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自殺Ｘ檔案 X-The eXploited (2018 匈牙利片)

在中華電信 MOD「即將下架」片單中，找到了曾在 2019 上過金馬影展「來勢匈匈」單元的匈牙利片《自殺X檔案》X - The eXploited，看海報一個中年女子拿著手槍，看來正是近年歐美多國女星中年轉型的「警匪」或「反恐」類型！只是這次導演並非警匪劇出身而只拍過一部歌舞片：2016金馬奇幻影展上過的 2015 匈牙利片《狐仙麗莎煞煞煞》，其導演 Ujj Meszaros Karoly 與女主角 Balsai Moni 這對專業搭檔，在 2018 再度合作嘗試驚悚片型！猶記《狐》片在歌舞外表下要談的是鐵幕長大的大齡女子如何從身到心脫離共產規訓，那《自》片也會緊扣共產主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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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表乍看並沒有：在已脫離共產進入資本、也脫離極權進入民主的當代匈牙利，首都警局的鑑識科女主角 Eva雖有過人才能卻有創傷陰影。首先，十五年前她臨盆前警探老公在家自殺，她從此帶著創傷獨自養育女兒長大，卻從不敢回顧夫忘案情而只讓同事匆匆結案；因此，十五年來她身負創傷不敢再跑罪案現場，但由於她鑑識功力太強、光看資料就能遠距辦案八九不離十，而仍能留在警局工作至今；只是她敏銳的觀察與資料統整能力總令她發現別人不能發現的疑點，每每令結案最大的同事怒目相視；而她帶著女兒還遇學校權貴子弟霸凌，也心力交瘁不知怎麼教。

故事開始：在平均每天有四宗疑似自殺案件、其中只有 2% 被調查出有他殺嫌疑的布達佩斯，這天居然一天之內就有三起自殺案有他殺痕跡！還要女主角 Eva這種不跑現場專待辦公室判讀資料的分析師能夠發現不對勁；不過有點意外又不太意外地，她向警局同仁簡報這發現後，劈頭就是連珠炮轟：「案子都結了妳竟還重啟？」「是在浪費警力資源嗎？」「是指控同仁辦案不專業嗎？」「我們知道妳有創傷該去休假了」「現在要選舉了冒出新案不是自找麻煩嗎？」畢竟警長要升遷上司還要競選匈牙利總理！總之一個小小簡報招來一百種砲轟，觀眾都知背後有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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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 Eva的敏感還是會得到回應，只是這回應有點正式又不太正式？彷彿長官為了面子硬是不照正規程序來、但仍在非正式管道若無其事送來了奧援：一個從農村調派回來的帥男警官 Peter、以前是 Eva老同事現在也對 Eva很熱心，不但在他手上把幾個案子彙集了警局資源重啟調查、還事事傾聽 Eva意見讓她發揮過人的鑑識長才！果然 Eva找到的線索都有了具體方向、很快導向現在全匈牙利都很怕的反政府團體 "X"、更直搗黃龍抓到囂張嫌犯揪出他政治宣言！政治極端者為了宣言連環殺人最令全民髮指！只是破案這麼順利動機這麼戲劇化、簡直犯罪小說般來得太容易...

尤其當這不由分說快速調查結案的「政治宣言殺人魔」在獄中離奇取得刀片畏罪自殺時、再天兵的警察與觀眾都知道事情不簡單！此時不止過去對自己橫眉豎目的老長官老同事、連這位新來的與自己攜手破案還互有好感的 Peter都開始河蟹起來！「妳辛苦破案已經很勞苦功高」「妳過去創傷持續看心理醫生才是重要」「妳與自己和解吧不用跟自己這麼過不去」「案子破了我倆正該慶功而且我正想表白」有啥疑慮都且放下先滾床單去 XD 想方設法無微不至就是要她打退堂鼓！是呀，當個警察薪水微博、當個單親媽人生更苦、平常房租都繳不起了有機會立功升遷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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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觀眾或遲或早都會漸漸看出這就是部「河蟹」片，上面必有不為人知的更大秘辛、當然也有必須力保的更大人物，就不知這一系列看似巧奪天工但總有破綻被 Eva發現的「被自殺」案件是誰所為了：是針對滿手血腥的上層大人物復仇來著？是上層大人物本身發動清洗搬開絆腳石？是超出大人物的無良體制粉飾太平？是底層憤懣的政治宣言意在顛覆體制？本片在導演 Ujj Meszaros Karoly鏡下還搭配許多不似警匪片更像藝術片的鏡頭語言，時有旋轉鏡頭看著人們臉龐扭曲意識翻轉、飛行鏡頭顛倒景觀天下地上造成壓迫感、更有煞有其事的慢動作鏡頭拍攝抗議與暴動...

若以警匪類型來看，本片看似「拉拉雜雜」地開了兩條支線說起和案情毫無關係的故事，一是大選期間街頭天天出現的遊行與暴動、二是女主角 Eva自己女兒在學校遇到的權勢霸凌。但看到結尾就會知道，這兩支線搭配查案主線一齊勾勒了「個人、體制、國家」三個層次異曲同工的炎涼與絕望：首先在這民主選舉已成日常的當代匈牙利，人們天天集會遊行甚至街頭暴動就以為「民主」？只聽某位反派輕蔑嘲笑這渾噩萬民的民主幻夢：「你覺得四年一次可以選總理、街頭呼喊就是伸張公民權，其實事情從來沒變還是一個樣、你也只是繼續柴米油鹽忙付房租」又過了四年。

其次在個人層次，Eva 女兒 Kati 在學校被副市長的兒子女兒給霸凌、卻被反咬一口背了黑鍋還被校長河蟹，那她到底該如自己堅持的義正嚴辭抗爭到底？還是該像媽媽 Eva教她的能躲就躲忍辱負重苟且偷生？抑或絕不苟且偷生寧可轟轟烈烈以死明志？這線面對人間不公的人際處世與家庭教養，也默默在 Eva心底思量醞釀以面對更大挑戰。這挑戰，就在她追的連環殺人案情了，追著追著竟上溯到 1989/06匈牙利的「國家轉型」過渡期？是否現在的警政乃至國家體制都仍留有鐵幕遺緒？甚至政體變革進入民主換了多少位民選總理、監控人民以永恆守護的仍是同一個體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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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是一部美國拍來自己檢討美帝體制的好萊塢懸疑片或諜報片，相信主角總是有辦法揪出體制惡行大快人心、或至少揪出體制打手壞了體制陰謀而氣得體制高層牙癢癢；但這是一部匈牙利電影，是過去就身在鐵幕下受共產極權統治的匈牙利、也是如今奧班當政極右復甦人權不彰的匈牙利，是否即使民主化已三十年都只是泡影一場？只是引入資本社會讓人民汲營忙碌無暇多管、只能四年一次熱情投票刷刷民主感、其實主宰國家的威權體制只是換湯不換藥？當妳只是羔羊順民不構成威脅時體制還會哄妳照顧妳、但當妳眼光犀利發現體制破口還打破砂鍋追問到底時... (!)

本片結局絕非好萊塢式王道、而是匈牙利式炎涼，至於我們鍾愛的女主角 Eva和她鍾愛的女兒 Kati 能否化險為夷？這許多懸念未必能夠導向好結局，畢竟真實匈牙利就是許多受迫者沉冤未雪、許多懸案如石沈大海！也許從正派角度看本片會覺得世道炎涼，但以反派角度來看其實他們還挺照顧女主角呢：妳一次次找到破口我們都去補破口、妳一次次提出懷疑我們都給了妳答案、甚至為妳量身訂做全面動員演好演滿、給妳各種福利改善生活只要妳別多問、甚至要殺妳前再三確認只要妳非100%構成威脅都會力保妳安全 XD 此片看了心情絕不會好，仍推薦有興趣者欣賞。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utQL6m4Z1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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