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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得] 夢與現實的間隙:《AR盜夢事件》觀後感

看板TaiwanDrama標題[心得] 夢與現實的間隙:《AR盜夢事件》觀後感作者
jean17
(醒/夢,亦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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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劇透,未看過的板友再自行斟酌是否觀看內文,感謝:)




夢與現實的間隙:《AR盜夢事件》觀後感




這部《AR盜夢事件》,在第一次看時只有看到後半部,那時稍微被劇中略帶詭譎的查案風格所吸引。看著名為「榮格」的警探(/警察),追蹤連續殺人案的重要嫌疑人與現行犯(看起來是未遂),同時他也找來與身為造夢師兼盜夢者的女主角-朵拉(黃多娜),在大學到研究所時的指導教授-依德,詢問他關於學生時期的朵拉,發生了哪些事,是怎樣的一個人?



在「榮格」警探的調查過程中,朵拉與像是其信徒或同病相憐的同伴(/戀人)的另一位案件重要關係人-白智凱,兩人的童年創傷與如何相濡以沫,則是在兩人的相遇地點,甚至是一切事件的發源地-聖雅各之家,這間孤兒院為主要敘事場景。透過回憶、現實、夢境,加上事件相關人士的視角穿插,一幕一幕地呈現於觀看者眼前。當時,從後半部分開始看到結尾,給我的感覺是,這是一部包裝在驚悚或懸疑類型的愛情電影。特別是結尾,夢境中的男女主角靜靜地靠在彼此身旁,現實中男主角則持續照顧著或許是陷入夢境世界,長睡不醒又逐漸老去的女主角,寧靜而不再遠離彼此孤獨卻不是真的如此孤獨的生活。


而,正如結尾白智凱所下的註解-這是我的內心世界。這部加入大量精神分析或心理學概念與氛圍的劇,確實是著重於展現與演繹源自於身為男女主角的朵拉與白智凱,顯得荒涼而充滿陰影與追逐光明的企盼的內心世界。「榮格」警探與「依德」教授的每一幕對話,似乎也在營造出,某種對心理學或人的精神(/內心)世界,充滿疑惑又不斷挖掘、探詢的姿態,且帶有幾許從各自的角度、立場,相互質詢、辯證的意境在。由於佛洛伊德與榮格的理論,我都曾感興趣也曾自行研讀、接觸一些,但記憶而今已有些遙遠,就先直觀式地,稍微談談自身對這兩位包含一定程度的「象徵性」的角色,各自的想法與推測其在「探訪」朵拉與白智凱的「夢境/人生」時,各自代表哪些角度或立場。



「榮格」警探在劇中設定裡,他是即將退休的資深警探,而「AR盜夢事件」正是他退休前夕,遇上的一個重大案件。沒有因即將卸下警探身分,而鬆懈查案的態度與熱情,他很快掌握案件關係人,同時主動出擊,及時阻擋了陷入夢境,分不清現實與虛幻的白智凱,犯下或許他也不會感到後悔的「隨機殺人案」。被以未遂的現行犯逮捕的白智凱,則表現出全然配合調查的態度,這一點,或許也能解讀成他想對名為「榮格」的警探,訴說他與在虛擬世界重逢的「造夢者」的故事。



相對於透過事件觸及相關者的「內心世界」的警探「榮格」,「伊德」教授則是一開始就處於「事件」的核心,卻如同溫厚又抽離的學者那般,貌似帶著研究的興趣與身為其學生的朵拉,展開那一段界線模糊不明的「關係」。他與朵拉(黃多娜)不只有師生關係,還兼具醫病、戀人(或許是婚外情?)關係,他自己都說,他對朵拉也抱持著某種模糊的感情,就像治療師與個案之間,總是存有朦朧、難界定且界線不明的情感投射。這一點,恰似在有意無意間,複製了佛洛伊德與病患「越界」的慾望投射。或許這對同樣醉心於精神分析研究的師生兼醫師/患者,都在各自的「投射」裡無可自拔,直至其中一方意識到「現實」的冰冷與殘酷,才帶著她在那段關係裡唯一的「收穫」拂袖而去,卻反而招致更深一層的悲劇與遺憾。



朵拉(黃多娜)/教授與朵拉/白智凱(小男孩),這看似兩道平行線的情感糾葛,於聖雅各之家這座孤兒院,超現實又平淡地交織於一塊。「伊德」教授形容朵拉跟小男孩(白智凱)在一起時,眼神與跟自己一起時截然不同,加上她的論文的行文方式,是異常的狂傲與堅定,相較平常的乖乖牌好學生形象,可說是有著極大的反差。在教授與朵拉共事又發展出一段不見光的戀情後,他總會在朵拉與白智凱相處的某個時刻,把她自那時還是小男孩(青少年)的白智凱所待的房間帶出去,除了討論正事之外,更大的目的是情慾的宣洩,兩人近乎不避諱外界的目光,在孤兒院的某座辦公室裡忘情地相擁,有好幾次白智凱緊隨離去的朵拉,來到她與教授待著的房間前,就這樣在窗邊窺伺著沉溺於情慾世界的那對男女,既好奇又悵然地,見證他認定「變了一個人」的朵拉,展現給他的「大人的世界」。



夢境與現實、回憶與現況在警探的探查與問話中,一幕一幕地鋪展出相互對照的故事線。以劇中的背景來看,「AR造夢系統」算是引領使用者,踏入由身為造夢師的朵拉,一手打造的夢境與現實的分隔島,在白日戴上AR隱形眼鏡,將路人看成遊戲人物般的使用者,隨著使用時間的加長,似乎會逐漸養成依賴或帶來成癮的副作用。現實中看似隨機殺人的犯罪事件,在沉溺於AR系統的使用者眼中,竟是一幅幅「行屍走肉」般的逃亡再反殺成群「活屍」的畫面。對照同為使用者的白智凱,剛戴上AR隱形眼鏡時,路上的行人(通常是漂亮的女生)的頭頂會冒出愛心,只有暗示朵拉的內心創傷的嬰兒車,會出現近似「警告標示」的異常反應,使用造夢系統的宅男們(此系統的主要客群),想必是在尋求新鮮或單純想見一見,可以在夢中化為「造夢師」的朵拉,不知不覺淪陷這表面安全,實則暗潮洶湧的「造夢空間」。



那麼為何此系統會由「造夢」變成「盜夢」呢?讓我看完後,覺得比較可惜或意猶未盡的還是,對於從何「盜夢」似乎沒有太明確的線索,深陷夢系統的使用者們,與其說是被在AR世界中,形如「教主」或「黑暗女神」的朵拉的投影,教唆去盜取那些路人的夢境,更像是深陷於朵拉所造的夢境中,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疆界,將路人都當成「行屍」,為了自身安危或從夢境回返現實世界,而犯下那一樁樁引起榮格警探的調查興趣的「隨機殺人案」。不過,就朵拉也被稱為「盜夢者」的設定來推測的話,或許被盜夢的人,就是那些使用造夢系統的「宅男」。唯一的「犯罪者」正是創造此造夢系統的朵拉,連同她的「裡人格」,在夢系統中無所不在、神出鬼沒的「黑暗女神」,貪婪無節制地盜取那些使用者的夢境,好讓她持續「造夢」同時獲得維持此AR造夢系統永續運作的龐大能量。誠如她在調查展開的中途,就因機器出狀況而陷入「植物人狀態」,或許那不是意外,而是她拋卻曾經努力過,卻終究將其阻絕於外的真實世界,轉而擁抱那個所有要素都齊備,只待身為夢的主人的她,義無反顧地投身其中的虛擬世界。



若單從「造夢者/盜夢者」的角度來看,或許這部《AR盜夢事件》也訴說了一段因童年的創傷而起,卻終究只能各自療傷的愛情故事。形如兩道平行線在各自的內心世界投影見而不得的情愫與羈絆。畢竟白智凱循著此系統而與離開孤兒院後,就此下落不明的朵拉重逢,見到的卻只是其在虛擬實境的化身,那個在夢境中幻化各式誘人模樣的AR導覽員。夢系統中的「朵拉」似乎未曾辨識出白智凱的到來。因為他也差點在現實世界犯下「無差別殺人」的重罪,顯然若非榮格警探的即時阻擋,想與朵拉在夢世界長相廝守的白智凱,或許也將成為被此系統吸收的,夢境的「迷途羔羊」之一。而這邊,似乎也隱喻了每一段關係裡,或多或少都帶來相互消耗的危機,只是,白智凱最終昇華且保全了他與朵拉那場,似乎在相識之初,就埋藏了悲劇因子的「戀愛幻夢」。



白智凱/朵拉/伊德教授這段充滿象徵意味的三角戀,在這三者的「年齡差」的襯托下,似乎也指涉有些畸形的「原生家庭」,同時將這形似複雜卻又不太糾葛的畸戀,置放於更廣闊的探究空間。那即是,父子/母子/雙親或任何「親情」之間,在現實的壓力與個體失衡的扭曲情感使然下,相互拉扯又不自禁在關係崩毀之際,從無力的身心盡全力擠出最後的力量,只為拉住那些即將逝去的血肉羈絆。正如黃多娜從小就被迫困在「姊姊的守護者」的角色,失卻與同儕打成一片的自由,童年與青春期都黯淡於光線不足的家中。或是白智凱從孤兒院中,被可能是自療養院逃出的「家暴者父親」,帶往他選定的人生終點,顯得蒼涼的海岸。姊姊的二十歲生日、父親跳下海岸前的擁抱,黃多娜在全身癱瘓的姊姊發生「墜樓意外」之時,誤認為是她親手把阻礙她「正常人生」的親姊推下樓,白智凱則錯覺是自己把提議與他一同「赴死」的父親,斷然往他所希望的死亡懸崖推去。



這兩人的童年陰影,竟擁有相似的失落議題。只是朵拉(黃多娜)更像是渴望突破的一方,白智凱則是被動或專注於守候唯一僅存的溫情盼望的一方。因此,朵拉在最後一次嘗試活在「現實世界」,也就是離開「不愛她了」的伊德教授,獨自生下那段指涉移情作用的「畸戀」的結晶,一名剛出生的不久後就猝死的稚嫩嬰孩,或許象徵朵拉終究被現實消耗殆盡的溫柔。從此她不再留戀毫無自身的容身之處的現實世界,轉而擁抱她對教授與白智凱都提過的,比現實更加真實的虛擬世界。



在黃多娜(朵拉)的眼中,只有現實世界是虛假的,反過來說,由她一手塑造的AR夢境世界,就可以是貨真價實的,只因在那邊,她可以無止盡地投射她曾一心鑽研的潛意識,放那位吞噬一切又創造一切的「裡人格」,也就是黑暗版的「朵拉」,來為自己而活。在那邊她也可以給該殘酷的殘酷,該溫柔的溫柔。就像那打開潘朵拉盒子般的偏執教義,她引導使用者,那些「宅男」們,一步一步踏上「打怪(無差別殺人)」的征途,成為她破壞以創造新的,那樣以極端手段一手造就的終極幸福──單獨又完整地活在其創立完備的夢
世界中。



也或許,從收尾方式來看,《AR盜夢事件》也是個象徵無條件的溫暖守候的純愛故事。在那輛曾連結了白智凱與朵拉的共同盼望的客運,仍在白智凱或陷入植物人狀態的朵拉的夢境中,在那持續運作的造夢系統中,為夢境中的兩人創造一場又一場相互療傷,終而相約看海、單純倚靠彼此的溫暖邂逅。客運上的兩人從儼然化身「電影人物」,穿著一身考究的西裝的白智凱,單獨搭上客運像是要往赴某場,不一定等得到佳人依約到來的約會,直至同樣幻化「電影中人」,穿著一身典雅的旗袍,化著精緻而復古的妝容的朵拉,不負所望地搭上了那班客運。



客運中的兩人,起初分別坐在相隔數排空位的位置,朵拉在前而白智凱在後,中間兩人有一段像是相互辯證或確立彼此所在、所想的對話,來到劇情的尾聲,白智凱坐到對他的到來報以欣然微笑的朵拉身旁,對應前一幕頭髮發白,顯然已步入中老年的白智凱,坐在床邊照料仍沉睡的在時間中也一同老去的黃多娜(朵拉)。在所欲守候的那人眼前睡去的現實中的白智凱,就在夢中醒來,同時實現了貌似與其不再存在「年齡差」的朵拉,相偕而行、相視而笑的願望。更前面的一幕是,身著AR導覽員服裝的朵拉 ,帶著造夢系統的使用者-白智凱,來到某個海岸邊,回憶兩人在現實世界相遇、相聚的點點滴滴。曾經因父親的墜崖自殺事件,從此無法開口說話的小男孩白智凱,因朵拉的到來與陪伴,而終於能重新開口表達自身感受,卻從此只對朵拉說出他真正想說的每一句話。



再對照「AR盜夢事件」的調查者,兼朵拉與白智凱無解的羈絆與人生故事的見證者的「榮格」警探,在此案件因主要嫌疑人「盜夢者(/造夢者)」朵拉的沉睡,終而被迫帶著幾許不解懸念「結案」後,為連同此案與警局中的已結案或未結案的調查檔案,所下的「其實…這些都不是案子。這些…是一個又一個的人生」。



此註解貌似遙相呼應心理學家榮格所提出的「集體潛意識」,在那一張又一張的「人格面具」裡,個體演繹著像是自己又「不像自己」的慾望與陰影,透過AR造夢(/盜夢)系統的投射與擴大,個體與集體的潛意識於一場又一場「虛擬實境」水乳交融,終至「現實(/意識)」與「夢境(/潛意識)」的疆界崩毀,那些可望而不可及,渴望而不可得的歸屬與愛,曾經幻滅的所有,獲得重新修復進而再度出發的驅力。至少在沉睡的朵拉(/黃多娜)未可知的意識,透過似乎未曾停止運轉的造夢系統,與守在其身旁的已經成人的白智凱的夢境中,兩人的連繫已然穿透夢境與現實之間,自各自所在的兩端,共同刻畫無須誰人見證的真實人生。



卓敬檸/2022.06.16 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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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eam88806/21 01:23???哪裡播阿

jean1706/22 16:29四季線上影音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