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維京人的決鬥「Holmgang」

影集 維京傳奇（Vikings）第一季裡
Ragnar Lothbrok 與 Kattegat 的 Earl Haroldson 之間的那場決鬥
雖然是虛構的劇情，但傳達給觀眾：決鬥 是維京人解決糾紛的方式之一。

本篇想藉由冰島傳說（Saga）裡出現的內容，
來簡單分享維京人（或稱北歐人、斯堪地那維亞人）的決鬥是怎麼一回事。

一、稱呼：維京人的決鬥，稱為 Holmgang

Holm 是小島的意思，gang 是 go to 的意思
合起來就是「去小島」之意

這個字的起源可能是發展自有許多小島的海岸地區，例如挪威西岸
選擇其中一個小島當成決鬥場地。

二、資格：有理由的一方，可以向對方提出決鬥的要求，這無關雙方的社會地位高低
在北歐，Holmgang 被視為是合法的解決糾紛的方式。

三、理由：有許多理由可以提出決鬥，大致可分為以下幾種：

1、為了維護榮譽：對維京人而言，榮譽是最重要的事，
被他人羞辱必須要討回顏面，否則會被恥笑為懦夫。

2、解決法律糾紛：當時的北歐雖然有負責裁決糾紛的集會（Thing）
但並沒有能執行裁決的強制力量，
當事者仍必須靠自己讓裁決能夠執行
如果遇到不服裁決的對手，提出決鬥是一個解決方式。

3、為了所有權：包括財產、土地、債務，或是女人。

4、幫助親友：當某人的親戚、家族、家人或是好友，收到決鬥的要求
　　　　　　　　　　　 某人可以代替該親友參加決鬥。　　　　　　　

四、做法：決鬥的規則稱為 holmgongulog
在不同地區及時期，有不同的差異。

1、時間：通常在提出決鬥要求之後的三至七天進行，但也有例外。

2、場地：每個地方的人們通常會有進行決鬥的特定地點（holmgangustadr）

　　　　　　　　　 地面鋪上 5 alnir 大小（alnir：約成人前手臂長度）的披風或牛皮　　　　　　　　　 四個角落以稱為 tjosnublot 的樁固定在地上　　　　　　
更外圍以榛木的木樁圍住，有點像現代的擂台的感覺。

3、規則：雙方在決鬥前，會複誦規則。

決定可以用幾個盾牌、哪一方先揮劍、這場決鬥結束的條件
以及勝者可以獲得什麼。

在挪威，雙方可以自由選擇適合自己的武器，攻擊沒有限制
但在冰島，雙方被規定向對方攻擊必須「輪流」。

原本的 Holmgang 在某一方死亡或傷重失去行動能力為止
但在冰島演變成只要有某一方見血就結束，
且除了為了特定的財產而產生的決鬥之外，
敗者必須支付給勝者 三馬克（Marks）的銀
這是冰島人考慮到當地的人口結構，避免無謂地損失勞動力
或陷入互相殘殺的惡性循環。

另外，在 Egil's Saga 第64章裡
　　　　　　　　　 提到當時挪威的決鬥規則：

某Ａ為了某事而向某Ｂ提出決鬥
如果某Ａ獲勝，他原本的要求可以得到實現，
如果某Ａ落敗，則必須付給某Ｂ一筆事先決定好的金額。
但某Ａ在決鬥中死亡的話，他的全部財產都由某Ｂ獲得。

此外，在 Egil's Saga 第65章裡提到
決鬥的勝者會殺死一頭公牛獻祭，或者是雙方會各帶來一頭公牛。

五、演變：決鬥原本是解決糾紛的方法，
但演變到後來，出現了「職業決鬥者」。

他們以他人的財產、土地，甚至女人為目標，提出決鬥
對方若拒絕決鬥，將活在恥辱之中
對方若接受決鬥，這些「職業決鬥者」便將對方打倒
藉此獲得財產、土地，甚至女人。

在 Saga 的敘述裡，這些「職業決鬥者」通常身強體壯、氣質粗暴
英譯本裡常用「Berserk」一詞，也就是「Berserker（狂戰士）」。

到了十一世紀初，許多人蒙受恥辱，已不堪其擾
　　　　　根據 Grettis Saga 記載，當時統治挪威的 Haakon Ericsson
他在其統治後期，出發前往英格蘭與他的大舅子、同時也是北海帝國的統治者 克努特大帝（Canute the Great）見面之前

　　　　　在西元1014年，他召集挪威各地的有力農民共商國是　
　　　　　就此決定在挪威境内禁止所有的決鬥，違反者將被流放。

　　　　　其實這項決定沒有實質效果，
　　　　　因為沒有制裁這些違法決鬥者的強制力量，例如警察或軍隊　　　
　　　　　但雖然如此，如果有人殺了這些違法決鬥者，並不會被究責。

　　　　　而冰島則是比挪威早八年，在西元1006年就禁止了決鬥
之後成立多數決的「第五法庭」（Fifth Court）
避免陷入膠著的訴訟演變成決鬥或戰爭的場面。　　
　　　　　　

六、冰島傳說 Saga 中的例子：

以下簡單描述 冰島傳說 Saga 中出現的決鬥例子
上述第三項的不同理由，各舉出例子如下：

1、為了維護榮譽：

在「Gunnlaugs saga ormstungu」故事中

主角 Gunnlaugr 借錢給一位他認為信譽良好的人
但那人其實是喜歡騙人的混混。

在嘗試過兩次要他還錢失敗之後，Gunnlaugr 向他提出了決鬥
「將錢還給我，或是三個夜晚之後與我決鬥。」

在這個例子裡，Gunnlaugr 被欺騙金錢，若不採取行動
他將喪失聲望、淪為笑柄，無法在社會上立足。

2、解決法律糾紛：

在「Egil's Saga」第65章裡的敘述

主角 Egil 的妻子 Asgerdr，在她的父親 Bjorn 死後繼承遺產
但她的同父異母妹妹 Gunnhilda 與其丈夫 Atli 拒絕承認

他們主張 Asgerdr 的母親 Thora 是父親 Bjorn 強擄而來的
這段婚姻沒有合法性，因此 Asgerdr 無法繼承遺產。
但實際上，在強擄之後，這段婚姻有獲得 Thora 兄長的承認
所以 Egil 與妻子 Asgerdr 是有繼承權的。

此事經過民會的訴訟，陷入膠著，
Egil 向 Atli 提出決鬥。

最初兩人都向對方投擲槍，都沒有刺到盾，掉落地面
接著兩人握劍激烈交鋒。很快地盾牌就變得沒有用處。

Atli 丟掉他那無用的盾牌，接著以雙手持劍
Egil 往 Alti 的肩膀揮下，但刀刃沒咬進去，他再試第二次、第三次
Atli 沒有了盾牌，找地方下手就變得容易一點。

雖然 Egil 用盡全力揮劍，但都無法有效地砍到 Alti
他的盾牌也沒用了，他心想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就把盾牌與劍都丟下，徒手向 Atli 飛撲過去抓住他。

雙方的力量差距懸殊，Atli 在被抓住之後雖轉過了身
但 Egil 從上方壓制，咬破了 Atli 的喉嚨，Atli 當場死亡。

接著 Egil 抓住要獻祭的牛，一手抓住牛的雙唇，另一手握住牛角
一扭，牛的脖子就被扭斷，四腳朝天了。

此後 Egil 與妻子 Asgerdr 獲得了主張繼承權的那些土地。

3、為了所有權：

　　　　　　 在「Eyrbyggja Saga」第8章裡的敘述

有一位叫做 Thorolf 的年輕人，來到了冰島與他的母親一起生活
冬天過去，他覺得母親的土地太小了。

於是他向 Ulfar 提出決鬥，要求 Ulfar 的土地，
因為 Ulfar 已經年老，又沒有孩子。

Ulfar 認為與其被 Thorolf 羞辱，還不如死了比較好
雙方在 Swanfirth 決鬥。Ulfar 死亡，Thorolf 腳負傷，從此跛腳
Thorolf 此後獲得了 Ulfar 的土地。

（若是年老的 Ulfar 有兒子，考慮到兒子會代替父親決鬥，或是復仇
Thorolf 可能就不會提出決鬥）

4、幫助親友：

在「Egil's Saga」第65章裡的敘述

　　　 Egil 經過親戚 Arinbjorn 的妹妹 Gyda 的家，接受 Gyda 招待
但包括 Gyda 與她的兒子 Fridgeir 在內的所有家人，整晚都沉默不語
Egil 也看見一位少女整晚都在哭泣，她是 Gyda 的女兒。

第二天早晨，吹著強風，不適合出航
Gyda 與 Fridgeir 向 Egil 說，等到天氣好轉再出發吧
Egil 繼續待了三晚，受到無微不至的招待。

到了要出航的早晨，Gyda 母子來送行
Egil 向少女說，為何一直在哭泣呢？我沒有看過妳開心的樣子
少女沒有回答，只是哭得更大聲。

Gyda 說：「事情是這樣的，有一個叫 Ljot 的男人
來到這裡說想要我的女兒，但我果斷地拒絕了。
過不久，他就向我的兒子 Fridgeir 提出決鬥。

明天就要在 Vors島上決鬥了
Egil，我希望你能跟 Fridgeir 一起去
如果我的兄長 Arinbjorn 在這裡的話
他一定不會對那傢伙的蠻橫保持沉默的！」

Egil 說：「太太，為了我的親戚 Arinbjorn，這是我必須做的
如果 Fridgeir 認為我可以幫上忙的話，我會與他一起去。」

（之後，Egil 代替瘦小的 Fridgeir 上場決鬥
殺死了來自瑞典的「職業決鬥者」Ljot。
Ljot 來到挪威，靠決鬥殺死了許多人而獲得許多財產致富。

另外，為了顧及 Fridgeir 的榮譽
Egil 的說法是「如果可以幫得上忙的話」
而不是直接跳出來幫他。）

參考資料：《ヴァイキングの歴史─実力と友情の社会》 熊野聰 / 創元社 / 2017

《アイスランドサガ》谷口幸男 譯 / 新潮社 / 1979

https://sagadb.org/egils_saga.en
Egil's Saga

https://sagadb.org/grettis_saga.en2
Grettis Sa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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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仇只會陷入惡性循環（Blood Feuds 血族復仇） 　　　　　　　演變成雙方家族的成員互相殘殺 　　　　　 所以有規定殺人者要付出高額的賠償金 　　　　　　　以嚇阻最初的那個殺人衝動。　　　　　 　　　　　　　但總是會有人不接受賠償而選擇復仇 　　　　　　　就陷入血族復仇。 　　　　　　　有機會再來分享 The Laxdale Saga 裡面　　　　　　 兩家族的仇恨一代接一代，殺戮停不下來的故事

那就是如參考資料的第一本書名說的一樣 是「實力與友情」的社會 北歐的社會基本單位是各自獨立的 農民（bondi） 擁有自己的農場及武裝力量（手下） 自己的農場就像一個獨立的小王國一樣 除了冰島之外，雖然有名義上的王，但王除了自己的直轄領地外 無法干涉這些農場內部的事務 而除了有實力之外，還必須與其它農民保持結盟關係 無論是親情、友情或是透過婚姻結盟 這是在遇到糾紛、訴訟等狀況的時候，能勝出的重要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