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牆邊的夏里特 Charité S03 (雷) Das Erste 德國醫療史劇

Netflix 上的德國醫療史劇《夏里特：柏林仁心》與《戰裡的夏里特》談柏林首席研究型醫院Charité，疫情期間有在讀外電報導的應該都聽過！去年春天這系列第三季（我暫譯《牆邊的夏里特》）已在德國 Das Erste播出，在德國 ARDmediathek 上架不過 Netflix遲遲未國際發行... 話說看過前兩季的觀眾一定對本劇「夏里特公式」不陌生：一定有風起雲湧的德國時代背景、夏里特一定站在時代分水嶺上、一方面醫學研究要對付該年流行病、另一方面要因應政經局勢醫療不能倒... 然後一定有個講台上神采飛揚的史實大師、與一個追隨大師投身醫學的虛構年輕女主角。

「夏里特公式」發展到角色佈局，則一定有三位史實資深醫生各顯神通面對時代傷病新挑戰、也一定有三位虛構年輕醫生引領觀眾從基層見識他們行醫的擔待，而這三位虛構小輩必是二男一女就算不是三角戀也一定有情感糾葛、兩男總是代言時下意識型態兩端考驗著居中的女主角如何抉擇！S03 這季的三位史實大醫生分屬婦產科、小兒科與法醫解剖室，反映著二戰後東西德時代生育率與犯罪率劇增下的新挑戰；而三位年輕小醫生一個外科一個內科一個做癌症研究，劇情倒不聚焦他們各科的醫學革新，反而著重他們的職涯規劃：人人都往西邊去、誰要留在東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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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到這個就傷感情了：相較於 S01談德意志帝國 1888-1890、S02 談納粹德國 1943-1945，這次 S03談起東西德則把時間範圍縮小、談 1961 年 8-10 月柏林圍牆興建前後的兩德緊張期，更糟的是鼎鼎大名的「柏林圍牆」有一段就在夏里特醫院門前、圍牆豎起的那天對面還有來不及上班的同事與預約了卻來不了的病人們！話說本來夏里特醫院就是 250年以來柏林首席醫院，即使在二戰剛好被蘇聯佔領劃歸東柏林，但兩德時代也是西柏林籍病人與醫護的首選，甚至遠方同為共產陣營的古巴也有人負笈而來... 本來即使有分國籍醫學仍然無國界，但圍牆豎起一切亂了套！

S03 相較於前兩季，談起歷史時較少請史實名人登場、而用源源不絕的日常病例來談兩德分治與冷戰對立的盲點：東德與蘇聯率先發明疫苗全面接種根除了「小兒麻痹」、但西德與西歐為了意識型態硬是不信而使小兒麻痹多流行了幾年；西德孩子住院幾天圍牆豎起回不回得去、奧籍醫生維也納出差幾天回不回得來；東德礦工送來照慣例以為矽肺病、其實在挖鈾礦做核武材料連病歷都最高機密；東德農村糧食配給大家吃玉米、本來普通的銀屑病其實竟是糙皮病傷免疫系統；但相較保守西德東德更開明前衛、先天殘疾與後天性向均各有所適、雙性人要變性手術來這裡就是！

不過東西德情勢緊張致圍牆豎起，最直接的問題還是物資短缺與人才流失：東柏林人們紛紛出走了、本來不走的看到新聞也走了、昨天招募新人的醫師今天也悄悄走了、住院醫師來沒幾天馬上升主治、膠片不夠術前拍不了 X光片、手套不夠居然要回收使用、救命藥物不夠只好選病人犧牲、甚至東德軍警帶來軍火徵用血庫架起鐵絲網、不知將有多少腥風血雨偏偏此時人力最短缺！於是相較於前兩季帝國時代與納粹時代還像個皇家醫院般的夏里特、這季「圍牆時代」才真捉襟宛如戰地醫院般上緊發條維繫「醫療量能」！只是當共黨政治的黑手也把握機會悄悄伸進時...

還好相較於 S01「帝國時代」與 S02「納粹時代」的描繪都比較黑白分明、S03 這「圍牆時代」對東西德的描繪就持平許多，儘管眾家醫生角色各有意識型態、對政治投入也有深有淺，但基本上在這季都只屬於價值觀選擇的問題、不像前兩季有牽涉到「種族」與「優生」等問題時就正邪分明了。這季隨著東西德緊張、人才的流失、圍牆的豎立，東德的共黨政委當然不得不來找圍牆前線的夏里特固樁；不過夏里特的醫生們自己，有人左派有人右派有人中立有人猶疑，都要在這「柏林一刀切」的二分法亂世中，試著找到以醫學重新縫合撕裂人心的「夏里特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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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史實法醫科主任 Otto Prokop，專長為刑事鑑識與血清研究，是遊走東歐各大機構接案講學的夏里特明星醫生，本季開場收尾都是他慷慨激昂的演說！他是奧地利籍生活時髦奢華、而且全歐搶著要本可拋棄夏里特，不過 E02他滿面春風若無其事回到了夏里特、面上對政治四兩撥千斤其實默默思索著。他在本季法醫實務中，一開始只是單純從屍體閱讀「真相」，不涉政治如魚得水著；但漸漸各種牽涉東德與蘇聯機密的神秘死亡也到他眼前，他只能虛與委蛇配合銷案卻偷偷留下自己的法醫紀錄... 面對東德威權粉飾太平下的「真相」如何追求，還待他掙扎思索引領大家。

二、史實婦產科主任 Helmut Kraatz，他是這動亂時代的夏里特院長，在東德人才流失的當口黨馬上來找他宣示效忠以鞏固浮動人心，但他畢竟以前配合過納粹累積一身罪疚，這次當然嚴正堅持「鞏固人心的唯一途徑，就是不變的專業品質」，馬上把全院醫生帶離政治風暴投身醫療戰場！如果法醫科 Prokop 面對圍牆堅持著「真相」、那他面對圍牆要堅持的則是「專業」了。這季他完全不碰政治的「專業」就在他的小婦產科裡、任何不健康與不正常他都以科學態度一體包納，初期是給人一種不動如山的專業安定感、但在這「圍牆年代」彷彿也圍起了不問世事的專業烏托邦。

三、史實小兒科主任 Ingeborg Rapoport，是東德小兒科先驅、以夏里特為基地引領許多小兒科革新，畢竟在這「德意志民主共和國」中婦女與兒童福利都至為重要、未來更是貢獻生產力的強國之本！在三位醫生中她最立場明確支持共產政權，儘管對各類威權措施她也不苟同，但身為猶太人逃過納粹也逃過美國麥卡錫而來到東德，對社會主義國家實驗有其認同與使命。還真的，許多西德放著不管的東德福利政策都 cover、許多西德家長無法直視的她也引領學習大方面對；只是當圍牆豎起造成小兒科與婦產科的距離時、她整季就努力「打破壁壘」促進雙科整合一體照護母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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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輕醫生中，男一 Brunken任胸腔外科，在醫生紛紛出走的圍牆前夕扶搖直上，快速從住院升為主治每天上手術檯！他在年輕組二男一女三角關係中是自由奔放的陽光魅力男，初識女主角 Ella 就帶她爬上夏里特屋頂想像全世界！不過當然在 1961/08/13 那夜目睹圍牆豎起也最激憤不平，認為民主國家人民有流動自由不應有任何壁壘，因而總是想著偷渡更三番兩次耍消失，令全院醫護每聽到牆邊槍聲都擔心屍體是不是他的... 他在年輕男醫中神采飛揚充滿魅力、也令 Ella 在兩男間很好選擇就是對他一見傾心！不過當有天他對 Ella 開口「一起去西方」時又該怎麼辦？

五、年輕醫生中，男二 Novak任內科，本是女主角 Ella 醫學院時代的老同學，但他作風較溫吞保守不求進取難討 Ella 的歡心，只是他面對一個個病人千百種症狀與生活背景的「望聞問切」亦有其日常低調的誠心。然而當圍牆豎起人心浮動時，相較於慷慨激昂追求民主自由的 Brunken，這Novak 竟每每訴求「別生事端」比家長還煩、甚至後來還配合共黨接受升遷難道要當抓耙仔？不過也許 Novak就代言了一般委曲求全選擇留下的東德人心：我知道在上有威權、但在下有這麼多病人要顧同仁要罩，如果一片對立中沒人願「相忍為國」、那每日生活與每日醫療怎走得下去？

六、年輕醫生中，女主角 Ella Wendt 是新來的住院醫生，專程來夏里特醫院就是要做預防癌症的「早期篩檢」研究，而且慕明星醫生 Prokop 之名前來拜師學藝！相較於前兩季女主角在亂世中面臨生死存亡令觀眾緊張、這季 Ella 則相對地平安無事，幾乎可說外面圍牆豎起內部人心浮動醫護忙個不可開交時、就她一人心如止水專心致志堅持著「醫學研究」的使命。當然研究使命的實踐是要看見異己打破壁壘的，首先要打破臨床與研究的實務壁壘、其次要打破基層住院與明星醫生的階級壁壘、更要打破醫療嚴謹研究前衛的意識壁壘… 最後還要穿越東西德這圍牆壁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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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集下來這季的「壁壘」主題也漸漸明朗：柏林圍牆的豎立，讓本來上軌道的柏林醫療與柏林生活風雲變色了，本來可以共享的人力與資源現在都一分為二了，兩邊從此各擁優勢卻也各有缺陷再難互補，而兩邊的人民與專業者不得不忍痛割捨一半而做出選擇；只是柏林圍牆造成的實質壁壘令人們悚然心驚後，是否也提醒大家意識到早在平日我們的「心理壁壘」與「文化壁壘」、早就在異化這專業分工越來越龐大的現代醫院機器呢？於是不論三位史實大醫生還是三位虛構小醫生都要做出改變，就以 Prokop 的季末演講作結：「圍牆分隔了兩德，但我們仍能跨越心理壁壘。」

這季紛至沓來又處處直指兩德矛盾的日常病例中，最有象徵意義的應是季末小兒科收到的「西德體操少女」怪病，明明怎麼檢查身體都無問題為何出現莫名失常？原來是一個德國體操隊被強分為兩隊、過去團結向上的隊友成了競技的對手、過去情同姐妹的隊員如今天人永隔、一生只剩國際賽場以及送醫夏里特時還能再見幾次面... 原來這體操少女沒有身體病痛而苦於「心」的仳離、如同德國病的不是東西任一邊體制而是「圍牆」的仳離！那麼介於東德西德兩位男子之間的女主角 Ella 有天能夠穿越圍牆時，這顆心要回歸夏里特每日耕耘、還是要投奔自由大放異彩呢？

如果大放異彩就成「癌症早篩」先驅留名青史啦 XD 不過畢竟夏里特是東柏林醫院、醫生也絕不選擇戰場而要與人們站在一起！本劇結局於是也為每位角色論述了屬於他們的「夏里特尊嚴」。相較前兩季《夏里特：柏林仁心》與《戰裡的夏里特》歷史為主醫學為輔、這季《牆邊的夏里特》則滿滿病例一刻不得閒！儘管沒有大人物與大事件、歷史處境卻由一個個病例與一段段背後人生娓娓道來。而穿針引線遊走醫院的女主角，這季演員 Nina Gummich 比起前兩季 Alicia von Rittberg & Mala Emde星味少了點嬸味重了點，但埋首科研的知性戲路亦令人振奮！推薦欣賞。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w6klmxaCa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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