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人選之人：造浪者》民主的雞生蛋生雞

原文 https://bit.ly/3B4DnlS

《我們與惡的距離》導演#林君楊，近期除了有電影《疫起》，另一部電視劇作品《人選之人：造浪者》也在Netflix上線了，兩者都延續著他對於拍攝主題的深入探討風格，讓觀眾看到在一個事件背後，有多少辛苦的人在努力著。尤其《人選之人：造浪者》勇敢觸及「政治」這個台灣影劇最不敢觸碰的主題，並透過職人劇的精巧包裝，用幕僚的工作讓大家深入淺出政治操作的真實面貌。

這也是台灣人需要看《人選之人：造浪者》的主要原因，在這個充斥著假新聞的環境下，人民需要有基本的思辨能力去判斷訊息的真偽，透過劇中「造浪」的過程，當個一日幕僚，了解假訊息是如何產生並且被渲染，看完之後自然就會有基本概念去過濾雜訊。

所以說《人選之人：造浪者》是8集的線上課程也不為過，他教你識別政治語言、判讀訊息來源去分辨可信度，讓你可以安然度過接下來無數個選舉，免於被假訊息愚弄。在此同時還能知道舉發職場性騷擾該走的正當流程、社會系學生的出路指南(?)、如何避免上渣男的當，怎麼馴服工作狂老公，《人選之人：造浪者》的議題之多元、含金量之高，值得一看。

「這就是民主社會，有人只選民和黨、有人只選公正黨，還有人只選長得好看的。」

《造浪者》最棒的一課是關於「民主」這件事的解讀。有些人對於民主的觀念，或許還停留在普羅米修斯剛把火傳給人類的時期，人類知道這東西將會改變文明，但卻不知道該如何正確使用，甚至還會不小心把森林給燒個精光。有時候還會嫌火是個爛東西，只會帶來破壞，不如回到過去的黑暗時代還比較和平，我想我們應該都曾經從不少老人家口中（尤其經歷過日據時代和戒嚴時期的人）聽過這種說法吧？

言論自由是民主的體現，「什麼都可以說的民主社會」，是許多人願意移居台灣的主要原因。但許多人已經忘記台灣並不是生來就如此民主，這如空氣般垂手可得的自由，其實是經歷過許多先勇的抗爭之下才有的，「沒有歷史觀的人，很難掌握未來。」這句話大概描繪出這樣數典忘祖的現象。方便成了隨便，再也沒人珍惜言論自由，反而將言論自由化為攻擊別人的武器，以及合理化不當行為的藉口，尤其在網路匿名的環境下，這樣的惡行更加猖獗，也讓「水軍」成了殺傷力最大的武器。

「當我跟你說我想要什麼的時候，你不要假裝接受，然後又做不到。」

而需要靠人民票選出來的政治人物，自然必須配合這樣的發展，甚至將局勢弄得更加白熱化，每到大選期間，各大陣營砲彈四射，讓火光照亮自己，卻不能讓自己被波及。政治人物想發揮價值，贏得選票是唯一途徑，但選民中一定什麼立場都有，想討好就得練就「好像什麼都說了，但其實什麼都沒說」的功力才行。可能許多人會覺得這種行為虛情假意、沒有擔當、缺乏中心思想，但這只是「什麼都不敢說的政治人物」想在民意口水中，探頭換口氣活下來的應對而已。

「就算總統也不能因為個人的喜好或立場，要去改變制度，你們認為民主可以是一個人說了算，想要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嗎？ 」

劇中有一場戲是，總統候選人林月真到校園和學生們面對面互動，廢死團體卻來鬧場，逼問林月真對於死刑的立場。我實在太喜歡這場戲了，林君楊把《與惡》未完的討論再次搬上修羅場，並直接套入極端分子最喜歡的對談方式：你不是我方那就是敵人。這樣非黑即白的二分法非常危險，因為不管是什麼議題，最好的方法通常是介於兩者之間，而非在天平的兩端。但林月真對於極端分子做出非常溫柔的應答，從歷史的脈絡、民主的意義、到死刑的配套、民意的趨勢、政治的願景，雖然他很成功的再次旋轉了大家，但這段演說我卻聽得熱淚盈眶。

「政治裡沒有一根稻草，就可以壓死一隻駱駝，永遠都是事件造成了這個結果。」

但政治人物就算表態了，到選後還是可能會跳票，政治人物迷失在權力中已是家常便飯，久而久之人民開始對政治產生冷感，變成了「什麼都不想說的群眾」。明明民意應該在民主體制中佔有最高地位，但到最後卻變成默默無聲，讓民主政治開始產生扭曲。相對於有著強烈立場的拒絕溝通，冷漠的放棄溝通成了天平的另一端，大家開始懷疑努力究竟換來什麼，在多次的碰壁後就再也不想在體制中去爭取自己的權益。

「我們不要就這樣算了，好不好？很多事情不能就這樣算了。」

什麼都可以說的民主社會，造就了什麼都無法說的政治人物，到最後產生什麼都不想說的群眾，究竟是民主造就了惡性循環，還是民眾讓自己落入業障輪迴？這樣雞生蛋生雞的問題，其實不僅限於政治，從公共議題的討論、性騷擾案件的舉發、職場上的安靜離職、婚姻關係的惡化等等，都因為體制的層層關卡，以及決定權無法回到自己身上，而造成放棄溝通的不良結果。大家早就發現想成為自己不想成為的大人有多難，那些想改變的力量隨著出社會越久越蕩然無存，畢竟「30 歲前不是左派沒良心，30 歲後還是左派沒腦袋」。

這樣的風氣影響甚鉅，要用一部劇去改變這些更是不可能。但如同一開始說的，《造浪者》可以讓觀眾察覺自己在民主體制中扮演什麼角色，並了解自己是可以有力量改變的，有了這樣正面的想像，那未來才會往更好的方向發展。

「雖然具體不知道要幹甚麼，但是當妳跳下去之後，妳發現，事情有了改變，妳就會想繼續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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