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神魔學院 花火（中）（四）

神魔學院二年級生，於上學期會在經驗豐富的學長、姊或教授助理的帶領下正式
進入以諾塔一、二樓進行巡禮，確實地與塔內的怪物進行初次戰鬥（如果前一年的以
諾塔沒有爆發需要一年級學生上戰場的超級異變的話）。

　　每支隊伍的組成成員會由副教授等級以上的教職進行綜合評估與組隊平衡；倘若
巡禮隊伍中學員的平均戰鬥防禦成績表現較差，就會搭配作戰經驗豐富的教職作為隊
長。

　　令人玩味的，今年有支巡禮隊的編成由學院院長們親自操刀。

　　「你確定？」費雷咂著嘴。

　　「這不是挺好玩的嗎？」提爾興致勃勃。

　　「隊員間彼此造成的傷害，會波及可憐的低階怪物吧？」費蕾雅一開始倒是一副
「量你們兩個也不敢這樣亂搞」的嘴砲態度。

　　由以諾塔後備動員名冊中，優秀的湛藍學院四年級生、泰芙努特做為隊長，二年
級的美狄亞、雅典娜與另外十五位戰鬥成績低於水準甚多的二年級生組成這支巡禮隊。

　　「美狄亞與雅典娜這種戰力放在同一隊是太浪費了，所以隊中沒有教職隊長，且
隊伍中未有實戰經驗的人數加倍、成績也不能高過平均。」提爾這麼思考。

　　「但是美狄亞會不服領導而與泰芙努特打架，所以這支隊伍還是有著自爆的潛在
風險。」費雷雖然這麼分析但好像沒有反對的打算。

　　「那關鍵就是擔任潤滑的雅典娜了…不對啊！你們是認真的嗎？」差點落入另外
兩位院長思考模式的費蕾雅大聲正式反駁：「戰力超群卻會自爆耶？！一開始就應該
把三個人拆散吧！怎麼可以故意提高巡禮訓練的風險呢！」

　　二票對一票，神木學院院長反對無效。

　　「哥哥你怎麼跟提爾院長玩起來了，小心你們心目中的鐵三角被怪物當成三角鐵
敲！」費蕾雅私下還是忍不住向兄長抱怨。

　　這是雅典娜與美狄亞首次進入以諾塔，一年來耐著性子沒偷跑進塔內的美狄亞在
出發日的心情超級興奮。看著怕被擁有絕對權力的隊長踢出隊伍外而對泰芙努特學姊
的耳提面命專心聆聽的紅髮好友，雅典娜笑了。

　　「我以為妳會跟學姊吵架呢。」綠髮女孩悄聲打趣。

　　「打架機會多的是，先忍她一天。」美狄亞也開玩笑。

　　「這是什麼活動？二年級的巡禮嗎？」剛好在以諾塔旁進行野戰醫院規劃與配置
的瑪格麗特醫師湊了過來。

　　「學姊您好。」即便對方只大自己兩屆，隊長泰芙努特依舊規矩地行禮。

　　「呦呵～」開朗的美狄亞沒大沒小地朝醫師招手。

　　「我也有一小段時間沒進塔了，可以跟妳們去嗎？隊長？」蜜蜂醫師心血來潮。

　　「如果不會耽誤學姊時間，」泰芙努特很開心獲得意外的後援。姑且不論自己與
美狄亞私交不好，但兩位優秀的二年級生的確擁有不容忽視的戰力，再加上瑪格麗特
醫師，這支巡禮隊伍簡直變成觀光導覽團了：「我們很榮幸、也非常感謝學姊的隨隊
指導。」

　　浩浩蕩蕩的隊伍由隊長帶頭、瑪格麗特壓陣的隊形來到二樓的預定訓練場，雖然
名為訓練場，不如說是一個相對開闊、連接著三條通道約當一個大型教室般的空間。

　　「我們會以阻擋、牽制、攻擊的三人編隊方式讓大家輪流上場，」同樣也是首次
帶領巡禮團的泰芙努特倒是有條不紊地引領巡禮訓練的進行：「請兩位首席與我一同
示範。」

　　完全不理學姊是不是在酸自己，美狄亞高興地拉著雅典娜在隊長後方乖乖佈陣。

　　受到事先準備的獸肉香氣引誘，高大的狼人自通道衝了出來。

　　泰芙努特一邊解說，一邊精準地施放了恰好可以凍住敵人雙腿的冰系法術：「先
阻擋敵人，用半壁冰牆更好。」

　　在學姊頷首示意下，雅典娜呼喚了藤系法術嘗試困住狼人上半身。

　　狼人暴怒吼叫的獨特音頻撼動著初次接觸怪物的學生們，有點驚慌的綠髮女孩第
一時間沒能好好地連同敵人的雙手一併綑住，更加亂了手腳的全校首席在法術控制力
上發生了失誤，以遠高於同年級生的紮實魔法力為基礎的藤蔓瞬間將狼人軀體絞成兩
段。

　　「呀～」大量噴出的鮮血與內臟讓雅典娜與許多同學尖叫起來。

　　「呃…再由第二位進一步牽、牽制敵人後…」教學經驗貧乏的泰芙努特似乎不善
處理授課期間發生的意外狀況，她以不大確定的語調繼續宣讀教科書般地：「最、最
終由攻擊手…」

　　把學姊那遲疑而慢慢飄過來的眼神恣意解讀為信號，期待已久的美狄亞用力揮了
一發火球砸在上半身於血泊中蠕動掙扎的瀕死敵人身上，焦爛的碎肉炸得整個房間倒
處都是。

　　幾位二年級女生哭了起來。

　　這到底是誰排的隊伍啊！？強忍住笑意的瑪格麗特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看來美
狄亞與雅典娜這種威力超群卻又毫無進塔經驗的學生，似乎反而要跟在有豐富經驗的
教職旁邊才是，剛剛一緊張的胡鎖亂炸其實很危險吧。清了清喉嚨的蜜蜂醫師盡量用
平和的語氣安撫二年級生：「戰鬥哪有不見血的，又不是猜拳決勝負，巡禮訓練就是
要讓各位同學體驗作戰的真實情況呀！不過你們的隊伍很強，受傷的肯定是敵人，大
家好好聽從隊長的指示就沒問題。」

　　瑪格麗特仔細觀察從第一陣退至隊伍最後方、將前排演練區域讓給下一組的兩位
「首席」，雅典娜的臉色有一點點蒼白，美狄亞看來則是一臉失望的樣子。

　　「還可以嗎？」蜜蜂醫師微笑。

　　「有夠無聊。」美狄亞率先發難：「早知道是來燒屍體的，我不如去戰鬥練習場
找活人過招。」

　　雅典娜則是默默無語。

　　思考了下，瑪格麗特還是決定問了：「比起阿斯嘉特的戰場，以諾塔怎麼樣？」

　　非常明顯地，兩位女孩在精神面上因為這話題而產生動搖。

　　半晌，反倒是雅典娜先開了口：「除了野外捕獵野獸外，我、我們自認從未做過
無謂的戰鬥，更別說像這樣刻意引誘敵人再進行殺戮…」

　　「戰場上更淒慘的屍體也不是沒看過，但未來如果要天天在塔內這樣搞…」看來
連美狄亞都感到了一點不舒服而降低了音量：「習慣了之後也不是不行啦…」

　　「學生申請退學時機的排名…新生震撼教育之後退學的人最多，其次聽說是以諾
塔不定時大變異的動員戰鬥後，退學人數排名第三的就是巡禮訓練結束。」瑪格麗特
笑著說：「千萬不要告訴我，妳們要打退堂鼓喲。」

　　「退學要返還教育費呢，我們哪來那麼多錢。」美狄亞聳肩。

　　突然，訓練隊伍前方發出驚呼與尖叫。

　　以為是二年級的學生們又鬧了笑話，但見到所有人從前方往後逃竄，驚覺不妙的
瑪格麗特擠至隊伍最前頭。

　　巡禮訓練隊的隊長，四年級的泰芙努特側身倒在地上，一把看來是從後方突襲的
短劍貫穿了她的心臟。週遭沒有敵人的身影。

　　會隱身的地精刺客！

　　「所有人靠在一起！湛藍與神木學院的同學封鎖通道！」蜜蜂醫師大聲下達指令。

　　大家是害怕地縮在一團了，但只有雅典娜聽懂指令地以荊棘藤蔓將三個入口塞住。

　　「有人會鎖敵嗎？小心敵人可能還隱形在這大房間裡！」瑪格麗特邊說著邊在泰
芙努特身邊蹲下檢查其傷勢。

　　神魔學院中，有極少數優秀的人員能感知敵人的魔法能量甚至藉此鎖定對方位置
，但若要察覺以純物理攻擊的隱身刺客就需要非常特殊的技能，很可惜地，這支隊伍
中並沒有這樣的人才。

　　雅典娜想到了方法。

　　她召喚不少輕柔的細枝自天花板垂下，美狄亞是第一個發現蜜蜂醫師身後的枝葉
出現晃動的人。

　　筆直發出的急速火球在瑪格莉特身後半公尺處憑空炸開，被火焰包裹而現形、穿
著皮甲的地精在地面哀嚎滾動。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的雅典娜呼喚了樹藤想絞殺地精結束其痛苦，但紅髮摯友的火
焰法術過於猛烈，樹藤一接近就被燒成灰燼。

　　地精就在持續的火焰傷害中悲鳴呼喊至死。半密閉空間的煙硝與難聞的氣味讓人
頭昏腦脹。

　　有人在牆角吐了起來，也有人害怕地抱在一起哭泣著。

　　被兩位學妹救了一命的醫師沒有時間向恩人道謝，她專注於治療傷者上。

　　擁有強大魔法治療能力的妖精瑪格麗特，其處理物理傷害的原理暨流程與正統醫
學大相逕庭。讓同學將側身倒地隊長的身形固定住，蜜蜂醫師屏住呼吸後，一口氣將
穿心利刃拔了出來。

　　大量的鮮血自泰芙努特口中與身軀噴出瞬間，蜜蜂醫師念了治療咒語。

　　四年級隊長的傷勢在剎那間復原，但仍處於昏迷狀態，臉上也沒什麼血色。

　　「請將隊長移至乾淨的牆角休息，她還得用魔法擔架送進醫院再進行輸血才行。
」從死神手中搶下瀕死學妹而耗掉不少魔力的瑪格麗特邊擦著滿手鮮血邊思考：地精
刺客連在以諾塔第三層都極為少見，在第二層遇上這種傢伙的巡禮隊的運氣也真背到
了極點。自己絕不會拋下學生們出塔求援，所幸針對巡禮訓練的標準作業流程中，其
中一項是隊伍若失聯一段時間，學校是會派出搜索隊入塔救援的，目前只要將學生安
撫下來，固守這個空間靜靜等待就可以了。

　　「那麼，我就依照學校作戰規範中所授予的權限，以獨立作戰單位中的指揮官或
隊長無法遂行職務時之最高階級身份，接管這支隊伍。請各位同學現在開始聽從我的
命令。」瑪格麗特宣告。

　　這支隊伍最重要的兩位戰力當然是…

　　「美狄亞人呢？」

　　「呃、她說，去上個廁所。」

　　美狄亞除了想上廁所外還感覺肚子餓。好記性的她穿過以諾塔二樓來時的曲折岔
路，經過樓梯下至一樓，拐過好幾個迷宮般的彎，出了以諾塔。

　　從小自己生活的村子也有著蜿蜒分岔的小道幽徑，迷路這件事從沒在紅髮女孩身
上發生過。

　　在入口擔任守衛、有著戰鬥經驗的二位高年級生機警地觀察神色自若的美狄亞應
該不是逃兵，並與她聊了兩句：「巡禮隊還好嗎？」

　　美狄亞聳肩：「隊長受了點傷，不過有瑪格麗特在，哪會有什麼問題。」

　　「泰芙努特居然在二樓受傷了，等等可得好好消遣她一下。」衛兵兩人說起笑來。

　　美狄亞回到熾火學院解決了內急，打算替早上過於興奮而沒吃早餐而餓壞了的自
己買點東西而繞到小賣店，又想著塔內大家的肚子也該餓了，索性花光了身上的錢，
買了兩大籃食物飲料。

　　「巡禮訓練這麼快就結束啦？」提爾院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看妳這身血跡，
怎不先換套乾淨的衣服呢？」

　　「院長！」美狄亞急急地高興地分享：「瑪格麗特跟我們一起巡禮喔！」

　　「這下可變成碾壓團了。」提爾笑了。

　　「先走啦院長，大家還在等我呢。」

　　提爾是有點訝異，這美狄亞居然會聽泰芙努特的命令來跑腿買慶功宴的食物？

　　依照規定，除了巡塔的教職人員，其餘人員不可無故入塔。但是美狄亞一副「進
入教室」般地提著兩籃飲食小跑步晃入以諾塔還順便「進去囉。」地打了聲招呼。入
口兩個衛兵傻了。

　　雖然這下更確定學妹不是逃出來的，但…

　　「呃、她一個人…」
　　「可、可是，巡禮隊運作中，她、她應該不算無故入塔吧？」

　　甭說低年級學員，三、四年級生若要組隊入塔也是一副戰戰兢兢，更別說一個人
私自行動了，衛兵們還沒針對這種從未碰過的案例討論出個結果，紅髮女孩早就消失
在塔內的拐彎處了。

　　「嗨嗨，我回來了。」美狄亞稍微燒開了雅典娜的荊棘封鎖鑽進巡禮隊所在的「
大教室」：「大家餓了吧，雖然剛一路上打怪物的時候不小心燒到籃子角落，但是東
西都還可以吃喔！」

　　瑪格麗特傻眼了。

　　又好氣又好笑的蜜蜂醫師假裝板起臉來教訓了紅髮學妹一頓。什麼以諾塔裡頭怪
物很危險妳一個人迷路了怎麼辦、這種突發狀況要等繼任隊長就任了才能進行下一步
行動云云。

　　美狄亞幾次不服氣地想反駁，還沒開口就被看出瑪格麗特在裝兇的雅典娜拉住了。

　　「所以，妳把巡禮隊的狀況通報給誰了？」繼任隊長裝著撲克臉問道。

　　「就…入口的守衛學長，與提爾院長。」

　　若是如此，救援應該很快就到了，不過，他們怎麼可能放美狄亞自己一個人跑回
來？蜜蜂醫師決定問個仔細：「妳通報的內容是什麼？」

　　「閒聊而已啦，說妳跟我們一起巡禮。」

　　「啊？就這樣？」瑪格麗特真要昏倒了。

　　六小時後，判定泰芙努特傷勢不適合以人力揹出以諾塔且不願冒任何風險讓美狄
亞再度出去求援的瑪格麗特，終於等到了尋至以諾塔中的救援隊。

　　「哈哈哈！那個美狄亞太有趣了！」

　　「你還笑得出來！」無視對方是大自己十來屆的大學長，費蕾雅朝著提爾動氣：
「都是你明明見了面還沒問清楚！讓她一個人在以諾塔裡亂跑，出了事誰負責啊！」

　　「不過，一個二年級生獨自在一、二樓如入無人之境地跑上跑下，神魔學院沒有
過這種紀錄吧？」費雷的嘴角有輕微的笑意。

　　「這種落單紀錄不少啊，」神木學院院長最後仍掙扎了一句，接著音量倒是降了
下來：「只不過沒人活下來罷了。」

　　「調查隊的報告，美狄亞是以毫無迷路跡象的穩定小跑步在塔內行進，」提爾的
表情很是滿足：「一路上大概宰了二十幾隻怪物吧。」

　　「你得意個屁啊！」費蕾雅一個勁兒地將不滿發洩在老學長身上：「人家天賦優
異又不是你教得好。」

　　最後，瑪格麗特的危機領導與雅典娜的優異表現在這巡禮隊事件中分別獲得了表
揚與成績大加分，在戰鬥上展現超凡實績的美狄亞反而因為在回報行為上的常識低落
，被熾火學院的老師們輪番叫去唸了好幾句。

　　「我真的不認為那是什麼危機啊，那些怪物根本不強。」美狄亞私下有點委屈地
向雅典娜小小抱怨：「若用巡禮時翹課跑去買東西吃這裡由處罰我，我倒還能接受。」

　　雖然紅髮女孩籃中的食物發揮了一點穩定巡禮隊情緒的功效，但隊中仍有十名二
年級生在巡禮結束後的一週內，辦理了退學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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