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門後之人

夜已深，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將整個小鎮的電力摧毀。手機失聯，窗外烏黑一片，只有閃電瞬時照亮那棟老宅。林哲一個人住在這裡，他不怕黑，但他怕「靜」。那種深不見底、能吞噬一切思緒的靜。

今晚，比平常還靜。

他翻來覆去無法入睡，決定起身倒杯水，卻突然聽見輕輕的敲門聲。

「咚、咚、咚。」

節奏像是心跳，在空氣裡擴散。他心頭一緊，誰會在這種天氣來？

「誰？」他喊。

沒人回答。敲門聲仍然繼續，穩定、執著，如同等待命運揭曉的手。

他拿起廚房的水果刀，踱步至門前，透過貓眼看出去什麼也沒有。

他不敢開門。躲回房間，坐在床邊，心跳卻始終和敲門聲的節奏一致。他試著忽略，卻感覺聲音在腦內迴響，不只是外在的聲音，而像是某種召喚。

他夢到了門。

夢中他站在那扇門前，門後的自己在輕聲說話：「開門吧，我等你很久了。」

他驚醒，滿頭冷汗。窗外仍是黑夜，雷聲似乎遠去了，可敲門聲又響起。

這次，他不再觀望，直接拉開門。

外頭空無一人。

但他聽見門後有人說話。門後——不是屋外。

他緩慢關上門，那聲音愈來愈清晰：「你以為你一直在這裡，但你從來沒有回來過。」

林哲猛地回頭，發現自己的房間空無一物——
沒有床，沒有桌子，連牆壁都換了樣貌。像是被時間侵蝕的廢墟。他慌了，不斷打開每一扇門，每一扇都通向完全不同的空間：戰場、病房、教堂、雪地……他看見無數個自己死在裡面。

這不是他家，這是他的「可能性」。

他每開一扇門，都像是在面對一個自己未選擇的命運。

最後一扇門前，他猶豫了。這門跟其他不同——
上頭有個鏡子。鏡中的自己，睜大眼對他微笑：「真正的恐懼，不是死亡，而是你從未活過。」

林哲咬牙推開門。

裡面，是熟悉的老宅。他鬆了口氣，轉身準備關門。

門後站著一個人。

那人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穿著他昨天的衣服，臉上是同一個微笑。

「謝謝你終於開門。」那人說，然後，一把將林哲推了進去。

門砰然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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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風停雨歇。林哲如常地在家吃早餐、看報紙、打掃。

只是，他不再夢見門，也不再聽見敲門聲。

但在夜裡，他總對著鏡子微笑，喃喃自語：「下一個人，什麼時候會開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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