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綴歌] 調換少女(28)：感冒

前篇連結：#1d6tQ9ue (C_Chat)

大家晚安，Vinです。
來到冰天雪地怎麼可以沒有這一齣呢？

正文開始

講完話後，
傑克也忍不住想轉換一下氣氛，
所以他也拿起工具走出帳篷。

一走入冰冷的空氣，
就看到瑟琳娜又在試用她的新玩具。
雨蓮一直沒有解除項鍊上的變形術，
而且瑟琳娜可以直接看到那份魔法，
然後像按下按鈕一樣重新啟動，
現在正騎著再次活過來的鋼鐵巨狼
練習騎在它身上射箭。

瑟琳娜的動作一看就知道還是新手，
拉弓搭箭的動作都要花上老半天，
何況她才拿起弓箭沒幾天就要嘗試騎射，
這種事情在這裡沒有別人可以教她
怎麼用身體抵銷坐騎奔跑的晃動，
光是把箭搭上弓弦就搞得滿頭大汗，
但是全身都歪七扭八的她射出的箭
卻每一箭都正中充當靶子的木樁。

雖然這麼短時間就有這樣的修煉成效，
應該主要都是那雙眼睛的功勞，
她本人的天賦在這之中佔比多少有待商榷，
但是傑克也不得不承認
能練成的她的確很厲害，
尤其她又很努力，
願意花時間自己刻苦修煉，
不光是出一張嘴要傑克替她學魔法。

但剛才的對話不光講到這個，
而他還不想這麼快就承認。
對這趟旅途的每一個環節，
從冒險打怪到聽故事、交朋友，
都幹勁十足、樂在其中的瑟琳娜，
或許的確是這支旅團真正意義上
最不可或缺的核心人物。

「……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
總覺得主角的寶座被搶走了，
不甘於就這麼變成配角的傑克不禁自言自語道。

「什麼？……
呀啊啊～！」
瑟琳娜這才終於注意到傑克的存在。
然而因為她的兩隻手都忙著操作弓箭，
此時必須完全靠雙腿的力量
將自己固定在坐騎的背上。
這匹狼的毛皮既柔順如真正的野獸，
又光滑如金屬，
因此這一分心使她失去平衡，
整個人從狼背上滑了下來，
直接插進旁邊的積雪裡，
瞬間消失不見。

傑克趕快三步並作兩步，
和用爪子刨開雪地的巨狼
合力將瑟琳娜從雪中救了出來。

「謝謝你……哈啾！」
瑟琳娜渾身濕透，
像落水狗一樣瑟瑟發抖地說。

「不會。」
傑克答道，
但心裡卻不禁想著
真不想承認自己只是她的配角。

滿身大汗下整個人困在雪裡
就算是妖精做的魔法衣也抵擋不住寒冷，
而且這樣惡劣的環境已經持續了好久，
瑟琳娜也不得不感冒病倒了，
於是接下來一天她都躺著休息，
然後妖精們用魔法抬著她趕路
當作傑克練習漂浮咒的教材。

等到傑克累了，
就由雨蓮以變形術將手邊的材料
組合起來變成一輛馬車，
然後由項鍊巨狼拉車載著
只能縮在睡袋裡的瑟琳娜行走。

「我記得之前在空中的時候
有看過會幫忙載人的妖精吧？」
病人的反應毫不掩飾地顯示
她覺得這樣比傑克的載送舒服，
雖然傑克也覺得載她很麻煩，
這麼明白的反應還是很不爽，
回憶起之前遠遠看過騎士客運忍不住問
為什麼他之前還要辛苦得不到好報。

「那個不能給病人坐。」
雨蓮卻說，
看起來在淺眠的瑟琳娜
也在睡袋裡用最後一點力氣搖頭。
現在的她沒力氣保護自己，
在騎士客運上被摔來摔去的話
會被窗戶跟座椅搓成肉丸子的。

「她到底是得了什麼病啊？
該不會其實是因為之前吹了風暴之王的風，
被詛咒了吧？」
傑克忍不住又問。
身為冰雪妖精，
他實在很難想像只是碰到了
比平常多一點的雪，
竟然讓即使在陌生國度
還能堅強存活的瑟琳娜
才過了短短半天就變得如此虛弱。

「應該就是普通的感冒而已吧。
我已經把所有可能是由魔法造成的病症都檢查過了，
她沒有沾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才對。」
雨蓮說。

「為什麼講得不是很確定的樣子？」
傑克代替這時候說不了話的瑟琳娜敏銳地問。

「……可能是因為我也沒感冒過吧。」
雨蓮承認說。
跟瑟琳娜是不同種族的雨蓮，
比失去感冒相關記憶的傑克更誇張，
她從來不切身理解那種痛苦，
只能從病患的情況猜測，
感覺跟被詛咒差不多。
「我也只是在戰爭中擔任過軍醫，
照料過感冒的士兵，
差不多就是她這個樣子而已。
前面的路上應該可以採集到一些材料，
來試試看一些能治療感冒的魔法儀式好了。
沒效的話我們再來慢慢想辦法。」

「什麼辦法？
該不會是真的要去打倒風暴之王，
看能不能藉此解開詛咒吧？」
傑克問，
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安，
也算是為了他自己的生命安全。

「那是沒辦法的最後辦法，
到時候我們也沒得選了。」
雨蓮說。
「不過我聽候鳥們說
遙遠的東方有一個儀式，
是要把蔥插進人的屁股裡面來治病，
有這回事嗎？
……話說蔥是什麼啊？」
她轉向瑟琳娜問。

「……那個我也沒聽說過，
但如果我被人這麼威脅的話，
我一定會趕快好起來的。」
瑟琳娜充滿鼻音的聲音從睡袋裡傳來。
妖精們看不到，
但她睡袋底下的手悄悄地移到身後，
想保護自己的屁股。

「那麼有效嗎？
那麼就保留起來，
當作沒有辦法前的最後一個辦法好了。」
雨蓮說。

「不要……」
瑟琳娜虛弱地說，
把整個人縮進用妖精的魔法加大加厚，
像是一座棉被小山一樣的睡袋裡，
盡可能縮成讓人找不到的一小團。

「我還有很多辦法還可以慢慢試呢。
去前面採到材料後，
就給妳嘗嘗不列顛的遠古感冒秘方，
圓桌騎士們都說有效呢。」
雨蓮得意地說，
看來她就是精通這個秘方的大師。

「那是因為這個藥真的有效，
還是因為他們是圓桌騎士？」
傑克好奇地問。

「那年代也只有平時都有鍛煉，
並且用國家資源餵養的圓桌騎士
感冒後還有藥吃，
而且身體強健到能活到吃藥。」
雨蓮卻說出了意外沉重的話題。
為了化解氣氛，她接著又說：
「除了犬子曬個太陽半天就好了之外，
其他騎士們不肯吃藥的時候，
國師就威脅他們說，
去給龍火烤一烤就不會著涼了，
講完他們就都來乖乖吃藥了，
然後都是一下子就痊癒了。」

「梅林這麼斯巴達的嗎？」
瑟琳娜昏昏沉沉地問，
總覺得這很不符合她讀過的老賢者形象。

「斯巴達？喔，
現代用那個全民皆兵的國家
來比喻艱苦的軍事訓練嗎？」
雨蓮雖然是斯巴達之後的妖精，
也還沒習慣這個說法。
「那時候在打仗嘛，
還是一群志同道合的流浪漢聚集成的雜牌軍。
沒有時間慢慢訓練了，
而是規定好在有利於作戰的機會消失前
必須行軍到下一個戰場。
在那之前不能鍛鍊好自己
準備去把龍做成烤肉大餐的話，
就是自己變成烤肉了。
然後他們這麼亂來，
還真的沒有打輸過幾次，
人王都被噁心到了。」

「噁心到他的是他的國師
會拿龍來恐嚇自己人，
還是他這麼能幹的部下們？」
傑克問。

「我想人王這時候會拜託你不要講破，
不然傷感情。」
雨蓮笑說。

「受得了這種同事，
還有這種時代的圓桌騎士們
果然都是怪物吧。」
傑克不禁感嘆，
至少他覺得就算雨蓮
也拿一條龍來恐嚇自己，
也沒辦法說學就學會怎麼打仗的。
（更別提活過那種時代的雨蓮
在他心目中已經很可怕了。）

「同感……」瑟琳娜也說。

「就算是怪物一樣的騎士們，
生了病還是要乖乖吃藥才會好喔。
妳不吃藥有辦法比他們還要快康復嗎？」
明明生下了唯一一個例外的雨蓮問。

「我知道啦……」
瑟琳娜有點不滿地回應，
覺得自己像是被當成小孩子，
隨後便沒了聲音。

看來這次瑟琳娜是真的睡著了，
所以傑克和雨蓮也不再說話，
安安靜靜地坐在馬車上繼續旅行。
接下來好一段時間，
只有嫌坐著無聊的三個小妖精
下來徒步嬉鬧的聲音而已。
不過大部分聲音都被白雪吸收，
因此祂們的嬉笑聲並不顯得吵鬧，
反而更突顯了這裡的平靜。

最近都在為了風暴之王的事傷透腦筋，
現在卻看似只是一個和平的冬天下午而已。
旁邊有著危急時刻難以聽到的笑聲，
還有從被窩裡鑽出瑟琳娜小小的鼾聲。
就連傑克也不禁覺得眼皮有點沉重起來。

而且鋼鐵巨狼由魔法控制，
不需要任何操控或指示
就會保持不驚動病人的穩定速度。
坐在駕駛座上什麼都不用做的他們，
也越來越被「睡個午覺也沒關係吧」
的想法吸引。
尤其為了配合瑟琳娜的作息，
傑克也漸漸習慣了睡覺這回事，
此刻這適合小憩的氛圍更是難以抗拒。

「想睡的話就去睡午覺沒關係，
有我顧著。」
雨蓮對已經恍神，
頻頻點頭好幾次的傑克說。
雖然她也光明正大地在
用魔法變大的駕駛座上躺平了。

「以後旅行都這樣子好不好？」
傑克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開口提議。
讓鐵狼代步不僅輕鬆，
而且比前幾天配合瑟琳娜步伐的旅行方式快多了。
這樣的便利都讓妖精忍不住感慨
「難怪人類會發明車子。」

「偶爾這樣是可以，
但是像這樣吃好睡好，
還不用自己走路的話，
我們會肥成魔豬的哦。」
雨蓮說。
人類尚且如此，
何況是不吃飯也餓不死，
卻又天天配合著人類吃好料的妖精呢。

「停下來的時候我會乖乖運動
還有練習魔法的。」
為了可以輕鬆同時又抵消副作用，
傑克甚至願意讓步用功了。

「說了就要執行哦。」
雨蓮笑說。

然後他們又恢復了安靜。
傑克從座位悄悄爬到後面的貨架上，
找了個不會妨礙到瑟琳娜的地方，
依靠著她的睡袋躺下來。
他的動作很輕，
應該沒有驚醒瑟琳娜，
或者她也用無言接受了他的陪伴。

（雖然傑克這麼做只是因為貨架上
沒有其他適合當墊子的東西而已。）

等傑克再次睜開眼睛時，
眼前黑暗到讓他嚇了一跳，
伸手去摸還發現那片黑暗是有形的；
原來是有人直接在馬車上搭了帳篷，
在沒人施法抵禦風雪的時候
保護瑟琳娜不會直接吹到風。

把頭探出帳篷一看，
不光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地上的景色也產生了大變化，
午睡前還是雪原的風景
在眼睛一睜一閉之間已經變成了
一片在嚴冬中結凍的濕地，
在一整片雪地中間露出一小塊
光滑如鏡的深色冰原，
像是放在白布上的黑曜石一樣，
趴在上面細看的話還能看到
被凍結起來一動也不動的水草，
令人想到隱藏在冰鏡深處的裂痕。

這麼大的變化有點嚇到傑克了，
整個人從瑟琳娜身旁跳起來
爬下馬車尋找這種變化的蛛絲馬跡，
想確認自己是不是中了時間魔法
才會明明不用睡覺還會睡這麼久。
而且雨蓮也不見「妖」影，
放眼望去只有趁著平靜的旅程中
玩累了在馬車上休息的小妖精們。

是去採集瑟琳娜的感冒藥了嗎？
但是四下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卻到處都看不到她，
連地上都沒有腳印。

她說自己是雨之魔女，
跟他一樣是親水的妖精，
難不成是潛到結冰的水下了？
但傑克在冰上蹲下來時
也同樣見不到半個人影，
還差點在滑溜的冰上站不起來。

「嗯……」
傑克用風穩住自己起身時，
風聲似乎驚醒了瑟琳娜，
她從睡袋底下爬了出來。

虛弱的她沒辦法用魔法洗衣服，
所以現在是借用雨蓮的長袍當睡衣，
這也是傑克第一次看她換衣服。
睡了一天的她看起來還是很累，
臉龐因為發燒而浮腫又紅通通的，
睡袍底下露出的肌膚卻冷得發白。

「嗨……」
睡了一天的她剛剛想說「早安」，
就被風吹得又不住發抖，
趕快把睡袋披在身上禦寒。
「你在忙嗎？」
她問。
或許是因為身心都很虛弱的關係，
她才沒有對在冰湖上顫巍巍的傑克
問出「你在溜冰嗎？」的話，
雖然又轉念一想應該是他想太多了。

「這倒沒有，
我也才剛剛醒來而已。」
傑克說完趕快乘風離開湖面。

「……我去找找雨蓮，
她應該去找感冒藥的材料了。」
話就這麼說完了有點尷尬，
所以傑克趕快找藉口轉換心情。

「等等……」
瑟琳娜似乎還想說什麼，
卻還沒說完就不住咳嗽。

「什麼事？……」
雖然不是完全對生病一無所知，
但還是親眼看到了才想起來
竟然會讓人虛弱到話都說不出來。
傑克也忍不住降落在馬車旁邊
查看情況以免瑟琳娜突然暴斃。
（這在他的時代不是不可能的，
雖然他數不出來那是西元幾年）

「抱歉……
可以陪陪我嗎？」
瑟琳娜深呼吸了好幾下才緩過來說。

「要做什麼？」

「隨便都好……
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冰天雪地裡……」
瑟琳娜講完又得躺下來恢復體力。

不是還有祂們三個嗎？……
這話傑克終究沒有說出口。
不光是因為能理解比起妖精隨從們，
他在外表上更符合陪伴者的條件，
也因為這句話實在是該死的熟悉；
正是一度失去記憶才鮮明地記得
在妖精國第一次以傑克霜精的身份
睜開眼睛的他也曾經無可自拔的
深陷在這樣的恐懼中，
孤獨一人完全不知道要做什麼，
想做的事也什麼都做不了。

冰做的心腸中最軟的那一塊，
被瑟琳娜無心的一句話給精准地戳中了，
傑克也只好留下來看顧她，
雖然他對於看護的知識也只有坐在她旁邊，
讓她不會感到孤單的程度而已。

「妳就不能用妖精真言把自己變健康嗎？」
傑克問。

「我試過了，
但是現在沒有力氣。」
瑟琳娜的聲音又開始發抖。

雖然妖精眼就算裝在普通人身上
也會自己產生魔力，
但轉換出魔力需要的營養
還是來自瑟琳娜的生命力。
就算持有再厲害的魔法，
施術者身上擠不出魔力的話，
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怎麼突然就感冒了？
不是也這樣子在妖精國過好幾天了嗎？」
傑克又問。

「抱歉。」
還以為傑克是在嫌麻煩，
瑟琳娜不由得說。

「生病又不是妳願意的，
幹嘛道歉？」
傑克有點莫名其妙地說，
然後突然有了靈感。
「因為妳來到妖精國後都在勉強自己吧？
每天不是鍛鍊完就要馬上趕路，
就是莫名其妙地被捲進跟風暴之王的戰鬥裡，
都沒有好好休息吧？」

「啊，有可能。」
事實上，
瑟琳娜也不禁在焦慮，
覺得可以鍛鍊自己、
累積知識的時間就這樣浪費掉了。
而對於被風暴之王盯上的她來說，
說不定最後的決戰就會因為差了
這一天的準備而有不一樣的結果。

但不管她再怎麼緊張，
身體就是完全動彈不得。

「小孩子就乖乖睡覺。」
看她又在掙扎的樣子，
傑克都忍不住說。
雖然他的外觀比瑟琳娜小一點，
但他好歹也幾百歲了。

「怎麼連你也這麼說……」
瑟琳娜無奈的說，
但是上次就領教過了
跟妖精比年紀大小的話她毫無勝算。

「妳本來就是。」
之前瑟琳娜拉著他一起用功的樣子
簡直當自己是姊姊一樣，
現在她這副反抗不了的樣子
讓傑克有種報仇的感覺。

看看瑟琳娜鼓著紅通通的臉說不出話的樣子，
膽子大起來的傑克趁她反應過來前
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上去。
結果一個捂著冰到失去血色的臉頰、
一個握著燙到像是要融化了的手指
在馬車上滿地打滾，
還一不小心撞到彼此好幾次。

「這不是還很有力氣嗎？」
在妖精隨從們的大笑中，
傑克含著還在發熱的手指說，
但是瑟琳娜這次真的不高興了，
轉頭不理他。

被吵醒的三個小妖精一邊憋笑，
一邊幫忙瑟琳娜解開剛才打滾時
纏在身上的睡袋，
掉出來的熱水袋也幫她放回去，
並用眼神示意傑克也來幫忙。
自知理虧的傑克只能摸摸鼻子伸出援手。

等瑟琳娜躺好後，
尷尬的傑克本來想去找雨蓮，
卻被祂們給拉住了。

「我留下來又沒有用。」

「留下來才是重點。」

「人類都是這樣演的。」

「話沒講清楚不能落幕！」

「落幕什麼啦！」
我們又不是在演愛情劇！
想起瑟琳娜被比喻成女主角，
傑克就更不想待在怎麼看
都屬於男主角的位子上了。

在他們拉扯時，
雨蓮終於帶著一把草藥回來了，
剛好打住愈演愈烈的場面，
也讓傑克暗自鬆了口氣。

「照顧病人這麼好玩嗎？
那以後也拜託囉。」
她一邊笑說，
一邊從行李袋掏出一個大釜開始熬煮感冒藥。

傑克對雨蓮做了個鬼臉，
卻又忍不住心虛地回頭
確認瑟琳娜的反應。
她什麼都沒說的背對傑克躺著，
還在默默地散發著怒氣，
這比開口吐槽還要讓傑克感覺心裡發寒，
而他的心已經是冰的了。

微妙的氣氛沒有逃過雨蓮的眼睛，
但她只是苦笑繼續熬藥。

那個有弦外之音的笑容更讓傑克冷汗直流，
但是跟瑟琳娜一樣，
雨蓮表面上還是正常地熬好了感冒藥，
然後趁熱端給瑟琳娜。

「謝謝……」
瑟琳娜睡了一天，
也恢復了一點力氣，
（雖然剛才被傑克鬧得又消耗了半點左右）
於是靠著馬車邊緣坐了起來。
看她這樣好像就很辛苦的樣子，
雨蓮便坐在她旁邊，
一湯匙一湯匙地餵她吃藥。

「有勞了。」
瑟琳娜在湯匙之間的空隙說。

「妳太客氣了，
這是旅伴之間該做的吧。」
雨蓮回答。

「但值得感謝這點還是一樣啊。」
瑟琳娜回應道。
「而且在妖精國
幾乎都是我在接受你們的幫助啊。」

「……妳知道為什麼國師要用
敵人的龍火來威脅感冒的騎士們嗎？」
雨蓮突然問。

「為什麼？」
瑟琳娜疑惑地問。

「因為平日每時每刻都必須強大勇武，
好成為民眾的希望與榜樣的他們，
只有在生病的時候才可以
正大光明地表現出脆弱的樣子，
跟他們的老婆老媽撒嬌啊。」
雨蓮懷念的笑著說。

「會嗎？」
瑟琳娜大吃一驚，
她好難想像間接有過幾面之緣的
那位太陽一樣的騎士像她這樣躺平、
抱著不會感冒的母親討拍、
張口要她餵食的模樣。

「妳也很難想像吧？
為了維護這樣的形象，
好成為人民與同袍的表率，
也是一刻都不能鬆懈呢。
生病後的每時每刻也是
滿腦子都要趕快振作起來，
不然就會在意有別人在看著，
或者跟妳一樣有教養，
連我都被他們感謝得不好意思了。」

「那樣不好嗎？」
聽起來後來改掉了？

「沒有，這樣很好。
我只是想說妳不用像他們一樣誇張。」
就連比人類自私的妖精
都第一次被感謝到臉紅的雨蓮說。
「就連屠龍的圓桌騎士都會感冒、
都有不得不休息的時候了，
那麼妳生病也沒什麼好焦慮、
好丟臉的。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妳趕快恢復健康，
不必想太多。」

「……讓妳擔心了。」
被看穿今天都在懊惱
浪費了練習時間的瑟琳娜尷尬的說。

「好了好了，
妖精的好意老實收下就好，
一直跟我們客氣，
說不用的話會被當真的喔。」
雨蓮說。
「妳不要像感冒個幾次後
就食髓知味的那些臭男生一樣就好，
跟他們說不用客氣後真的就不跟我客氣了，
病人餐不但吃得比平常多，
還跟我點餐，
冬天還想吃新鮮水果。」
雨蓮的臉上還是保持微笑，
拿著食器的手卻冒出青筋，
傑克趕快將它們搶救過來。

「我也希望不會。」
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瑟琳娜說。

「妳真好。
我兒子的那些朋友怎麼變成那樣的？」

「男生都是這樣的吧。」
千年前跟千年後都是如此。
瑟琳娜苦笑著說完後
才想起來這不只是女孩間的閒聊，
趕快確認了這裡最男生的傑克
聽了這話有什麼反應。

不過不知道是因為性別比例不均，
還是這次的事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傑克竟然沒有出言不遜，
反而一臉想說些什麼的樣子。
「……那個……」

「算了。」
知道他要說什麼的瑟琳娜卻說。

傑克眨眨眼。
「但是……」
他還不太放心。

「算了。」
知道她沒有被看不起後，
瑟琳娜也沒那麼介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