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保衛白宮：1864年的華盛頓特區防務 [5]

洪秀全的幻夢

同樣就在1864年，遠在地球另一端的太平天國終於陷入潰敗，湘軍克復金陵，淮軍、楚軍亦攻佔蘇、浙。湘軍不善於攻城，慣於長圍坐困、用地雷炸開城牆進攻，曾國荃集團裝備最重型的火炮是李鴻章代購的一門六十四磅炸炮，其餘重炮有限，難以迅速摧毀厚實的城牆工事。

淮軍的火炮在同一時間已經遠較湘軍優勢，但是開字營炮隊也只有三十二磅和六十八磅炮共三門，劉銘傳銘軍和潘鼎新鼎軍則分別只有兩門三十二磅炮，都遠比不上常勝軍系統的炮隊，後者的重炮有約二十門之多，惟相較於邦聯李將軍之集團仍是相形見絀，遑論格蘭特的聯邦大軍。

天京的防衛與華盛頓特區有多大的差異？環繞白宮的重兵，是否能夠阻擋曾國藩、曾國荃兄弟的攻勢？

河防火力與預定目標

雖然1864年五月的時候被判斷為尚待改進，武裝遠未部署完成，聯邦政府在亞歷山卓與波多馬克河另一側的炮台都在該年夏季擁有基本戰力，可以對溯河而上的任何船艦施加打擊。這兩座炮台並非全方位的堡壘，主要針對河面艦艇、尤其是鐵甲艦，武裝包含十五吋羅德曼炮──亦即彈重四百磅之滑膛炮，以及三十磅、一百磅和兩百磅的派羅特線膛炮。

在河面上炮擊船隻的效果如何，姑參考北軍於1865年一月二十三日於詹姆士河炮擊南軍船艦的案例。南軍的詹姆士河艦隊因為探知河障因暴雨而被沖走部分，河口的封鎖艦隊又有多艘主力船隻調離，企圖在深夜一舉衝入大洋，但是過程中仍遭河畔的炮台偵知而受到炮擊，並且數艘船艦於過程中仍碰上河障而暫時擱淺。

黎明時分，北軍發現數艘船艦擱淺河畔，距各炮台一千五百至兩千五百英尺，最近的炮台旋以一百磅派羅特炮的落地開花彈猛轟，第二發即命中木殼炮艇德魯里號，第三發又再擊中且引爆該艦。北軍的陸軍重炮兵於二十四日黎明至中午的發炮與命中數據如下：

火炮款式 發炮 命中
三十磅派羅特炮 62 27
一百磅派羅特炮 78 37
十吋岸防臼炮 56 4

原報告：
https://babel.hathitrust.org/cgi/pt?id=coo.31924079575332&view=1up&seq=187
維基百科：https://en.wikipedia.org/wiki/Battle_of_Trent%27s_Reach
附註：命中次數大多是擊中邦聯鐵甲艦維吉尼亞號。

上述木殼炮艇在白晝時分，於一千五百英尺外與線膛重炮為敵，一刻鐘就被擊毀，很難想像湘軍水師的船艦在此等火力面前能夠倖存。湘軍圍攻天京，關鍵之一即是奪得水路的控制，若太平天國擁有類似南北戰爭的岸防炮台火力，則湘軍水師恐怕難以陸續攻克太平軍的水岸據點，透過水戰優勢對天京壓迫的構想也很可能被推翻。

當然，除了岸防炮台之外，聯邦政府於波多馬克河上也有一支河川艦隊，專司水路巡防和支援河畔作戰，此一艦隊在1864年年初有十五艘輪船和四艘帆船。雖然純就船隻與炮門數量而言似乎遠不及湘軍水師的五百艘船、兩千門炮，但是裝備的大口徑艦炮火力則遠非湘軍船隻所能及，後者雖裝備洋炮，卻都是千斤以下的小炮，和前者的九吋滑膛艦炮、六點四吋線膛炮、十三吋臼炮相去懸殊。

附註：波多馬克河畔的兩座炮台都在峭壁上，所以不用顧慮敵方船艦突擊登陸；維克斯堡的南軍河岸陣地就有部署野戰炮來預防登陸。

銅牆鐵壁的防線

南北戰爭中，即使企圖堅守重鎮，只要關鍵的補給線被切斷，守軍就只有突圍而出或是坐以待斃兩個選項。儘管如此，圍攻者的補給同樣面臨挑戰，還須戒備守方的馳援，因此攻擊的一方往往試圖在守軍陣腳未定，一舉攻破城外的防線，迅速結束包圍戰，以免夜長夢多。

在進逼維克斯堡時，格蘭特就略顯急躁的發起兩次猛攻，但是都被守軍所逐退，而守軍在陣線上部署的火炮僅約一百門，相當比例還是落伍的輕型野戰炮。維克斯堡的防禦工事頗為粗陋，兵臨城下時還在倉促趕工增補，但是防線已經大致完成，沒有缺口可以輕易衝入，因而得以堅守四十七日之久。

維克斯堡在包圍戰中，能戰之兵不足二萬，陸路置炮僅一百零二，卻仍能擊退北軍的短期攻擊。華盛頓特區的防衛圈裝備八百門以上的輕重火炮，工事完善，平時又駐紮官兵兩萬有餘，是以李將軍直到主力部隊抽調泰半才嘗試以偏師突襲。正因為火炮的供給和用於構築工事與把守塹壕的人力資源都相當豐沛，特區的防衛圈才能夠延伸十餘英里長。

當然，華盛頓特區的陣地預定兵力是兩萬五千步兵與九千炮兵，較史實中1864年春末的駐軍兩萬兩千餘人還要多出不少。不過從該年夏季的狀況來看，北軍隨時能調兵馳援和動員後備人力，只要不是驟然被偷襲，都不至於面臨嚴峻挑戰。

湘軍在倚靠地雷突破金陵城牆之前，陸續攻佔太平軍在城外的堡壘據點，完成對天京的包圍與收縮。倘若曾國藩、曾國荃兄弟面對的是華盛頓特區這種等級的防衛圈，只怕連進逼都不能遂行。按，李秀成的王牌也就是幾門三十二磅炮，已足以讓湘、淮軍苦戰，特區的堡壘裝備有不少八吋炮和十吋臼炮，湘軍火力嚴重劣勢之下恐怕難以逼近牆角，換言之是根本無從下手。

特區唯一一次被邦聯軍攻打時，南軍試探性的攻擊散兵線但被守軍反擊奪回，連步槍壕都沒有抵達就放棄了。湘軍若堅決進攻，要付出多大代價才能得手？他們沒有狙擊手，沒有二十磅線膛炮，只靠丟火球、火繩槍、六磅炮要突破聯邦政府重金打造的絕對防衛圈，恐怕是萬萬不能。太平天國戰爭與南北戰爭雖然是同時期的大規模亂事，但是不只是地球的兩端，軍事上也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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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re are many people in the world who really don't understand, or say they
don't, what is the great issue between the free world and the communist world.

～John F. Kennedy, 19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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