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山語未盡（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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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人心微動，焰心初冷

牛死在了田邊。

那頭牛是村裡黃伯家的老黃，養了十多年，雖然年紀大了，但一直沒出過毛病。那天清晨，被人發現在田埂邊橫倒著，四蹄僵直、眼睛圓睜，脖子旁的草被壓出一塊濕痕，像是掙扎過。

沒人看到過程。沒人有證據。

可大家心裡卻迅速指向了同一個方向。

「狐狸精。肯定是那狐狸精搞的！」

「死法古怪，就是狐狸魅惑造成的。」

「聽說那東西會用氣味迷住牲畜，然後讓牠們自己撞死。」

有人開始講故事，有人開始講過去。十年前的事又被拿出來重提——那年也是一頭牛突然
暴斃，後來說是狐狸精附身，小孩還發高燒。雖然沒人能證明，但這次的死法太像了。

「怎麼又是他常去的方向？」

「山裡那地方，狐狸的氣味早就滲出來了吧。」

我的名字沒被講出來，但我的背影開始變得沉重。

我經過曬穀場的時候，聽見有人在背後小聲議論。

「他是從那邊回來的，你信不信？」

「你說……他跟那狐狸精有什麼？」

「不是說早就有人見過了嗎？在山上那個崖谷……」

腳步聲在我身後細碎地斷續著，像一根根針在後頸上輕輕劃過。
我沒回頭，只是走得更快了。

那晚，我沒有去風崖谷。

我不知道自己是怕她來，還是怕她沒來。

月亮從雲後探出來的時候，我靠在家後的柴房牆邊坐了很久。冷風從衣襟鑽進來，像是要把皮膚底下的那些話都凍住。

我第一次不確定，她會不會出現在那裡。

我第一次懷疑，她是不是也開始動搖了。

第三天晚上，她真的沒出現。

第四天，依然沒出現。

到了第五天，我終於決定冒險進山。

我選了條繞遠的小徑，躲過會遇見人的小道，一路走到我們曾經藏過糖果與木雕的洞穴。

她坐在那裡，沒變身，只是原形蜷著尾巴，一雙赤紅的眼看著我走近。

「你來做什麼？」她語氣很輕，但裡頭少了之前的調皮。

「妳怎麼這幾天沒出現？」

「因為不該再出現了。」她眼神沒有躲閃，「湛，我是狐狸。你是人。他們現在把我當成災星——你知道這代表什麼。」

「我不在乎他們怎麼想。」

「可我在乎你會怎麼被對待。」

她站起來，尾巴滑過地面，擦起一點細雪。

「如果妳是災星，那我就和妳一起墜下來。」

我走近一步，伸手想拉住她。

她退了一步。

「不行了，湛。」她低聲說，「我曾經以為我們可以一直這樣。可那是我太貪心了。」

她說完，轉身離開，只留下一句話。

「不要再來找我了。」

風崖谷的風這晚格外安靜。
甚至連風聲，都像怕驚擾誰的離去。

我站在她剛剛轉身的地方，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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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焰走下風的那一刻，山裡沒有獸鳴。
只有我心裡，傳出一聲比風還輕的碎響。

她沒做錯什麼。
可她已經，開始為錯誤承擔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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