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 Nosleep–弗拉可的超棒萊姆牛奶糖（一）

原文網址：https://redd.it/exckrq

原文作者：likeeyedid

原文標題：Everyone in town loves Frockle’s fantastic sour lime caramels

作者授權：https://i.imgur.com/8N6Tqvj.p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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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上所有人都愛吃弗拉可的超棒酸味萊姆牛奶糖（一）

我住在一個非常偏僻又非常小的鎮，叫做希克林。希克林又小又無聊，以至於這裡所有的東西都只有一個。我們有一間戲院、一間超市、一間高中，但最重要的是一間糖果店。這間糖果店由一位老先生所經營，他名叫馬克西米連・弗拉可。他是個可愛的老先生，有著灰白的頭髮及蓬鬆的鬍鬚，並且總是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他看起來跟他的雙胞胎哥哥莫里斯一點都不像。莫里斯・弗拉可是這個鎮上的婦科醫生。雖然他總是穿著最體面的西裝配上一塵不染的鞋子，染黑了的頭髮也總是梳得整整齊齊的，但是他的個性跟他弟弟一樣可愛。

弗拉可家族在我爸媽出生前就搬到希克林了。我爺爺曾經跟我說過他們的故事。莫里斯的診所開幕不久後，馬克西米連買下了鎮上一棟老房子，準備開始經營這鎮上第一間，也是唯一一間的糖果店。他對這家店原先的高期望很快就破滅了，要不是他的哥哥出手相助，他大概馬上就破產了。馬克西米連賣的糖果非常特殊。不像是一般店會賣的巧克力、乳脂軟糖、小熊軟糖等等，他的糖果都有著最詭異的形狀和顏色。對於傳統的希克林鎮民來說，那些糖果實在是太古怪了。他們對這些新奇口味完全無法接受，因此一個月如果有一個客人上門，馬克西米連就該慶幸了。

後來，糖果店歇業了將近一年。在那期間，馬克西米連嘗試了各種新配方，終於端出了一個讓他非常驕傲的產品。他將它命名為「弗拉可的超棒酸味萊姆牛奶糖」。

不幸的是，這個新產品依舊很失敗。他試盡了各種方法，立招牌、在店門口發放免費試吃品等等，但人們似乎只覺得可怕。如同我爺爺所說的，對這個緊密團結的希克林小社區來說，他們完全不會想要碰來自陌生人的古怪糖果。

幸好，莫里斯的生意非常成功。由於最近的大醫院要開兩個小時的車才到得了，因此過沒多久，鎮上的每個女人都來莫里斯的診所報到了。這對聰明的兄弟想出了一個策略。他們提供了免費的酸味萊姆牛奶糖樣品給那些前來看診、對這奇異口味的糖果沒那麼排斥的孕婦們。

很多研究都指出，小孩在出生前就有可能發展出味覺了。如果母親在懷孕時吃了很多某種口味的東西後，小孩往往也會出現相似的偏好。這可以是辣物、甜食，又或者，就弗拉可的情形而言，酸味萊姆牛奶糖。

這個策略成功奏效了。馬克西米連等待了好一陣子，但是當第一批小孩出生並稍微長大了後，他們全部都莫名地渴望酸味萊姆牛奶糖。我奶奶就是其中一位去找莫里斯看診的人，而我媽徹徹底底地迷戀著弗拉可的糖果，尤其是那個酸味萊姆牛奶糖。我媽懷我的時候，她對那些糖果的渴望甚至更加強烈，她多次告訴我說，那時她只要吃了一顆牛奶糖，我就會在她肚子裡開心地亂踢。

我的爺爺奶奶在我六歲時就過世了，但在那之前，我最愛聽爺爺述說有關弗拉可兄弟的故事了。他跟我說，雖然花了一段時間，但這個小鎮終於蛻變成為今天這個模樣。一個擁有世界上最夭壽讚的糖果而且快樂無比的地方。唯一一件事是永遠不變的：希克林的每個人都愛死了弗拉可兄弟。那對兄弟跟鎮上的每一個人都成了好朋友。

應該說，這個鎮上的每個人都跟所有人是好朋友。住在這麼小的一個地方就是這樣，所有的人事物都緊密相連。孩子們都上同一間學校，大部分的鄰居都在同個地方工作或是去同個俱樂部。幾乎從來都沒有人會離開小鎮，而即使他們出遠門去，也從來不會待上超過一個週末的時間。我曾經問過我爸說，為什麼我們從不出去度假，像是電視裡面演的那樣。他跟我說：

「親愛的，那些人出去度假是為了要暫時逃離他們的生活。我們為何要逃離呢？我們就已經生活在地球上最棒的地方了啊。」他微笑地說著，但我發誓我瞥見他的眼角緊張地抽動了一下。

他說得沒錯。我以前從不在意我們沒有出去過。我年輕的時候曾經深愛著這個小鎮。我最要好的兩位朋友，邁爾斯和克莉絲汀，和我住在同一條街上，而我幾乎天天都跟他們玩在一起。我們在同一年出生、上同一所幼稚園、小學、國中、高中，而我們變得密不可分。我超愛他們兩位，尤其因為他們跟我一樣是小孩子。這個小鎮擁有小朋友想要的大多數東西，但，我一直都很想要一個兄弟姊妹。

更明確地說，是一個弟弟。而在我九歲那年，我差一點就有了。我陪我媽去到診所裡，聽見了莫里斯・弗拉可對我媽宣布她懷孕了的好消息。我媽當場大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沒有理由流眼淚。這是個好消息呢！有新生兒是個喜事啊。」馬克西米連一邊說道，一邊輕輕地捏了我媽的肩膀。

我媽將嘴合上，勉強擠出個笑容。「寶貝，妳先到外面去玩玩具等我，好嗎？」她對我說。弗拉可先生給了我一顆酸味萊姆牛奶糖，並對著門指了指。我走出門去，但身為一個愛管閒事的小傢伙，我沒有把門給關好，留了一個小縫隙，以便偷聽他們說話。

「這不可能啊。」

「噢但這是真的！我聽見了一個健康的心跳…妳看，是個男孩子！」

我必須極力控制自己才不至於當場開心到亂蹦亂跳。我一直都很想要一個弟弟。莫里斯開始一邊哼著歌，一邊幫我媽做更詳細的檢查：「我滿驚訝妳居然都沒發現。妳至少已經懷孕12週了。」

「我…我不確定我還能夠生育—」

「這麼說，這孩子就真的是個奇蹟囉。多麼美妙呀。」

之後的對話我就沒聽到了，但我還記得我們要離開前，莫里斯對我媽說的最後一句話。

「妳比較想要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當時的我並不理解他為什麼要問這句話，畢竟他都已經告訴她是個男孩子了。

我媽回家後就一直哭個不停，而當她告訴我爸這個好消息時，我爸做了一件我從來沒看他再做過的事。他用拳頭奮力地捶打牆壁，一直捶、一直捶，直到他滿手都是血。然後他們兩人都崩潰大哭。他們叫我回我房間去，但我還是聽得到他們整晚小小聲地說著悄悄話。我至今仍然不清楚他們到底談論了些什麼，但他們隔天就整理好行李，離開小鎮出去週末旅行了。那是我爸媽一生唯一的一次外出度假，而我則待在了克莉絲汀家裡。

當他們回到家裡來時，我媽沒有懷孕了。

我好想要大聲尖叫嘶吼。我從來沒有感覺如此崩潰過。我媽甚至一眼都沒看我就直接進了她房間裡，然而，透過牆壁我能聽見她綿綿不斷的啜泣聲。我開始讓自己冷靜下來。我當時對整件事情並不明白，但我痛恨看見我媽如此受傷。平常的她是個非常開朗樂觀的人。我爸試圖保持他慣有的正面態度，但我看得出來他在掙扎著。當我要他給我一個解釋時，他對我說：「這是妳還沒辦法理解的事，但是妳要明白，我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來保護妳的安全。妳媽和我，我們非常非常愛妳。這難道還不夠嗎？我們只是覺得很高興能擁有妳這麼一個珍貴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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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莫里斯和馬克西米連・弗拉可登門拜訪了我們。馬克西米連給了我一大包的糖果，然後我爸媽就叫我出去跟朋友們玩。就在我走出門時，我聽到屋裡傳來了巨大的叫喊聲和重擊聲。就在我正要轉身跑回去時，那些叫喊聲轉而變成了笑聲。他們聽起來很歡樂。

那天下午，當我回到家裡來時，我爸媽的行為變得完全都不一樣了。他們很開心，我媽一邊哼著歌一邊做飯，我爸則在彈鋼琴。他看見我進家門，對我笑了笑。我本來想詢問他們為何臉上手上突然出現許多瘀青，但他們的行為詭異到我不敢問。而且，他們看起來是真的打從心底感到開心。

在那之後，我們便不再提起那個事件，而有關兄弟姊妹的話題也成了家裡的禁忌。我的朋友們沒有一個有兄弟姊妹，所以我沒有也沒差。

然而，直到我長大後才慢慢發現，那不僅限於我和我的朋友們。希克林的所有人都沒有兄弟姊妹。唯一的例外，就是弗拉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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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大約十五歲時，邁爾斯、克莉絲汀和我開始越來越厭惡這個小鎮。我們早已不是小孩子了，我們想要出去見見世面。希克林除了弗拉可的糖果以外，對我們已經毫無吸引力了，而我們時時刻刻都無聊得要命。因此，當一個新住戶搬進我們街上時，你可以想像我們究竟有多麽興奮。希克林幾乎從來沒有過新面孔，而更奇怪的是竟然會有空屋。從來沒有人自願搬離小鎮過。

更加令我們好奇的是，我們看到這戶新搬來的人家有小孩們。你沒看錯，小孩的複數。

當時我們正坐在我家門前，試玩我們的新滑板。我們看見一個男孩在那間屋外。他看起來跟我們差不多年紀。

「他真可愛。咱們過去打個招呼吧。」克莉絲汀從路邊跳了起來。

「妳確定嗎？我們都還不認識他們。我爸媽沒跟我說過有新來的人家—」我回應著。

「少膽小了，珊米，我們可終於有些新鮮事做了呢。」

於是我們三人走過去瞧瞧這位新來的男孩。他看起來跟我們年齡相仿，有著金黃頭髮與滿臉的雀斑。

跟他聊了一會兒後，我們得知他的名字叫查理。他十四歲，並且有一個兩歲大的妹妹。

「這房子之前是我伯伯住的。沒多久前我們來拜訪過他，而從那時候起，我爸媽對這小鎮便瘋狂著迷。說實話，我根本無法理解。這地方實在是他媽的詭異。」在我們自我介紹後，他對我們這麼說著。

「這是世界上最無聊的地方，唯一的好東西是弗拉—」

「讓我猜猜。弗拉可的酸味什麼鬼的牛奶糖？我爸媽無時無刻都在談論它。我伯伯也是。」查理打斷了克莉絲汀的話。

「等等，你伯伯是傑瑞米・柯勒金斯嗎？我早就很好奇他怎麼會搬走，原來是你們搬進來跟他住，這樣合理多了。」我說。

「我們不是搬進來跟他住。他死了。」

我們三個人沒有回應。雖然希克林人無緣無故過世也不是什麼很反常的事，但是我們從來不會像眼前這位男孩一樣如此直白地談論著。我正要回應些什麼時，一個女人從屋子裡走了出來，手臂抱著一位小女孩。那小女孩和查理同樣有著一頭金黃色頭髮，手中握著一隻粉紅色的小泰迪熊。

「哇，你看！你們想必是我們鄰居了！很開心認識你們！看吧查理，這裡也有跟你同年紀的孩子們呢！」他媽看起來就如同我們的父母那般地開朗。查理翻了個白眼。

「我先生和我正要整理一下東西，然後再出來跟各位自我介紹，不過在那之前我們和兩位男士有約。查理，你可以進去裡面幫幫你爸嗎？」她繼續說著。她給了我們一個最後的微笑，然後跟在查理後頭進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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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我聽見柯勒金斯家傳出了許多尖叫聲和嘶吼聲。我爸媽裝作他們什麼都沒聽到，所以我也照著做。當晚，有人按了我家門鈴。是個女人，查理的媽媽，以及另外一個男人，我想應該是他爸。

「哈囉，我們剛搬到鎮上，住在對街。我是彼得，這是我太太海倫娜。弗拉可兄弟已經拜訪過我們了，而且他們給了我們一大籃那美味的糖果！我們想說來跟我們可愛的鄰居們分享分享。」

我媽正要說些什麼時，我打斷了她：「你們家的孩子們呢？」

「孩子們？我們只有一個小孩，甜心。他脾氣有一點暴躁，還不習慣這個新環境。」她看了我媽一眼，而我媽識相地點了點頭。

「但，那個小女孩呢？」

「噓，珊米，別那麼愛管閒事。」我爸大聲對我說。

柯勒金斯太太的臉開始抽搐。她終於擠出話來：「妳要不要過去跟查理打個招呼呢？或許妳可以讓他理解其實這裡的生活是很美好的？」她先生大聲嘆了口氣：「拜託妳了，我們已經試盡了一切方法。也許妳有辦法說服他？」

我走到了對街的那棟黃色小屋。我按了門鈴，心裡隱隱浮現一種不安的詭異感受。

「哈囉？」門開著，但是裡頭是暗的。我慢慢地走進屋子。我從來沒進去過柯勒金斯先生的家裡，但這看起來跟我家沒什麼兩樣。我聽見客廳傳來聲響。那聽起來像是嗚咽哭泣的聲音。我走進後看見一個人弓著腰，跪在地上。原來是查理。

他並沒有看我，只是緊緊盯著手裡的某樣東西。那是隻泰迪熊。是那個小女孩之前手裡握著的那隻，但它現在身上全是血。

我走了過去，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糖果。

「我很遺憾，」我低聲道：「試試這個吧，它能讓事情好轉一些。我保證。」

他那淚水盈眶的雙目和我對上了眼，然後他接受了那顆弗拉可的超棒酸味萊姆牛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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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一直都知道希克林並不是一個正常的小鎮。從來都沒有外面的人來造訪過。那些來造訪過的就永遠不會再離開了。小孩總是無緣無故地消失。建築物沒來由地被燒掉。我可以發誓，有一次一整條街憑空消失了，包括住在那裡的所有人。然而，這裡卻沒有人在意這些問題。我們在這裡過得很開心。

事實上，這裡的生活可以是很好的。我們擁有我們所需要的一切。我們能夠取得最不可思議的糖果。我不覺得我有辦法生活在一個沒有弗拉可的超棒酸味萊姆牛奶糖的地方。

我從未離開過小鎮，而長大後，我嫁給了我能想到最好的人。我們擁有了一個家、一輛車，以及一個完整的生活。

我們很開心，因為我們擁有我們所需要的一切。

昨天，我去了莫里斯的診所。他對我非常地親切，甚至還免費給了我一大袋的糖果，但我不知為何卻無法對他告訴我的好消息感到開心。自從…我得知我懷了一對雙胞胎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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