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 法蘭德斯軍團在低地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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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爾南多-岡薩雷斯-德萊昂（Fernando Gonzalez de Leon）在《通往羅克魯瓦之路》對法蘭德斯軍團是這樣描述的：

正如一位王室大臣和編年史家所說，法蘭德斯軍團是「古今中外任何君主國或帝國所擁有的最偉大的財富之一"。」，軍團的預算占王室總支出的一半以上，正如傑弗里-帕克（
Geoffrey Parker）指出，這些軍費比許多歐洲國王花的錢還要多。

當代歐羅巴沒有任何一支軍隊擁有如此深厚和明確的指揮結構，沒有任何一支軍隊的每個軍銜的職責都是如此明確和永久性的，沒有任何一支軍隊擁有如此龐大的領薪軍官隊伍，並享有永久的專利權，也沒有任何一支軍隊在其財務和司法部門擁有如此全面和專業的公務員隊伍。與當時歐羅巴其他軍隊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西班牙軍隊的軍政大部分是由國王任命的專業軍官執行，而不是私人企業家或外國雇傭兵。

組織
法蘭德斯軍團的步兵連來自多個國家，有西班牙步兵連、德意志步兵連、英國步兵連等等，在這里只先討論西班牙步兵。

以西班牙步兵來說，一個tercios由10個長槍連加上2個火槍連(並不一定)，由上校指揮；上校的參謀包含 : 上校侍從與8名衛隊、軍士長(兼任第二連連長)、兩名助理軍士長、一名軍法辯護律師、一名書記員、兩名警長、一名憲兵隊長、一名劊子手、四名騎兵；還有軍需官、軍隊牧師、兩名普通牧師(ordinary chaplains)、一名外科醫生與樂隊指揮。

從1567年到1635年，一個西班牙步兵連理論上要有250人，或1名軍官+219名長矛兵+20名火槍兵，長矛手一半有甲一半無甲；或11名軍官、224名輕火繩槍兵(arquebusier)與15名重火槍兵(musketeer)。

到了1634年，連的編制固定下來，連被縮減到200人，並成為標準；所有的連都有11名軍官 : 上尉連長、連長侍從、中尉、少尉、中士、兩名鼓手、一名吹笛手、一名牧師、軍需官和理發師(充當外科醫生)；下轄30名重火槍兵、60名輕火繩槍兵、60名有甲的長矛兵與34名無甲的長矛兵；25個士兵為一個分隊，由下士領導。

下圖是法蘭德斯軍團的指揮鏈；最高層是國王，他叫監察長、財政委員會監督低地國的總督；總督旗下也有財政委員會負責軍費的運作；總督旗下有營地總管，管理所有的步兵單位。

工資
這100年來(1534~1633)，西班牙士兵，薪水幾乎是恆定的，每個月就3埃斯庫多(escudo)[註]，直到1634年，才提高到4埃斯庫多。肯定有人覺得不可思議，薪水100年沒漲，難道不管物價通膨嗎?但實際上，埃斯庫多的價值是提升的，1個埃斯庫多的價值，在 1560年價值3.9里爾[註]，到了1590年，價值上升到5里爾；所以，帳面上的數字是沒增加，但薪水增加了28%。

註:埃斯庫多，一種西班牙金幣，含金3.4克。

註:里爾的面額有1/2、1、2、4、8，8里爾(8-real)就是俗稱的西班牙銀元，在當時的世界貿易中流通很廣；1埃斯庫多=5個1里爾。

西班牙士兵到了低地國，面對低地國的高昂物價，怨聲載道；有人抱怨薪水全部都花在飲食上面，但還是不夠；面對這種情形，上頭還是想辦法調薪，發了比較多的津貼給駐紮在低地國的人；比如火繩槍手領雙倍的薪水，每個月6個埃斯庫多；每個月有1~6個埃斯庫多的英勇津貼，由連長發給作戰英勇的士兵；沒有住房的士兵，每個月可以領12里爾的租房津貼。

不算津貼只算這些工資和服役金，法蘭德斯軍團士兵的平均工資能上升到40里爾(1590年)；到了1599年，士兵的平均收入是60里爾/月(工資+服役金+津貼)，薪水可算是不錯，有同行的3倍[註]左右。

註:在1620年，VOC的普通士兵，月薪是8荷蘭盾左右，約16里爾；薩克森工國的普通士兵月薪是8古爾登(gulden，1gulden=1佛林特=2里爾)，約16里爾。

這些增長與福利都是部隊用譁變爭取來的；比如科特賴克(位於比利時，西法蘭德斯省)的西班牙譁變者在1599年迫使西班牙政府承認，1個埃斯庫多應該價值5里爾，而不是3.9里爾。

連長們除了管兵、募兵，連長們也要負責軍餉的發放與維持連隊的運作；比如連長每個月要分配30個埃斯庫多的津貼給所有的士兵；當軍費被延遲時，連長們要借錢給士兵讓他們購買食物；武器不見了、士兵被俘了，武器費用與贖金也是連長要先付；當被延遲的軍費發下來以後，連長們總是希望先把軍費拿來補貼自己之前的代墊費而不是發錢給士兵。

許多士兵一有錢，不是還錢或存起來，而是購買美食、美酒、華美的衣服，在10天內就把軍餉花光光，然後向連長借錢；每個月債上加債，士兵們陷入還債的迴圈，錢永遠還不完。

一些不良的連長們則吃起空餉；他們在審查時拉一些強壯農民進連隊，向團長宣稱，這些是有經驗的老兵，要上更高的軍費，然後把這些人的軍餉佔為己有；這些紙面上的士兵被稱為鬼火 (will o' the wisps)，因為他們是虛幻、不存在的；根據傑里佛.帕克
(Geoffrey Parker)的說法，西班牙的紙面實力和實際實力的差距是驚人的50%。

大家不知道這樣的事情存在嗎?肯定是知道的；一個不知名的將軍恨恨的說道:「每個人都有罪，但不能砍掉每個人的頭。」

糧食
基於士兵窘迫的下場，上頭決心解決這個問題；他們改以實物發放+生活費來取代軍餉，士兵不用再自己拿錢去購買食物、衣服，而是由軍團統一供給，生活費也不再讓連長發放，而是直接交到士兵的手上。

實物發放的第一步就是發放日常面包；每兩天，軍團向士兵發放3磅麵包，這是一種由小麥和黑麥混合烘烤而成，形狀介於圓麵包和長麵包之間、兩頭為為尖的火焰麵包(Pan deflama)，它被稱為Chusco。Chusco是西班牙士兵的集體記憶，不管是17世紀，還是佛朗哥的部隊，士兵們都吃這些東西；理論上，它幾乎總是由小麥製成，但在稀缺時，Chusco會混入黑麥、玉米、大麥粉，甚至是豆類麵粉。

自1600年後，法蘭德斯軍團的食品供應實現了集中化，西班牙政府與供應商簽約，由供應商來製作Chusco；一開始是供應商以低價供應Chusco，但麵包價格還是隨物價而節節攀升；後來改為士兵每年固定支付30佛林特(約60里爾)的麵包費給供應商，不管物價是高是低，此舉讓了士兵免受當地市場物價的劇烈波動和物資匱乏的影響；桑丘-潘沙說的好:「面包可以消除一切痛苦。」

西班牙政府盡力維持這項政策，1577年，法蘭德斯軍團的食物支出費只有40萬里爾，到了1642年，食物支出費暴增到320萬里爾，領取政府面包的軍隊人數至少是 1574 年的五倍。

好政策也是會失靈的；有時供應商會破產，有時是西班牙政府付不出錢來，供應商斷供，士兵們沒麵包吃，只好自己去想辦法，有時麵包的品質並不好，被發現含有內臟、未經研磨的面粉、碎餅幹和石膏塊......許多吃了面包的人死了，許多不想吃的人都餓死了。

衣服
自1594 年後，一些 供應商專門為軍隊提供服裝；衣服只有兩種尺寸，大和小；譬如1631年，法蘭德斯軍團的會計向裁縫加斯帕·範登萊恩普特(Gaspar Vandenleenput) 支付了
1640埃斯庫多，用於購買1000 件“軍裝”（整套軍裝的總稱），向巴特雷米-吉塞（
Barthélemy Guisset）襪廠支付了 2853埃斯庫多，用於購買 2500 雙長襪和襯衫；向揚-範-埃斯特（Jan van Este）公司支付了786 埃斯庫多，用於購買數量不詳的鞋子。
1607 年期間，商人們為軍隊提供了不少於 9000 套全套服裝，以及價值111萬里爾的英國布匹。

當時的士兵們並不喜歡制服，它們認為衣服能彰顯一個人的個性；士兵們偏好華麗的服飾、羽毛和鮮艷的色彩賦予了士兵力量，讓他們能士氣高漲。但有人覺得這樣過於花俏而不實用；1610年的一份匿名文件，題為 "Las órdenes que paresce que se podrian dar
para restaurar la reputacion y disciplina que solia haber en la infantería
española"（"為恢覆西班牙步兵過去的聲譽和紀律而可能下達的明顯命令"）、 建議 "
對上述步兵使用的武器和服裝的質量進行嚴格把關，因為眾所周知，特別是在步兵中存在的過剩和過量現象，造成了許多損害和不便，因為他們想在習慣和服裝上占別人的便宜，而不是在服務和工作上"。文件中的答覆很有啟發性： "在西班牙步兵中，從來沒有人在服裝或武器上追求實用主義，因為這會失去士兵必須具備的勇氣和精神"。

馬特奧-阿萊曼（Mateo Alemán）在小說《古斯曼-德-阿爾法拉希》（Guzmán de
Alfarache，1599 年）中也表達了非常相似的觀點，其中一名士兵說：在西班牙的步兵中，從來沒有實用主義者。

1580 年，一個西班牙軍團身著黑衣，因此被稱為六分衛軍團，而其姊妹團的士兵們則用羽毛、飾物和鮮艷的顏色來裝飾自己，因此被稱為花花公子軍團。

在1620年之前，士兵的服裝乎沒有偏離十六世紀末的時尚；他們上半身穿襯衫，下半身穿緊身褲，緊身褲上再套一件長及腰部的獸皮外套（coleto），外套可以是無袖的，也可以是有袖子或無袖子的 "袍子"（ropillas），袖子通常是懸掛的，裝飾作用大於實用功能；下半身則穿著長至膝蓋的馬褲，馬褲可以是緊身褲，也可以是寬大的，還可以是更有風格的，通常都配有長襪，在膝蓋前彎曲；鞋類則是鞋跟很輕的皮鞋。

輕火繩槍兵與重火槍兵不穿盔甲，最多只有一個護頸，他們頭戴寬邊氈帽，帽上通常飾有羽毛。長矛手仍然保留著 16 世紀下半葉典型的半身甲，即 coselete；它是由胸甲和背甲組成的鎧甲，兩件不同的鎧甲通過帶扣的帶子組裝在一起；少數士兵使用reerebraces（覆蓋肩膀的部件）來保護自己，而保護前臂和手的vambraces、mittens已經不再使用；士兵配有流蘇，通過帶子連接到胸甲上，覆蓋於腰部和大腿上部。

當時最常見的頭盔是 capacete 和 morion；這些頭盔沒有盔脊或其他裝飾元素，但它們有鐵片垂到臉頰，可以對臉頰和下巴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頭盔翼的寬度和下垂程度，以及頭盔和頭盔的高度都不盡相同，與16世紀的頭盔相比，傾向更扁平、更不尖。

既然沒統一的服裝，那大家如何辨別敵我?答案就是規定士兵要帶特殊的標誌；1506年，法蘭德斯軍團規定，所有士兵都應在武器或軍帽上佩戴紅領巾，不佩戴紅領巾的士兵也要佩戴紅十字標志，沒這些標誌的人一律是敵人。

理論上，每年都要向士兵發放一套新衣服和一雙新鞋；由於政府很少有足夠的錢來支付供應商，所以衣服的發放並不定期； 1567 年，阿爾瓦的西班牙老兵從意大利向荷蘭進軍時，每個士兵都光鮮亮麗，穿著得像個王子；很快的，他們全變成 "衣衫襤褸的老流氓"。

居住

即使士兵們有了食物和衣服，還得為他們找到住處；這在作戰季節不成問題，現代早期士兵通常用廢棄房屋的材料搭建臨時的小屋；1572年，德托萊多率3萬西班牙人圍攻哈勒姆，一位目擊者回憶說：「士兵們在大霜凍中受苦受難，他們走上三、四里格的路尋找可以燃燒的木柴、桌子和房梁；拆毀房屋，制作臨時小屋。」當士兵離開後，他們就把小屋燒毀。

在冬季駐紮地或駐軍於城鎮，則是不同的做法；傳統的方法是將部隊免費安置在私人住宅中，這對士兵來說當然是一種有利的安排，但卻給房主帶來了沈重的負擔，平民的抗議都沒有得到西班牙政府的重視。直到 1598年，阿爾伯特大公成為低地國的統治者，情況才發生變化。

阿爾伯特大公不止是法蘭德斯軍團的司令，他也是低地國的領主；他傾聽地居民的請求，做出了以下的改變:(1)向被徵收房屋的屋主發放補貼。(2)在一些主要城鎮建造營房。

標準的營房有兩張床，可容納4名單身士兵或2名已婚士兵；還有一種是雙人營房，有4張床，可容納8人。在赫托亨博斯、敦刻爾克、馬斯特里赫特、達姆與大多數的城鎮，都出現了石木造的營房。

讓所有的士兵都能住進專門的營房是不現實的，因為營房的數量沒這樣多，還是有許多士兵要住在城鎮里；1631 年尼烏波爾特的駐軍有 727人，其中只有194人能住在鎮內的83座營房里；其餘的533名士兵和278名妻子被安置在269座民房屋內，有時一間小民房被塞入了5個士兵。

武器
政府承包商向軍團供應武器，這一點非常重要，因為很少有人有能力購買自己的武器，
1590 年，一支火槍的價格為20里爾。但向士兵收取彈藥、火藥費則是一個蠢主意，許多士兵為了節省開支，不願意開槍。

政府為此舉做出辯護，他們認為火槍手的軍餉足以支付這些費用，但問題是軍餉常常積欠；騎兵也碰上這個問題，因為被欠餉，騎兵養不起自己的馬，許多馬匹被餓死，戰爭來臨時，騎兵無馬可騎；面對這樣的狀況，解決辦法是承包商以賒賬的方式向部隊提供馬匹，並從騎兵的工資中扣除費用；1590年後，這種做法開始實行。

醫療
醫療福利大概是法蘭德斯軍團做得比較好的部分；不管在哪個地方，為西班牙服務的士兵能在永久性的軍事醫院接受免費醫療，然後每個月只收1里爾的費用；1585年後，西班牙在荷蘭的梅赫倫設立軍事醫院，1637年，該醫院有300張床位。

十五世紀的一本手冊把外科分為三個階段：首先是止血，其次是防止傷口感染，最後是用藥物或適當的措施治療傷口，16~17世紀的醫生在治療刀劍傷或截肢已經有不錯的能力；截肢後最常見的治療方法是用灼熱的金屬或沸騰的油燒灼傷口，在沒有麻醉劑的情況下，這種方法經常會使病人休克。後來採用一種比較溫和的方法是用厚厚的動物脂肪封住傷口。

越來越多的外科醫生使用結紮來固定動脈，燒灼法也逐漸減少；對於簡單的開放性傷口，如長矛或劍刺造成的傷口，使用浸泡在冷水和蛋清中的麻纖維來止血，然後將傷口邊緣拉攏，用針線縫合，但留出一個小開口，以便膿流出。

槍傷造成的傷口很深，會造成內出血，擊碎骨頭、並有鉛屑、火藥殘渣這些異物留在里面；外科醫生通常將沸油倒入傷口，並使用各種工具和器械清理傷口和取出彈丸，比如插入一塊豬肉脂肪或繩子，然後在傷口里面攪動，以吸出膿。

訓練
因為當時的歐羅巴各國無法讓每個士兵都能接受新兵訓練，所以老兵變的十分重要；老兵能教導新兵基礎訓練、武器的使用、以及如何在嚴酷的戰役中生存；老兵的射擊速度和距離是新手的兩倍，他們能服從命令並執行戰術，當新兵逃跑時他們可以堅守陣線，據估計，一支近現代的部隊中至少要有三分之一的人是老兵，才以提供凝聚力，如一位貴族所
說:「戰爭是最好的學校。」

David.A.Parrott教授認為，蒂利因為率領者一隻由老兵組成的部隊，他們自認為精英，士氣高昂，戰技熟練，所以能打垮使用新戰術，但無經驗且士氣不佳的薩克森人，在白山戰役也是如此；但也因為古二爺旗下的部隊有相同的信念，所以跟蒂利、華倫斯坦率領的部隊一碰撞，雙方血戰到底，進攻時不怕犧牲，防禦時也屹立不搖；結果往往耗時、血腥且殘酷，直到另一方完全被打垮，才分出勝負。

在16世紀，西班牙人的優勢是他們會先把新兵送去義大利服役兩年，累積軍事經驗，然後再送到別的戰場；但80年戰爭的損失讓他們無法再這樣做，毫無經驗的新兵直接被送進低地國。

兵變
法蘭德斯軍團的兵變給西班牙政府帶來災難；一個重大的兵變能使部隊在戰役中癱瘓，破壞指揮官的計畫，危及己方(忠於西班牙)城鎮的安全；1574 年發生在安特衛普的兵變並不是唯一的孤立事件，自1572至1607年，法蘭德斯軍團發生了超過45起的兵變，其中21起發生在1596年之後，許多兵變持續一年或更久，這種頻率在其他軍隊中是絕無僅有的。

為何士兵們會叛變?戰爭的殘酷、辛苦的任務、工資的拖欠、食物的不足、軍官不當的管教、遠離家鄉的苦悶，都會讓不滿一點點的累積。充滿敵意的當地人跟敵軍一樣的讓人害怕，士兵們發現同僚失蹤了，他們很擔心；後來知道朋友逃去敵軍那，他們松了一口氣；這下場總好過落單時農民殺死。

士兵一直處在情緒緊繃之中，當這些不滿累積到足夠多，只需要一顆小小的火種就可以點燃；有時只是妻子在旁邊發牢騷吹枕頭風，有時只是幾瓶馬尿下肚，這些不滿就會爆發出來；當兵變時，受到驚嚇的政府官員在提到士兵時會突然改口，他們不再是 "骯臟的乞
丐 "和 "人渣"，而變成高尚的紳士和可敬的士兵。

誰最容易參與叛變呢?答案是軍隊中最低薪的人，也就是輕火繩槍兵與無甲的長矛手；當兵變者決心要兵變後，它它們會驅逐不願意參加的人，如果有軍官或牧師願意加入，他們也歡迎；兵變的團體顯示某種程度的平等；軍官與士兵的地位是一樣的。

他們會民主的選出領導人，還有組織一個3~8人的委員會來出謀策劃，外加一個秘書；他們會攻佔一個城鎮當根據地，然後開始向週邊的城鎮籌集"捐款"；1594年，齊琛的兵變者在方圓50英里的範圍內籌集"捐款"，甚至跑到低地國政府所在地布魯塞爾旁的村莊；1605年，胡格斯特拉滕的叛變者跑到特里爾、亞琛、盧森堡和洛林等地征募"捐款"；兵變者會統一大家的需求，開始開始向政府談判。

並不是所有的兵變都是為了錢，要政府付足積欠的工資，是重中之重，此外還有許多其他的要求；比如1574年的兩次兵變，西班牙老兵要求建立一所軍事醫院來照顧傷員，以負擔的起的價格來提供食物；每個連都要配備一名外科醫生和一名牧師；未經審判，不可對士兵進行體罰；無理由拿匕首刺傷士兵的軍官都應以襲擊罪受審。全體兵變者無罪、發護照讓不想服役的士兵能合法的離開低地國、士兵可以任意選擇想待的連隊，也是兵變團體常見的要求。

在冤屈被接受後，會計部的官員會進入兵變者的據點；他們首先確定人數和他們所屬的連，然後計算出每個叛變者被積欠的工資，然後兵變者與會計部的官員核對項目；當細節都談妥後，財政部會組織了一支護送隊，將軍餉送到叛亂分子的據點，在當地的一個教堂里，這些人得到了正式的赦免和報酬。

當士兵從教堂出來時，他們的帽子上裝滿了金銀，他們的債主早就已經等在那里了；在軍士的監督下，士兵必須用現金全額償還所有債務，如果不足以償還欠債的兵變者，會被扔上苦役船；凡是想加入別的部隊的士兵也能離開；自於想離開低地國的人，這時離開並不是一個好主意；懷裡裝滿金銀走在路上的落單士兵，是農民們的好目標。

如果積欠的軍餉低於40萬里爾，付款多半很快，兵變也能很快的結束；如果積欠的款項太大，需要馬德里提供一筆特別款項，這筆款可能需要數月之久才能湊齊，這時政府會讓兵變者先待在一個戰略不重要的城鎮作為避難所，然後從軍事金庫中先支付一筆補償費給兵變者，作為回報，兵變者則要聽從指揮參與戰役。

為何西班牙政府對兵變者這樣友好?因為兵變者往往都是老兵；有戰爭經驗的老兵是軍隊中最大的財富，他們的加入對戰役的成敗影響很大，西班牙政府總需要買回他們的忠誠。

後記
以現在的觀點來看，西班牙政府對法蘭德斯軍團並不夠照顧，比如常積欠軍餉、士兵沒有訓練就上戰場、後勤物資的準備也不到位；但法蘭德斯軍團並沒有慘到90%的士兵都"手無寸鐵"，而且那90%的兵，指的是留在西班牙本土的民兵，並不是正規士兵。

況且論文里說的手無寸鐵(unarmed)，指的是士兵可能沒有火槍、盔甲，但有刀劍與長矛；後來有人跳出來說，他的手無寸鐵，意思並不是沒有武器，而是士兵沒有官方制式武器，他對手無寸鐵這個成語定義了新的定義。

做得好就是好，做的差就是差，我不會為了捧明軍，造謠17世紀的他國軍隊連武器都沒有。

參考資料與出處:
THE ARMY OF FLANDERS AND THE SPANISH ROAD 1567-1659

The Experience of Spain's Early Modern Soldiers: Combat, Welfare and Violence

https://sellsword.wordpress.com/2014/04/15/army-of-flanders/

https://sellsword.wordpress.com/2011/08/22/definition/

https://sellsword.wordpress.com/2011/08/22/definition/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401013333/answer/2789480778

https://www.1898miniaturas.com/en/article/tercios-clothing-spanish-military-fashion-17-century-thirty-years-w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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