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她的日記

未經授權者，不得將文章用於各種商業用途

我的名字是托馬斯·弗萊，我知道自己已經快死了。

在死之前我決定把這藏在心底的秘密寫下來。

書寫的過程中，一邊感到戰慄，一邊一點一點卸下了壓在心上的沉重枷鎖。

或許我早該這麼做了，但也或許直到生命的盡頭將至，人們才有勇氣直面那些與自己有關的歷史。

現在下著綿延如細線的雨，猶如我揭開秘密的那個晚上一樣。

我還清楚記得，斯托克女士是在一月眾人熟睡的夜裏，穿著單薄的衣物走入森林中，只在桌上留了張紙條:

「我走了以後，你也離開這裡吧。」

那晚下了一晚上大雪，穿著這樣的衣物在戶外度過一夜，結果可想而知。

下葬時我看著斯托克女士的棺木慢慢降下墓穴，我的心感到一陣荒涼，來弔唁的人不多，都是平常供應我們日用品的農家和肉販等等，她生前一向不愛與人來往。

她長年戴著黑色的面紗，因為臉曾被火灼傷過，因此留下大片的疤痕。也許是因為這樣，雖然名聲遠播，卻隱居在這密林中的小鎮，深居簡出。

很少人知道在上流社會中流傳的那夢幻的如羽毛般輕透，像雪花一樣潔白的瓷器竟是出自這密林中小作坊。

我們的作品產量很少，只接受少量訂製，她索取的價金高得驚人，因此並不缺少金錢，只是也一向簡樸慣了，最大的花費是燒製訂單的時候，僱用工人做些體力活以及守夜看顧窯溫。

燒製工作總是在夜間進行，斯托克女士的體力驚人，可以整夜不睡確保窯的溫度。我總是撐不過去而沉沉睡著，隔天一早驚醒，燒製工作都已經完成，工人也都離開了。

說來慚愧，我的身體一直都很羸弱，只能幫忙為瓷器上色，好在這件事我做得很好。

葬禮結束的幾天後，一個下著細雨的夜晚，我走進斯托克女士的房間，我想著要把屋子好好打掃後再打算下一步。

而當我將掃把深入床鋪底下時，卻聽到了匡噹一聲，好像有個金屬物品在床底下滑動，我繼續伸長身體，果然從床下掃出了一個鐵盒。

鐵盒上沾滿灰塵但看起來卻有一個不尋常之處。

盒蓋上竟然有手印，看起來像是有人曾經將此盒拿出來過。

鐵盒是一個普通至極毫不起眼的四方盒子，厚灰塵下盒身發黑變形，我無法解釋為什麼，但當下我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我盯著那黑色鐵盒發呆了好久，遲遲不敢下定決心打開。

但終究好奇心戰勝了一切，我還是打開了盒蓋。

盒中又躺著一張米色紙卡，上面的墨水還非常清晰，又是她熟悉的字體。

親愛的孩子，
如果你找到了這個盒子，你還能選擇關上盒子，不再追究過去。
若你選擇閱讀下去，你必須知道真相的重量是無比沉重的。
我是個軟弱的人，沒有勇氣獨自背負秘密帶入土中，就交給命運決定你是否會與我共享這秘密。我們自以為的選擇不過是命運的擺弄罷了。

斯托克

鐵盒中躺著一本精裝硬殼的書，還有一疊用繫繩紮起的文件，以及好幾個小瓷偶。

當我看到那書封和書底上的鎖頭之後，我的心跳開始加速。

搜尋過鐵盒中果然找到一把小巧的鑰匙，我抓著鑰匙的手不禁微微顫抖，插出鎖頭之中，很難轉動，試了好幾次，終於聽到彈簧彈開的聲響，成功開鎖了。

娟秀細小微微右傾的字母是斯托克女士的字跡特色，雖然斯托克女士一手將我扶養大，但是我對於她的過去毫不知情，她的話很少，對於自己的事情隻字不提，平常我們的話題都圍繞在瓷器訂單上，或是一些日常瑣事。

對於我的過去，我只知道她是在林間的樹下找到我的。這附近有一個獵戶聚集的聚落，獵戶生活很苦，時常有孩子養不活就拋棄在森林裡的事情。

除了獵戶小村，附近還有一個下級軍營，獵戶小村的女兒妻子們和那些下級軍人也常有牽扯，若不幸有孕，女人常會直接將孩子棄置林中。

我一直以為，我的身世大概不出這兩種。

沒想到我會就此打開了潘朵拉的盒子，盒中的日記上記錄著一個叫做艾莉卡的女人詭譎不幸的人生，也記錄著我的故事。

—---------------------------------
1743年 英國 瓦爾鎮

艾莉卡的目光無法從父親身旁的男孩移開，男孩一頭亂髮，臉上髒兮兮的，雙腳赤裸，一半的身體躲在父親身後。

她不知道父親為什麼撿了一個野孩子回來，震驚地說不出話。

父親對她說:「小艾，這是你的新弟弟，你們今後要好好相處唷!」
男孩低著頭，不敢看她。

艾莉卡非常厭惡這個新弟弟，母親很早就過世了，身為父親的獨生女，她一直獨享著父親的寵愛。小艾莉卡撇過頭，氣嘟嘟地跑走，邊跑還邊哭了起來，家裡的褓母連忙跑上前去安慰。

晚餐時，那個小野人被整理的乾乾淨淨，換上整齊的衣服，與艾莉卡和父親一起上了餐桌。

新弟弟的頭髮是胡桃木般的深咖色，皮膚卻是燕麥般的白，四肢十分細瘦。

「沒想到是個漂亮的孩子!」女傭們低聲討論。

小艾莉卡一點都不想跟他說話，更別提把他當弟弟。
她從來不叫他的名字，只用小野人來稱呼他。

但小野人是有名字的，他叫菲力。

爸爸說因為菲力的爸爸媽媽都是他的朋友，不幸意外死亡了，所以他才把菲力帶回家。

艾莉卡用各種方式惡整他，嘲笑他，但小菲力卻永遠地溫順，而且莫名其妙地喜歡黏著艾莉卡，這讓艾莉卡更加惱火。

讓艾莉卡更沮喪的是，爸爸對他們真的一視同仁。

斯托克家經營著陶瓷工坊，生產優質的瓷器，生活優渥。艾莉卡雖然是女孩子，斯托克先生還是把她帶在身邊，教導她所有製瓷的知識，同樣的，小野人菲力也被允許跟著學習。

菲力的記憶力非常好，複雜的步驟僅聽了一次就記得，這讓艾莉卡深感忌妒。

有一天下午，家庭教師同意讓艾莉卡休息一天去野餐，父親交代菲力也要一起帶去，於是艾莉卡不情不願地讓他跟著。

天氣非常好，艾莉卡吃了雙份的點心，因為菲力說自己不想吃，於是把自己蛋糕讓給了艾莉卡。

她的心情也很好，破天荒對菲力態度和緩了起來。因為自己生日快要到了，她不禁期待著今年父親為她準備了什麼禮物。

「艾莉卡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呢?」菲力小心地問。

「是下個星期天！真希望爸爸給我一隻可愛的小兔子！我要幫牠戴上雛菊做的花圈」

「艾莉卡喜歡雛菊嗎?」菲力因為艾莉卡少見的和顏悅色而開心了起來。

好像突然想起自己不應該對這小野人那麼親切似的，艾莉卡又撇撇嘴說:
「不關你的事!」

說完便跑走了，留下菲力傻站在原地。

斯托克先生一直有計畫地培養接班人，最近開始讓兩人嘗試調配瓷土，艾莉卡是絕對不想輸給菲力的。

之前的野餐只是暫時的友善，她依舊對菲力十分冷淡。
艾莉卡突然想捉弄一下菲力，她偷偷在菲力的瓷土中加了更多的沙子，想讓菲力失敗。

但她沒想過這個惡作劇會因此造成那麽嚴重的後果，這件事從此改變了她與菲力的人生。

因為比例問題，菲力的作品在出窯時突然炸裂，導致他的右肩和右臉被極高溫的碎片燒傷，傷口不慎感染，導致他高燒昏迷不起。

斯托克先生發現菲力的作品形狀太不規則了，因此瓷土比例一旦有差錯就非常容易爆裂。

練習的作品通常是樣式簡單的圓盤，但他卻做了一隻兔子瓷偶抱著一支大大的雛菊。

當艾莉卡看到那隻兔子瓷偶殘片，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她十分懊悔自己對菲力的行為，每天守在菲力床邊禱告懺悔，乞求上帝不要帶走菲力，她一定會悔改，請祂把菲力還給斯托克家。

而上帝的確聽到了她的祈求。

當菲力張開眼睛時，他看到一個天使在金色中哭泣著，那是一直守望著他的，有著一頭金髮的艾莉卡。

-----------------------------------
1760年

春去冬來，斯托克逐漸老了，而孩子們慢慢成長。

菲力如今是個高大健碩的青年，完全褪去小時弱不禁風的樣子。他整整高出艾莉卡一大截，樣貌英俊，可惜的是右臉有一大片攣縮燒傷的疤痕，和完好的左臉形成強烈對比。

而艾莉卡的面貌身姿也變成女人模樣，但性格還是十分孩子氣。

兔子瓷偶事件之後，兩人的關係變得極為融洽，變得形影不離。

所有人都為此感到欣慰，沒有人注意到這兩人之間的情誼隨著身體成長而起了巧妙的變化。

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是斯托克一家一直認為兩人之間僅是姊弟髮小之類的感情。

但是在無人的馬廄裡，陰暗的倉庫後，艾莉卡和菲力早已私訂終身。

「艾莉卡.......」菲力溫柔地用手指摩娑著艾莉卡柔軟的金髮。
「我們得跟爸爸坦承。」艾莉卡蜷縮在菲力的懷中，無奈地說:「終究會被發現的。」
「嗯......我知道。」
「也許，事情不會像我們想的那麼糟。」艾莉卡擠出一個笑容說，像是給自己打氣一樣。

終於有一天兩人手牽著手，走向一臉鐵青的老斯托克。

老斯托克沉默地聽完兩人的敘述，一言不發。

空氣間瀰漫著緊繃的氣氛，突然，老斯托克發狂似地拔出腰間的小手槍對準了菲力，幾個男僕衝上前搶下他的槍。

事情比大家想得更糟，老斯托克完全沒辦法接受，他當夜就要求菲力離開，連過一夜都不允許，幾個大漢把菲力架走。

「永遠不要回來!以免我殺了你!」老斯托克雙眼瞪大著吼著。

而艾莉卡則被鎖在房裡，只能在窗邊看著菲力的身影越來越遠。

艾莉卡再也沒有菲力的消息，她也不再說話，不願再踏出房門一步。

斯托克家的女兒瘋了，大家都這樣說，曾經考慮過與斯托克家聯姻的家族紛紛迴避。

但她的瘋症在幾年後的一個夏天的晚上痊癒了，因為一張壓在餐盤下方的小紙條，那是來自菲力的消息。

原來這幾年菲力落腳在一個北方的山中的小屋，靠著販賣陶瓷和動物皮毛維生。
燒瓷需要大量木頭，因此居住在靠近森林的地方最適合，北方的土壤，比起南方也更適合燒瓷。

家裡的老家庭教師憐憫兩人，決定幫他們一把，不只幫他們傳遞消息也在她的幫助下艾莉卡義無反顧地投奔菲力。

這是艾莉卡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把所有過去拋棄，和心愛的菲力在美好的大自然中，過著歲月靜好的日子，她從沒想過幸福會又戛然而止。

那天菲力本來只是要去森林中取柴火，不過是個簡單的例行行程，卻一直沒回來。

艾莉卡沒辦法等下去了，不管太陽即將落下，她還是走進森林中試圖尋找菲力。

「說不定受傷了......」她心想，努力不要往最糟的狀況想。

然而她沒找到菲力，只在一棵巨大的松樹下看到菲力的破碎的斗篷以及一地的血跡，她沒有見到菲力的獵槍，但也沒有看到菲力的屍體。

一個詭異的老女人突然出現在放聲哭泣的艾莉卡身邊。

「妳在做什麼?」老女人穿著厚厚的黑色動物皮毛製成的衣服，看起來簡直不像人類。

「我的菲力，我的丈夫.......」

老女人突然一把搶走她手中染血的斗篷，像獵狗一樣嗅聞上面的血跡，接著又抓過艾莉卡滲著血的手腕，舔拭著上頭的血跡。

艾莉卡嚇得趕緊抽回手臂。

「丈夫? 真有趣。」老女人發出嘶啞的笑聲。「不用找了，他已經成為森林的一部分了。」

「那我會隨他去死。」

「既然不想活了，不如讓我幫妳吧!」

艾莉卡抬頭看著眼前恐怖的女人。

「我可以從森林之神手中偷出他三天」老女人繼續說，「但是妳得付出代價。」

「什麼代價?」只要能再見到菲力，艾莉卡願意付出一切。

「我要妳的美貌。」

艾莉卡毫不猶豫同意了，老女人滿意地笑了。

她突然感到臉上彷彿有一團火在燃燒般劇痛，她慘叫著，耳邊迴盪著老女人那非男非女的笑聲，痛昏了過去。

她在家中醒來，臉上還有微溫，她連忙找出鏡子，只見鏡中一個臉上爬滿醜惡疤痕的女人正望著自己。

門在此時被打開了，那是菲力，他若無其事地走向艾莉卡，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他看著艾莉卡的眼神也和平常無異，好像絲毫沒注意到艾莉卡納已經變得醜惡的臉。

但那三天菲力還是有點不一樣，他變得貪婪無度，瘋狂索求艾莉卡，即使她已經不再美麗。

三天時間很快，當艾莉卡在清晨時張開眼睛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菲力的身影。

艾莉卡很平靜，她準備結束自己的生命跟著菲力離開這世界。

但此時女巫卻又出現在門口，有著艾莉卡美麗的臉龐，她指著艾莉卡的肚子說:

「種子已經種下了，妳難道不想留下這孩子嗎? 是個男孩。」

女巫告訴她留下這孩子的方法，也提醒她:「為了不讓森林之神發現，在妳有生之年，不可與妳的孩子以母子相稱。沒有天倫之樂，這也是妳要付出的代價。」

艾莉卡感到一陣噁心，要留下這孩子的方法太可怕了。

「但是，這是菲力的孩子」艾莉卡固執地想著。

她開始造訪獵戶小村，說服那些總是不斷在生孩子的女人將養不起的孩子交給她。

她將孩子帶回家中，讓他們度過快樂的一個月，孩子們都覺得自己彷彿來到了天堂。

在這個月，艾莉卡依照孩子的樣貌雕刻出模具，當模具完成時，她便會將孩子帶到窯邊，孩子們都很興奮，他們從來沒看過這種東西，也從來沒想到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她將孩子擊斃後，把所有衣物和頭髮除去，把屍體投入火中，整整燒上一天一夜。她將焦黑的屍骨放涼，刮去炭黑的部分，刷洗乾淨搗碎，耐心研磨成粉末。

再將孩子的骨灰加入瓷土，用模具燒出那孩子模樣的瓷偶。

「禁忌之子不像一般人懷胎十月即可出生，需要在子宮中孕育十六個月，要向主人獻出十六個孩子。為了這孩子，我可以做任何事。」

艾莉卡的日記上寫著

「詹姆，我的兒子，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包含下地獄。」
—-----------------------------

「詹姆.......」

我的雙腿發軟，幾乎沒辦法站立，跌坐在床邊，心跳快到幾乎窒息，但我的手停不下來繼續往後翻。我到底看了什麼，這不可能是真的，什麼女巫....什麼孩子的骨粉...

還有.....斯托克女士竟然是我的母親?

接下來的好幾頁的文字已經不成篇，幾乎都是隨手寫的句子，潦草狂亂的句子

「加了孩子骨頭的作品成果極佳，從來沒看過這麼美的瓷器，如此通透，潔白如海貝.
....普通的瓷器像是垃圾一般.....我無法再用普通的方式燒製瓷器........

「多美的瓷器，敲擊聲清脆如鈴......我被這種瓷器迷住了.......孩子在哭.....我都聽不到......」

日記中突然又夾雜幾頁工整地寫著訂單的瓷土配方，清楚地寫著成人男性骨粉。

我不禁懷疑起，這些年斯托克女士還一直在用人骨燒瓷，但是哪裡來的骨頭呢?

突然想到我從來沒有目睹過來工作的工人離開，我一直以為他們都是天亮前就離開了。

曾有過幾次我發現工人焦黑的帽子和圍巾出現在窯中，當時不以為意，現在想起來卻渾身發毛。

難道斯托克女士(我還是很難接受她是我的母親)是因為終究受不了良心的譴責而選擇結束生命嗎？

我繼續在鐵盒中尋找蛛絲馬跡，目光轉向那一小疊信件。

其中有一封看起來非常新的信封，是來自南方的瓦爾鎮的信，上個月才寄出的。

是一位律師寫信來告知斯托克女士的父親，威廉斯 斯托克死亡的消息，同時帶來了一個更令人無法接受的事實。

菲力是斯托克先生的私生子，他與朋友的妻子私通。因為不想破壞名聲，到死前才懺悔吐出真相。

這一切真是太荒謬邪惡了，我想這是逼死斯托克女士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是個徹頭徹尾的禁忌之子，是姊弟禁忌的結合，不該降生的人。

與艾莉卡斯托克相處三天的那個男人，到底是鬼魂還是惡魔?

女巫從一開始在森林中從血液就知道艾莉卡和菲力的關係，那到底為什麼她要這麼做呢?

我不懂，也許她就是惡魔的化身，以愚弄凡人為樂，刻意讓不該結合的人結合，還誕下子嗣。

我到底為什麼存在呢? 我只是一個載滿惡意和悲劇的容器!

我像瘋子一樣大吼大叫，將鐵盒中的瓷偶砸爛，我在屋內狂奔，把觸目可及的所有瓷器全部打碎。當一切如同狂風掃過以後，我躺在一片狼藉中。懷中抱著鐵盒，像個小孩一樣啜泣。

我翻倒房內的油燈和蠟燭，從壁爐中抽出爐火，火苗開始在屋內蔓延，就讓火燒光所有不潔的一切吧!

屋裡到處是濃煙嗆地我無法呼吸，我反而變得很平靜，果然真相太沉重了，我實在不應該讀那本日記的。

此時突然一個非男非女的聲音在我耳畔低語:「你不會死的，這不是你的命運，你要繼續製造骨瓷..............」

------------------------------------

後來我在醫院醒來，聽說是附近的軍人發現起火的屋子。

什麼東西都燒毀了，但我手中緊抱著一個鐵盒完好無缺，我慌忙地打開鐵盒，只剩下那本日記。

在醫院養病的日子，我慢慢接受自己的人生，有個修女常來看我，她很喜歡我們的作品，說她都用瓷杯裝載聖水奉獻給上帝，我苦澀地說不出話，她渾然不知那瓷杯加了什麼。

離開醫院後，我用母親留下的錢到一個無人認識我的鎮上建立了一個作坊，我還成了一個極其虔誠的基督徒，我給自己起了一個假名:托馬斯·弗萊

從小我們是不信教的，我現在知道母親不信教的原因，畢竟她和魔鬼打交道那麼久。我的作坊旁邊有一個非常大的牲畜屠宰場，我幾乎不費任何成本就拿到了大量牛隻的骨頭，我想應該可以做為合適的替代，我依照母親留下的的瓷土配方，把人骨用牛骨替換。

果然成功了，雖然永遠無法和人骨瓷匹敵，但也比一般瓷器上等太多。

骨瓷帶來大量的財富，甚至成為大英帝國引以為傲能和中國瓷器並肩的產品，但它的起源是如此黑暗，骨瓷的製作也許是惡魔傳授的技法。

我用金錢蓋了大量的孤兒院，希望能為母親的罪孽贖罪。

現在我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這些年我一直想把母親留下的日記銷毀，但隨著日子過去，我越下不了手。

我決定讓母親的日記跟著我的棺木一起入土，用人體來製作瓷器終究是對上帝的褻瀆.
....

後記

骨瓷的發明者是托馬斯·弗萊（Thomas Frye）。他是一位英國的瓷器製造商，通常被認
為是骨瓷的發明者。托馬斯·弗萊於18世紀中期在倫敦發明了骨瓷，這是一種將骨灰（動物骨骼）混合到傳統的瓷器配方中的新技術，使瓷器更加堅硬並具有較高的透明度。雖然後來的瓷器工匠，如約瑟夫·斯波德（Josiah Spode）和其他工藝大師，對骨瓷技術進行了改進和商業化，但最初的發明者通常認為是托馬斯·弗萊，他為骨瓷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END
----------------
https://imgur.com/Nh3fpuk

這篇是[馬賽克]的前傳，其實比[馬賽克]更早完成。
最近為家中添購瓷器，因此有此靈感。

也有一點借咆嘯山莊的設定(我真的覺得這本經典非常不適合小孩，
太黑暗，結果竟然在國小圖書館讀到)

前一陣子也很喜歡西方民俗的題材，於是將兩者結合。

題外話，要購買骨瓷還是建議英國知名品牌比較有保障唷!

https://www.facebook.com/blackreedcav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