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獨裁者的廚師

【書名】：獨裁者的廚師
【作者】：維特多．沙博爾夫斯基
【譯者】：葉祉君
【出版】：衛城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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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了四年的時間，訪問了五位獨裁者的廚師，
這五位獨裁者在歷史上都赫赫有名，
包括伊拉克的海珊，烏干達的阿敏，阿爾巴尼亞的霍查，
古巴的卡斯楚與柬埔寨的波旁，
這些獨裁者出名是因為在他們統治期間，死去或失蹤的生命不計其數。
這些殺人如麻的獨裁者跟普通人一樣，也需要吃東西，
如果說吃東西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個性，那麼貼身相處的廚師想必能提供第一手的觀察。

烏干達的阿敏
阿敏的廚師歐德拉不是烏干達人，而是肯亞人，在烏干達隔壁。
歐德拉一開始是為英國人工作，當時烏干達還被英國殖民，
很多英國殖民政府官員攜家帶眷前來此地，
一些比較有錢的英國人會帶自己的廚師來，
不過歐德拉工作的家庭沒有那麼有錢，他們沒有廚師，於是決定教歐德拉做英國料理，
女主人教得非常仔細，確保歐德拉做出來的口味道地，
這也成了歐德拉後來成為總統廚師的契機。

二戰之後，殖民主義不再盛行，各地方紛紛宣布獨立，其中也包括了烏干達，
烏干達的第一任總理奧博特在殖民時期已經吃習慣白人的食物，
即使獨立以後，他也不想要改變口味，會做英國料理的歐德拉成了最佳人選，
而且因為他是肯亞人，奧博特不用擔心他被其他有心的烏干達人毒殺或謀害。
奧博特與當時的總統處得並不好，當總統打算要處理奧博特時，
奧博特先下手為強，聯合了將軍阿敏發動政變，奪取了政權，
於是奧博特成為了總統，而歐德拉也成了總統的廚師，
不過薪水倒是一點都沒有變。

奧博特一直認為阿敏只是個軍人老粗，沒有頭腦，威脅不了他，
怎料阿敏趁著奧博特出國開會，立刻發動了政變，這已經是歐德拉經歷的第二場政變，
他知道不管執政的人是誰，廚師的工作都一樣，就是把手乾淨，做好飯，
人肚子餓了就要吃東西，不管他剛剛幹了什麼大事，
是殺了一個人也好，或是搶了政權也罷，人最後都要吃飯。

阿敏靠政變上位，所以一直防著所有人，
他把所有的高知識份子，與前政府有關連的人都視為有威脅的可疑份子，
每天都有人消失，再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冰冷的屍體，
而且時常斷手斷腳，沒有舌頭，沒有耳朵，開始有傳聞，
阿敏不止殺人，還會喝對方的血，吃對方的肝，
不過歐德拉對天發誓，他從沒有料理過來源不明的肉，
阿敏吃人肉的傳聞是假的。但傳聞中阿敏把自己的老婆分屍卻是真的，
阿敏有五個老婆，其中有兩個慘死，其中一個是被五馬分屍。
曾經有一次總統府接到電話，說阿敏出了意外，其中一個老婆換了衣服準備去醫院，
這時候阿敏正好回來，看到梳妝打扮的老婆當場暴怒，
當著眾人的面，開始暴打老婆，如果不阻止的話，阿敏真的會活活的把人打死，
一名下屬不得不開口提醒他，阿敏二話不說，掏出槍朝他連開三槍，
下屬幸運的沒有中槍，保住了一命，
但所有人都明白，也許哪一天，阿敏暴怒的對象就會是自己，
每一天能活下來都是佼倖。

有一天歐德拉剛出家門就被士兵團團圍住，他被載往監獄，
他不知道自己被抓的原因，這很正常，警察往往會宣稱他們接獲匿名舉報，
但你不會知道自己被指控的原因或行為，
歐德拉感到非常絕望，所有烏干達的人都知道，只要進了監獄就沒救了。
隔天他被士兵帶了出來，他以為他會被載去湖邊淹死，
但令他意外的是，他被丟到了肯亞邊境，
士兵告訴他，他已被烏干達驅逐出境，歐德拉除了身上的衣服，什麼都沒有，
烏干達曾經讓讓他擁有很多東西，有錢，有房，有車，有很多老婆，
而如今他又回到肯亞，回到最初的狀態，
他始終不知道為什麼阿敏最後放過了他，
是因為他的好手藝呢？ 還是因為他只是個無關緊要的肯亞人？

紅色高棉
波旁的廚師永滿姐從革命期間就開始幫波旁煮飯，
她受親戚的影響，自願加入紅色高棉，也就是柬埔寨的共產黨。
一開始他們都住在叢林裡面，好躲避政府軍的通緝，
永滿姐形容波旁是美男子，所有人都喜歡他，
他笑起來就跟足球員梅西一樣，令人感到溫暖。
波旁出身富裕，所以年輕的時候可以去巴黎留學，
他是在巴黎認識共產主義，回國以後，就在中共的支持下，開始進行革命事業。
在叢林的生活非常辛苦，共產黨人向來追求一視同仁，
每個人都要負擔勞動工作，例如種菜，洗廁所，煮飯，
很多紅色高棉的領導人都娶了廚師，
大概人在吃飽的時候是最容易感到幸福的時候吧，
不過永滿姐在遇到波旁以前就已經結婚，而波旁也有老婆了。

當紅色高棉攻下金邊取得政權的那天，受到人民熱烈的歡迎，
然而當波旁取得政權後，他以非常激進的手段實行共產主義，
他認為城市是資本的主義的象徵，所以必須消滅城市，他摧毀了大部份道路，
全部的工廠、商店收歸國有，把城市的人民趕到鄉下的集體農場，
他也打破家庭，不管是夫妻，兄弟姐妹，小孩，
紅色高棉會確保安排他們住在不同的公社，不能跟親人在一起。
在集體農場裡，所有的食物都是配給的，但份量非常少，
紅色高棉將飢餓當成政治工具。 飢餓是作為不服從的懲罰。
飢餓是作為出身不好的懲罰。 飢餓是作為疾病的懲罰，
飢餓能維持秩序，因為飢餓取代了所有的念頭，
人民每次得到食物，就會很感激黨。
波旁取消貨幣與銀行，因為他建立的新國家不需要這些資本主義的邪惡工具，
波旁也殺掉所有的醫生，許多人民死於疾病，
波旁不在乎，反正那些都是要被淘汰，國家不需要的人。
紅色高棉屠殺所有跟前政府有關連的人，受過西方教育的人，與西方國家有連繫的人，
波旁說這些人都是間諜，都是柬埔寨的敵人，
許多當年一起在叢林革命的同志也都被波旁安上「通敵」的罪名處死。

下台的紅色高棉又回到了叢林，這次跟著波旁回到叢林的同志已經不多了，
大部份都在之前被他殺了，有個同志從革命一開始就跟著波旁，
他對波旁忠心耿耿，早就被視為波旁的接班人，
然而這回波旁懷疑他背著自己與政府談判，
於是他殺了這名同志，還包括他的妻子孩子與親人總共 13 人，
這次殺戮讓其他人認清，在波旁身邊，沒有人是安全的，
剩下的部下率先叛變，把波旁供給政府，要讓波旁接受國際審判。
但還沒等到審判，波旁就死了，官方說法是死於心臟病，
但大家都懷疑他是自殺或是被中共或越共殺人滅口。

永滿姐始不相信波旁是下達屠殺命令的劊子手，她說波旁是個夢想家，
他夢想建立一個沒有人高人一等，沒有人挨餓的國家，
然而柬埔寨在他的領導下，短短幾年內，全國就少了近四分之一的人口。
在他死後，永滿姐為他做了最後一頓飯，
她做了波旁最喜歡的鳳梨辣椒湯與烤雞，
柬埔寨人相信人類的靈魂在死後需要吃過飯才能轉生，
她希望波旁的靈魂已經進到另一個軀體裡，在別的地方好好生活著

感想
紅色高棉是全本書讓我最毛骨聳然的章節了，
波旁就像我們，像是個普通人，在永滿姐的回憶裡，他甚至是令人喜愛的人，
但他卻是全書裡面讓最多人死亡的獨裁者，
有夢想的獨裁者往往更可怕，
他們的夢想常常是以全國人民的夢想，甚至是性命作為陪葬品，
會做夢的人通常做事能力都不怎麼樣，但因為會做夢的人會吸引一堆會做事的人幫他，
所以集眾人之力，可以得到一個好結果。
但獨裁者卻認為自己最懂，像波旁，能力不足又愛懷疑身邊幫他的人，
結果就造成更大的悲劇。

作者的另一本作品《跳舞的熊》，討論的是威權體制在瓦解之後，
有些人不知道怎麼在自由世界生活，反而懷念起威權時代，只要聽從命令就好，
作者是波蘭人，很長一段波蘭都在共產體制下，
他寫的正是共產體制瓦解之後，波蘭所面對的困境。
《跳舞的熊》在台灣出版之後，作者很意外收很多台灣讀者的回饋，
因為在波蘭的教科書裡，台灣一直都是抵抗共產體制的成功例子，
直到看了台灣讀者回饋，他才明白即使蔣介石讓台灣逃離共產黨，
但不代表他給了台灣自由。

《獨裁者的廚師》表面上講的是廚師，是食物，但它還是本在講自由的書，
每個獨裁者上台的時候，都曾受到人民熱烈的歡迎，就連瘋狂阿敏也是，
但很快人民就會發現，他們失去了自由，甚至性命，
自由得來不易，卻又非常容易失去，
只要我們一直想期待換個人上台，就會一舉解決所有問題，
或是懶得做決定，希望有人可以做好決定，你只要跟從就好，
新的獨裁者就會反覆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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