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最後一個平安夜 Silent Night (2021 英國片)

一週前聽說 Keira Knightley染疫、我還開始看她與老戴普主演的《神鬼奇航》系列默默集個氣、沒想到才過幾天她又生龍活虎上工了？於是今天來看她與小戴普合演的聖誕片《最後一個平安夜》！片名 "Silent Night" 取自經典聖誕歌曲人人都聽過、或許也有不少觀眾記得 Keira與這首歌的銀幕前緣：多年前聖誕經典《愛是您·愛是我》(2003)、她留給觀眾最深印象的「字卡表白」戲、背景配樂就是"Silent Night"！是呀，聖誕夜就要「風平浪靜」、有什麼心底愛欲都壓抑下來吧，對《愛是您·愛是我》裡的小男子來說是如此、那對《最後一個平安夜》的大女子來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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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鏡就是 Keira 演的女主角 Nell、帶著欣慰笑容看照片珍惜點滴，今天是聖誕夜她已張羅好大餐與派對、等待大學舊友三個家庭來齊聚一堂！接下來戲份平均人人有發揮、反而她往往只笑吟吟地旁觀守候像是個配角，這裡有：(1) 已生了女兒的班對同學 Sandra & Tony，媽媽是豔光四射花蝴蝶、爸爸是其貌不揚老實男、女兒 Kitty則養成了個小公主；(2) 女同同學 Bella 與其同妻 Alex、這對不生兒女雙宿雙飛無限享受人生、像大女孩般各種腥羶搞怪樣樣來；(3) 以前女生都哈的帥黑男同學 James、他年輕妻子 Sophie 剛懷孕、還在「當不當爸媽」的關卡掙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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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三輛汽車的到來慢慢帶出本片的兩面：第一面是各類英國電影都有的「行禮如儀」，大家照常開車放音樂言不及義地來、照常開門見面各自擁抱寒暄、照常誇獎對方「變好年輕」「新鞋好漂亮」、照常分男生哥兒們女生閨蜜各自帶開、Keira 演的女主人 Nell 照常忙東忙西打點大家、馬修古德演的男主人 Simon照常打個領結當個紳士穿梭來去幽默促狹；第二面則是各類家庭電影常有的「暗潮洶湧」，這天每一對開車來到都有點猶豫、下車見面打起笑容都要多做點準備、各自穿戴的行頭比平常放縱一些、張羅的飲食卻比平常捉襟見肘、乃至有些食材還得去搶才會有 (!)？

其實有看中文片名或中文宣傳的觀眾應該早都猜到了：這的確如片名所說是「最後一個平安夜」、世界末日將至大家都已能預期死亡、於是英國政府已經廣泛發下「安樂死藥丸」、英國家庭已紛紛做好準備「有尊嚴地死」、而這家大學舊友們選擇先和其他家人道別後把最後一夜留給彼此！話說當有人提到「有尊嚴地死」時、我第一個想到的是卡麥隆片《鐵達尼號》裡那個白鬍子老紳士，甚至《鐵》片一堆 20 世紀初英國人有的堅守崗位有的相擁攜手默默迎接著命運、倒是英國小廝 Jack 與學壞的英國小姐 Rose 努力拼存活、展現了底層冒險拼到最後的堅韌生命力。

這回《最後一個平安夜》風格是聖誕電影有好多聖誕金曲與派對遊戲、但故事底子仍是一部「末日電影」、與《鐵》片這種「災難電影」異曲同工：面對末日我們會怎麼過？災難電影往往很戲劇化、會有人們把握一線生機拼到底，譬如《鐵》片除 Jack & Rose外在逃的人也很多、甚至為逃難不惜犧牲人性、反而知命不逃大方面對的「英國紳士」比較算少數。一般的末日電影也常拍努力求存的堅毅主角譬如《噤界》那樣子，但這部末日電影就來拍你我這些上班工作下班追劇的普通人：面對末日、尤其是人人宣導媒體報導政府倡導的末日，人們往往像羔羊般逆來順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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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末日在影射現世人間哪一個災難？以它拍攝的 2020 年冬天來看，可能是去年西方社會已覺接近末日的COVID-19、令英國人犯著「聖誕群聚」也要與心愛的人在一起？這些在去年我們都閱讀過很多疫情相關新聞。但以它上映的 2021 年冬天來看，它更應的景卻是今年 11 月才在英國開過的「聯合國氣候變遷大會」COP26 了：現世全球社會愈發意識到全球暖化已病入膏肓、現在若不快拼淨零全球滅絕已不遠；而《最後一個平安夜》則直接預見一個早已來不及的世界，雖沒具體說是不是碳排惹禍又如何運作、但已透過「早該聽 Greta」與「早知就投綠黨」聲聲暗示著...

喔喔難道此片也是個訴求某種「環境正義」的環保片？雖沒 SJW「社會正義」片那樣令人惱怒但 EJW也一樣殺風景？當然有些影評若以這個角度看，只會得出「事事都蜻蜓點水」的半調子結論，畢竟真的本片這些環境與社會訊息通通都講一句不多討論了，諸如Greta Thunberg、英國保守黨與綠黨、英國王室與黛安娜風暴、英國富貴柯基與貧窮遊民、英國外來移民與難民... 等等都一句而已並沒多討論。但事實上這些都是日常聊天小話題、並非真在討論什麼環境與社會正義，本片真要討論的與其說是「解決地球危機」的大課題、不如說在討論人們「面對危機」的姿態。

結果此片儘管危機在前仍拍了部貨真價實的「派對電影」：大家都已接受末日了、就是來這裡一起團圓珍惜友情迎接末日的，大家儘管心裡都有末日恐懼、但為了彼此都強作鎮定心照不宣，大家儘管各自都還有牽掛甚至彼此有心結、但都努力擺出嘻嘻哈哈的外表務求這個終點很圓滿，大家儘管偶爾會檢討一下過去我們做錯了什麼、但已沒人想著未來我們還能做什麼... 這個樣子，是不是頗有一般非末日下的「平安夜」家庭聚會感覺呢？真實人生其實一點也不平安、還有很多值得討論值得努力、但大家相忍為家壓抑下來打造「人工的平安」、過完這節當沒發生各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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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本片四個家庭四組夫妻與四個小朋友，有多少人這樣維繫平安表象、又有多少人願意有話直說？本片有給角色們多樣安排：有人還願意掀點舊帳打開心結、有人願意懷疑現狀展開點希望、有人是派對女王只想活到最後一刻都要have fun、有人像個高塔公主只希望everything should be perfect、有人則像擔待的騎士沒有自我只要照顧公主、有人則過聖誕過得很入戲還超在意禮物... 嗯，你們用平安夜開這場「末日同學會」，不就是要珍惜友情好好互道再見嗎？結果真有利用這晚認識對方、療癒瘡疤、化解心結、珍重再見？抑或仍如一年一度的逢場作戲就這樣做到盡頭？

本片的「末日」是有具象表現的，是一道道彷彿天使報喪的黃色小龍捲風、預告著隨之而來鋪天蓋地的風雲變色，這風雲變色還剛好選在「平安夜」過完後襲來甚至還有地理順序、難道是上帝帶來天譴甚至還預告時間叫罪人做好準備嗎？本片也給這些如天使般的「小龍捲風」一些鏡頭、搭配聖誕選曲簡直像是sing Carol，難道我們人類真的已無藥可救、才讓今年不報佳音改報「最後審判」？而英國人自二戰以來引以為傲的 "Keep Calm and Carry On" 品質就在此受到考驗了：這種品質說正面是紳士的靜定、說負面卻是溫馴的順民，難道政府叫你放棄治療你也 Carry On？

雖然照三餐嘲笑政府早已是英國鄉民的日常 XD 但本片這四組大人呈現的說到底還是英國順民：你們平日這邊批判那邊嘲諷、其實也只是打打嘴砲才沒什麼認真改變的意志，而遇上未知的全球變遷大禍臨頭時、過去可能對政府充滿「陰謀論」現在反而傻傻信任，說穿了不論懷疑還是信任通通都只是虛無、因為說穿了順民也只在乎一己生活的舒適才沒真要做什麼決定！這決定，在本片，就是「吃不吃藥丸」，聽政府話吃了就有舒適的好死、不吃的話大難臨頭自己看著辦... 那整片這麼多角色中，有誰願意死到臨頭仍抱持懷疑賭一把、同時心懷希望迎接未知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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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在一眾標準英國身段的順民角色之外，只有一個與大家格格不入的外來女子Sophie、和一個不聽大人話的叛逆孩子 Art，即使面臨生死存亡仍不放棄懷疑權威掌握自主、更犯著犧牲舒適也要抱持希望，一度令我以為小男孩與大女生心有靈犀能否「在一起」XD 難道這不是上帝降罪的「世界末日」而是「信仰考驗」？正如所有末日傳說洗淨人間後、寂靜大地終將站起亞當夏娃打開墾新世界？《最後一個平安夜》也給了屬於它自己的創世神話結尾。此片與其說控訴政治陰謀媒體洗腦與環境破壞、不如說反思「人類失能」：曾幾何時我們庸碌生活只為舒適享樂而放棄奮鬥？

不過觀眾看此片也不需太嚴肅，畢竟本片與其說是以傳統電影敘事結構「說好一個簡單的故事」，不如說是用一條聖誕前夕的標準流程製造各種佳節場合、就當一場舞台劇讓演員們光怪陸離各自發揮、在其中不經意地慢慢流露各自面對人生的觀念與姿態。這姿態，非常地英國、非常地輕鬆、也非常地荒唐庸碌，承平時期我認識這樣的英國朋友覺得相處起來很輕鬆愉快、但如果他們就這樣一派「輕鬆愉快」地過下去、有天面臨嚴肅挑戰難道只會「溫順地走入良夜」嗎？也別說英國人，我們這代已開發國家舒適長大享受人生「怕痛怕死」的人們，也值得想想。推薦佳節欣賞。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u1dOECVgqI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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