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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 金瞳(17)選擇

看板marvel標題[創作] 金瞳(17)選擇作者
praymoon
(月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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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溫然開始劇烈掙扎,束縛他的鎖鏈發出難聽的摩擦聲,無以名狀的情緒彷彿從深淵裡浮了上來,汙濁了他的心。

他開始發出野獸般慍怒的低吼,雙手的猛然鎖鏈繃直,不安而尖銳地鳴響著。

「……你……你又被詛咒魘住了嗎?」風離扔開毛巾,近前一看,眼前的溫然已不像過去
兩天那般沒有意識,圓睜的雙目佈滿了鮮紅的血絲,屬於林勇氣的臉龐因為咬緊的牙關爆出青筋,那神情,怎麼看都不正常。

鎖鏈持續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這絕不是憑人類一己之力能夠掙脫的東西,然而鐵環與鐵環之間竟在逐漸繃開,與手銬不斷摩擦的手腕滲出了血,溫然開始無意義吼叫起來,乍聽之下像動物的恫嚇之聲,但更多時候他像是在悲鳴。

他所想起的記憶中,也有關乎他與風離的初遇。

那時與現在的立場對調,風離被獨自關在暗無天日的地井中,每天只有教團侍從們送來的殘羹冷炙果腹,那年,她才九歲。

稚嫩年幼的她一聲不吭、一滴淚也不掉,錚錚鐵骨,絲毫不輸給大人。

因為身上懷有寧纓所下的強大保護咒,只要心懷惡意的人接近她,就會如遭雷擊,但咒語終歸是有時效性的,于寒暫時動不了她,只能把她關在地井,威逼利誘、軟硬兼施,風離都無動於衷,幼小的她因為身懷絕技,早就預料到自己將會遇到怎樣的危機,即使風家低調地生活在東部的偏鄉裡,總有覬覦他們能力的宵小妄圖奪取這份特殊。

因此,她不哭不鬧,也不曾進食,就怕于寒下了什麼蠱,逼迫她聽命行事。如此童稚時,本該享受玩樂和疼愛,但她卻很早就領悟到了人性的邪惡與世界的殘酷,這麼小的她,竟然就已經在思考如何在保護咒的效力消失之前,將自己餓死。

就在這個時候,溫然代替偷懶的汪以萍送飯來了。雖然他不能離開自己的房間,但至少在于寒不在的時候,小汪姐姐也不會盯他盯得太緊,甚至還會默許他在教內走動。

風離不吃飯,他就一條筋地勸她,還告訴她,自己用金瞳檢查了這碗飯,這雙眼可以觀察到飯菜的處理過程,沒有下毒也沒有降頭。

當然,風離一開始並不相信,但直到溫然好幾趟來送飯,幫她識破了幾次飯中有做手腳之後,她漸漸相信了這個男孩。

她還是不吃飯,但是男孩偷渡給她的零食、餅乾,她卻留了下來,將信將疑地吃了。

也許是餓極了,也許是還想相信人性。

溫然沒有令她失望。

靠著那些微薄的零嘴甚至溫然偷偷自己給她加的菜果腹,風離活過了保護咒的時效,但這保護咒效果一過,便是于寒抓風離出天井的時候,也虧得溫然的協助,她成功與外界聯繫,提前知道了于寒何時會來。

正在于寒將她拉出天井的間隙,寧纓翩然而至,將人毫髮無傷順利救走,至此,風離便脫離了苦海。

為了記住這份感謝之意,風離將溫然一直放在心裡面掛念著,總想著,有一天會再見面。

那是她第一次遇到對她帶有善意的外族人、第一次知道這個世界上原來也有好人。

然而這個救命恩人卻死去了,重生到別人的身體裡,如今還身陷詛咒的泥淖。

她竟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眼看著他被這個惡毒的邪咒佔據了理智,她知道總有一天,救命恩人會發瘋而死。之前溫然會混亂到從梅若煢的宅邸前逃走,正是詛咒在影響他的身心狀態的證明。

怔忡間,失去理智的溫然忽地猛撲向前,一口白牙咬住了風離胸前的一縷長髮,她吃痛甩出袖中的琉璃筆,用尖銳的筆頭將髮絲斬斷,倒退數步,遁地而來的大白狐從地底躍起,扭身擋在風離之前,雪白的長尾幾乎包住了她的身子。

『小離,就說不要太靠近這個傢伙了,妳為什麼講不聽?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寧大人還不把我們的皮剝了嗎?』少年沒好氣的嗓音在識海裡響起。

「我……」

風離無可反駁,但她就是不忍心放他不管。

眼前的溫然狼狽至極,身上到處都是掙扎過的痕跡,口咬黑髮,眼神慌亂,胸前乾涸的血跡蔓延了整件衣裳。

「把我殺了吧。」

他看著風離,雙目佈滿血絲,卻似乎有一瞬恢復了理智,啞聲道:「我死了……詛咒才能
解除……說不定……我死了,林勇氣才能回來。」

『你傻呀,梅先生不是告訴過你,你找的人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嗎?』大白狐狸嗔道。

「我不相信他……他怎麼可能幫我找人?」溫然吃力地道:「他早就知道我是誰了,只是
裝作不知道,你們都裝作不知道……」溫然諷刺地冷笑了一聲,「他給的答案……或許是
假的。他施追蹤術幫我找林勇氣時,我當時並沒有給他姓名,只給了生辰八字和父母的名字,何況我當時給的是林勇氣的養父養母的名字……!我給的資訊,從頭到尾都不對!他
怎麼找得到?」

風離嘆了一口氣,「但我們確實不知道林勇氣的魂魄去了哪裡,只有作為陰官的梅先生清楚,既然他告訴你林勇氣已不在世上,那也許真的就……」

「妳……知道嗎?我曾經很喜歡看書,我相信一切浪漫的事。」溫然喘著氣道:「但我失
去記憶以後,我就只相信眼見為憑,因為我什麼都不記得;因為人心難測,我只能相信證據。」

「可是……我相信妳,因為和妳相處的那一個月裡,透過金瞳,我可以知道妳的過去……
而現在,金瞳的能力雖然沒有完全恢復,我還是能感覺到,妳想幫我……」

「但是梅先生不一樣。」

溫然定了定漆黑的眼神。

「他想要我死。」

「溫然哥哥,你真的誤會了,梅先生是寧纓的朋友,他不會想害你的。」風離想靠近溫然,卻被大狐狸死死擋住,不讓她向前一步。

「他既然不坦白林勇氣的去向,又對我抱持著殺意。也許……他是不想讓我發現其實林勇
氣回得來。因為要他回來,我……就得死。」溫然深吸了一口氣,「在寒道教……我看過
借屍還魂的典籍──已經斷氣的屍體,將會在下一個魂魄來到的瞬間恢復生機。唯一的條
件是修為足夠的高人幫忙引魂才可成功。」

寧纓就是那高人。溫然知道,他辦得到這種事。

「所以……」

「我……」

他的聲音漸漸微弱。

「應該去死……」

溫然的眼神暗了下來,喉嚨裡發出不明的咕嚕聲,像是野狼的低鳴。

雙手的鐵鍊環早已經豁開多時,一發力便瞬間寸斷,溫然猛衝而起,雙腿的腳鐐鏈倏地繃直,將他攔住,沒有再向前一步,他齜牙裂嘴,眼神發直,唾沫流進了衣襟裡。

大白狐狸護著風離後退,『他的精神已經不正常了,妳還跟他廢話做甚!』

韜光沒了耐心,仰天長嘯,發出一聲尖銳的狐吼,十幾條火紅狐狸從四面八方穿牆而出,齊心協力地撲倒了溫然,各自咬住了溫然的四肢,不讓他再繼續動彈。

但是風離卻覺得剛才的溫然清醒得很。

他的判斷正確,思考也極為理智。風離也曾懷疑過這個老不正經的陰官,究竟是不是正格的陰官,為何可以來人間這麼長時間,過著猶如普通人般的生活,從沒見他執行公務、也沒見他回到地下去過。

梅若煢並不像寧纓一樣,是自天界被貶下凡的謫仙,並受了上天委派的任務在凡間行事。梅若煢甚至在人間有了自己的資產和事業,這就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而言,根本不正常。

「都住手。」風離道。

『小離!』

「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韜光。」

大白狐狸略帶怨氣地嗷嗷直叫,叫完了才讓火狐狸們退開,接著才拿狐吻討好地去蹭風離的手臂。

溫然渾身上下都是咬痕,但因為風離的畫物都是由她純淨的靈力構成,誤打誤撞造成了淨化的效果,他看上去沒那麼激動了,只是眼神空洞,喃喃自語地瞪著遠方。

「我很感謝你救了我,阿然哥哥。」風離蹲下來,輕輕撥開溫然凌亂的髮絲,舉起了左手戴著的水藍色珠串,「這是那時候你送我的珠鍊,夜裡會發光,你說……這樣我在地井裡
面就不會怕了。雖然你也還小,可是……你很善良,對我真的很好。」

此前,風離曾拿珠串跟溫然介紹道,珠串遇到有害的靈體時會對她示警。

如今,不知道溫然的魂魄是否也令珠串示警了呢?

「是不是因為過去太過絕望,讓你萌生了想死的念頭呢?」風離撫摸著顏色清淺的水色珠串,而隨著她的動作,溫然的眼珠子也跟著轉,「我也一樣,困在地井裡的時候,我也想過自我了斷……可是,我遇到了你。」

「當時阿纓受傷,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救我,但因為你的幫忙,救援才能這麼順利──
沒有你,就不會有我……」

「雖然你殺過人,但你也救過人……我就是那個被你救贖的人。」

「很抱歉我瞞了這麼久,但是……」

「這一切都是林勇氣的安排。是他要我們暗中幫助你,不能暴露身份,直到你金瞳的能力恢復為止。」

風離伸出手,用帕子擦去溫然臉上的髒汙,她的救命恩人愣愣地看過來,像個傻瓜。

「你的能力很特殊,要在極為專注和危險之中才能激發出來,所以林勇氣要我們別告訴你,我們都是你的盟友,這樣你就不會過於鬆懈。」

「對不起……平白讓你受驚嚇。」

「阿然哥哥,現在……你能回來了嗎?」

她的話語是多麼的溫柔,平日裡總帶冷調的嗓音此刻彷彿化作了春水。

他的眼睛是多麼的哀傷,在深深的黑暗之中卻又生出了一點揉碎的光。

溫然的目光漸漸凝注她微笑的樣子,開始有了生氣。

那雙屬於林勇氣的眼睛,蓄滿了晶瑩的淚水,靜靜地淌下來。

風離張開纖細的臂彎抱住了他,輕輕拍著他的後心,就像安撫稚兒那樣,令人安心而溫暖。





****





雖然滿腹心事還想問,但眼下比較重要的是處理詛咒。

保險起見,溫然要求風離再畫出一副新手銬將他銬住,接著讓他躺到床上,用剪刀剪開溫然血汗交織的髒兮兮T恤。

拉開布料的瞬間,風離抽了一口氣,只見溫然光溜溜的胸膛上已經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藤蔓,幾乎將他的前胸染成濃墨的黑,這股黑詛已經蔓延到了心臟的位置。

「我果然要死了啊。」溫然嘟囔道,「現在死和發瘋死有什麼區別。」

風離瞪他一眼,忍住了想對患者動粗的念頭,「我有辦法讓你暫時不死。」

有此妙招還不早早拿出來?溫然瞪大了雙眼,覺得自己這段日子受的苦都是白搭了,但他不好說出口,只好道:「風大師請開示。」

「別急,我這也不是解法,只是暫時停止詛咒的惡化。羽冰──」風離伸出手,一條小白
蛇從地下竄了出來,還咬著一個空白的畫卷,她摸了摸小蛇的頭,拿下畫卷。「我要將你身上的詛咒封入畫中,只是這個辦法有風險──因為我的靈力有限,所以我不能保證能完
全封印到畫裡,也許過一陣子,詛咒又會繼續生效也不一定。施術者若是死去、昏迷、靈力耗盡,詛咒將會再次回到你的身上。」

「如果能暫時擺脫詛咒,當然最好。」溫然笑了笑,「只是,這方法對妳會有危害嗎?」

想了想,這些日子瞞溫然夠多事了,她決定老實說:「風家雖然是女媧的血脈,靈力純淨而強大,但我卻生來靈氣有限,所以我能運用在畫物成形上的靈力也有限。現在,要是封印了你的詛咒,我就再也不能使用我的能力了。」

溫然不解,恢復記憶後,他對靈能界不再那麼陌生,就他的理解,就算靈氣再少,也不至於只能封印這麼一次,「韜光和羽冰會怎麼樣?」

「祂們是我創造出來的畫物,已憑藉我的能力有了自己的生命,算是精靈的一種,所以不會有變化。」

「還有呢?」溫然端詳她清麗的臉蛋,「妳不把實話告訴我,我是不會讓妳動手的。」

風離啞口無言,她還沒有意識到重生後傻裡傻氣的溫然已經不傻了,本想大概地敷衍帶過,卻忘記原來的溫然有多麼敏銳。

「十年前,于寒和他的妖魔鬼怪殺進了風家莊,要我們為他效力。風家一族中,除了我,其他人繪出的東西都是死物,不像我能繪出真實,賦予靈魂、創造生命。

于寒為了找出這樣的風家人,拷問了每一個風家人。寧纓當時也受了傷,死了很多人……
我實在沒有辦法,就把重傷瀕死的族人們封進了畫中,帶著他們逃跑。」風離低著頭,看不出情緒,「我和寧纓連夜逃離風家莊,誰知道,他的走狗平協竟然可以破除寧纓的障眼法,靠追蹤術找到了我們,趁著寧纓虛弱,將他打成重傷,又把我擄走……」

「我的族人們被我封印在畫中世界,為了維持他們的生命,我分出了我身上將近七成的靈氣。如果又封印你的詛咒,我就不能再使用任何能力了。」

又是一個被于寒那魔頭破害的家族嗎?

年幼的風離不曉得遭到了多少磨難,又失去多少血脈相連的族人,聽她所言,似乎在逃走之後就一直將族人封印在畫裡多年,理應可以過上隱居的平靜生活,如今她又是為了什麼來到溫然身邊?

溫然開口想說些什麼,但受過傷的他,比誰都清楚空泛的安慰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只得作罷。

無言片刻,他抓起床頭上乾淨的衣服套在身上。

「阿然?」

「那我不要。」溫然斬釘截鐵,「我拒絕妳的幫忙。」

風離失笑,「你沒有拒絕的餘地。你知道你被我綁在床上根本無法動彈嗎?」

「寧纓這麼厲害,他一定有別的路可走。何況妳覺得他會同意這種做法嗎?寒道教的人傷害妳一次,就會傷害第二次、第三次,妳不能沒有力量自保。」

『小離!這傢伙說得對,妳不要想不開啊!』韜光跺著後腳,尾巴慌張地打轉著。

風離目不斜視,輕喝道:「羽冰!」地上那條白蛇突地膨大,瞬間變長,成長得足有人臂粗,鮮紅色的眼睛下面有一條延伸通身的金線,白蛇優雅地游到了溫然的臉邊。

『羽冰,妳怎麼這麼笨!只會照著命令行事!』大白狐狸沉不住氣了,巨大的身軀撲了過來,竟是要將那條白蛇叼走。

「韜光,讓開!」風離怒斥,大白狐狸瞬間感到一股電流從脊柱穿過,無形的大掌強硬地將他自床上推開,一路滾到了門外。

『言靈……妳從來不對我用言靈!』韜光憤而大叫,牠的精神傳話強烈到彷彿刺穿溫然的
腦袋,字字令他生疼,足見韜光此刻的情緒有多濃烈。

雪白長蛇悠悠吐著鮮紅的小信,橢圓形的小臉湊到了溫然頸邊,在他皮膚上嗅了嗅,冰冷的蛇信擦在身上,有些發癢。溫然閃開牠的蛇頭,但白蛇很快又黏上來,猛地張開血紅大口,朝溫然的頸項一口咬了下去,毒牙鍥進了肉裡。

羽冰的毒液有麻醉的效果,且不會對人體造成傷害,溫然很快就眼神渙散,漸漸地闔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以前有很多痛苦的時刻,溫然都希望自己能永睡不醒、無知無覺,也許就是這樣的想法,才讓他的精神為了保護自己,不得不在暴行之際沉沉睡去。

並且,一覺醒來就能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

然而此刻,他卻比以前任何時候都還渴望能夠清醒。

少女纖手一揮,畫卷如瀑般震開,蓋住了溫然的胸膛,那漆黑的詛咒猶如黑洞,烙印在他本該充滿生機的軀體之上,吸吮著他的生命,風離伸出琉璃筆,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度,琉璃似的咒痕隨著她的筆畫現出光芒,接著雙手一翻,將空中文字帶落至縞白的畫布上。

兩行古字於布面上現形,風離信手翻轉畫布,將咒文蓋到溫然身上,琉璃筆隨即大刀闊斧,在雪白的畫布上揮毫起來,將那些文字全數拓印在溫然裸露的皮膚之上,她握著筆,伸出食中兩指,點於畫布大面積的塗抹上,「封。」

長長的畫布像是有了生命般,兀自上下蠕動起來,像是一條活生生的蛇般活蹦亂跳,在溫然的身體上起舞、游弋不止,直到畫布從素淨的白色被一點一滴地染黑,畫布的波浪才漸漸地轉弱,最後靜止下來。

風離拉起染得滿片烏黑的畫卷,慢吞吞地捲起軸子,將這張長長的畫布收起來,捲著畫布的動作有些生疏──畢竟她以前是不需要親手去捲畫的。

『小離……這樣好嗎?』一道嬌柔的少女嗓音響起,雪白的小蛇爬了過來,捲上風離纖細
的手臂,圓潤鮮紅的兩個小眼睛盯著她。

「不然還能有什麼辦法嗎?」風離低頭,看向溫然乾淨無瑕一片潔白的胸膛,「沒有辦法了……這種詛咒十分狠毒,下咒者會和中咒者同歸於盡,非下咒者不能解開,而下咒者已
經死了……」

她看著低調地嵌在牆角,散著幽綠淺光的汪以萍。

「妳也同意吧?我的作法……」

汪以萍口不能言,聽了風離的話,不論是認同或否定,她都沒有資格回答,只能默默地流淚。

對教團的愚忠讓她失去了許多寶貴的人,甚至到最後連自己的生命也失去。

然而,世上沒有後悔藥,汪以萍已經付出了代價。

祂所抱持的執念又是什麼呢?是什麼讓祂停留在這個世界上?

「阿然,現在還在做夢嗎?」

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按住了溫然跳動的睫毛。

「希望你能做個好夢,而且是不會忘記的好夢。」

如果是為了保護自己,忘記一切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雖然,曾經發生過的事並不能因為忘記而一筆勾消,美好的記憶也會隨著恐怖的回憶永遠埋葬。

人們總說忘憂好,卻不知忘憂也需付出代價。

如今溫然復又想起了一切、想起了那長舌女鬼在耳邊的絮語,不清不楚,卻很溫柔。

那晚,她對精疲力盡的年幼溫然說,你安心地睡吧,時間到了,我會喊你起床。

不怕、不怕……睡吧,安心地睡吧。那齷齪的男人將會睡得比你還沉,他暫時還不會傷害
你,但是接下來……是死路是活路,全靠你自己了。

你要選擇奮起抵抗,還是毫無效率的逃亡?

抵抗也許一不小心就會被反撲而死,卻仍有一線生機;逃亡卻因迷途而死在山中,抑或是被捉回來的風險更高。

孩子,你可要選好了,你──要走哪一條路?

溫然手握凶器,劃破了畜生的喉嚨,那鮮明的觸感,燒紅的鐵烙般印在了手掌上。

雖說做出了選擇,也順利地活了下來,但他真的從此就會過上幸福的生活了嗎?

究竟是走向活路還是死局?不到最後,不會知道究竟是怎樣的結果。

那時的小溫然睡睡醒醒、恍恍惚惚,將這一切全都封印在記憶深處。

若是想起來會生不如死,忘了又忘的人生,要是能夠一輩子繼續下去,也未嘗不好。

也許他會幸福。

也許他會不幸。

忘記去記得,記得去忘記。
















*****



後語:



本意是想寫一個台灣一角的小故事,飄點不太是文內的重點,也並不驚悚。
(不擅長的領域啊)

主要是希望每天可以陪伴在許多人通勤上班上學、
下課下崗的短短時間我就滿足了~
所以結構鬆散了一些,也放慢了步調,篇幅也就長了些。

現在才快到一半呢哈哈!!!也已經到了快一半了(?)
希望能陪伴大家多一點就好了,同時,也反過來謝謝大家陪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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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你對他們溫柔敦厚,
但他們仍舊是覺得受到你的蔑視。
他們以隱秘的傷害行為報答你的善舉。
你無言的驕傲總與他們的口味不合;
倘若你某次謙虛到虛榮的地步,
他們就喜不自勝了。  --尼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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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6055200404/06 23:58推 很精彩

ls404/07 00:06好看

ridle04/07 03:35才一半呀啊啊啊!?那曜用力敲碗惹!!XD

wang91050404/07 13:52

yjeu04/07 21:36好看推

miriam092504/22 00:20推推期待後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