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活俠] 糖門師兄的後日談

大家好，因為帳號滿60天了，朋友又忙，所以就先自己貼了。
本來是想一篇就寫完的，結果到現在得分成三篇了。
而且仔細想想這申屠龍也活太久了。
https://www.pixiv.net/novel/show.php?id=23131828

當年，嵩山眾僧捨身取義，感召武林各派，在劍俠龍淵帶領下剿滅極樂教。當代掌門唐中翎吞服毒藥催逼內力，以飛燕流星翎誅殺右護法，卻也因此落下病根。嵩山唐門皆元氣大傷，嵩山仍為世人尊敬，而唐門卻成落水狗，人人喊打，不勝唏噓。二十載後，於風雨山上武林大會，錦香宮芳名遠播，被那雲遊高僧釋明指為魔教，群俠便尊著他那句佛號，置她們於死地，全然不顧道義交情。

事後更指唐門為泥教修羅道，雖未得逞，卻也令人感嘆，倘若又有幾名德高望重之人贊聲，煽動群眾，當年挺身對抗極樂教因此元氣大傷的唐門，將成世人口中魔教。然而，事後武林盟受朝廷挾制，亦得支持，發檄文於唐門勸其解散，卻又號召天下俠士征討，聲勢浩大來勢洶洶。唐門代掌門–唐陞儒俠美名在外，雖是心仁卻也身負唐門精神，錚錚傲骨狂傲不羈，隨唐門眾人意見毅然選擇戰他娘親。當時，唐門廣召盟友成立西武林與其對抗，雙方聲勢不相上下，倘若直接相抗，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未免兩盟抗衡虛耗使其餘勢力有機可趁，東武林盟見勸降不成，便約十日後兩派各推一人，決戰眉山之巔。那一戰驚天地、泣鬼神，招招式式皆是驚世駭俗。最終唐門醜俠於眾人見證下擊敗了天選之人，因其俠義之心饒其性命，見此東武林盟心服口服，無話可說，從此以西武林盟為首，團結一心。如此美談，你早已銘記於腦海之中。

十數載後，武林紛端再起，江水怎有靜止，湖泊豈會永平，寶藏傳聞、神功武典、便是數句謠言不論真假，投入一粒石子就能激起水花，世俗如此。中原動盪，南宮世家遭叛徒領極樂教眾暗襲，雖無大礙，家主卻因護兒受傷，臥榻養傷。由次子南宮霎暫代家主，即便有親姊南宮敬輔佐，可年紀尚淺，難行公道。上官世家捲入朝廷毒綢之紛，難以抽身處處受制。蜀中唐門向來亦正亦邪，雖見義勇為，可當年衰敗各派態度仍歷歷在目，更被指為魔教，此時要其介入實屬丟臉。屋漏偏逢連夜雨，明面俠者逐一消失，就連那武林盟主縞衣劍俠，也因一次埋伏失去蹤影。

這一日，你收到消息，動身前往一處樹林觀察情況，見那不遠處交戰身影，直接認出當中一人。你的親妹–趙默裳。

你的胞妹面對數十人圍攻毫無畏懼，手中飛梭翻飛迅如燕，劍出雷霆成流星，鋒芒過處不留命，絹布化兵十八武，索命白絹不沾紅。然而，縱使神勇無匹古今無雙，亦是血肉之軀內力仍是有限，敵手更非泛輩。連斬十數人、劍鋒鈍、飛梭漸盡，絹索殘破，氣息漸亂，身傷逐出。即便如此仍是氣勢凜然，竟駭得這群極樂信徒一時不敢上前。壓陣二仙見狀率先發難，鐵掌合鬼腿，一者掌風赫赫，醉酒提力千鈞勢；一者腿鞭如雷，鬼影迷蹤與風競。兩人雖是新任七仙，卻昀負一流武威，倘若配合，便是默裳狀態完好也一時難與。可惜兩人血氣方剛各懷鬼胎，都想拿下這名處處給極樂教添麻煩的小妮子。

鐵掌仙至，硬憾一掌，心下又驚又怒，自己苦修多年，竟沒佔得任何好處，有些人天生便是會得到更多，而他，最恨此事。借酒提力亦擾心智，現在怒上心頭，連那鬼腿仙礙事也打，一掌掌更威，更猛，殺意濃濃。默裳本來心情就差，現在又遇上這酒瘋仙，眼神一凜，旋身出掌。相同互擊，全然不同的結果，鐵掌憾山岳，龐然內力震碎一臂筋脈，隨後便是瑰劍封喉，送往閻羅殿。同袍情誼雖淺，見此慘狀亦是銳氣頓減三分，入教時總說生死無懼，拚得七仙地位，現在覺得自己要死了，登時聰明許多，明白什麼不怕死都是屁。周圍教徒更是膽戰心寒，即使知道肉體凡胎始終有限，耗盡這索命閻羅的氣力就能取勝。但能活誰又甘心隨便送死，給其他人墊腳，捨身取義，總想讓別人來捨，自己來取。

鬼腿仙心懼三分，卻也明白自己一退，人心渙散，以此陣仗圍殺不成還折損十數人，屆時回去顏面掃地，與那頭點地的鐵掌仙無二區別。鬼腿迷蹤鞭腿如雷，心懷罣礙又驚又怕，配上此陣才勘勘苟活。默裳連戰至此，更與那掌功一流的鐵掌仙對憾，消耗甚大，連接數腿身姿不穩。鬼腿仙見機不可失，弓足凝力欲飛身。卻見那默裳星眸灼焰火，劍身纏驚雷，由未反應，一道劍虹抹喉而過。

你不懂這胞妹為何不肯脫身，她武功之高已臻絕境，便是殺穿一條血路也非難事，連你都沒把握能攔她。見她環顧神情，似在尋人。你心下一沉，事已至此，她仍在尋你，她為何仍這般傻。倘若現身，你的勝算便少幾分，你仍在猶豫，她仍在找你。一招招，威勢漸少，一式式，傷汗漸多，單膝屈地瑰劍佇地，身上紅衫早已分不出有誰的血跡。大師伯曾告訴你，你的武學若能借上幾分醉意，便可增威幾分。你從不喝酒，你不喜歡那味道，更不喜歡被那醉意影響判斷。你也不喜歡這妹妹，身後的她總是讓你路途更加崎嶇，即便她連勒緊你的力氣都沒了，仍嚷著要你解釋一切。你真的很討厭她。

你揹著這身輕如羽的親妹前行，腳程緩慢，你揹著她突圍，替她受了所有傷，你仍是不懂，為何她依然這般輕。默裳問了你許多小事。你過的好嗎？你究竟去哪了？你還記得那磨喝樂麼？你傷疼身疲，回的簡單，她也應的敷衍，這都不是她真正想問的。

身旁的人接連離開，熟悉的日常逐漸變樣，連唯一會與自己商量的的人也倒下了，默裳只想問你能否回去，她只剩下你了。你停下腳步，沉默片刻，淡淡說道這一切皆因你而起，便繼續前行。她的小手緊抓著你的衣領，十分用力，似要將其扯下。她知道，大家都當自己天真不懂事，可自己是你的親妹，你有的她怎會沒有，只是她不想懂，也不想相信，只希望你回去，回到過往平靜的日子。

你總是慣她讓她，這次卻不肯回答，生怕一但開口便會答應。默裳見你不回便有些著急，想對你哭鬧，卻連這點力氣都沒了，她語氣虛弱，要你別討厭她，她不會再與你爭了，再也不任性了。你從沒討厭這血脈相連的親妹。她卻是不信，若你不討厭她，又怎會將東西全都讓給她，想把她推開呢。對默裳而言，若你身上有她想要的，那便能連繫兩人，你總是直接讓與，就似急著想遠離她般。你聽完這般歪理，不禁失笑，笑她瘋了，她卻很開心，說你終於肯對她笑了。

你讓這默裳親妹先睡，待她醒來便安全了，可是她偏不，生怕睡醒後你又消失不見，令你十分無奈，只因你就是如此打算。你與她保證待事情結束，大家都會回來，更說她想做那武林盟主，那便做吧。亂世已成，局勢已備，她既是你的胞妹，那就該有能力藉你布局成就自身。秋風蕭瑟，草木飄零，兩人沉默不語，背上親人眼皮漸重，她仍擔心你轉眼消失，意識模糊前，說著最後一句話，她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回去。

你揹著默裳來到一處隱蔽洞窟，那雙小手仍緊抓著你的衣襟，你抽出小劍將胸前布料割下，這才能將她放下。你點上唐門隱香待人接應，守夜時見親妹睡顏，心感寂寥卻更加堅定。晨曦破曉，你徹夜未眠萬分警戒，直到見著那熟悉的鶴形刁手才放下心。你將木製小劍放於默裳懷中，這是父親削給你的，倆人都有皆有一把，她曾經想要你手上那柄。當時，你將親妹之名刻上後給了她，料她分不出。現在連這柄也給她，只因你不能答應她，你還不能回去。

這日，你從小梅口中得知，親妹已被送至峨嵋養傷，心弦鬆懈，便感傷口之疼與濃烈倦意同時襲來。你將右手舉於半空握了握，確認仍有知覺。倘若自身實力足夠，也許就不必如此麻煩了。小梅見你發病，抓起你的手，毫不顧慮你是否會疼，要給你示範真正的鶴手該是如何。你順著她玩鬧，現在身子更疼，傷口也裂的幾處，便讓她明早再叫醒你，免得你因此長逝。你雙眼輕閉沉沉睡去了，這天，你夢見過往。

那日，你於夢中轉醒，手中握著曾有聽聞的錦囊，內中放有一式棋譜。你細細端詳，腦中千思萬緒，當中黑子敗勢已現，確仍能頑抗，最理想便是祭上這枚白子，能以最少的代價取勝。倘若要保，難度極高，犧牲眾多，該如何選擇早已明顯。然而你卻不斷尋著其他方法，最輕易的局勢，最艱難的抉擇，無論如何你都無法犧牲她，犧牲這寫著"裳"的白子。你苦思良久終有突破，劃上一子，便尋那大師伯而去，讓他帶著你去那杏花林，將棋譜送去。過去良久，才得回覆，譜中再下一子，行差踏錯，似針對你那子而來，局勢陡變，保下白裳，讓黑子敗的淒慘。只需犧牲你所下的那字"雲"。

這一日，你醒的很早，換上縫補好的青衫，將護腕扣上，小劍插於腰帶。踏步前往那終局之處，小梅正於道中等你，她曾問過許多次，這次也是。得到的回答也總是一樣，你早已下定決心。而她總是說你傻，急著送死，卻也與你一同前行，誰讓你倆的目標都是那人呢，兩人共行黃泉路，好過孤身走過奈何橋，有人相伴，總是好的。

你孤身而立，等著那人到來，來者是一名縞衣劍者。他直喚你賢侄，與你寒暄問暖，好似事情仍有轉機。你如同過往反派，講著那些陰謀詭計，說著野心理由。因那世人成見，僅憑人脈支持，便是取得盟主之位，仍會因唐門身分難以驅策群俠。你需要亂世、陰謀家，需要一齣大戲，令這世俗心服口服。縞衣劍者嘆了口氣，一聲無奈，正欲抽劍，卻見嘴角朱紅滑落。天選之人百毒不侵世人皆知，又怎會毫無準備，藥毒相依，藥效足夠亦能成毒，也許這便是世人忌憚唐門的緣由。

縞衣劍者單膝屈地，勝負已分，卻見一人身姿不疾不徐現於此處。開口便讚此處機關巧樹維妙維肖，與真樹並無二致，來者一派輕鬆泰然自若，卻是氣勢萬分。你非但無懼更是雀躍，見這申屠龍，又做極樂教主–李仁友現身，代表你的計劃幾近功成。

鬼王再現塵寰，縞衣劍者見狀提力奮起，出手便是全力一掌。那申屠龍自負九轉輪迴大法，更持饕餮寶鑑，便是當年劍俠龍淵與其對拚內力都得吃虧，何來有懼。一接一納，把那來犯真氣全數吸納，再將人震飛到你身旁。正感太過輕易，方查怪異，武林盟主絕世修為，怎可能只有這點內力。驚覺不對，急欲化消，卻是化不去消不了，滲入經脈百骸，直達九轉功體，如蛆附骨。只見縞衣劍者將臉上人皮面具撕下，一句好久不見，說的那申屠龍略感不滿。在此的是這名千燈叛徒虞小梅，那本人在哪呢。

金夏交戰，國力早已勢弱，你更布局使西夏相信極樂教意圖謀反，並挑撥武林各派，隱藏檯面有力人士，營造動盪氛圍。誘使極樂教因存續而大舉潛入宋土，伺機而動，今日東西武林之爭，便是計畫的最後一手。現時武林盟應在受害俠士紛紛回歸後，團結一致，前去剿滅那藏於附近的極樂教餘黨了。而將這鬼王引出便是最困難之處，僅因當年眉山巔峰決戰，此人銷聲匿跡。僅是以此推斷當年倆人消失，武林分裂他便會出現，實屬無稽，不過，你賭贏了。

申屠龍聞言，反而心悅，他此生敬佩那些胸懷真正俠義之人，當年也因見著眉山決戰而隱於幕後，他寧願等上數十年，也不願犧牲他所欣賞之人。對他而言，一計不成，待時日過去捲土重來便是，倚仗九轉輪迴大法，他並不缺時間。可你為了此計亦犧牲許多無辜俠客，收你性命他並不會遲疑，小小極樂教，便拿你的命來換。

你抽出腰間小劍，備好袖中暗器，也許，這就是你此生最後一戰。你飛身上前，劍快、身快，人隨心至，步伐靈動身如鬼魅，勢如暴雨，短短十數招攻的急迫，毫無守勢。然而昔日鬼王又豈是易與，數十年修為，便是顧忌方才古怪真氣，不展吞天之能，一把拂塵揮灑，氣勢滔滔如鐵鞭，即使你豁命搶攻，也僅是勘勘在他衣上留下幾處口子。久攻不下，那申屠龍卻也心煩，見體內古怪真氣並無異狀，料定爾等詭計並無效用，僅僅數年又能練出何等神功對付他呢。

你見他欲展饕餮吞天威，攻勢忽轉，身姿步伐更快，手中小劍虛實兼具，七探一實，攻其納氣運氣時間差。然而數十載光陰，已將饕餮寶鑑練至絕頂，這等弱點早已消彌，一掌擊在你胸口，卻感內力褫奪一時受阻，見那唐門小劍至，索性放手留你一命。那申屠龍冷言道這深鎖內力，練的不差，可惜奇兵怪式無奈他何，說罷便將你趁勢塞進他袖中的雷火彈扔出。你袖裡無形箭出，中途引爆威力甚大，捲起滿天風沙，頓失鬼王身影。此時，一道聲音從背後傳出，你回身便是全力一掌。

兩人對掌，他還道你陰險，想用那車軒轅老頭子的功法欺他，可惜似是而非。登時扣住你脈門，展那吞天寶鑑威能，取走內力主控權，將你一身真氣全數取走。他更自允仁慈，將你扔往那千燈叛徒的身旁，讓你倆說完遺言再一同上路。氣空力盡，連多說兩句都有困難，你很討厭這種感覺，不過，你卻沒有絲毫悔恨，只是對身旁之人低語：這一局，我們贏了。

你時常思索，為何這種人總是如此，廢話許多。說你輕功不達天地無聲、忘形只得其型不得其意、暗器不如飛燕迅猛，連那不差的內力修為，也給吞天寶鑑奪走，少年輕狂，妄與天爭鋒。在他眼中，便是那飛俠與你父親再世他也自負能脫身。即使是那龍之女入局圍殺，將他誅殺於此又奈何，九轉輪迴，奪舍回生，十數年後捲土再來，你所謂的對局，注定只有失敗。

話甫落，申屠龍竟感體內真氣紊亂，那千燈叛徒與你這傷者，兩人內力緊鎖全身經脈，滲入九轉功體，層層引爆。申屠龍心下一怵，冷汗直流，多年借體延命，近仙九轉法，竟逐漸爆散，其威更震的自己萬分難受，從容神態由此不存。

這便是你的最後一步棋，你苦心鑽研，融琵琶，取焦熱，合那九轉功法之秘所創。已小梅內力為星火，伴你心法做柴薪，借他輪迴仙技成燃油，深鎖經脈震撼百骸，直至燒盡。然而，那申屠龍仍身負吞天寶鑑，倘若廢功，憑此再修，隱退十數年就能重修，屆時爾等努力仍是無用。可他卻對你有些改觀，這犧牲之計，真能為這江湖掙上不少時日，只見他冷笑一聲，讚你這捨己之謀，這便照你所想送你倆上路，藉此成全。正欲提力，卻見一道羽毛落於眼前。

飄羽飛燕化鳥鳴，驚鴻流星穿身過，朱翎過處滿狼藉，世間消逝飛俠現。

青影配奇招，此人便是飛俠–唐布衣，飛燕流星翎一出，如利刃盤旋切割。只見那申屠龍，將九轉內力全數散出，護住周身要害，才堪堪接下此世間奇招。以輪迴為代，卻仍是處處見紅，鬼王心定，往你飛身而來，打算劫持無力再戰的你，離開此處再做打算。

此時，一道青衫身影從你身後竄出。傳承小劍忘其形，得其意，伯納天下武學精髓，如一招像萬式，千百變化驚世駭俗。忘形伴無相，無定隨青衫，無聲飛梭天地至，青與紅，配合無間，便是當年極樂鬼王也難以脫身。鬼王怒提吞天力，凝血拂塵成鬼刀，奈何忘形進退式，視角所至無定梭，以傷換掌擊鐵衫，不動金鐘鬼王退。申屠龍反退數步，心中一凜，極招上手，捨命提氣不為何，只為往年一口氣。卻見一道白衫身影隨後掩上，當年那劍，仍是追來了。

「來得好！」

天殤碎血刀，嗔嵐劃身過，天罡敗鬼王，伏魔憶當年，劍凜斷血臂。

當年三粒小石，現今竟如三座重岳，阻生路、斷輪迴。與天對弈勝敗終決，此生敗了，來是再提子便可，正欲甘心認敗，說那豪放之與，吐那猖狂之語，卻是一柄飛梭穿喉過，再也發不出聲，委屈非常。魔尊梟雄，多少鴻圖霸業，行至最終，不過一染塵埃頭點地。

你不禁一顫，連小梅都感嘆你的娘親真狠，連遺言都不讓說，要你事後做好心理準備，你這般胡來玩命，定會給她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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