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艾諾拉：這是一部純愛電影

最近看電影養成一個習慣：不看預告，只讀簡介，希望能帶著對故事最單純的認識走進戲院。這件事在看《艾諾拉》時有好也有壞，好處是對導演西恩貝克的好感僅來自《夜晚還年輕》《歡迎光臨奇幻城堡》展現的才華，但我依舊被《艾諾拉》給深深娛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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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處則是在這樣一個脫衣舞孃愛上富二代的夢幻戀曲裡，我和同行夥伴不可避免地猜測誰才是男主角，落入「公主必須被王子或騎士拯救」的刻板印象裡，卻忘了西恩貝克關懷著的，始終是那群以性工作維生、乍看不符合主流價值觀、卻活得比誰都理直氣壯的獨立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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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麥琪麥迪遜飾演的女主角是夜店脫衣舞孃，比起本名「艾諾拉」，她更喜歡被稱為艾妮。磨蹭調情是初級誘惑，談妥條件後帶著恩客走進貴賓室則是加碼，輕解羅衫跳艷舞，將繫在內褲的鈔票收進錢包，賓主盡歡。本片的攝影美極了，性工作者在他的鏡頭下褪去賣肉求生的哀愁，搭配俗而不濫的選曲品味，反而捕捉到充滿生命力的美麗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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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要時，艾諾拉是恩客的解語花，獻上肉體心理的雙重撫慰，甚至多國語言都難不倒；但她也不總是善體人意，遇到付不出錢的客人，她馬上翻臉要對方去領錢。來自俄國的富二代伊凡，遇見會說幾句俄文的艾妮後馬上暈船，一夜歡愉變成一週伴遊、一萬元變四克拉鑽戒，艾妮跟著伊凡白天享受奢華、夜晚品嚐激情，然後在賭城閃電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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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只是《艾諾拉》前一小時的劇情（全片約 140 分鐘），艾妮真的嫁入豪門了嗎？當然沒有，前半段宛如《麻雀變鳳凰》，但不是每個人都跟茱莉亞羅勃茲一樣幸運，和黃金單身漢雙向奔赴、彼此救贖；伊凡想藉由跟美國人結婚，順勢擺脫父母控制，而艾妮看上的何嘗不是伊凡的豐厚家產？建立在物質的權力關係、下層力爭上游的徒勞，西恩貝克長期的創作核心都是美國夢的金玉其外，即使在他創作生涯最通俗的作品裡，仍舊遙遠地讓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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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諾拉與伊凡的婚姻注定不被祝福，管家派出打手拆散他們、父母更遠渡重洋讓媳婦知難而退，當伊凡倉皇落跑，艾諾拉被迫獨自面對這一切 – 後半段變奏成黑幫喜劇版《夜晚還年輕》，艾諾拉夥同三位俄國硬漢，踏上尋夫的公路之旅（其中一段長達 20 分鐘保鑣制伏艾諾拉的戲乍看冗長，但回想發現越是粗暴浮誇，似乎越能顯示資本社會人吃人的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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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順應刻板印象、再跳出既有框架，這是《艾諾拉》好看的地方，也是西恩貝克不斷用各種紅男綠女角色訴說的命題，而在本片讓這一切成立的原因，就是麥琪麥迪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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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一頭黑色長髮的她，兼具東方的深邃眼波和西方的豔麗笑容，在《從前，有個好萊塢》《驚聲尖叫 5》以神秘中帶有邪氣的形象讓人印象深刻，來到《艾諾拉》搖身一變，在夜店搔首弄姿風情萬種，和情郎私定終身欣喜若狂，與保鑣對峙的失控則更接近影迷熟知的她。可瘋癲也能心碎，充滿豐沛能量的百變銀幕魅力比起《派特的幸福劇本》珍妮佛勞倫斯有過之而無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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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放情緒容易發揮，通俗的情節也好拍，但西恩貝克的真誠、麥琪麥迪遜的率真，卻讓艾諾拉一點也不膚淺。劇情對她的拜金與粗鄙毫不掩飾、但也讓她在幸福受到威脅時為自己捍衛，樂而不淫的鋼管舞與艷舞也能看出她為角色下足苦功，正是因為面對慾望的坦蕩，讓觀眾無法討厭她，甚至當她被伊凡父母痛斥「妓女」時一起義憤填膺 – 世俗加諸於性工作者的所有標籤被巧妙撕開，理解在這些標籤底下，艾諾拉只是渴望被愛、也值得被愛的、純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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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本片之所以是西恩貝克最平易近人的作品，絕對是因為兩位男角 – 伊凡（馬克艾德爾斯坦 飾）和伊格（尤里鮑里索夫 飾），前者是稚嫩帥氣的王子，宛如俄版甜茶，滿足所有富二代的夢幻特質，後者是外冷內熱的騎士，粗獷寡言卻深情守候。若有似無的三角關係，讓艾諾拉成為西恩貝克作品裡，少數在被現實狠狠擊潰時，仍被這世界溫柔對待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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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諾拉要的是錢還是愛？我想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但當她的婚姻美夢被炫富屁孩當成鬧劇糟蹋後，最終躺在一個勞動階級的懷裡落淚，不用出賣肉體、不為了鈔票與鑽戒，西恩貝克用今年最有餘韻的絕美收尾告訴觀眾，縱使階級難以逆轉、世間仍有真心相待，因此我會說《艾諾拉》是不折不扣的純愛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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