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不死軍：波斯帝國的精銳常備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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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砲歷史
米南德

在古典時代的波斯，不死軍無疑是最神秘的軍事單位。 儘管身居緊要位置，卻少有機遇施展發揮，乃至悄悄消失於歷史長河之中。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的確扮演著某種關鍵作用，以至於被前後兩大王朝視為絕對標配。

西元前6世紀，居魯士二世的波斯異軍突起，迅速膨脹為世界第一強權。 但早期的帝國軍並無常備軍，主要由統治族群和各類依附人口的民兵拼湊而成。 譬如法爾斯山區的10個部落，幾乎把所有適齡男性都算入軍籍，隨時聽候大王調遣。 其次是來自米底、埃蘭、中亞或北印度的伊朗語居民，必須照一定比例貢獻士兵，作為與波斯人聯手共治天下的血稅。 至於被征服的巴比倫、亞述、腓尼基、猶太、呂底亞和希臘，在戰時派出本國精銳服役。 雖然這個模式看起來比較粗糙，卻是最符合當時生產力水準的動員機制。

然而，田園牧歌式的粗管理，終究會因為情勢變化而徹底崩裂。 西元前522年，帝國在大王岡比斯死後陷入嚴重混亂，幾乎所有區域都出現反抗勢力。 剛登基的大流士被迫四處滅火，幾乎一刻不停的在埃及和印度之間來回奔波。 即便局勢稍稍穩定，還要為轉移內部矛盾而不斷策動對外征服。 因此，原先的部落動員兵已無法滿足全部需求，必須整編出新的全職隊伍。

於是，大流士大刀闊斧的展開改革，以便能最大程度強化個人集權。 譬如將分散在亞非歐三大洲的領地，依文化、地域屬性分為20個省份，再依實際情況訂定賦稅額度。 其次是統一貨幣標準，推行最早的銀本位制度，並將金幣的鑄造權握在手中。 同時，不忘開工大量基礎設施，包括王室大道、運河和灌溉系統。 至於軍事領域，則主要是建立不死軍。

從始至終，不死軍都依託於古代波斯的民兵動員系統，彼此屬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共生關係。 簡單來說，每個健康男性在成年禮前都必須完成數年軍事化訓練，再作為預備役力量到60歲。 期間要每年參與團體演習，通常安排在秋季的農牧活動停息後，主要以集團狩獵、體量拉練和實戰對陣為主。 大流士則將其中的佼佼者挑選出來，成為領取固定津貼的純職業力量，還會為他們配置相當優渥的後勤保障。 這樣既能作為快速反應部隊彈壓突發內亂，也可以在對外作戰中充當定海神針。 其中，有1,000人還肩負宮廷衛隊職能，而剩下9,000則可依需求去其他首府城市駐紮。

在武器裝備方面，不死軍屬於非常全能的集大成者。 例如有覆蓋皮革的柳條盾牌，鑲嵌鱗片甲的外衣或亞麻甲，以及兩側同樣有鱗片的圓錐形頭盔。 由於許多金屬部件被頭巾、軟帽等華麗外飾遮蔽，容易讓人誤會是缺乏護具的輕裝兵種。 事實上，不死軍在大部分行動中需要與頑敵短兵相接，故而配置短矛、戰斧、佩劍或匕首。 但同時持有輕型複合弓+箭袋，能夠在戰鬥初期進行遠程削弱式攻擊。 顯然，沒有良好的訓練、保障機制，這類混合使用多種武器的做法很容易演變成自亂陣腳。 傳統的波斯本族步兵，往往會維持50%遠射+50%近戰的均衡比例。 不死軍則更進一步，非常有利於複雜環境下的統一調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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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準的不死軍士兵裝備

西元前513年，大流士率軍登陸歐洲，先後向色雷斯山民和斯基泰游牧民發難。 由於對山民村寨的威懾過於成功，以及後來對騎兵遊擊戰的不適應，我們幾乎找不到任何關於不死軍發揮的詳細記錄。 幾年後，大將瑪爾多紐斯率軍挺進希臘。 由於並非大王本人禦劍親徵，很多戰鬥又要依託海軍戰船機動，所以並沒有不死軍踏足歐陸。 這讓他們錯過了馬拉松之戰，並且對即將面臨的危險缺乏直覺認知。

西元前480年，不死軍終於追隨新任大王薛西斯，由北向南直插希臘腹地。 這次，他們終於在大名鼎鼎的溫泉關碰到硬茬，與斯巴達人為首的聯軍迎頭相遇。 後者利用峽谷的特殊地形設防，擺出防禦能力更勝一籌的密集方陣。 眼看幾支附庸部隊不得要領，不死軍終於被大王派去攻堅。 儘管武器屬性不佔優，這些精銳還是一度將希臘人彼得稍微後退。 但斯巴達人的戰術體系更為先進，直接寄出佯裝潰退+迅速反殺的極限操作，將波斯帝國的王牌們逐出谷口。

當然，這次失敗進攻絕非是由不死軍的能力水準釀成。 兩天後，他們便根據帶路黨指示繞道包抄，僅憑一輪複合弓齊射便將希臘後衛部隊鎮在原地。 隨後蜂擁至溫泉關另一側，對留下來的聯軍展開終極絞殺。 雙方在狹窄空間內拼死肉搏，幾乎打到長矛斷裂要多次跟換的慘烈地步。 但不死軍有其他部隊支援，在兵力、士氣和經驗層面都遙遙領先。最後全殲約4000名敵軍，用血與火將大王薛西斯扛到雅典城下。 只有由於後來的薩拉米斯海戰潰敗，才讓他們的成果幾乎完全流失。

即便如此，作為常備力量的不死軍也沒能及時撤回亞洲。 由於大王拒絕承認失敗，他們被迫與主將瑪爾多紐斯一起堅守歐洲。 在西元前479年的普拉提亞之戰中，這些人可能連頭盔、護甲都來不及穿戴，就急匆追擊連夜跑路的希臘聯軍。 結果與老對手斯巴達人二度遭遇，因裝備方面的過於懸殊而敗下陣來。 一些勇敢的不死軍士兵，不惜冒險去用手去折斷對手長矛。 但依然難組全面潰敗，迎來自部隊建立後的首度全軍覆沒。

事後，薛西斯立即開啟動員機制，幾乎瞬間恢復不死軍的萬人規模。 只是與過去的只收波斯人不同，一些米底和埃蘭士兵被允許加入進來。 顯然，這是大量折損本族精銳後的權宜之計，更是對同盟者蒙受戰爭損失的某種補償機制。 因此，後人可以透過當時留下的雕刻，發現至少兩種不同風格服飾。 其中，波斯士兵仍舊佩戴冠冕，身著寬鬆的華麗長袍，將箭袋背在自己身後。 米底籍士兵則是頭頂圓形軟帽，穿著類似遊牧民的短衣+褲子，並且把箭袋斜掛在腰間側面。 另有少數持盾者，應該是守護在大王左右的宮廷衛隊。

不過，經歷兩次遠徵失敗的波斯帝國，正徹底調整自己的軍事戰略。 他們不再執著於派兵橫掃外鄰，而是更樂於靠花錢去收買、策反或瓦解對手。 相似策略在對內衝突中也同樣適用，其結果就是越來越多的腓尼基戰船、希臘重步兵和斯基泰騎兵出現在記載中。
反倒是不死軍的存在感每況愈下，似乎是不再進行萬人規模的集中調度。 更有可能是被分割使用，定期派往京畿外的首府城市駐紮。 他們在那裡聽命於總督，維持著一個規模較小的次級王庭。 甚至在退役後依然滯留，用分到的土地建立家庭。 換句話說，就是在不影響動員、升遷制度的基礎上，週期性強化軍事殖民，還能有效緩和開支壓力。

直到西元前4世紀，阿塔薛西斯三世遭遇內憂外患，必須不間斷的在埃及、敘利亞、塞浦路斯和小亞細亞用兵。 於是，古老的不死軍傳統得以重新恢復，數量更是暴漲到史無前例的20,000人（不含宮廷衛隊）。 同時，多年使用傭兵經驗，讓波斯貴族們對希臘重步兵的方陣予以高評價。 所以，帝國末期的不死軍被要求丟棄傳統武備，全面改用希臘式的大圓盾+2公尺長矛。 可能是由於前後形象相差極大，常被後世學者認定為某個全新單位。

西元前333年，嶄新的不死軍大流士三世開拔，準備與大舉來襲的馬其頓人決一雌雄。 他們與自己希臘老師聯手，組成帝國軍的中央陣列，卻因為實力稍次而屈居左翼。 結果，亞歷山大親率最強的王家騎兵和近衛步兵，從兩個方向展開夾擊。 久疏戰陣的波斯菁英們抵抗不住，只能線性潰敗，並將全軍的最薄弱位置給暴露出來。 於是，堂堂大王騎上快馬跑路，以懦夫形像被後世嘲諷達2000多年。 波斯帝國的精銳野戰軍，也因為這個失誤而幾乎折損殆盡。

兩年後，這批希臘式不死軍的殘餘力量，還有參加高加米拉之戰。 奈何再次遭亞歷山大佈置的側翼強襲，幾乎以完全類似的模式被屠戮殆盡。 以至於當大流士逃亡中亞，身邊尚有2000名希臘傭兵追隨，而不死軍成員似乎早已煙消雲散。 另一方面，作為其補充力量的40000本土民兵，繼續在守衛京畿的隘口阻擊馬其頓人。 他們從未受過希臘式訓練，只能依托地形展開伏擊，奮戰到被從四面八方圍上來的敵軍砍殺。 至此，不死軍與孕育他的阿契美尼德王朝一道，徹底退出歷史舞台。

諷刺的是，基於統治龐大帝國而建構的不死軍，稍後竟被消滅自己的馬其頓人「復活」
。 在希臘化時代，統禦亞洲大部的塞琉古帝國依葫蘆畫瓢，組成類似的直屬常備部隊--銀盾軍團。 其結構也與波斯原版類似，由9000名普通士兵和1000人的皇家衛隊組成。

西元3世紀，薩珊家族的波斯第二帝國橫空出世，不死軍被重視傳統的大王們再度復興。只不過是由重裝騎兵，替換掉效率日益走低的重裝步兵。 而且隨著時間推移，這支不死軍也逐漸被拆分成小股力量，交由前線將領或地方總督充當私人部曲。 直到王朝在穆斯林大征服中轟然倒塌。

此後，還有數支菁英部隊以不死軍冠名，出現在拜占庭帝國、法蘭西第一帝國和近代伊朗王國的軍事序列。 但其性質與古典時代的內涵已然是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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