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今天你想殺誰

暗網。

一個普通人可能一輩子都觸碰不到的神秘領域，而對於目前任職於矽谷一間中型公司的軟體工程師的我，也並無什麼特別吸引我之處。

至少到上個月為止是於此。

21:40，我坐在家中書房的的筆記型電腦前，盯著螢幕上的紫色瀏覽器，思考著等等該輸入些什麼。

如果說問我為什麼會踏入暗網的世界，答案其實很簡單，就是因為無聊。

後疫情時代，為了拯救逐漸沒落的城市，以及人口逐年減少的加州，美國政府開始對矽谷公司施壓，要求公司下令員工回辦公室上班。而我們公司當然也不意外的屈服於政府的淫威之下，我的遠距生活自此結束。

每天6點出門，在充斥著車禍及喇叭聲的高速公路上度過1個半小時，接著在辦公室消耗接下來的10小時，運氣好的話，晚餐時間前可以回到家，運氣不好的話，我只能下班後在公司附近的24小時營業Denny’s填補空虛的心靈。

這種枯燥乏味又壓力山大的生活，我開始懷疑領這樣的薪水是否合理。

「在矽谷的工程師的話，如果年薪不到200k，都算是低薪唷！」某次聚餐時，大學同學傑夫這樣對我說。

他輕鬆微笑的表情，以及目瞪口呆的我，在餐桌上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手指在鍵盤上游移著，搜尋欄卻依然空無一物。

我本身對於血腥暴力的事情並不怎麼感興趣，毒品交易、人口販賣什麼的更是不可能觸碰，你可能會問我，那這樣上暗網還有什麼好玩的？其實剛才我說的那些可怕事物，充其量也只不過佔了暗網的十分之一而已，剩餘的九成，基本上都是一群駭客之間的較量。

而作為一個軟體工程師，我想看看這些駭客平常都在幹些什麼。

「不然來搜尋一些洩漏的政府機密文件？算了…昨天看過了，最近沒什麼大消息。」

「公眾人物的爆料呢？這些好像媒體還更厲害一些。」

「到底還有什麼有趣的呢…」

我漫無目的的在搜尋引擎上遊蕩著，希望能找到一些感興趣的東西。突然，一個網頁標題吸引了我的眼睛。

沒有過分聳動的語句，沒有光怪陸離的陳述，就只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心理測驗」，但就是這單純的文字，卻讓我目不轉睛的盯了許久。

「心理測驗？好奇怪啊…居然會在暗網上看到這麼接地氣的東西。」

可能是早已對於暗網上充斥著的各種血腥、暴力或色情內容感到麻木，這種稀鬆平常，隨便在Google上面一搜都能跳出幾十萬個結果的網站，才讓我的眼晴為之一亮。

好奇心的驅使下，我點開了網站。

歡迎來到Crypto2356的心理測驗，本心理測驗能夠測出你內心最深層的慾望，並且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因此請您慎重考慮後再開始進行。

網頁中寫著大大的警語，警語的下方則有個「開始」按鈕，其餘的空間則什麼都沒有。

「內心最深層的慾望？」我看著僅有2行字的警語，淺淺一笑。這種套路在心理測驗遊戲中也見怪不怪了，而十之八九都是在你於「最喜歡吃的水果」問題中選擇了蘋果之後，告訴你你內心最深層的慾望是「想要吃蘋果」之類的垃圾內容。但後面的「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是什麼意思？難道吃蘋果也會有什麼危險嗎？

「好像滿有趣的。」我眨了眨眼，按下了「開始」。

螢幕中跳出了斗大的題目。

第一題：你最喜歡吃什麼水果？

什麼鬼？難道說我剛才的猜測是對的嗎？原來暗網也會有這種騙人的心理測驗？不過仔細想想，大概是某個閒來無事的駭客製作的吧，反正這世界上無聊的人很多。

正當我準備把網頁關掉時，我注意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一般來說，這種心理測驗給的都是選擇題，因為這樣才能有效控制受測者做出來的選擇，好讓測驗能夠繼續進行下去。但現在這個題目，卻沒有給出任何選項，反而是在下方放了一個空的欄位，似乎是要讓我們自己輸入答案。

「好奇怪啊…這樣我不就可以隨便寫了？」

我抓了抓臉頰，在答案欄中輸入了「披薩」，接著抱著「如果等等出現想要吃披薩之類的結果就關掉」的心情進入下一頁。

第二題：你最喜歡看什麼樣的電影？

我思考了一下，輸入「動作片」。

第三題：你最喜歡聽什麼歌？

延續第一題的精神，我輸入了「脫口秀」。

接下來的幾題也都是差不多的問題，而我有些如實回答，有些則像第一題一樣亂寫，想看看最後會跳出什麼結果。

「應該快結束了吧。」在送出了第十九題的答案之後，我自言自語的說道，同時期待著最終結果，卻沒預料到接下來的題目會讓我嚇出一身冷汗。

第二十題：你今天最想殺誰？

「蛤？」我不可置信的盯著電腦螢幕，一遍又一遍的確認著題目的文字。

「這…是什麼意思…」我一邊傻笑著，一邊快速思考著這個網站的用意。

難道說是偽裝成心理測驗的殺手網站？

在暗網，雇用殺手這種事可說是家常便飯，但一般來說都會先要你用比特幣付一筆鉅額的費用，接著還要提供想殺的人的詳細資料，如果任務難度太高，被拒絕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我自己也誤入過許多殺手網站，不過這種形式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還是說只是開玩笑？

如果是惡作劇的話那就算了，但如果不是呢？如果我真的輸入了一個名字，那麼他們有沒有可能真的派人過去把他給殺了呢？但免費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麼？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我不想再繼續想下去，也不敢輸入任何人的名字，怕一有什麼輕舉妄動，後果則不堪設想。

我關掉瀏覽器，緩緩的闔上筆記型電腦，準備洗個澡早早睡覺。

接下來的一週，我忙到完全沒時間休息。

小組接了新案子，說是要開發一套全新的產品介面，當然這種事對於軟體工程師來說，也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但我那討人厭又自以為是的主管強納森總是不聽我們這些下屬的意見，擅自加了一堆根本達成不了的功能，最後還要求我們一週之內至少要把一個雛形做出來。

我看著密密麻麻的設計稿，心想著這週大概又要加班加到死了。

而在過了地獄般的一週之後，從強納森那卻只得到了「不滿意」的評論，以及一整頁的修改清單。

「幹！做什麼都不滿意，說不可能做到又不接受，那個強納森怎麼不去死一死算了！」週五開車回家的途中，我大聲咒罵著。

回到家後，我打開了塵封了一週的私人用筆記型電腦，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你今天最想殺誰？

「如果…那個強納森死了的話…」我一邊小聲的說著，一邊用洋蔥瀏覽器搜索著上次的心
理測驗網站。

網站意外的好找，不到5分鐘的時間，醒目的「心理測驗」4個字就出現在眼前。

我按下左鍵。

出乎意料的是，螢幕中並沒有出現那2行警語，而是直接跳到了第二十題，也就是你今天最想殺誰的那題。

奇怪？這網站還有記憶功能嗎？

我看著題目下米黃色的輸入框，手指抖了一下。

如果…真的輸入的話。

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這樣真的好嗎…

如果…

「啪！」

我大力拍了一下自己的雙頰，腦袋頓時清醒了不少。

「只是試試看而已，又不一定是真的！」

接著我在框框中輸入了「強納森．大衛斯」。

一股電流由鍵盤竄入指尖，接著在我還來不及反應之前迅速的擴散至身體的每一處神經，我被這突如其來的痛處嚇到高聲尖叫，四肢賣力的甩動，卻絲毫無法阻止電流的入侵。終於，精疲力竭的我失去了知覺，倒在了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

我在自己家的浴室中醒來。

我盯著濕漉漉的雙手，好一陣子才回神過來，當耳中的寂靜逐漸被洗手台吵雜的水流聲打破，我才意識到剛才我居然也短暫失去了聽覺。

我關掉水龍頭，步履蹣跚的走出浴室。

客廳中的時鐘顯示著3點，不放心的我從書桌上拿起手機再次確認，而螢幕上確實寫著週六的凌晨3點。

看來我暈過去了5個多小時。

我開始回想前一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從修羅場般的公司開車回來，到家時已經9點多，一邊罵著討人厭的主管，一邊打開電腦，接著不知為何便搜尋了心裡測驗的網站。為了發洩心中的怨氣，於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情在「你今天最想殺誰」的題目下輸入了主管的名字，然後…

然後我就被電得不醒人事。

我努力的回想，仔細的拼湊著每一個細節，但每當我嘗試回憶起暈倒的前一刻，劇烈的刺痛就會從頭頂襲來，使我不得不停止了思緒。

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的絞盡腦汁之後，我已能夠大致還原出前一天發生的所有細節，但對於最後電流那部分背後的原理，卻依然毫無頭緒。於是我決定放棄思考，與其為了這些事情傷腦筋，不如舒舒服服的度過一個週末。

我把手機關成靜音，躺上床，很快的便沈沈睡去。

週一早上，昏昏沈沈的我一踏進辦公室，就被同事們的七嘴八舌吵醒。

「麥克！出大事了！」坐我隔壁的同事伊森一看到我，便對著我大喊。

「什…什麼事？」我一臉茫然的看著他。

「那個強納森主管…」伊森頓了頓，接著說：「強納森主管週六的時候被發現死在家裡了。」

「什麼！」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說。

「聽說是有人在深夜時闖入，然後在熟睡的強納森身上刺了14刀。」同事珍接道，語氣
沒有顯示出一點情緒。

「14刀欸！」伊森搶著說：「不過聽警方說，家裡面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所以不像是入室搶劫，反而比較像是仇恨殺人。」

我不知道該回應什麼，這消息對於目前的我來說太過於震驚了，我只能閉上嘴，聽他們繼續說下去。

「警察有鎖定犯人了嗎？」坐在窗戶旁的丹尼從電腦後方探出頭來問道。

「不知道欸，應該是還沒。」伊森說：「不過依照他們的說法，屋內非常乾淨整齊，犯人也沒有留下什麼有用的線索，看來要找到人可能有點困難囉！」

為什麼他的口氣聽起來沒有很難過？看來討厭強納森的不只我一個人。

「看來這次的新案子要延後了。」珍下結論。

接下來的一整天我都非常的心神不寧，不是因為辦公室浮躁的氣氛，而是因為只有我知道，我在那個網站上輸入了強納森的名字，而強納森死亡的時間，也正好是在我輸入後沒多久。

難道說…那真的是殺手網站？

一下班，我便想駕車以光速飆回家，當然高速公路上的車輛不會讓我這麼做，但現在的我只想早點回到家，早一分鐘也好。

筆記型電腦好端端的擺放在書桌上，黑壓壓的螢幕凝視著剛進家門的我。

原來我整個週末都忘記把螢幕蓋上了嗎？

我喚醒了電腦，打開洋蔥瀏覽器，而出現在眼前的第一個畫面，就是心理測驗的第二十題。

我看著空無一物的答案欄，決定把這該死的東西從記憶中抹除。

我打開歷史紀錄，把與心理測驗有關的東西全數移除，就連搜尋紀錄也不放過。接著我把洋蔥瀏覽器上的所有快取一一刪除，彷彿刪除後，我所經歷了這一切將從生命中消失，不復存在。做完了這些事，我依然有點不舒坦。

最終，我乾脆把瀏覽器也從電腦中解除安裝。

完成任務的我躺在床上，雙眼盯著天花板。

從今以後，這些事情都與我無關了。

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我曾在那個暗網上的殺手網站，輸入了主管的名字。

接下來只要忘了這件事，就能好好過生活了吧？

應該吧。

週六，我接到了住在鳳凰城的母親的電話。

「麥克！最近還好嗎？」電話中傳來了母親響亮的聲音。

「很好呀，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我說謊。

「那個…麥克，你爸他…」母親的聲音突然黯淡了下來。

聽到這裡，我整個臉都垮了下來。

我的母親一直都是一位堅強的女性，無論是在工作上，或是在撫養我和姊姊這兩個頑皮小鬼的過程中遇到了什麼困難，她都能夠耐心的一一解決。她也是一位很好的傾聽者及軍師，在我決定從鳳凰城搬至加州時，她默默的聆聽著我的擔憂，同時也給了我非常多生活上的建議。在我眼裡，她的身上一直掛著一個超人的形象，而她唯一的弱點，就是我父親。

在我還不懂什麼是「家暴」之前，我只知道母親有時會躲在房間裡偷哭。

我的父親賭博、酗酒又吸毒，在外欠了非常多的賭債，但家中的空瓶子卻依然一天比一天還要多。

父親酒喝多了，就會拿母親出氣，最初我和姊姊只敢躲在房間內，擁抱著彼此顫抖的身體，在門外震耳欲聾的叫罵聲，以及玻璃瓶的碎裂聲之下哭泣，但在過了幾年之後，就連我們也開始成為了父親發洩的工具。

我和姊姊在高中畢業時逃離了家中，我搬到了加州念大學，姊姊則搬到了西雅圖。

而母親受了非常多的苦，但她依然選擇與父親繼續待在鳳凰城。

「爸他怎麼了？」我努力擠出一句話。

「你爸他…」母親吸了口氣，說道：「他又在外面賭博輸了，現在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只留我一個人在家。麥克，現在每天家門外都有追債的人在徘徊，不時還會有槍聲傳來，我不曉得他們會對我做出什麼事。麥克，我…我好害怕…」

母親說著，便留下了眼淚。

聽著母親顫抖的聲音，我的理智一下子斷了。

我安慰了母親，丟下了一句「我來處理」之後便掛上電話。我當然沒有能力償還父親的債務，追債人什麼的我更不可能打得過，但我知道一個一勞永逸的處理方法，而這個方法能夠讓這些狗屁拉雜的事從此畫上句點。

我打開電腦，重新下載了洋蔥瀏覽器。

心裡測驗的網站依然好找，很快的，第二十題的畫面就出現在螢幕上。

「不管這些到底是誰幹的。」我咬牙切齒的說。

「不管上次到底是真的，還是巧合。」

「希望這次你們能夠助我一臂之力。」

接著我在框框中輸入了自己父親的名字。

一樣的電流。一樣的痛苦。一樣的昏厥。

不同的是，這次我昏倒了兩天。

我依然在浴室中醒來，但這次的水量明顯比上次多很多，整個地板充滿了水灘，而我的全身上下包括衣物也都濕漉漉的。

我關掉了水龍頭及蓮蓬頭，走出浴室。

手機螢幕的亮光吸引了我，我拾起桌上的手機，定睛一看，卻看到了來自母親的上百通未接來電及數十封簡訊。我回撥給母親。

「麥克！你怎麼都不接電話！」電話的另一頭是母親焦急的聲音。

「我…這…」我看了看手機的時間，才發現已經是兩天後了。

「先不管了！你爸他…他被人刺死了！」母親大聲的說著。

「什麼？」我故作震驚的問道。

「昨天我接到警察的電話，他們說你爸在一間汽車旅館被人刺了十幾刀，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斷氣了。」母親語氣顫抖的說著。

「他們知道是誰幹的嗎？」我問道。

「不知道，但可能是討債的吧，他在外面欠了那麼多錢…」母親說著，便流下了眼淚。

咦？

妳…為什麼哭了呢？

我明明讓那個麻煩的東西從妳身邊消失了，為什麼妳在哭呢？

接下來母親說了什麼，我早已聽不下去了，於是我草草和母親道別之後，掛了電話。

我不懂。

我真的不懂。

我明明就做了一件的對的事啊！

突然間，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雙腳不聽使喚的隨處走動，待我回過神來，我已坐在電腦前。

而桌面上的某個東西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個程式檔，檔名是一串亂碼，我只能用副檔名來判斷這是一個JavaScript檔。

這是什麼？

我不記得我的電腦裡有這個東西啊？

我好奇的點開檔案，一大串程式碼出現在了螢幕上。

我看著螢幕上一行又一行程式碼，仔細閱讀著內容，要靠肉眼來理解程式碼在寫什麼，對於軟體工程師來說應該不算困難，又或著說是…這是不是有點太好懂了？

我的雙眼掃視著密密麻麻的英文及符號，汗水不知不覺的從額頭落下。

太熟悉了。

無論是語法邏輯，變數名稱，甚至是註解的內容，都跟我平常寫程式的習慣有所雷同，不，應該說根本就一模一樣。

我腦袋飛速運轉著，拼湊出各個語句的功能。這是架設網站的程式碼，大概是那種簡易問答形式的網站，類似心理測驗之類的…

接著我看到了一行字。

「歡迎來到Crypto2356的心理測驗…」

滑鼠從我顫抖的右手中掉落。

不…

為什麼…

為什麼我的電腦裡會出現架設那個心理測驗網站的程式碼？

難道說那些人想要嫁禍給我所以駭入了我的電腦嗎？

不可能吧…

你們到底是誰？

不是KKn$x%我RL]AY<)1<{*

我到底1DX"^}%NGX=}|4uFB

/c'3b$7u是WKn$x%誰]^Qd

w87J\VU;4WKKn$x

%^+/c'3bAj

$7u<b

我感到腦門一陣劇痛。

「嗚…」

我一手用力摀住額頭，另一手大力抵住桌面，想用意志力強行撐起自己的意識，但眼前逐漸模糊的視野卻無聲的嘲笑我不過是在徒勞。

畫面開始崩解。

模糊。

失真。

旋轉。

黑暗。

你相信潛意識嗎？

據說人類的日常生活中，只有5%的決定是由意識所控制，剩餘的95%都是由潛意識所操控，因此潛意識可說是大腦中真正的主宰。我們，其實並不是我們自己的主人。

請試著回答這個問題：你最喜歡吃什麼水果？

很簡單吧？大多數人大概5秒之內就能夠回答出來。

無論你的回答是蘋果、西瓜還是香蕉，你對於自己的選擇從不會有任何疑慮，相信著自己一直以來都精準的掌控著自己的喜好。

至少我們都以為是這樣。

請再試著回答這個問題：你為什麼喜歡吃這個水果？

因為甜？因為有特殊的香氣？因為…從小吃到大，不知不覺就喜歡上了？

在你得出最終結論之前，試著細細咀嚼自己腦中的想法，試著慢慢思考，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喜歡的嗎？

還是說…

你其實根本不知道，為什麼你會喜歡？

又或者是…

經過這一番思考之後，你還能夠篤定你真的喜歡吃這個水果嗎？

看到這裡你也大概懂了，我們的人生，其實是潛意識的主場。

這個你永遠感受不到的潛意識，其實牢牢控制著你的選擇、你的喜好、你的情慾、你的感受，甚至是你的喜怒哀樂。

以及你內心最深層的慾望。

而你永遠沒有逃離的餘地。

「嘶！」

我從書桌前跳了起來。

電腦螢幕上寫著13:45，看來我只睡了5分鐘。

剛才的程式碼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心理測驗的畫面。一樣的問題，答案欄裡卻好像寫著什麼。

我吞了吞口水，定睛一看。

答案欄寫的，是我自己的名字。

「不！」我大叫。

我嘗試抓起地上的滑鼠，但滑鼠卻一直從我不聽使喚的右手中滑出，最後我只好使用觸控板點擊答案欄，接著發狂似的按下刪除鍵。

「刪不掉…刪不掉…為什麼刪不掉！」我瘋狂的敲打著鍵盤，但答案欄中的文字卻不為所
動。

「啊啊啊！」

「你不想死嗎？」一個聲音從我腦中傳出。

「你是誰！？」我咆哮。

「你知道我是誰。」那聲音說。

彷彿一剎那的時間，我猛然從電腦前站了起來。

「你到底是誰？你想對我怎麼樣？」我依然對著空氣大吼。

「你還不明白嗎？」那聲音平淡的說道：「沒差，反正過不久你就會明白了。」

我離開書桌，往廚房的方向走去，接著在櫥櫃中一陣翻找之後，拿出了一把刀。

「不要啊啊啊啊！」我歇斯底里的大叫。

「這不是你能選擇的。」

我躺在地上，雙手反握住刀柄，鋒利的刀尖正對著我的喉嚨，刀面上閃爍著寒冷的微光。

我嘗試抵抗，但高舉的雙手卻緩緩的朝頸部接近。

「為什麼要殺我？」我努力擠出一個問題，想藉此拖延一點時間。

「不是我想殺你。」那聲音說。

「我只不過是在實行你的慾望罷了。」

刀鋒快速落下，我聽見了鮮血四濺的聲音。

接著眼前一片黑。

尖銳的儀器聲將我吵醒。

我環視著這純白的空間，現在似乎是深夜？我應該在醫院吧？

我坐了起來，頸部仍傳來陣陣的刺痛，但這點不適對我來說，根本不足掛齒。

「醫生！323號病人醒了！」門外傳來女性的聲音。

我回頭望向床頭，上面的貼紙寫著「323號，麥克．馬丁尼茲」，接著淺淺一笑。

你問我為什麼活了下來？

當然，我才不想死。我並沒有往要害刺下去。我做的，不過是讓他短暫失去意識罷了。

這樣一來，搶奪對我來說不是更容易了嗎？

麥克大概不會再醒來了。

噢，不對，是「那個」麥克不會再醒來了。

謝謝你讓我能夠100%控制這具身體。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07.115.224.58 (美國) ※ 編輯: Shiba861107 (107.115.224.58 美國), 04/13/2024 13:08: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