打造出一
團混亂、沉浸式的錯置體驗。

加上安東尼霍普金斯及奧莉薇雅柯爾曼 (Olivia Colman)，兩位奧斯卡影帝
影后充滿火花的演技互動，更緊緊揪住我們的情緒，讓故事不再只是故事，
而是你我身邊隨處可見的眼淚和傷感。

『come on baby，little daddy』不哭不哭～沒事了，親愛的小爸比，我們
趁著明媚的陽光出去散散步，你看窗外蔥鬱的樹葉在陽光下輕輕搖曳著，我
們還有大好時光，怎麼能輕易放棄。別再說樹欲靜而風不止，當最後的鏡頭
停在被風吹得不停擺動的樹葉上時，趕快握緊爸媽的手，你會知道一切都還
來得及。

♬我歇斯底里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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