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巴黎聖母院大火 (雷) Netflix 法國災難劇

三年半前 2019/04/15 令法國與全歐心碎的「巴黎聖母院大火」，國家地理頻道已拍一部紀錄片在 Disney+可看，而劇情作品今年三月在法國上了老導演 Jean-Jacques Arnaud拍的《燃燒的巴黎聖母院》Notre-Dame brûle ，影集則有本週由 Netflix推出的《巴黎聖母院大火》Notre-Dame, la part du feu，不過想看的觀眾可能要先注意一下這劇名：劇名直譯「聖母院，大火的那部分」，或可說是「聖母院，大火的那一章」，與其說是專心拍聖母院大火這事件本身、不如說是在談人們在聖母院大火那晚的人生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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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 開場一位女消防員與一位小餐館大叔，就以另一個許多人難忘的「麥可傑克森過世那天」為例給本劇破題（但背景配樂是大衛鮑伊 XD 有點違和）：麥可過世那天，許多人那一刻的記憶銘刻於心，也許本身並不多喜歡麥可或多在乎麥可，但都栩栩如生地記得那天在幹嘛、那天與誰在一起、那天心情是什麼，可以說「麥可傑克森過世」已成了一個全球的集體記憶！好，同樣道理，「巴黎聖母院大火」這人人一起看電視聽廣播為巴黎祈福的 2019/04/15 也將成為下一個全法甚至全歐共同的「集體記憶」！這在 E06最後一鏡將有頭尾呼應。

不過問題來了：觀眾要看一部以「巴黎聖母院」為名的影劇，尤其還是看打火英雄不顧危險奮力搶救聖母院的這天與這晚，真的會想看「巴黎眾生」在這天的各自人生事件與點滴回憶嗎？光是有人這樣提案就令我不太看好... 但本劇每集片尾 credit 都有提醒觀眾這是有原著《巴黎聖母院之夜》La Nuit de Notre-Dame 為基底，既然有人出過書那拍成影集應該也有人想看？我看完全劇六集之後是挺五味雜陳：它共分六集每集都有「救火」的進度、雖然消防實務描繪不多但至少掙扎糾結很多 XD 但每集都還有消防隊內與不相干市民的人生回憶小劇場！那可不免令人出戲了。

本劇有很多內心劇場與人生抓馬的角色共有八人，包含三位消防隊一位記者與四個不相干路人。其中與救火相關的那四人掙扎的多半是對「救火」的取向爭辯與抉擇，這多少和他們此前人生的信念與創傷有關，那當然就會連結上很宗教的「信仰危機」；而另外與救火不相干的四位市民，他們則在大火前就或多或少和聖母院產生某種連結，可能是去過聖母院參加活動或在聖母院工作過、亦可能他當下的人生遭遇就面臨跟聖母形象息息相關的「傷痛」與「守護」等考驗。畢竟，許多外省人與外族人來到巴黎，第一站往往就是參觀聖母院，感謝聖母的庇佑並學習做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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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巴黎消防隊的創傷菜鳥 Alice：本劇這晚最令觀眾與主角群關心的還是三位年輕女生，最令人憂心的女主角就是這位年輕女消防員，她兩個月前才剛在火場因自己準備不全而拖累消防男友因公殉職！於是她既是悲痛又是消沈地過了兩個月，如今她能重新振作回歸火場嗎？當然最後是能重新振作的、但中途一定是有很多挫折的，六集打火戲份裡她簡直「小公主」萬千寵愛集一身，有時令人不禁忘了要救聖母院反而只記得救她 XD 不過這位小公主儘管令大家擔心還拖累很多同仁、也被長官們禁止回到火場勒令專心療傷，但她劇末仍會奮起回歸成為關鍵救星逆轉聖母院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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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巴黎消防隊的將軍指揮官 Ducourt：由在法國演過很多警匪影劇的摩洛哥裔大叔男星 Roschdy Zem飾演，只是編劇很狗血地設定他就是前述殉職消防員的父親、也就是女主角 Alice死去男友的爸爸、甚至後來還更狗血地成為她懷中孩子的爺爺 XD 於是這位消防最高指揮官的本劇決策就充滿「感情用事」：本來連自己兒子都可派去赴湯蹈火因為這是「有共識風險」的消防員精神、但兒子女友懷恨控訴就讓自己從此心懷愧疚，在這次聖母院救火竟秉持「絕不為了建築與雕像犧牲任何人」甚至還親自披掛去救亡子女友 Alice！不過後來意識到聖母院的更高價值才頓悟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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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巴黎消防隊的上校主任 Varese ：在聖母院救火的取向爭辯上，相對於 Ducourt將軍消極守成「絕不為建築犧牲任何人」、她這率隊跑第一線的上校則是「聖母院超越你我生命」而關於全體人類！的確聖母院並不只是會燒的木材與會崩的石頭而已，它不但藏有「耶穌基督荊棘王冠」與無數重量級天主教寶物與藝術，它更承載著千萬巴黎人法國人乃至外國人的集體記憶。以她自己為例，小時身為同性戀一度不再信仰天主教、卻在聖母院裡看見了同志團契而感到包容與庇佑。聖母院不但包容我們都成為巴黎一份子、更鼓勵我們都成為更好的人打造更美好社會！怎麼能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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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電視台的敢衝記者 Irene：聖母院大火第一時間各家媒體當然蜂擁而上，但當然救火優先警消都會嚴格管控媒體出入，這位很有辦法的小記者 Irene由演起法國村姑一身狠勁連雨蓓都怕的 Alice Isaaz飾演，硬是花言巧語動用關係進入其他記者進不去的地方！只是這樣偷跑新聞利用的是與她一起出身法國海外「留尼旺島」的消防舊情人、滿足的卻是越南裔媒體上司為了收視率無所不為的嗜血狼性，儘管當她身陷火海令觀眾擔心時兩男都焦急趕來、但最後哪個男子踏實奉獻哪個男子投機取利是一清二楚，劇末她會洗心革面揮別汲營上爬的巴黎功名、回頭擁抱初衷與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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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個民間的小餐館老闆 Max，他妻子以前是大提琴手常在聖母院演出，他也一直懷念過去帶著乖女兒一起聽妻子演出的聖母院時光，只是兩年前妻子病重心力交瘁女兒出走，自己也跟以前打拳認識的黑道借錢而被討債... 本劇在他身上還安排一堆黑幫討債劇情總令觀眾氣結「聖母院都燒了你還給我看這個」XD 而他自己這天這晚沒空理會聖母院而有自己的任務：妻子病危了、想見出走的女兒最後一面、自己要跑遍巴黎逼問所有人誓言找到女兒下落！只是這一找起來他所有過去一生的罪咎與傲慢都將紛至沓來，唯有面對自己複雜一生才能與世界和解、也才能找到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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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這位女兒 Victoire 這兩年竟然不但已染上毒品甚至還當了伴遊女郎！並非為奸人所控而是自暴自棄不想回家，過著夜夜靠美色賺錢也夜夜笙歌享受刺激的生活，靠酒色與毒品麻醉自己只為逃避不願面對的父女衝突... 不過這樣一個墮落角色不但終要擁抱父親的庇佑、也要學著當個一日母親去庇佑別人：在塞納河遊船上人人都在看這一邊的「聖母院大火」、唯獨她一人注意到另一邊有更重要的「小孩落水了」，此時與其關心聖母院的石頭建築不如跳水救援實踐聖母精神！學會關愛別人孩子、進而接受別人孩子的關愛，是否才能回頭審視自己家庭修補破裂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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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落水的黑人小孩 Billy，會出現在聖母院純因這裡來了全巴黎的消防員！而他自小父親下落不明只留了一張消防員照片給他？竟大著膽子自搭地鐵來到聖母院尋父！但這種高期待的「尋父」故事通常只有高失落，反而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一日母親！當然一日母親沒有血緣也沒有撫養義務，人家對自己想丟就丟沒有負擔、自己對人家也一言不合就拂袖而去，但也許這種不以義務為前提的關係才真考驗連結彼此的人格堅毅：妳庇護一個孩子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相處融洽就留覺得麻煩就趕？而你感念一個大人庇佑又如何投桃報李？縱有口角摩擦能否不離不棄給她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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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以上這三代三人雖和「聖母院大火」不直接相關、但至少在「親情」與「守護」等議題上算默默實踐聖母精神，只是最後一對主角不但和大火毫無關係、甚至戲份很少往往讓人忘記、結果每次突然出現都令人出戲：敘利亞難民男子，在家鄉本是醫生來到巴黎卻成了建築工，他在火災前某日從聖母院高塔上看一間公寓陽台竟覺得看到了死去妻子！於是竟然像個恐怖份子般去按人家電鈴強行進入人家公寓！只是這位公寓女子到底只是長得像他妻子？和他妻子有血緣關係？和他同為難民有同鄉關係？只是他的創傷後幻影？抑或聖母天可憐見賞賜他夫妻重逢？越想越靈異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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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八位角色彼此或獨立或交纏的多線故事，有行動辯論的「聖母院大火」、有文資辯論的「聖母院價值」、有人人心中的「聖母院淵源」、亦有深談各自過去創傷當下守護與未來奮起的「聖母精神」，真要說到底都和「我們的聖母」Notre-Dame息息相關，只是一下現在一下過去、一下驚險一下溫情、一下嚴肅一下荒唐、一下大火一下承平，總令觀眾本來投入的心被打斷出戲。尤其某些任務當前舊情人巧遇只顧小鹿亂撞、大火當前只急著動員去找小公主、十萬火急搶救密寶卻忘了保險櫃密碼、大限將至只想報告孩子的爺「我懷孕了」？許多濫情橋段令人不禁翻白眼。

觀眾如果能接受這八位角色人生故事，那在某些支線可能還可以為他們揪心、某些支線則可能比較無感硬要。不過就算不喜歡這些人生故事，本劇六集還是每集都有 1/3左右認真談「大火」，六集都有新危機與新搶救任務：E01 尋找起火點，發現屋頂木造屋架全燒了！E02 北側耳廊噴水救屋頂，但交叉甬道尖拱頂的拱心石出現裂痕被壓穿！E03 大勢不妙趕快搶救宗教寶物與藝術品，救到一半中殿石造尖拱頂全被壓垮了！E04 任務改為專心救人尤其要救小公主，E05 要跨火搶救教堂至寶「荊棘王冠」，E06 誰知鐘塔鐘樑快被燒斷了、大鐘落下連鎖反應將毀整個西端正立面！

當然若要了解聖母院建築構成、大火蔓延、與消防戰略，那還是去看 Disney+的國家地理頻道紀錄片那才真詳實，但至少這「屋架火海、拱心燒穿、中殿崩垮、搶救人命、搶救王冠、搶救鐘塔」等史實過程中精選出來的六個階段，有成功連接起來成為本劇六集節奏令人驚心！只是本劇「打火英雄」的描繪還是少了點專業與理智、更多理念與情感，這樣描繪赴湯蹈火的巴黎消防隊到底是抹煞其專業還是豐富其人性？那就見仁見智。僅推薦喜愛法影法劇的觀眾來看演員群戲表現、與關心巴黎聖母院的觀眾來看聖母院3D重現！這視效工程才是法國影人的聖母院之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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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提出兩個可能會影響救火劇情理解的翻譯問題：

一、E02 倒數 11:05處提到了「基石」，聽來彷彿是教堂地面的基礎構件？但其實原文是 clé de voûte 英文 keystone 一般譯作「拱心石」，那可是教堂高空石造尖拱頂中央完成結構體的關鍵構件！在巴黎聖母院這個十字平面交叉處的拱心，則還以一個中空石圈內包薄薄一層聖母聖子圖像，而成了上方尖塔起火後率先燒入中殿的破口。這集最後也給觀眾看了「燒穿拱心」宛如天火降臨的末日奇景。

二、E06 倒數 40:58處提到了消防員們搶救西端鐘塔立面要爬上「奇美拉廊」，其原文是 galerie des Chimères 英文 gallery of the grotesques 意為「奇獸石像廊」，就是聖母院風景明信片常見的那些屋頂怪獸裝飾所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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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8.169.18.227 (臺灣) ※ 編輯: mysmalllamb (118.169.18.227 臺灣), 10/21/2022 12:3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