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禁身誘惑 Instinct (2019 荷蘭片)

前年荷蘭申報奧斯卡最佳國際電影的代表《禁身誘惑》Instinct，上週在 friDay 等平台上架了。此片是以《黑書》和《權力的遊戲》蛇蠍美人魅力走紅全球的 Carice van Houten新作，我個人看她這十年來行走英語影壇都被定型浪費一直很唏噓、終於看到她回歸荷語影壇擔綱主角盡情發揮真感過癮！這部片她還不止當主角還當製作人、和她馬斯垂克戲劇學校時期的密友 Halina Reijn 一起成立製片公司、也找了馬斯垂克學弟 Marwen Kenzari 來給學姐們跨刀共襄盛舉！而過去常和她同台演出但星度不夠都當配角的 Halina Reijn ，就靠這片轉型導演一鳴驚人！
https://pbs.twimg.com/media/EBxlFMjXkAAbpl1.jpg

回想 Carice van Houten以前就是靠荷蘭導演保羅范赫文《黑書》展露頭角，而今保羅去為雨蓓拍《她的危險遊戲》又為艾菲哈拍《聖慾》這些致命女郎電影時，van Houten看來也不甘寂寞要來開發屬於自己的「危險遊戲」戲路，的確本片就是個很有事嗎的問題女子自以為在玩遊戲其實在玩火：主角 Nicoline 是個在監獄與矯正中心工作的心理輔導員，她經驗老道聲譽卓著業界都敬她三分，然而她如魚得水盡其在我掌控一切的女強人外表下、搞不好其實是硬撐鎧甲掩飾極端脆弱的內心... 而今她轉調到本片的「性暴力矯治中心」，就見到一位病人宛如見到了心魔！

這位充滿危險魅力的病患 Idris，是個姿態百變城府深沉難以捉摸的男子，他曾經屢次極端狂暴地對受害女子施展性暴力，但他在矯正所裡又陽光活潑人見人愛，當然矯正所哥兒們打打鬧鬧偶有摩擦，但矯正所輔導員們大多認為他平易近人很好相處也很樂群，算是矯正得最上軌道最不令人擔心的一個了... 只不過，Nicoline這新任輔導員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不對勁！覺得他的循規蹈矩都是裝出來、覺得他的配合與樂群都是有心機、覺得他陽光活潑外表下隱藏著獸性、只是想裝乖出去之後就會再犯案！既然你們整間矯正中心都視若無睹、那就由我親跳火坑逼出他的真面目！
https://media.s-bol.com/g5wKAx53E416/1200x762.jpg

危險男子 Idris由在英語影壇打滾過幾年的《獵殺星期一》突尼西亞裔荷蘭男星 Marwen Kenzari 飾演，他就像 Carice van Houten一般在英語影壇都演些 typecast 或小配角給人凝視的，如今看他回歸荷蘭影壇發揮爆發演技就是爽快！Idris 在本片青春洋溢活力奔放、和男性輔導員們打成一片人見人愛著，他更時常裸著上半身秀肌肉、令女輔導員們各個也看得心花怒放咯咯笑，尤其最青春美貌的實習輔導員 Marieke簡直把他當個鄰家大哥哥、連輔導他時都眼波流轉充滿靈感簡直在調情 XD 這樣一個荷蘭式自由風矯正中心是瘋掉了嗎？直令 Nicoline 頻頻嘆氣翻白眼。

不過仔細看這間矯正中心，他們的自由矯正風格也不是隨便做做，只是人人都做好心理準備也設好了心理關卡後，自能大方自然地像個文明人面對這些性暴力病患們，甚至就連觀眾很擔心會被惡狼強暴的正妹 Marieke其實也準備充足胸有成竹呢！我只能說，我不熟心輔與矯正領域、更不熟荷蘭這裡可能比全球更前衛開放的系統，的確看到這間矯正中心時就像 Nicoline 一般處處膽戰心驚 XD 不過也說不定，會不會是 Nicoline 自己心態太過緊張、取向太過保守、矯正世界觀太過壁壘分明了？到底誰的矯正世界觀較有效較文明較安全，本片也有意塑造語帶保留鬼影幢幢地。
https://pbs.twimg.com/media/Ed6Ao6QVAAIJKcI.jpg

本片表面上是一場心輔員對性暴力病患的「貓捉老鼠」遊戲、鬼影幢幢的對戲魅力都在「貓捉老鼠還是老鼠捉貓」的心理鬥法與危險誘惑上展開！而在這當中本片也默默地提出一些賣盡關子也不正面回答的問題。首先，透過 Nicoline 的眼光，本片催促著觀眾自問到底怎樣才算是「矯正成功」可以「重返社會」？譬如像 Idris這人就非常「社會化」，他的城府很深表面卻很合群，那我們是要向其他心輔員讚賞他的「合群」相信他可以駕馭獸性回歸社會呢？還是要像 Nicoline 一般堅信他心底只要仍有獸性就一定要揪出來？難道「矯治」真的天真妄想把人的獸性從根抹除嗎？

我想這多少是挑戰不同觀眾個人世界觀的，譬如我這種保守份子一開始就比較認同 Nicoline ，覺得一定要有一種「他心已被洗淨絕不會再犯」的品質保證後才能鬆口氣；但看本片中， Nicoline 這種小心謹慎的觀點竟是矯正中心裡的異數，反而其他人都更重視表面上的社會化應對進退，彷彿覺得病患心理到底有沒有惡念並不重要，他能夠駕馭身體與社會文明互動知所節度就夠了、甚至他若外在表現完全隱藏獸性那不就等於去除了獸行？這一切，無論在本片中還是在我們現世社會都沒有確切答案，對我們非專業觀眾來說也沒有鐵口直斷的價值判準，只有緊張忐忑跟看下去。
https://riecks-filmkritiken.de/wp-content/uploads/2021/05/Instinct_Still5.jpg

不過默默地，本片另外一邊沒有 Idris的 Nicoline 家庭支線也漸漸重要起來：Nicoline是個單身女子、她好像獨身一生很難與人進入長期關係，她年紀一把了倒是很喜歡去跟年輕人喝酒跳舞夜夜笙歌、看來也很習慣看對眼就帶回家的「一夜情」，而且看她與別人玩一夜情的姿態簡直像個女僕把自己綁起來當禮物般、但白天又很捍衛自己身為獨立女性絕不容別人 patronise的尊嚴... 我們越是跳出危險男子 Idris的框架去看這菁英心輔 Nicoline 的個人生活、越是發現她呈線扭曲的兩極化人格，她既在心底渴望被駕馭又在理智上堅持自主、簡直是個完美的「性虐待」對象！

她生活中的偏執焦慮行為也一次次展現：譬如看見街上有一群男生和女生打打鬧鬧時，她會見義勇為喝退男生勇救那女生，卻換來女生「我們是朋友妳管啥閒事」碰一鼻子灰；譬如她努力保護青春貌美的實習心輔員 Marieke、還聲聲提醒「Idris 多次暴力性行為、造成受害女子骨盆破裂」妳真要接手？誰知 Marieke毫無畏懼大方接手還表現很專業、與 Idris互動良好還真有打進 Nicoline 打不進的各種內心事... 到最後，我們也許會漸漸發現，Nicoline比起別人更像個刺蝟一般的脆弱心理與強壯身段，那恐怕都出自童年、來自那從童年就一直珍愛她呵護她的媽媽之手 (!?)
https://pbs.twimg.com/media/EB2v0E8WwAIhO3U.jpg

也許真正女性導演拍女性電影的女權世界觀，就是告訴觀眾性暴力的扭曲心理絕不只出現在狼師狼父與各類男性獵食者、狼女狼媽等女性獵食者造成的陰影絕不落於男性之後 XD 的確，若真要以「權力關係」來看 Nicoline & Idris 這場孽緣，儘管視覺上看似是一個前性暴力份子與一個弱女子，但以權力位階來看一個病患一個是心輔員呀，Nicoline 一路對 Idris 放大檢視嚴格盯哨甚至以身誘惑，在機構領域內真的不構成一種女對男的「權勢性侵」嗎？而出了機構領域回到私領域後，換個環境讓 Idris 面對 Nicoline，那「權勢性侵」的傾斜天秤是否也將「矯正」回來呢？

看片看到末段愈發緊張激烈處，女導演與女主角一直在挑戰我們觀眾的「女權」概念：當一個男子強勢挑釁與女子共處一室時，我們會覺得一翻兩瞪眼就是男性性暴力？抑或可以拉長時間追溯脈絡看到「合意」的軌跡？當然女子捍衛自己身體的「合意」是可以隨時喊卡的、但換個處境弱勢男子想喊卡時是否也有對等的權力？而我們這位滿身危險誘惑的男主 Idris面對這「喊卡」真的沒有遵守「合意」嗎？光用眼睛在當下看，尤其帶著對 Nicoline 這可憐女子的關懷看，觀眾會處處為她擔心也會很怕 Idris；但若以「社會化」禮尚往來的互動看，嚇人的 Idris真有踩紅線嗎？
https://pbs.twimg.com/media/EDfhNczUYAAJvaM.jpg

本片有個明確的結局，結局的意義卻顯然有意地隱晦不明，相信帶有不同生命經驗的觀眾去看都可以做出不同的解讀。我的解讀，還是偏向相信 Idris這人的，畢竟檢視他一路的表現儘管獸性、卻是有其公道並堅守分寸的，要不是有個喜歡飛蛾撲火的 Nicoline 一次次灌輸了他超明確訊息、他對任何女子應該也都是以禮相待遵守社會規範的。而問題，可能還在 Nicoline 這女子到底有怎樣的成長陰影造就了扭曲心靈、會讓她彷彿飛蛾撲火般交出自己玩一場性虐遊戲？以我的眼光看片末，可以說可憐的 Idris受到了犧牲、但犧牲換來的是 Nicoline 終於開始擺脫自虐的陰影。

至於造成 Nicoline 陰影的源頭是什麼、她下一步是否該去了結這源頭？本片就按下不表，相信有察覺並關心這塊的觀眾都會懂... 看這片，我自己畢竟與「矯正」的心輔領域和「性虐」的危險關係距離都很遠，就像是看別人故事般沒有切身心得；但關於 Nicoline 自己的居家生活、她與家人的緊張關係、乃至與家人身體姿態間的細微互動... 對我這個身為父母養育孩子的成年觀眾才是當頭棒喝呀！我們家長都疼愛孩子呵護孩子、許多人還把孩子當成人生支柱、會不會就此迷戀孩子割捨不掉糾纏不清？對我來說這才是此片恐怖處！希望這樣講沒有爆到雷 XD 推薦串流欣賞。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0OIetiMoseA

--

謝謝提醒，看網頁版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