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雷] 靈魂急轉彎Soul︰強調生命美好的雞湯

雷文防雷資訊頁

~*-*~*-*~*-*~*-*~*-*~*-*~*-*~*-*~*-*~*-*~*-*~*-*~

~~~~~~~~~~~~~~~~~~~ 雷文 主文分隔線 ~~~~~~~~~~~~~~~~~~~~~~~~~~~~~~~~~

先講結論，這部電影無法打動我。

Soul的優點很明顯，畫面完美展現美國的技術力，令人真假莫辨的紐約街景，連接生前死後世界的二維蟲洞，一眾Jerries和Terry的人設把異次元的世界觀詮釋得很妙，主角快將進入死後永恆那一幕美得令人嘆息。但我真的不太Buy劇情。

這套電影的中心思想，令我想起日語的Ikigai：活著的意義。Pixar這回講的主題頗有和風，內容倒相當克制地專注於西方爵士樂，没有陷入東方主義，唯一略為破功的細節，在於電影中出現幾位在現世活著的角色，可透過冥想使靈魂離體，遨遊於生與死的Limbo。當我聽到其中一位角色提到自己在西藏生活時，不小心笑了出聲。

主角體會到的Ikigai，是非常美好的：一塊披薩，樹葉過濾的陽光以及葉片飄落地下的姿態，媽媽的線軸以及背後的母愛。這也正是我覺得劇本有所缺失的地方。

古今不少文學影視作品都曾討論生存意義。傳統的答案是付出，不管是為了宗教、國家、民族、理念還是貼身之物。為公，是為了群體而活和死︰《想像的共同體》討論民族主義的興起，《進擊的巨人》中團長忽悠新兵去送死那幕（雖然我不喜歡巨人結局，但即使包含結局，巨人的深刻在動漫甚至影劇史上仍舊是個標桿）。為私，是為了個體或是自己的私慾而活，如納博科夫或是三島由紀夫那種在病態的美中開出的執著之花，無法放下以至於心都要發痛，但仍舊無可救藥地執著，並為此而活。

直到近代人們才承認活著不一定要有意義，活著便是活著，既不偉大也不卑微，體驗便是生活。卡謬提及薛西弗斯的神話，描述他重複推石上山石頭卻反複滾下回山坡的無用功，斷言他在承認自己的任務無意義那刻開始反抗荒謬。余華的《活著》中，男主角只是因為没死成才獨活下去，故事的基調無喜無悲。《小王子》的狐狸教曉小王子與他相遇就是狐狸的幸運，不管離別時狐狸會有多傷心。《百年孤獨》裹，上校感嘆「人不是在該死的時候死，而是能死的時候才能死。」這些作品裏包含的存在主義都帶給我很大共鳴，覺得啊活著就是這樣的，多多苦難少少欣喜。這些角色讓我感動，正因他們在全盤接受生命的苦難與無意義後，仍有機會體驗到生命歴程中的一點點快樂。

我大概能感受到Soul也想講個存在主義的故事，但手法很取巧，抽去所有生活中的苦難，只擷取美好的吉光片羽，22號感到的生之喜悅難免不夠厚重，甚至有虛假宣傳之嫌。說到底為一塊披薩感到幸福難度不高，能一邊摘棉花一邊感嘆自己不往此生才能說服觀眾22號真的預備好降臨人世。如果22號真的因為電影中的小確幸而願意降生人間，她日後很有可能會失望。（我老公看著她降落地球時，拼命在旁配音：我不要印度！我不要非洲！我不要X國！）

我在不同的作品中都曾體會到活著的Spark Moment，《小王子》的狐狸，《愛在瘟疫漫延時》阿里薩最後那句「一生一世」，《蘿莉塔》的結尾，而這部電影給我感覺像一塊白朱古力，很甜，但我認為一個關於生命真諦的好故事得像一塊黑朱古力，苦後有餘香，才是一個完整的故事、一段完整的人生。比起Soul「生活的細節也很美好」的甜蜜感悟，我對人生的體驗更接近巨人的「世界是殘酷的同時也是美麗的」。這種人生觀的差異，或許就是我覺得Soul的主旨不完整的原因吧。

我看過幾部Pixar電影，Wall E 和Eve的愛情讓我感動得唏哩嘩啦，Up和Coco看過後則没剩下多少印像。Pixar擅長渲染人間七情（没有六欲，畢竟是子供向），但一去到電影哲學思想就受限於兒童市場，到頭來片子色調和節奏拍得像文青片，哲理又講得不怎麼樣，結果就不上不下的。反而迪士尼擺明車馬就是要服務兒童市場，主打畫面音樂，說教擺其次，到頭來Zootopia拍出來反而有驚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