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 台肥董座 李孫榮被換成 吳音寧的分析報告

台灣肥料股份有限公司 (1722) 2024年領導層績效與治理危機分析報告

第一部分：導論——2024年台肥領導層危機總結

1.1 事件背景：一場「無預警」的人事地震

本報告旨在深入評估台灣肥料股份有限公司（台肥）前董事長李孫榮在2024年的任期績效。然而，任何關於其功過的討論，都必須建立在2024年10月31日傍晚台肥發布的震撼性重大訊息之上：公司最大股東農業部無預警撤換其法人董事代表李孫榮，改由時任行政院中部聯合服務中心副執行長的吳音寧接任，並即刻生效 1。
此次撤換被市場普遍形容為「震撼彈」 2，其主要原因在於事件的突發性與不尋常性。首先，李孫榮於2023年5月甫接任董事長 5，並在同年6月的董事改選中續任，任期原定至
2027年6月25日 6。其次，事件發生前毫無徵兆，台肥公司內部亦「毫無風聲」 3。事實上，就在撤換公告發布的前兩天（10月29日），李孫榮仍在正常主持公司舉辦的「農業韌性—創新緩控釋肥論壇」 4，未有任何異常跡象。

1.2 核心命題：績效不彰的懲罰，抑或政治角力的犧牲？

李孫榮的突然去職，使其「過錯」的定義變得極為複雜。本報告的分析框架將基於兩條並行但相互矛盾的敘事主線：
營運績效（財務面）：本報告將詳細分析，台肥在2024年的營運數據確實呈現顯著衰退。截至2024年12月，全年累計營收衰退幅度超過20% 9，獲利能力亦同步下滑。從純粹的公司治理角度，大股東對此績效進行問責具有一定的合理性。
治理動機（政治面）：然而，接替人選吳音寧所引發的巨大政治酬庸爭議 6，以及後續短短四天內因輿論反彈而導致的戲劇性「政策髮夾彎」 12，強烈暗示了撤換背後的動機並非單純的營運考量，而更可能是一場政治角力 14。
因此，本報告的核心命題在於釐清：李孫榮2024年的「過錯」，究竟是源於財務報表上的數字，還是源於其在泛公股事業政治光譜中的失勢？針對「是否應該將其替換」的建議，本報告將評估此一撤換決策的合理性——是基於績效不彰的專業判斷，還是政治酬庸的治
理失靈。

第二部分：李孫榮任內之功：多角化轉型與戰略佈局（2023.05 - 2024.10）

2.1 領導統御：具專業背景的學者型領袖

李孫榮的領導風格與其深厚的學術背景密切相關。他擁有美國德拉瓦大學環境工程博士學位，並曾任嘉南藥理大學校長及台糖獨立董事 8。這種學者型的專業背景，使他的領導統御風格具備高度的「專業性」與「願景導向」色彩，尤其專注於環境永續領域 8。這也體現在他為台肥這家近80年歷史的傳統企業所制定的長期轉型戰略上。

2.2 戰略一（潔淨能源）：佈局「氮裂解氫能源」的未來

李孫榮任內最顯著的「功勞」，是為台肥確立了清晰的第二成長曲線。他憑藉台肥在「氨」（Ammonia）儲運和製造上的核心優勢，明確宣示台肥將扮演「全台最大氮裂解氫能源供應商」 15。
此戰略旨在配合全球淨零碳排趨勢，將台肥的業務從傳統的化肥生產者，延伸至未來潔淨能源（氫能）的關鍵參與者。這項佈局雖需長期投入，但為台肥的永續發展找到了新的戰略定位。

2.3 戰略二（不動產活化）：永續建築的實踐與成就

在台肥龐大的土地資產活化基礎上，李孫榮的領導使其更側重於「永續」與「指標性」。其具體功勞體現在：
指標性成就：任內推動的南港專案，榮獲建築界最高榮耀之一的「金石獎」，肯定了台肥在建築規劃與施工上的專業，以及追求永續的使命 16。
園區開發：積極打造「新竹科技商務園區」，預計可創造約1.5萬個就業機會 15。
經驗複製：李孫榮亦強調，台肥將把這些成功的「永續建築」經驗，拓展至高雄等地，為資產活化帶來更高的價值 16。

2.4 內部治理：推動「幸福企業」與人才政策

在領導統御方面，李孫榮注重內部穩定與員工福祉。他強調「台肥公司就像一個大家庭」，並秉持「以人為本、永續共好」的信念，推動符合時代需求的人才政策與幸福措施 16。
相關報導亦指出，李孫榮在任期間曾「調薪照顧基層」，在台肥內部「頗有人望」 14。這使得10月31日的「無預警被撤換」對內部員工造成了更大的衝擊 8，並可能在短期內對組織士氣產生負面影響。

第三部分：2024年營運績效分析：營收與獲利能力的逆風

3.1 核心營收分析：2024年的顯著衰退

李孫榮任內的2024年，台肥的核心營收面臨嚴峻挑戰。財務數據顯示，全年營收呈現持續性的同比（Year-on-Year）大幅下滑，這構成了其績效上的主要「過錯」。
截至2024年8月，累計營收年減-28.65% 17。
截至2024年10月，累計營收100.82億元，年減-24.02% 18。
截至2024年11月，累計營收109.90億元，年減-22.32% 19。
截至2024年12月，全年累計營收約118.73億元，年減-20.92% 9。
營收衰退幅度超過20%，這對於任何一家上市公司而言，都是嚴重的營運警訊，董事長必須為此績效負起責任。

【表一：台肥2024年關鍵月份營收與前一年度對比（2024.08-2024.11）】

年月
當月營收（億元）
當月較去年同月增減
今年累計較去年同月增減
2024/08
9.96
-2.51%
-28.65%
2024/09
10.26
+6.09%
(資料未顯示)
2024/10
9.11
+2.73%
-24.02%
2024/11
9.09
+3.33%
-22.32%
資料來源：[17, 18, 19, 20]

此表格數據揭示了一個關鍵現象：台肥在2024年下半年（8月至11月）的「當月營收」同比已趨於穩定，甚至轉為正成長（如9月、10月、11月）。然而，「累計營收」的衰退幅度依然巨大（-22% 至 -24%）。這表明2024年上半年的營運狀況極為慘烈，雖然下半年已開始穩定局勢，但仍不足以扭轉全年的巨大缺口。諷刺的是，李孫榮正是在此營運剛有起色的時刻被撤換。

3.2 外部市場衝擊：全球化肥產業的寒冬

李孫榮的營收表現不佳，必須放置在全球宏觀環境下進行公允評估。根據荷蘭合作銀行（RaboResearch）的2024年全球肥料市場報告，全球肥料需求在2023年短暫復甦後，2024年未能維持增長，需求「仍然低迷」 21。
報告進一步指出，由於全球農產品價格低迷，導致農民的營業利潤率面臨壓力，進而使「肥料可負擔性指數」（Fertilizer Affordability Index）預計將轉為「負值」 21。與此同時，上游原料（如液氨）價格卻穩中有漲 22。
李孫榮在2024年面對的，正是一個「上游成本壓力」與「終端需求萎縮」並存的完美風暴。因此，台肥（作為台灣主要供應商）營收的大幅下滑，很大程度上是受到全球產業週期逆風的直接衝擊，而非全然歸因於其個人領導失當。

3.3 獲利能力（EPS）深度分析：從「異常高點」的墜落

2024年的獲利能力同樣呈現大幅下滑。全年累計每股盈餘（EPS）估算為2.01元 10，歸屬母公司稅後淨利累計衰退-49.84% 10。
然而，在評估其獲利績效時，存在一個極易誤導的陷阱。
異常的2023年：若單純與2023年全年EPS 15.48元 17 相比，李孫榮的績效可謂「雪崩式崩盤」。
常態的2021-2022年：然而，2023年的15.48元是一個極端異常值。台肥在2022年的EPS為2.72元 23，2021年為3.10元 24。
真實的績效衰退：這表明2023年的高EPS極可能是來自於不動產處分或其他一次性業外收益，而非本業獲利。因此，評估李孫榮2024年的「本業」獲利能力，更公允的比較基準是2021-2022年的常態水平（約$2.7 - 3.1$元）。
結論是：即便排除2023年的異常值，2024年的EPS 2.01元相較於2022年的2.72元，仍衰退了約26%。這證實了台肥在李孫榮的領導下，其核心獲利能力在2024年確實是顯著下降的。

【表二：台肥(1722) 2021-2024年 營運績效與領導層對比】

交易年度
董事長
總營收（億元）
累計EPS（元）
股價（年度收盤）
2021
(前任)
(N/A)
3.10
70.0
2022
黃耀興
150.52
2.72
53.5
2023
黃耀興 / 李孫榮 (5月交接)
150.14
15.48 (異常值)
67.6
2024
李孫榮 (10月卸任)
118.73
2.01
(截至10月約 57.1)
資料來源：[9, 10, 18, 23, 24, 25, 26]

此表格清楚顯示，李孫榮於2023年5月30日 5 接任。2023年的營收與2022年幾乎持平 26，但EPS卻因一次性收益而飆升。李孫榮的領導享受了這次收益（反映在股價從53.5元反彈至67.6元） 25，但在隨後的2024年，未能展現出維持本業獲利的能力，面臨了營收與核心EPS的雙重下滑。

第四部分：橫向比較：李孫榮與前任董事長黃耀興之績效對比

4.1 領導層交接背景

李孫榮的前一任董事長為黃耀興 5。黃耀興在台肥前董事長康信鴻回歸學界後，接棒董座並兼任總經理 27。
2023年5月30日，大股東農委會（農業部前身）改派法人代表，由學者出身的李孫榮接任董事長；而內部出身的黃耀興則卸任董座，專任總經理 5。然而，此一「董總」體制僅維持了一個多月。2023年7月11日，黃耀興便以「個人生涯規劃」為由，宣布辭去總經理職務 27。
這顯示李孫榮（新任董座）與黃耀興（前任董座/現任總座）之間的磨合可能並不順利。黃耀興的迅速離職，意味著李孫榮的領導團隊（其後總經理由張滄郎擔任 29）是在2023年下半年才真正成形。

4.2 財務績效對比（李孫榮 vs. 黃耀興）

若以2022年（黃耀興完整主導）與2024年（李孫榮主導）進行比較：
黃耀興（2022年）：營收150.52億元 26，EPS 2.72元 23。
李孫榮（2024年）：營收118.73億元 9，EPS 2.01元 10。
數據對比顯示，在營收規模上，黃耀興任內維持了150億的穩定水平，而李孫榮任內則大幅衰退至118億。在核心獲利能力方面，李孫榮的2.01元也顯著低於黃耀興的2.72元。

4.3 領導風格與戰略對比

黃耀興：作為內部基層出身的領導者 30，其領導風格更偏向「營運穩定」與「執行力」，專注於肥料化工本業。
李孫榮：作為環工博士 8，其領導風格偏向「戰略轉型」與「長期願景」（如氫能 15 與不動產永續 16）。
李孫榮的「功勞」集中在需要長期投資的「三軸並進」（肥料、化工、不動產）策略 31。然而，他似乎未能有效管控台肥的「本業」——即肥料與化工事業——在2024年全球逆
風中的營運穩定性，導致財務數據（相較於前任黃耀興）顯著惡化。

第五部分：李孫榮之「過」：2024年10月撤換事件的深度解析

5.1 「過錯」的定義：是營運失當，還是政治失勢？

如前述分析，李孫榮在2024年的財務績效（營收-20.9%, 核心EPS -26%）確實不佳。從公司治理角度，大股東（農業部）對此績效進行問責，啟動撤換程序，具備一定的合理性基礎。
然而，撤換的「時機」與「手段」揭示了完全不同的故事。根據相關政治分析 14，李孫榮的「真正過錯」可能並非財報數字，而是其政治派系歸屬。李孫榮被視為與賴清德子弟兵、立委林俊憲關係深厚，是賴清德長期諮詢仰重的學者，被地方視為「賴系」要角 14。

5.2 事件還原（一）：吳音寧的空降與「酬庸」風暴

農業部於10月31日發動撤換，指派的接替人選是吳音寧。吳音寧的背景（詩人吳晟之女
、台灣農村陣線成員。與李孫榮（環工博士）形成強烈對比。
吳音寧過往在台北農產運銷公司總經理任內，曾因「一問三不知」、看不懂財務報表等爭議，被譏為「250萬實習生」 。同時，吳音寧被視為「小英女孩」 ，代表「英系」政
治勢力 14。
此任命立即引發在野黨的猛烈抨擊，批評此舉為「赤裸裸的酬庸」、「養肥貓」 。台肥董事長高達約1500萬台幣的年所得 ，與吳音寧的過往爭議經歷，使其「酬庸」色彩被極大化。
市場與媒體分析普遍將此事件解讀為：李孫榮（賴系）被撤換，目的是為了安插吳音寧（英系）。這場人事安排被視為2026年九合一大選前的派系妥協與政治佈局 6。李孫榮因此成為「賴系」與「英系」角力下的犧牲品 。

5.3 事件還原（二）：四日內的「政策髮夾彎」

原定由吳音寧接任董事長的計畫 13，在10月31日至11月3日期間，遭遇了巨大的輿論反彈 。
事件在11月3日晚間發生了戲劇性轉折。台肥再度發布重大公告，農業部臨時更換了另一名法人董事代表（原農業部資源永續利用司司長莊老達），改派台肥「現任總經理」張滄郎接任董事 。
最終，在11月4日召開的董事會上，推選結果並非吳音寧，而是由總經理張滄郎接任董事長。吳音寧僅擔任一席普通董事。

此一「髮夾彎」證實了：
李孫榮的去職並非因為績效不彰（否則大股東會準備好一位專業經理人接替），而是為了「政治酬庸」（安插吳音寧）。

這場「政治酬庸」的操作因引發巨大民意反彈，迫使府院高層（行政院長卓榮泰）
臨時改弦易轍。

李孫榮的「過錯」因此顯得更具悲劇性：他不僅是派系角力的犧牲品，更是這場失敗
的政治酬庸佈局中，被「閃電撤換」的第一張骨牌。

第六部分：結論與建議——李孫榮是否應該被替換？

6.1 績效總結：戰略遠見與營運逆風的兩難

功勞（Merits）：李孫榮的任期（2023.05 - 2024.10）展現了清晰的長期戰略。他憑藉其環工專業背景，為台肥在潔淨能源（氫能） 15 和不動產永續（金石獎） 16 上奠定了轉型基礎。其內部治理「頗有人望」 14，並推動「幸福企業」 16。
過錯（Demerits）：
財務面：其2024年的財務績效是明確的「不佳」。營收年減逾20% 9，核心EPS相較常態年（2022年）衰退逾26% 10。
政治面：其「真正的過錯」是在泛公股事業的政治生態中，缺乏足夠的政治手腕，使其在大股東（農業部）決定將其職位作為政治籌碼 14 時，毫無抵抗能力，最終因派系角力
14 而非單純的營運績效被「閃電撤換」 1。

6.2 撤換合理性評估：錯誤的動機，混亂的執行

針對「是否『應該』將董事長李孫榮替換為其它人選」此一核心問題，本報告的結論是分裂的：
從「財務績效」而言，撤換具合理性：
是的。基於2024年（相較2022年）顯著的財務衰退 9，大股東（農業部）對董事長的績效進行問責，啟動更換程序，具有其合理性。
從「治理動機」而言，撤換並不合理：
不。2024年10月31日所發生的「實際撤換行動」，並不合理。
動機不純：撤換的真實動機並非績效問責，而是為了安插備受爭議、缺乏專業財報能力的吳音寧 6，這構成了嚴重的公司治理問題，是典型的「政治酬庸」 6。
執行混亂：整起事件從「撤換李孫榮」到「內定吳音寧」再到「髮夾彎改派張滄郎」 1，在短短四天內數度反轉。這顯示大股東（農業部）的決策毫無章法、進退失據 12，不僅犧牲了李孫榮，更使台肥這家上市公司淪為政治鬥爭的舞台，嚴重損害了其聲譽與治理穩定性。

6.3 最終建議：穩定優於一切，張滄郎接任的務實妥協

李孫榮的撤換已成事實。分析顯示，這次撤換行動是一場因政治酬庸而起、因輿論反
彈而終的混亂決策。
最終由內部總經理張滄郎接任董事長，是政府（大股東）在政治風暴中被迫選擇的「
安全牌」。張滄郎與前任黃耀興同為基層出身，並曾擔任代表勞方的工會幹部，熟
悉肥料本業。其上任的首要任務是「穩健經營、創造利潤」，並整合肥料、化工與不
動產的「三軸並進」——這事實上是延續了李孫榮的戰略。

結論是：李孫榮的2024年績效確實不理想，但導致他下台的「過錯」更多是政治性的。大股東（農業部）以粗暴的政治手段 14 取代了應有的公司治理程序，是最大的失當方。鑑於此，後續由張滄郎接任，雖是政治妥協的產物，但對台肥而言，卻是結束混亂、回歸營運本質 的必要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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