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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雷] 自己太遠,而愛情太近:《麥特與麥斯》

看板movie標題[好雷] 自己太遠,而愛情太近:《麥特與麥斯》作者
watercolor
(我們同樣沒有名字)
時間推噓 4 推:4 噓:0 →:1

全文包含劇情,建議觀影後再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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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太遠,而愛情太近:《麥特與麥斯》



  人生在來到Quarter-life Crisis(青年危機,心理學直譯為「人生1/4

危機」),往往是出社會一段時間後,面臨人生重大選擇與挑戰,而引發迷

惘、不安全感與自我懷疑的關卡。在《麥特與麥斯》(Matthias and Maxime)

這部電影當中,兼任編、導、演(飾麥斯)的札維耶多藍自承「找自己,無

疑是大家二十多歲時的共同故事」,除了以愛情為主軸,同時也是一個「找

自己」的歷程。



  麥特與麥斯一開始和好友們單純相聚,然而希維特正在念電影系的妹妹

艾瑞卡以演員突然缺席為由,拜託他們代替入鏡演出,以交一分鐘的短片作

業。麥斯先答應了,而麥特因為輸了打賭不得不跳坑,在即將開拍前,才知

道他們兩個必須在鏡頭前接吻。



  有時候偶然,出於性格的必然。從故事開始就鋪陳了兩人都非領導者,

大多同是安全親近關係裡的旁觀者,對方的存在更能伸展自己適意的形狀,

性格卻又相異:麥斯是圈圈裡的最後一條線,沒有人要的選擇,他會優先選

走以解除大家的麻煩;麥特則循規蹈矩,是「文法界的納粹」,總是習慣糾

正別人的語句,不願記的就篤定遺忘──這種固執與慣穿藍色、對「紅色」

的排拒,都塑造並展現出「扮演」陽剛菁英直男的日常焦慮。艾瑞卡說她們

那一代「不會用標籤定義自己」,但對必須在鏡頭前穿紅色與男性好友接吻

的麥特來說,害怕的顯然不只是排拒的標籤,更是能被標籤涵蓋的自己。第

二個被攝影機遮住的吻,既是第一次醉後遺忘的象徵,也是麥特半夜醒來呼

喚卻察覺麥斯安穩而眠,投身藍海試圖在沸騰中找回理智卻迷路,被問要不

要開車接送仍堅持游回來,決定逃避的預示。「忘記」的偏義蹺蹺板,其實

由在意的程度決定上下;而記憶是一座城堡,有些遺忘是拋入護城河隨流而

去,有些則是藏在連鑰匙都藏起來的保險箱裡,被第二個吻開啟後,麥特神

情的不安與視線的迴避給了麥斯答案,這個吻如同在熱麵包上被抹平的奶油,

正式在兩端化為無須在意。



  「有一天你突然醒來,發現自己困在原地了。有時你花費畢生精力去追

求一件事情,到頭來卻發現那並不適合自己。」



  這件事的歧異是過敏腫脹的疙瘩,麥特的自我質疑如同不停前泳濺起的

水花,即使上了岸,平靜的生活仍掀起了波瀾:這樣的生活是我要的嗎?即

使被上司賞識,與女友感情穩定,過去努力而得的日子早已安穩導上正軌,

上司的慨嘆及室內萎垂的盆栽卻像是未來的對影;自己不願面對,偶然在窗

外看到形似麥斯的側影時浮現的笑容,或許連他也沒察覺到得而復失的那一

口氧,既珍貴,卻又更難以忍受水下的窒息。



  麥特的危機是安穩的正軌是否該持續,麥斯面對的則是家庭從過往延伸

至今的傷害。跟所有陪在身邊的孩子一樣,麥斯不受母親重視,卻不得不近

身承受母親因戒癮而被限制生活的恨,在外地撒手不管的哥哥卻得到母親全

部的關注與寵愛,那些試圖溝通的撕裂底下全是長時間熟知最柔軟處的舊痕

新傷,理應最親的人成為對手,而且懂得誘其袒露好達成目的──如果無法

連同心軟,那麼傷他也算出了口氣。這種愛恨交纏就像麥斯臉上的胎記,想

裝成習以為常,卻成為難以癒合的傷口,打中就血淚交流。即使如此,麥斯

仍然盡心為母親打算,請了阿姨當監護人;但又要適時抽離自己,畢竟要在

人生路上獨立,唯有離開父母,突破父母給予的框架與陰影,才有可能重新

開始──即使連他也不知道,去澳洲兩年確切的目標為何,只能做在加拿大

一樣的工作,畢竟老家沒有待的理由,已是無庸置疑。



  然而麥斯一再延期,因為那封他沒有機會、也無法向麥特開口索取的推

薦信──那是麥特拒絕面對、彷彿遺忘的回應。他捨不得走,卻又不知道是

否有必要停留。



  吻後幾乎不同框,但每一個舉動都為對方左右。



  麥斯沉默如常,卻懂得維持麥特想要的距離,還在聚會約了女同事同行

好讓麥特安心──畢竟第一次就已熟慣。這些「體貼」的暗示反而讓麥特因

失落而愈加焦躁,甚至打算不去參與餞行,彷彿提早把與麥斯相關的推出他

人生的正軌,就能證明自己不(肯承認、周遭卻都看得出來的過度)在意。

直到看見麥斯與另一位好友談笑說悄悄話的親密而藉口「作弊」爆發,執意

扯開的橡皮筋一旦到了極限,彈回去的力量愈驚人──「墨水印」包含了麥

斯連同原生家庭背負的脆弱與自卑,這話有多殘忍,多想讓麥斯受傷,對比

先前的自規自律,就愈證明了麥特內心的妒意和波瀾,已經到將其理性吞噬

的程度。



  但三十歲畢竟和青少年不同。麥特只走到街道上,就意識到自己的錯,

返身面對;童年好友畢竟存有默契,默契是讓你耍蠢和道歉,心知「你就是

這副德性」的空間。對麥斯卻又不同──一開始靠近前後的小心翼翼,麥斯

先是用苦笑表現「哥兒們的諒解」,直到察覺不只如此,他很快就站起來離

開。



  我當然會原諒你。我受傷了。當後者大於前者,正證明了麥特在麥斯心

裡的存在有別於「兄弟」。



  堆疊與壓抑的情感在喝了酒、讓閃爍不停的燈維持明亮後,拐了好幾個

彎、打開上鎖的門,才能走進只有彼此知道(麥斯想獨處時會躲)的空間,

麥特做了彼此真正想做的事──親吻是與另一個人同時呼吸,並展露/面對

真實脆弱的自己,而比起含慾的觸摸,麥特親吻胎記和手指傷痕的神情體現

了傷害和愛憐原就是愛情的一體兩面,框內鏡頭和屋外驟雨使其他友人忙著

收衣服的挪移既是私密與公眾、愛戀與友誼的對比,也是兩人此刻內心的寫

照:情感既已傾盆,那就只能一起澆淋。



  但與青少年不同的是,三十歲在一時激情之後,還是會意識到現實生活

會帶來的改變。「我們不該這樣」是兩人的共識,「我們必須談談」卻唯麥

斯有面對的勇氣──麥特還是轉身離開,亮起的燈最終暗下──最終還是正

軌令人習慣而安心。



  「這部電影不是關於同志,而是生活;對我而言,這也不是同志愛情故

事,就是愛情。」導演如是說,確實電影裡幾乎沒有對「同志」任何歧視情

節,但麥斯被母親傷害的銳語,明顯含有對其「陰柔特質」的嘲弄;麥特的

掙扎包含從習慣藍色(陽剛)、抗拒紅色(陰柔),到試著穿上粉紅的練習,

以及面對生活愈想證明完美無缺,就愈意識到那缺口的擴大。盆栽的萎垂只

是內心的反映,必須招待的客戶凱文則呈現了不想成為的樣貌:無論扮成菁

英直男貶低追求不到的女性來證明實則卑劣的優越,抑或隱身櫃中埋藏自我

卻又伺機卸下訂婚戒指意圖放縱的試探,對方想尋求認同的格格不入從展現

權力的距離到近乎挑逗的友善,對照背後女性身體的袒露誘惑,呈現了背離

自我的樣貌──但返身追求是否反而會失去更多?畢竟友誼才能持續終生。

但對方的一席話卻成了指引:



  「我們都是動物」

  「我們逐漸知道自己無法擁有任何人」

  「我們只是彼此陪伴」



  動物般的性欲與相依相倚的愛戀未必相斥,比起上對下的擁有,陪伴才

是感情連結的基礎──而那早已自幼持續多年。當麥特最後一個堅持「正確」

的柵欄打開,而麥斯偶然找到那幅「麥麥農場」的兒時繪畫,也從終於鼓起

勇氣確認的電話裡知道:推薦信早已寄達,麥特卻始終沒有轉傳給他的舉動,

暗含了始終希望(卻說不出口)他「不要走」的情意。打開門見到麥特的一

瞬間,兩人終能坦然相視而笑:愛與去留與否並不重要,只要面對真心,有

勇氣找回自己,從七歲開始就想要「在一起」彼此陪伴的情誼,會為他們找

到最合適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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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鳥飛過去了,天空還在。就是這樣。
我懷疑,但,就是這樣了。
有時候,眼睛只肯告訴我這麼多。

陳斐雯 貓蚤札(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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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rei690 01/11 10:26找自己好難啊(嘆~

ANCEE 01/11 11:00寫得好好 看完想去看電影了

incessant 01/11 14:45很喜歡這部

  我也喜歡,但可能快下檔了,想看要把握機會。^^   可參考場次:   

https://www.facebook.com/hoorayfilmstw/posts/405846737897079

※ 編輯: watercolor (36.228.144.200 臺灣), 01/11/2022 20:15:15

SupaQ 01/13 20:23剛看完這部,覺得你寫的好好!

OTT123 01/15 20:56推推 寫得好好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