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築愛巴黎 Notre Dame (2019 法國片)

今年四月院線上映的法國片《築愛巴黎》Notre Dame，暑假也在國內各大串流上架了，這片名 "Notre Dame" 英文直譯就是"Our Lady"、以歐洲基督教社會來說就是「我們的女士」聖母瑪麗亞、作為簡稱的廣泛運用就意指幾乎每個天主教城市都有的「聖母教堂」、以巴黎甚至以全法國來說就是專指「巴黎聖母院」不做他想！看看本片中文片名有「築愛」兩字，就知必和巴黎聖母院古蹟建築有關，只是想到這古蹟時我們又不禁想起幾年前新聞看到的 2019/04/15 巴黎「聖母院大火」、算是 2019 全巴黎甚至全法國共同的創傷！難道此片就在談論這創傷？

那倒沒有，很剛好此片拍在 2018 年、後製在 2019 年春、正期待 2019 年暑假在法上映時、2019 年四月就發生了「聖母院大火」XD 於是許多法國影評經過四月創傷等暑假再看這片時、竟然有種療癒感而紛紛好評！當然它本身就有自己想說的故事，原本這故事只追溯巴黎各種「裹足不前 vs 勇敢創新」的過去歷史，但時機來得真巧竟成為巴黎災後創傷療癒的鼓勵與啟示！話說現實中的巴黎母院屋頂燒掉後在 2019/04馬上展開屋頂重建概念競圖，本片這沒火災的巴黎聖母院則在 2018/12辦了個「地鐵新站」廣場競圖，我們建築師女主角 Maud 能把握機會一展長才嗎？
https://fr.web.img4.acsta.net/pictures/19/10/11/16/58/1634643.jpg

她當然沒有 XD 本片宣傳就告訴我們她是個「敗犬建築師」，可想而知在陽盛陰衰的建築界有其「玻璃天花板」，也未必是什麼性別歧視但充滿女性困境：她是單親媽媽一人養兩個小孩、前夫不但付不起贍養費甚至仍然給她養、每每找藉口來搭她伙食借她房間睡、她雖皺眉卻總是不爭氣地收留下來、更不爭氣的是反正自己人生鬱悶乾脆就那前夫暖暖被窩、竟還懷了前夫的第三個孩子真不知該怎麼辦... 從這開場家庭背景就可看出她裹足不前的庸碌處境：她明明可以大聲說不、她明明可以伸張自我、她明明可以做出改變，但這庸碌窮忙的人生就得過且過地重複下去。

同樣地在她的建築職場也一樣：她與一堆建築師男同事們都在當人家建築員工、事務所人人忙案老闆卻啥也不做只傲慢巡視，老闆只想榨取大家才能歸我所用卻毫無培育後進的意思、因此儘管有「聖母院廣場地鐵新站」競圖他卻軟硬兼施阻止員工參加、許多員工偷偷準備都被他抓到嗆退了、而蠟燭兩頭燒的窮忙 Maud 根本沒在奢求這競圖... 不過本片奇幻時刻來臨了，彷彿巴黎聖母 Notre Dame 神蹟鼓勵她這巴黎敗犬notre dame：一個她本來設計的別處公園被震爛了、她心血來潮重組設計當聖母院廣場，做完了卻已太晚無法交圖？聖母魔力傳她模型飛越巴黎夜空準時繳交！
https://i.imgur.com/XM2SLir.jpg

反正從此看出本片的魔幻喜劇味道，真正從事建築設計趕競圖 deadline 的觀眾就別太較真 XD 話說此片有認真要談聖母院廣場的「空間設計」嗎？有認真要做河流與古蹟之交地鐵新站的「工程設計」嗎？就算有煞有其事要做一點也只是玩票啦，不外就是一個簡單3D模型給一群男工程師調來調去、不知不覺就把女建築師的夢幻公園給調成一根陽具 XD 然後保守巴黎社會針對創新建築師的砲火又一次展開、這次還可以結合宗教衛道抨擊女性滿腦子淫慾！捅簍子的男工程師掂掂不作聲都讓女生當炮灰... 然而不論男女就算性幻想又怎樣？在公共空間離經叛道就罪不可赦嗎？

談到巴黎的公共空間新建築爭議，全球廣大民眾都津津樂道的當然就「艾菲爾鐵塔」Tour Eiffel 、愛玩巴黎的當然也知「羅浮宮金字塔」Pyramide du Louvre、有在關注藝術設計的應該也熟「龐畢度中心」Centre Pompidou 、其它搞強迫症矩陣設計的「拉維雷特公園」Parc de la Villette 與「皇家宮殿」Palais-Royal中庭等諸多建設亦聲名遠播... 總之巴黎這地方，總是有人超前衛提出未來式建築、總是被巴黎市民與文人批到體無完膚，但也總是有英雄式的巴黎市長等主事者不計毀譽堅持程序做下去、結果真蓋起來竟令人們眼睛一亮觀感丕變成為巴黎新經典地標。
https://i.imgur.com/Rbsc1TN.jpg

本片在女主 Maud 戲份最重的「建築競圖」線，當然也拍了很多市民的橫眉豎目、很多媒體的冷嘲熱諷、教會團體的衛道仇視、甚至還搞起官司轉戰法院逼她撤守... 不過當然編導兼女主演 Valérie Donzelli還是要捍衛巴黎這系「前衛創新」與「大膽發聲」的進步傳統，並且舉了上述例子中「皇家宮殿」的中庭廣場裝置藝術 Colonnes de Buren「布倫柱廊」為例：這是 1985 密特朗時代的巴黎更新競圖，藝術家 Daniel Buren 以高低錯落的黑白柱墩做棋盤格規劃，工程期間引來巴黎市民批評謾罵，但他堅持「尚未完工」的批評都無法切題... 而今這廣場巴黎市民愛不愛？

其實阿湯《不可能的任務：全面瓦解》有來過這裡！可惜主要是去隔壁花園而非這矩陣中庭，不過就我去過幾次的經驗覺得這是兒童少年跳上跳下也令紅男綠女樂漫遊嬉戲的趣味空間，本片 Maud 競圖得標卻惹一身腥還搞到法庭辯論時、提出的「巴黎精神」就是這不畏保守現狀的大膽發聲。的確，新建築在老空間的置入就是一種「發聲」，是艾菲爾鐵塔向老巴黎發聲、是玻璃金字塔向老羅浮宮發聲、是黑白矩陣柱廊向老皇家宮殿發聲、亦是 Maud 的地鐵新廣場設計向老聖母院發聲！如果老環境老傳統對新人類與新生活已有諸般不適，為何不能以新建築「打臉」老建築？
https://i.imgur.com/DI4ukMo.jpg

說「發聲」還算是客氣、説「打臉」就有點激進 XD 不過這就呼應到本片魔幻手法放浪形骸的一面了：從電影開場 Maud 行走巴黎就眼見有人在街頭「打臉」、總令她感嘆歌舞昇平的巴黎怎麼如此世風日下？耳聽著廣播裡談著經濟危機失業攀升與氣候變遷、我們 2022 今夏的「歐洲熱浪」他們早在 2019 就已憂心忡忡、不但記者男主出聖誕外景居然穿短袖、甚至事隔半年本應春暖花開竟還下起四月雪！到底這個混亂世界是怎麼了呢？我們縱使無能為力難道就這麼置之不理？如 Maud 這般庸碌度日圖個安穩生活的升斗小民、看見路人暴力打臉去求軍警他們竟也置之不理？

結果竟輪到 Maud 忍不住「打臉」軍警、本片竟開始訴求「打臉」的意義：既然歷史空間僵固傳統值得新建築「打臉」、那麼面對各種人生枷鎖一潭死水難道不值得大膽發聲大方打臉？的確仔細審酌本片女主 Maud 身遭大大小小許多故事線、它們彼此看似毫不相干但共通點就是需要她大膽發聲勇敢改變：聖母院老建築，值得新廣場無畏打臉；衛道團體聲聲控訴，需要我們大膽接招在法庭打臉；建築老闆壓榨建築員工們，值得我大膽開業自立門戶打他臉；米蟲前夫掛著不放，也需要我割袍斷義嚴正打他臉... 那在這以和為貴的庸碌世道，有誰支持她不吝「打臉」伸張自己呢？
https://i.imgur.com/ORHdbzV.jpg

也許這就是本片這位記者男主 Bacchus有緣出線的魅力了，在本片中他和女主角過去有什麼糾葛或有什麼舊情復燃都是次要的，他能夠不畏人言站在 Maud 力挺她發自己的聲才是重要的：他本來當個記者要漠視氣候變遷假裝下雪已經很氣結、這下受委託來幫 Maud 打公關戰本來還想遇到舊情人真衰、誰知看到 Maud 明明一片赤誠又很多可貴想法居然被輿論打臭、律師團隊竟只想委曲求全粉飾太平？搞到他自己公親變事主不計形象幹下去、幫 Maud 張羅事業籌措費用甚至臨陣代打官司、縱使被當庭拖走移送法辦也絕不妥協、一定搖旗吶喊說出真話就看這社會聽見後面不面對！

當然本片最後這競圖沒成、現實的聖母院遇到大火也展開新的競圖了 XD 不過有沒有撼動現狀造成真正改變還是次要的，承認自己「懼怕改變」並克服恐懼勇於改變才是真成長。此片談「改變」的勇氣，大處談聖母院廣場設計的勇氣、公領域談攜手籌錢面對官司的勇氣、私領域談割袍斷義說出真話的勇氣、事業上談大膽說不自行開業的勇氣、還有小孩與姐姐和同事也各要勇敢追愛的勇氣、最終恐怕還要延伸法國面對全球變遷與人心不古能否大膽發聲訴求改變的勇氣... 最後的魔幻時刻則把燈一關，進入黑盒舞台大家唱起主題曲 "Plus Jamais"，對一切僵固窠臼絕不再隱忍。
https://i.imgur.com/AQJ8MQj.jpg

此片片名 Notre Dame 雖然「巴黎聖母院」意象宏大、但 notre dame 其實只是「我們的女主」這個魯媽建築師，她有許多屬於女性的與屬於員工的玻璃天花板、有許多身為小市民的憂鬱憤懣離經叛道與天馬行空，也許巴黎這個歌舞昇平古雅經典的城市乍看並不鼓勵她出頭？但過去許多巴黎前輩與今日許多身遭同道都鼓勵你出聲動手大膽改變絕不隱忍！當然熟悉編導 Valérie Donzelli的觀眾就知她總不平鋪直敘乖乖說故事，總有許多魔幻時刻天旋地轉靈光一閃就神遊物外，觀眾也許值得放下寫實期待、放鬆欣賞更有機會投入它的時時刻刻。推薦愛巴黎的觀眾上串流瞧瞧。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J7Ezo4V_wP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