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身後事

阿虎跟我說多年前的這裡是森林。

「妳不知道，那個時候的這裡大樹參天；雨季的時候天空就像是真的被覆蓋住一樣！」牠搖著尾巴，興奮的形容。「就像是妳們口中說的亞馬遜叢林！」

我看著眼前的公園還有海；我覺得阿虎肯定是隨口胡謅騙我的。

看著牠尾巴左右規律地搖晃；這段話是騙我的感覺就更加強烈了。

我叼著瓜子想用不發一語來結束這個話題；但事與願違。
一個溫柔的聲音插了進來，「是真的唷！」

「真的？」我看著女人跟阿虎兩個，「不要因為我是橫死的；對這個地方不了解就這樣說！我真的會相信！」

「是真的！」女人強調。「我也可以跟妳說更深入的內容。」

我摸了摸阿虎的頭，不置可否。

女人不理會我的態度，逕自說了起來。

當女孩醒來時，發現自己置身於森林中。

她很茫然。當她站在這個叢林的時候，明明周遭是吟蟲啾啾，她卻只覺得淒涼。

女孩雖狼狽，但看得出來身上穿戴的用品看著價值不菲；論理而言，她不該出現在這裡。諷刺的是，她現在就在這裡。

她茫然地往前走；腳趾磨出了水泡。臉頰有樹枝割傷的痕跡。

爬蟲類視若無睹地從她身旁滑過。女孩突然有點明白，或許她的生命就要交待在這裡了。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開始的？女孩靠著石頭休息的時候想著這件事情。

她只記得她跟家人坐在飛往南非的班機上，她看著左側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 ...那是她的父母，還有弟弟。

她就像是個局外人。

人對於自己得不到的東西總有種莫名的執念；或許她的執念大概就是天倫之樂了。

驀地，飛機上出現了一陣騷動。

一萬七千英呎的高度應該是不可能會出現鳥擊；這樣看來大概是亂流的原因了。
女孩沒有興趣看空服人員忙亂地安撫乘客；伸手拉起毯子倒頭就睡。

這一覺就這樣來到了這個森林。

「大概是凶多吉少了！」她喃喃低語。

雖然現在的她活著；但在其他人的心裡，她已經喪命在那場亂流之中。

那其他人呢？那個和樂的、她無法插足的一家的呢？

一個人的森林是危險的；何況是從未在森林裡面生活過的人。可能路邊一朵看起來不起眼的花，都能讓妳致命。

女孩赤足跨過橫倒的樹來到不遠處的溪流。
她真的很累！腳掌上的水泡起了又破、小腿有樹枝刮過的血痕。

她靠在樹幹上假寐，可能人在睡著的時候真的會靈魂出竅。她看到了她名為家人的一家三口。

即使是亂流，三人也依然緊緊相擁的沉眠於深海之中。

「只有死亡能將愛分離！」她突然想起這句話。但用在這家人身上或許可以改寫成：「即便死亡，愛依舊存在！」

她看著他們的屍骸良久，忍不住微笑。

「我不欠你們了！」她聽見她自己這樣說，「真的！我感謝你們給了我生命還有優渥的環境。」

「但我們的緣分就到這裡了！」她頓了頓，「下輩子、下下輩子，我們都不要再見面了！」

深海裡的屍骸沒有回應。

當她醒來時，天色已暗。
沒有光害的地方仰望星空真的是一種享受。她看著手臂上出現的兩個牙印似有所感；她可能活不過今天晚上了。

如果是毒蛇的傷口，那就放心看夜景吧！
能夠在生命的盡頭看著沒有光害的星空，有銀河的陪伴也不算虧。

她看了不知道多久，沉沉睡去。
這一覺，即是永恆。

「欸不是，土地婆掌管附近大小事之外還要兼職考古嗎？」我抱著阿虎的脖子對這個故事內容表達強烈的懷疑。

「這故事我聽不出來是胡謅還是事實啊！」

「是真的！因為那個人就是我！」女人一貫的微笑回答，「還有，誰跟你說我是土地婆的？」

「我是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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