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鑽石荊途 Rough Diamonds (雷) VRT/Netflix 比利時猶太劇

本週 Netflix上架的《鑽石荊途》由比利時法蘭德斯廣電 VRT與 Netflix合製、結合以色列編劇與比利時導演、動員了比利時演員學習意第緒語、搭配猶太裔演員英荷法語隨口切換演出，舞台就在比利時引以為傲的「世界鑽石之都」安特衛普 Antwerpen！話說我們觀光客來到安特衛普走出「鐵道大聖堂」Antwerpen Centraal後一般來說都走出廣場直接向西往老市中心、但應該也會瞥見車站側門對面一排「銀樓」都在賣鑽石，近年安特衛普市政府還結合「鑽石區」Diamantkwartier 散策行程推文化觀光，許多觀光客才赫然發現安特衛普也有超大規模「正統派」猶太人社群！

本劇開場字幕已告訴我們「自 1447 年起」安特衛普就是鑽石交易之都已將近六百年，而自 16 世紀西班牙迫害猶太人以來「賽法迪猶太人」更大舉遷往安特衛普至今五百餘年！雖然奠定安特衛普鑽石之都地位的「切割研磨」技術是法蘭德斯人發明，但很快鑽石成了猶太商人的民族生意、幾百年下來甚至「意第緒語」已成公定的交易語言！不過即使納粹屠殺後安特衛普猶太社群很快又復甦、但 21 世紀初遭遇印度耆那教新移民的全球化競爭，別說猶太鑽石商交易量年年下降讓位給印度、猶太社群紛紛外移人數快速減少、甚至到 2010s連整體鑽石貿易都漸外移印度本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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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此劇前值得先建立這個認知：安特衛普的鑽石貿易尤其猶太鑽石商曾世代輝煌、但如今整體鑽石貿易尤其猶太勢力持續步向蕭條，這個眷戀舊日不忍放手甚至不願承認的「末日情懷」正是一切衝突背後的心照不宣！本劇就把一個安特衛普猶太鑽石產業的興衰滄桑、濃縮為主角群 Wolfson一家的世家小風雲：上代老爸 Ezra 曾是鑽石業黃金時代德高望重的耆老、他欲交棒的三兒子 Noah 卻不願接棒而遠走他鄉，於是只剩才能不夠的大哥 Eli帶著小弟接棒硬做卻不得要領、生意搖搖欲墜時都靠努力女性出頭的二姐在撐... 不過本劇開場就是男主Noah「遊子歸鄉」帶來新風波！

到底 Noah 當年為何離去？為何當年爸爸賞識他卻不領情？為何他離去了爸爸惱羞成怒全家反目？他有什麼過人之處值得猶太鑽石業借鏡？猶太鑽石業自己又有什麼盲點或窠臼以致走向死胡同？本劇總共八集就分三層面來談：(1) 關於家庭，這極正統派猶太家庭在超現代的安特衛普竟仍過著極保守生活！這樣的生活令年輕人感到窒息、但家族的羈絆又令離家遊子欲拒還迎；(2) 關於事業，他們極重視的猶太「傳統」穩固社群鞏固產業鍊，卻也是傳統讓人們執著榮譽在意面子壓抑問題無法變通；(3) 關於愛情，傳統壓抑了愛情蹉跎了青春，要愛就得走人但留下就得忍辱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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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方面，本劇就是 Noah 遊子歸鄉陷入認同分裂的故事：當年怨懟爸爸不想接爸爸事業而拋下未婚妻遠走倫敦，在倫敦娶了妻子生了孩子還跟岳母闖蕩出了新事業！只是他留下的安特衛普猶太家人從此愁苦鬱悶江河日下... 如今小弟 Yanki竟在 E01開場就頂不住壓力自殺身亡！他為參加小弟葬禮回來卻發現一家早已千瘡百孔且離心離德：(1) 老父 Ezra 堅持「走了就不要回來」一語不發一眼不瞥把他當空氣，(2) 大哥 Eli已接手家族事業是一家之主只冷道「你還有臉」回來插手我們家事？(3) 另有表弟 Benny已被拉進家裡遞補空缺輔佐大哥，對 Noah 面帶得意一臉不屑。

整個猶太男人社會都極重「榮譽」無視他這不肖子！還好正式場合低調的猶太女人社會，總在私下場合溫柔撫慰幫親情破冰：(1) 老媽 Sarah當然見兒子回來是老淚縱橫！但在外人前必須配合老父壓抑情感、只能私下鼓勵 Noah 必須耐心堅持父子破冰；(2) 二姐 Adina多年努力成了家族第一位女性經理人，更有熱情也更有空間帶著 Noah 安頓下來，家裡小孩也迎接 Noah 兒子 Tommy玩在一起，可愛孩子們將一次次成為大人破冰的火種；(3) 剛剛守寡的弟媳 Gella過去最初是 Noah 的未婚妻！只是 Noah 離她而去她只好嫁給弟弟，兩人都不情願的婚姻累積多年苦悶與怨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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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業方面，本劇則是「猶太鑽石家族末日」等 Noah 力挽狂瀾，他出走 15 年回來赫見鑽石世界已大不同：(1) 20年前剛開始進入擴張的「印度耆那教」商人如今已成市場主流，猶太人勢力漸衰不得不與他們分享「鑽石交易所」席位，但猶太人社群封閉總是傾向與自家人交易、寧犧牲更多選擇仍雅不願與印度人做生意；(2) 10年下來安特衛普整體交易量持續下墜，許多中盤商現金流不足早已收掉、他們家也是中盤商亦站在鋼索上，只要下游一筆交易出了問題就無法調度資金付款給上游；(3) 猶太銀行極重榮譽與信譽，他們 Wolfson一家三弟四弟都出問題已漸成拒絕往來戶。

甚至 E01初步查訪才揭曉四弟 Yanki是憂鬱賭博「積欠賭債」才自殺身亡！無錢可還是因為一筆與下游小盤地下交易的 150萬歐元被惡意欠款！看來現在人人都知他們猶太商人殷實和平很好欺負挨打不還手？Noah就要以他「倫敦黑幫」經歷教導家人「實力原則」：(1) 有人欺負就要以武力劃下道來，小奸小惡才不敢得寸進尺；(2) 別只拘猶太人社群內部做生意，如被排擠亦能與印度大盤商合作；(3) 若正規銀行以道德為名不給融資，那就算冒險也要接觸緊急專用的「地下錢莊」；(4) 當然連帶也不得不接觸黑道「阿爾巴尼亞人」，頭洗下去了動用多少資源都要把這債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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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一齣「鑽石貿易」的商場劇不負眾望成為「黑幫劇」！比利時帥男演員中少數深耕小比的 Kevin Janssens 還上演不少動作戲碼 XD 雖然本劇動作頂多是討債打架嗆聲威脅還沒到真武打槍戰... 總之八集下來 Noah 雖幫家族解決一個又一個老問題、但他另類做法總引來一次又一次新危機，不但牽涉了倫敦黑幫教母追著 Noah 搞跨國走私、與黑道「阿爾巴尼亞人」合作一次從此尾大不掉、更引起本就在追黑幫的安特衛普超級檢察官對他們緊迫釘人勢在必得！最糟的是 Noah 總天真堅持「保護家人」要黑幫交易一次就從此放手，但鑽石貿易搭配毒品這麼好賺誰願意放手？

這說到源頭還是極正統猶太社群該死的「榮譽」作祟：「就是這愚蠢的自尊與謊言」令猶太鑽石商必須光鮮體面、發生了問題不敢搬上檯面只敢自己私下解決，畢竟整個安特衛普的鑽石榮景早已不再已年年下墜、你怎麼可能逆勢期待「家族事業絕不在我這代衰退」呢？做這種期待而拉不下臉開誠布公求援的、往往都默默離開了安特衛普，但就算拉得下臉向猶太社群內部求援的、社群內各種「榮譽」堅持也總關起一扇扇大門... 本劇透過這 Wolfson一家危機儼然直指「極正統猶太人」的文化盲點！這種榮譽執著只維繫了繁榮表象，卻忽視了實際問題與面對問題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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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於家族與商場線，本劇八集柔情一面的「愛情」戲，一次次考驗 Noah 在「榮譽」與「自由」間尋找新平衡：(1) 他如今是個單親爸爸帶著英國兒子 Tommy，雖然回到安特衛普既擁抱原鄉也遇上新歡舊愛，但英國岳母 Kerra這系公私難分令人又愛又恨的「英國情結」是他必須承擔的包袱；(2) 回到安特衛普最尷尬的當然是自己曾拋下的舊日未婚妻 Gella，當年自己害她改嫁弟弟進入鬱悶的婚姻，如今回來雖一陣愛恨交織後亦舊情復燃，但「猶太榮譽」絕不會容許他倆重新在一起；(3) 亦有個在加拿大鑽礦駐比辦公室工作的小比妹 Marie，與她談情毫無包袱只有歡愉...

這裡發揮最多戲份最令人揪心的當然是猶太寡婦 Gella，以她為中心勾勒一整個猶太社群的女人命運：(1) 女人在猶太社群就是男人背後好幫手，日常煮飯洗衣教養孩子是絕對義務，不論在外社交還是在家吃飯都有極分明的兩性不同領域；(2) 少女長大婚嫁絕無自主必交給「猶太媒婆」，媒婆也知長遠看來「女人幸福」在哪，能夠長期嫁好夫妻合作遠比自由戀愛的年少激情更重要得多；(3) E06 一場大哥長女的「猶太婚禮」昭示了婚姻更積極的「結盟」目的，不只壓抑女性更令男性痛苦！相較之下內房女性世代之間還更能互助傳承，也更有心理素質去消化抑鬱樂觀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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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劇「家族職場愛情」三線中，家族線在 E03露出希望曙光 E04就已大致精誠團結，倒是「職場」線牽涉外籍黑幫跨國走私乃至檢警追殺還真難善了、一次次令 Noah 火燒屁股考驗他底線看能做到哪。而「愛情」線在猶太社會傳統壓抑下的「留下或離去」問題就一次次煎熬著 Noah & Gella 兩人：每當想到過去包袱與未來前途總覺毫無希望、但面對當下情感一起照顧孩子又處處心動，只要在兩人小世界彼此心有靈犀再多恩怨都能拋諸腦後、但有了社會凝視與外界男女提供「其他可能」時又無法毅然走出這comfort zone... 我們真能還完情債一筆勾銷離開家族雙宿雙飛嗎？

想想八集下來 Noah 每次玩黑拯救家族危機、卻還希望「一了百了」保住家族純潔？黑白兩道人人看他如此天真都心下暗笑：面臨現實世道只要碰黑一次就已跨出 comfort zone 再無回頭路！那麼想想 Noah 十五年前拋棄未婚妻離開了家族、如今遊子歸鄉拯救家族一回就暗自希望「一筆勾銷」贖完罪疚嗎？如果你是孤鳥一人自能展開刺青雙翼自由飛翔、但你如仍心繫家庭羈絆社群就需一生與罪疚共處！於是不論家族事業還是愛情線，都將在 E08迎來五味雜陳的結局令人玩味... 也許可說本劇「極正統猶太社群」劇初保守劇末仍毫無改變，但個人無法找到新的共處之道嗎？

本劇對這「極正統猶太社群」顯然心懷珍惜與愛戀，儘管劇情處處點出其保守僵化了事業壓抑了人情，但仍一集給一場「猶太儀式」讓親友帶領 Noah 融入一回、那努力壓抑的原鄉羈絆將源源不絕從心底流洩！經過 E01為弟奔喪、E02 安息日晚餐、E03 交易所選舉、E04 父喪過頭七、E05 原鑽週商展、E06 猶太婚禮、E07 猶太新年、直到 E08新仇舊恨總結回顧的「贖罪日」，Noah還有辦法離開原鄉追尋自由嗎？問問融化一切大人心結的兒子 Tommy一切都清楚起來！只是當你揮別擇善固執的自由生活、而選擇了包袱沈重的社群生活，那還有更多罪疚與情債等你花一生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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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齣《鑽石荊途》表面是三分黑白兩道的談判鬥智與警匪交鋒、劇情主體是四分「鑽石產業鏈」上下游環環相扣的景觀、但畫龍點睛的基底還是最後三分「猶太社群」愛恨交織的親情羈絆！推薦喜歡比利時的、玩過安特衛普的、對「極正統猶太社群」好奇的觀眾欣賞，下次若有機會去安特衛普「鐵道大聖堂」，值得出站轉個小彎去「鑽石區」Diamantkwartier 一窺堂奧！另外也推薦欣賞今年美國 History台由老皮 Pierce Brosnan 主持的 "History's Greatest Heists"，第一集就是「2003安特衛普鑽石竊案」！而本劇 Noah 也要搞個「2023鑽石竊案」再度震驚安特衛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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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皮主持的 "History's Greatest Heists"第一集，以分析性角度介紹「安特衛普鑽石區」，搭配欣賞也許能對《鑽石荊途》許多空照景觀顯示的空間關係建立更清楚了解：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FDIhoG4-P6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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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賣萌和三角戀愛 on and off 的確是有點老派 XD

其實是反過來說：我對背景較有了解的劇才會優先去看 XD 然後劇如果太長我就跳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