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變人之後，得到的自由

呼應上週六的「A.I.相關片單」，誌友投稿《變人》觀影心得，不論世代怎麼改變，身為人類心中的最深的渴望仍是「自由地活著」，期待電影院解封那日、期待找到心中自由的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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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問我這輩子最愛哪部電影，我會說是由羅賓威廉斯(Robin Williams)演出，改編自以撒．艾西莫夫和羅伯特．席維伯格共同創作的科幻小說《正子人》(The Positronic Man)的電影——《變人》(Bicentennial Man,1999)。

忘了確切看這部電影是在幾歲的時候，只記得約莫在高中，那是串流影音和網路媒體都還不發達的年代，在電視上看到的。故事講述由北安公司生產的家事機器人(型號NDR-114)，在被主人馬丁一家買下後，取名為安德魯並與馬丁一家生活的故事。乍看之下好像是部普通的科幻電影，講述未來人類可能擁有的高科技生活，其實不然，這部電影之所以會成為我這輩子最愛的電影，就是因為安德魯不單單只是個(位)家事機器人，它(他)還是個有「人心」的機器人。

也是因為幸運吧！安德魯這樣特別的機器人能遇見像馬丁這樣的男主人。發現安德魯擁有其它機器人所沒有的創造、思考、學習、交際等能力後，讓安德魯盡情地做他想做的事，並教導他如何和人相處，整部電影看下來會發現安德魯雖然依然是名機器人，會遵守機器人的規範(電影內機器人的三大準則等)，但他表現出來的樣子，已經越來越有＂人情味＂了，甚至要求北安公司幫他升級成能有表情的機器人，用的還是他自己創作賺來的錢。(是的，他有自己的帳戶)

而電影中很大的轉捩點，是安德魯在看過無數書籍後，發現在歷史中，人類最渴望得到的就是「自由」，於是向主人馬丁提出了自由的請求。得到自由後，被要求離開馬丁一家人住所的安德魯，在海邊自己建造了小木屋居住，而這一住就過了16年，直到前主人馬丁即將逝世之時．

這也是這部電影之所以特別的開始。

大家認為機器人在主人過世後會有怎樣的反應？應該是什麼反應都沒有，繼續執行自己的工作吧！但安德魯不同，他是名會思考的機器人，在前主人馬丁過世後，回想起過往和主人馬丁這位良師益友的相處，安德魯決定出發尋找自身存在的意義和價值。從北安公司那得到現存所有NDR-114型機器人的位置後，安德魯跋山涉水地尋找，一晃眼10年過去了。10年間一無所獲的他，在故鄉舊金山遇到了原北安公司設計NDR-114型機器人的兒子——魯
伯．巴恩斯。

巴恩斯藉著安德魯贊助的資金，將安德魯的外觀做了飛躍性的升級，使他看起來能和真人無異，這也是羅賓威廉斯在本片中終於能以原樣貌而不是機器人的樣貌登場演出。安德魯在馬丁一家時，和二小姐——阿曼達有著相當於人類摯友般的關係，因為創作送給阿曼達
的禮物，才讓一家人發現安德魯有創造能力。於是安德魯在升級後就迫不急待返回前主人馬丁的家，想給阿曼達一番驚喜，但沒想到離家後已過去20年，回到家中安德魯以為是阿曼達的人，其實是阿曼達的孫女——波夏，真正的阿曼達早已滿頭白髮，是垂暮之年的老
人了。

下一個場景，轉換到了高科技的醫院。阿曼達因為中風而躺在病床上，手上還握著一隻小木馬，那是安德魯的第一個作品，阿曼達就這樣在安德魯和波夏的陪伴中漸漸地沉睡，身旁的波夏忍不住哀傷，淚流滿面，一旁的安德魯則說這實在是太殘忍了，他心中同樣也悲痛萬分但他卻無法流淚，他問波夏，是否他所愛的人都會像這樣隨著時間離他而去？波夏回答他：是的。安德魯拒絕接受這個結果，毅然地決定再對自己身體進行下一步的改造。

這一次的改造讓安德魯擁有了感官、器官和神經，這些都是由安德魯所設計的，讓他能真正擁有人類所有的感受，可以進食、會有痛覺、各種情感、能有性行為等。改造完成後的安德魯來到了波夏家中展示了他的改變，也因此得知波夏和別人訂了婚，意識到自己心中醋意的安德魯這才發現他愛上了波夏。後來安德魯順利地和波夏交往後，因為希望能以人類的身分和波夏結婚，所以請求世界議會承認他的人類身分，但主席以「世間能接受機器人永生不死但人類則不能，否則會激起人類社群妒忌與憤怒」之由，拒絕了安德魯的請求。

安德魯就這樣與波夏相守了幾十年，直到波夏老去，談到死亡的話題時，被觸動的安德魯決定進行最後一次改造——「注入血液」，讓他因此侵蝕而衰老。多年後滿頭白髮，衰老
的安德魯再次回到世界議會上，請求主席認同他的人類身分，因他不再是長生不老，而是個有血有淚有心有感覺會衰老的＂人＂了。主席在聽完安德魯的請求後，說她必須要花點時間來思考這件事，並請安德魯先回去等候消息。

電影的最後一幕是安德魯和波夏躺在床上，等待中主席宣布關於安德魯是否能成為人類的判
決，當主席的畫面出現，宣布結果的同時，安德魯也像當年的阿曼達一樣漸漸地沉睡死去，未能聽到最終宣布的結果。身旁的波夏見到此場景，對一旁難過的護理師機器人說也許他已經沒必要聽到結果了，並要求護理師幫她把維生系統關閉，向安德魯說了聲「待會兒見」，就這樣牽著安德魯一同離開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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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魯之所以希望能像人類一樣死去，不光只是因為看著深愛的人一一離去而感受到孤獨。他在最後一次和主席的談話中提到，希望世界認可他所擁有的「身為人類」的本質，希望是有尊嚴的以人類身分死去，而不只是個機器人。我們常在故事中看到人們為了追求永恆的生命犧牲所有，在想像中似乎只要如此就能實現一切的夢想，但事實上，即便擁有了永恆的生命，在本質上我們還是屬於人，和安德魯擁有無限生命最大的不同是最初的設計，也是人類所擁有最偉大的感受——愛。

高中時的我對追尋自身價值還沒有那麼深刻的領悟，但每次看到安德魯面對摯愛的死亡所表現出來的反應時，那種和所愛分離的痛，總是讓我淚流不止。尤其最後安德魯和波夏一起離開時，心中有一種為他終於能找到歸宿和實現願望，感到深深的悲傷和感動。

安德魯歷經了兩次他所深愛的人死亡，主人馬丁、二小姐阿曼達，最後一次他再也不想忍受那種感覺了，但他所做的並不是拋棄掉那種感覺，而是完全擁抱它，去體會並和真正的衰老共存。愛是我們人類生命存在的原動力，我們因為愛而生；也因為愛而活；因為愛而感受到的喜怒哀樂，讓我們暸解自己喜歡什麼、討厭什麼；瞭解自己的價值何在，想追求的是什麼，是愛讓我認識了自己。

對安德魯而言，他心中最大的愛，源自雖然他是機器人，仍然會渴望和他人之間的關係，就像波夏最後問安德魯為何一定要獲得世界的認可呢？安德魯說：或許是因為他本質還是個機器人，習慣聽到別人明確告訴他該怎麼做。那些對他重要的人的離去，讓他開始不知道自己是誰，該何去何從，於是他開始旅行，尋找是否有和他一樣的機器人，希望能從中找到自己的使命是什麼。但繞了一大圈安德魯還是回到了他出生的家，愛上了他的家人，對他來說這才是他生命的價值，最後他選擇和所愛的人一起終老，離開這永世的生命。

《變人》這中文譯名翻譯得真好，究竟怎樣才能算是個“人”呢？

現實中的我們其實每一個人都是安德魯，都在尋找自身的價值與意義，差別只在我們沒有永恆的生命，安德魯歷經了200年的歲月最後才得其所終，但生命的價值不在於長短，而在於他活著的樣子，只要我們認真地活在當下，感受每一刻，努力活出自己想要的生活、努力去愛，那麼即便只有短短幾十年，我們依舊能心滿意足的，帶著身而為人的尊嚴，滿足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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