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新冠隔離日記 Drinnen (雷) ZDF 德國疫情劇

本劇免費線上看連結，只到 2022/06/25：
https://www.zdf.de/serien/drinnen-im-internet-sind-alle-gleich

咱台灣疫情以來雖在 2020 & 2021曾有兩波「遠距教學」與「在家工作」，但疫情基本控制得宜並沒太強烈的心理緊張，倒是 2022 這一回初次讓我真心緊張！也許終於是時候回頭看看 2020 疫情剛起時歐洲就已拍過的疫情劇？德國二台 ZDF在 2020 就有應景地推出三齣疫情劇，甚至還把這種快速構思快速製作快速上架呼應社會的模式，發展出每集 10-15 分鐘的「速食短劇」Instant Dramaserie 成為該台新劇種繼續做新劇至今。

該台 2020 夏天最應景的三檔疫情劇，第二齣是五月播出的 "Liebe. Jetzt!"我暫譯《愛就趁現在》、第三齣是七月播出的 "Lehrerin auf Entzug"我暫譯《老師遠距中》、打頭陣的則是四月播出的這齣 "Drinnen - Im Internet sind alle gleich" 網上有人中譯作《新冠隔離日記》，原文劇名直譯"Inside - Everyone is equal on the internet"「在房裡：網路上人人平等」，但我看完後認為更有種「網路拉平一切」的感覺：本來人們過著上班工作下班回家、週間上班週末休閒的生活，但現在有了網路一切「遠距」後所有心理空間的分野都被打散了擠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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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情懷說穿了，早在 COVID-19 之前就已隨科技發展而滲入人們本來生活：從 19 世紀烏托邦社會主義實業家提出的「8 小時工作、8 小時休閒、8 小時睡眠」之「三八制」後，各國即使資本主義發展了一百多年基本仍遵循這套，台灣雖然自經濟起飛以來中小企業加班文化盛行，但至少「上班 vs 下班」的分野還是很明顯的。只是有了網際網路後，人人慢慢被開始要求要即時收到 email即時回應；有了手提電腦後，連在家都被視為應該隨時收到 email，原始的即時通訊也出現了；等社群時代臉書問世東亞也流行起 LINE 以後，老闆也開始自認有權下班繼續奪命追魂摳！

也不只職場，我們在各類公私領域裡，這因網路便捷而更無所遁形的壓力都越來越大，可說本來人還替自己留下的許多私密角落現在都漸漸「無所遁形」。或是這些壓力也未必都來自外界施壓，更有許多是自己面對外界覺得必須「迎頭趕上」的壓力：現在正潮的流行我跟到了沒、現在最新的手機 APP我下載了沒、現在最新的流行梗圖我看過了沒、每天一早越來越多的網路新聞我是否都掌握到... 可以說過去人們在各自生活與專業領域裡過自己生活還OK、但今日網路把整個世界端到你面前就有了整個世界的壓力！當然若不給自己壓力也OK，但職場與同儕遙遙領先也難不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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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焦慮不只台灣與東亞，全世界都有商務人士尤然，不過這課題在這齣《新冠隔離日記》中還要很後面才慢慢現形，一開始當然還是要耍蠢賣萌演齣 COVID-19 「隔離新生活」的輕喜劇啦，反正演員們真的都在隔離中就線上討論線上導戲各自架好攝影機與佈景、大家拍下螢幕畫面後交給剪輯剪成個生動活潑的故事、畢竟這時刻螢幕就已是人們的生活本身！故事開始：35歲的柏林媒體公司行銷主管 Charlotte，公司照政府規定進入封城生活在家上班，由於公司有人有症狀她還安排丈夫帶子女去鄉下居住，自己則在螢幕上遠距指揮公司同仁、也指導父母與家人踏實防疫...

不過 E01，遠距第一天，就讓我們看看氣定神閒的 Charlotte如何過「居家上班」生活，其實根本處處偷閒在網上亂逛！當然該做的工作會快速做好、但做好之後馬上偷偷一笑就開始找樂子，網路上各種發燒短片發燒圖片看得樂呵呵、許多居家音樂家與居家教練更有直播教學，或是上上 Instagram甚至上上色情網站找找猛男圖、找久了心癢難搔這就滑起 Tinder 看看身遭有誰人... 一開始「居家上班」網路生活第一天看似是個大解放！後面我們會知道她當職業婦女養育小孩蠟燭兩頭燒已經五年、這次好不容易把寶寶交給丈夫一個人在家、網路無遠弗屆自己一人還不樂逍遙？

只是 E02，遠距第二天，各類待解事務開始紛至沓來時，才會發現網路時代螢幕小世界人人即時摳你一刻不得閒！這集開始除了基本上班處理文件、員工有問題隨時打來、老闆還出現症狀而頻分重擔給她、每每同時一個螢幕就有好多個視窗、不像以前在辦公室還可以叫大家「一個一個來」；除了工作之外還有家裡，丈夫五年沒帶孩子現在才帶四天就已爆炸一直來抱怨、妹妹遠居泰國一直打來關心卻秀背後碧海藍天讓人嫉妒、老爸老媽自命乖乖居家防疫其實都在跟左鄰右舍串門子、總要 Charlotte苦口婆心到狂翻白眼才學乖一丁點... 網路很快把她生活「拉平」再無所遁形！

到了 E03，有些事情開始爆發：疫情只在新聞時還可當天下太平，但當身遭人也出現症狀就進入焦慮，有人要是確診送院回推兩週身遭人個個驚恐，這時發現「快篩不足」奇貨可居到處搶不到、打德國「夏里特防疫專線」一等好幾小時、去刷個牙剛好連線就白白錯過！種種平日可以補救的「錯過」在疫情期間都有極大焦慮，尤其當老闆 Winkler越咳越重應是染疫無疑時，Charlotte 自己小咳一下也不禁緊張起來：難道是我平日交遊廣闊帶回公司傳染了老闆？那我丈夫孩子雖年輕力壯沒在怕、但老媽與煙槍老爸高危險群豈不置身險境？如果有人三長兩段我的「罪咎」怎麼償？

接著 E04，末日焦慮下許多惡念都現形、但其實轉為善念往往只在一線間，還要靠點正向機緣互相緩解。幾個簡單的惡念，譬如疫情起來焦慮起來就會找罪人、平常愛開趴的關係亂的都被討厭了、亞洲同事不管出身何處都被貼「中國人」標籤；然後媒體公司雖尚能營運但恐需裁員，染疫老闆屬意 Charlotte接棒她心裡暗暗得意，但第一個任務是要開革自己屬下 Jana 又該怎麼辦？Charlotte 壓力一來總是每個案子換一首音樂硬撐心情、兩案之間自以為看看網路笑梗上上網路瑜伽就能舒暢身心，但真燙手山芋還是扮黑臉以財源來「節流」、抑或能以「開源」心態找到新案子？

隨後 E05，生活本有悲歡起落，但遠距生活獨自一人就變大喜大悲：上集壓力一堆罪疚一堆紛至沓來好崩潰，但這集成功 Pitch到新案突然人生一片光明！只是光明之後就是各種得意忘形：遠距慣了電腦用慣了覺得可以多視窗「同步多工」，用得很熟了自由切換覺得如魚得水，每天跟一大堆人在同一情境下聊天說話漸漸分不清，於是開始把人叫錯名字、開始搞錯哪個心事對誰分享過、甚至搞錯哪個秘密要偷偷告訴誰又要隱瞞誰... 最糟的是上集差點開除的 Jana 現在知道自己在開除名單上！看人家梨花帶雨是真悲悽還是表演？自己也一直表演的 Charlotte也傻傻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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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般壓力紛至沓來的「居家上班」情境，E01-E05 還只是熱鬧的熱身，E06-E10 才開始深入探討生活與心理。E06 首當其衝的事件雖是「老闆進入重症病房」甚至過世了、難道「都是我的錯」害她染疫成重症？這開始打開 Charlotte塵封心底多年的承平時罪疚，這罪疚陰影平日總是壓抑下來就按表操課當沒發生，只有平日找人不著邊際聊天散心，唯一真誠的時刻則是午夜夢迴向一個虛擬帳號 "Clara"真情告白，總令人好奇 Clara又何許人也？只是結尾虛驚一場「老闆被公車撞死」並非染疫死，那也不是 Charlotte傳染了，是否許多人生無常都被盲目的「自責」扛下成重擔？

E07 四月中旬「復活節」，每年闔家「找彩蛋」這回線上找，連復活節大餐也透過網路千里共嬋娟？各自在螢幕前擺好杯盤碗筷恍若無事重建個日常，只是網路工具將能載舟亦能覆舟：平日家庭聚會彼此就會念來念去、現在 Charlotte主持網路會議遇上不想要的就二話不說「禁言」，只是以為耳根清淨可以兩兩捉對講悄悄話時、殊不知 Skype的「禁言」並不包含「禁聽」、所有粉飾太平心照不宣的全都說出口！Charlotte 既嫉妒妹妹遠居泰國宛如天堂、又羨慕爸媽那代沒這多壓力，甚至這次支開老公清靜一週才知對婚姻倦怠已久、「離婚」兩字衝口而出已再難回頭？

E08 「離婚」兩字脫口而出後，也許才發現許多禁忌與其忍辱負重壓著不說、不如大方說出看看會有什麼大地震？豁出去的第一天，丈夫一肚子火把孩子丟給爸媽，誰知爸媽不視為負擔反而含飴弄孫、能幫到女兒女婿反而更容光煥發；平常不敢跨過紅線的 Tinder 也再度打開、真來找個猛男來場線上浪漫晚餐、但出軌一次才知自己並不是真想出軌；本來只是二流藝術家兼二流歌手的丈夫，特別寫了首新歌 "Fick Dich/Fuck You" 向自己宣戰，卻驚訝地發現這是丈夫第一次厚積薄發展露藝術家才氣... 最後，拖了七集不敢打開的資料夾終於打開了，裏面的神秘少女又是誰？

E09 給過世老闆辦線上告別式，這是所有德國觀眾在疫情期間都有共感的「生離死別」，但也許也正是生死大事如此遍地開發漸成人生的日常、才令人發現本來汲營庸碌患得患失的日常有多小鼻小眼？公司的二三把手本來在辦公室你爭我奪互看不順、現在線上工作家家那本難念經紛紛現形、這必然是職場競爭的示弱而不可能是彼此看見的共感嗎？夫妻兩人平日職場拼搏柴米油鹽各忙各的、封城時期更分隔兩地漸行漸遠，但網路撤除了心理壁壘無所遁形後、赤裸示人的衝突真相難道不是重新認識的契機？也許夫妻要先有吵才有和，Charlotte 毅然退出心猿意馬的Tinder。

E10 中段五集 Charlotte的對外關係與幽暗內心一個個爬梳，這集終於碰觸最深層禁忌，本談眼前的「離婚」但很快就知另有陰影：「是什麼挫折讓您生氣？」「是什麼讓您感到罪咎？」還是要說回禁忌資料夾裡的神秘少女：原來這是 Charlotte這家兩姐妹外的三妹 Clara、也就是她每天唯一吐露真心話的虛擬帳號 Clara！原來五年前小妹還是個派對少女而她已是職業婦女時、小妹向她求助卻被她以「原則問題」冷冷推掉、誰知這一推間接令小妹身亡也令她自責一生！這多少直指廣大觀眾的疫情心理：我們為了疫情變成緊張大師，是否其實是投射這一生某種偏執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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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劇雖是 2020 年三月疫情才剛爆發開始封城就得到靈感的「隔離日記」、才一個月不到就編劇導戲線上拍攝、但起承轉合仍漸進有序慢慢堆高疫情人生的心理衝突！這衝突就在 E10臻至高潮直指主角內心令觀眾恍然大悟、E11-E15 最後五集倒是歸於平靜重審日常看看如何重建新生活。雖然說 COVID-19 疫情事關「生死」，但人終須一死只要坦然亦能面對；反倒不能坦然的往往是與死者留下的憾恨，以及與生者覺得還沒到死期就擱置不理的僵局，甚至自己還沒臨死就日復一日當沒看見的心結。而這憾恨僵局心結等種種陰影，在孤身異化的隔離期間令人無法坦然加倍焦慮。

回想全球疫情的爆發，我們 2020 & 2021看歐美新聞都覺得他們簡直瘋了，明明「口罩戴好戴滿」「維持社交距離」「落實手部清潔」「減少不必要群聚」等防疫守則這麼清楚了，他們竟還我行我素伸張自由讓疫情掙扎兩年一直下不來？反觀我們台灣一次次就算小爆發也能仗著人民嚴守紀律「世界看好了台灣只示範一次」？也許一種屬於亞洲的「戒慎恐懼」仍深植我們心中吧？不過看這齣《新冠隔離日記》，倒是可以看出儘管人人還算遵守隔離規範但也試著盡量放鬆過日子、倒是唯一耳提面命雷厲風行給大家極大壓力的控制狂性格就在 Charlotte自己身上？

於是後五集回歸日常生活提點 Charlotte學會「放下」：第一層是法制的放下，許多本來雷厲風行的規定只會事事無解逼死人，就放大家去做互相 cover反而人人有空間；第二層是生活的放下，本來當個「好媽媽」「好老婆」「好女兒」「好主管」的嚴謹自課，值得脫下面具揮別形象試著真誠些，本來各種狐疑猜忌劍拔弩張的關係都能明心見性；第三層是「自責」的放下，既然在疫情期間更要正視人生無常，並非每場悲劇都要找到一個罪人扛起十字架；第四層則是空間的解放：我還要將疫情人生困在螢幕？將自己身體困在家中？但遵守防疫守則大膽出門終能海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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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版友們如何度過這個疫情夏天呢？我再度養成「居家上班」與「遠距教學」的習慣，試著為人留下空間但別人未必有空間留，職場與大學有其彈性那也還罷了，最怕的是小學孩子期末考前疫情教學仍要 100% 精實、竟是個想像的完美主義逼慘師生親子每一方 XD 經歷過這段 2022 台灣高壓生活後再回頭看 2020 舊劇《新冠隔離日記》，劇初看得心有戚戚劇終又通體舒暢！此劇主創是 Netflix《全歐最酷線上藥頭》Philipp Käßbohrer 、包辦後勤的女主則是 Netflix《人生況味》Lavinia Wilson，搭擋推出這「速食短劇」新模式相當成功！推薦愛聽德語的觀眾欣賞。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DUy43XJT2i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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