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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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奧斯卡甫落幕，入圍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最佳女配角、最佳改編劇本、最佳剪輯與最佳藝術指導等6項大獎的英法合拍劇情片《父親》，最終奪得最佳男主角與最佳改編劇本。電影改編自導演與共同編劇於2012年製作的同名舞台劇，成功的改編不但為兩人帶來一座小金人，也使本片成為近年最棒的電影之一。

即使對生活中出現的人事物開始產生疑惑，獨居的失智症父親卻無法接受自己失智的事實，更拒絕女兒安所安排的一切協助與照顧，女兒也對此感到身心俱疲。當面對父親總有一天將會遺忘自己，心痛的安又將如何讓父親好好活在當下，並陪伴他走到回憶完全消逝的那一天呢？

現年83歲的安東尼‧霍普金斯以83歲高齡成為奧斯卡最年長的影帝，繼1992年《沉默的羔羊》後，時隔將近30年，再拿下第二座小金人。影迷對霍普金斯的認識可能多從《人魔》、《驚悚大師：希區考克》與《沉默的羔羊》等恐怖片而來，或許不太有機會欣賞他細膩的演技。《父親》裡的父親，活了大半輩子，卻由於失智症，而被困在錯亂的回憶中，甚至可以說是忘記了自己一生累積下來的人生經歷。不過，相反地，飾演這名父親的安東尼卻是將自己釀了半世紀的演出經驗，在這100分鐘內呈現在觀眾眼前。

雖說片中有就醫與住進安養院的片段，但其實全片完全沒有提到失智症或阿茲海默症等字眼，觀眾若事先不知道劇情大綱，只能跟著片中父親一起慢慢理解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正因為導演並沒有讓觀眾知道主角是個怎麼樣的人，安東尼‧霍普金斯的演技就是一切。父親的喜，表露在他提到令他驕傲的畫家小女兒時，以及他與那位他所喜愛的看護面試時的互動，這時候的父親是可愛的，是好相處的；父親的怒，體現在他認為自己受到迫害，就連女兒都想要侵占自己的財產時，以及懊惱自己為什麼會搞混周遭的人事物時，這時候的父親帶給別人困擾，是燙手山芋。父親的哀，顯示在他被女婿暴力相向、言語嫌棄時，以及尚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卻隱約感覺到自己生病的無力，這時候的父親哭得像個孩子，令人心疼；父親的樂，展現在他獨力完成一件事物，以及找到自己以為遺失的物品時，這時候的父親一樣像個孩子，為自己的能力感到驕傲。

《父親》不長，但片中的情緒轉折多不勝數，有時候只是在轉瞬間，氛圍就全變了，而這全靠霍普金斯巧妙地演出。其實，導演本身是安東尼的影迷，所以不僅將片中父親的生日設定為本人的生日，連角色名都取為「安東尼」，感覺就是為他量身訂做的角色呢。

失智症的相關電影並不少見，但是《父親》不像以往的作品單刀直入告訴觀眾發生什麼事，而是讓觀眾親自體會幻覺、混亂與失憶的感覺。不同的是，隨著電影的劇情推展，觀眾對事實的發展是越來越明朗，但對片中的安東尼來說，卻是越來越難理解世界的運作，對於過去頭腦精明的人來說，更難接受，也才會有對身邊人或自己生氣，以及情緒失控的情形發生。電影透過剪接手法讓觀眾體驗主角眼中的混亂，在觀眾尚未熟悉片中角色時，讓同一個角色由不同演員演出，不只安東尼滿頭霧水，連銀幕前的觀眾也是充滿疑惑。

即便電影的視角是從失智症患者出發，但也沒有忽略家人的感受。除了最直接的「有時被遺忘」的挫折之外，電影也透過一幕女兒安趁父親熟睡時掐脖子的場景，呈現出病人家屬的疲累，同時利用片中場景虛實難分的特性，使電影仍不致悲劇收場。另外，還有親自照顧與安養院的難題，如同女婿保羅所說，女兒安已經做得夠多了，她不願父親獨自一人，但也無法24小時看顧，因此為他請了看護，但當父親每每與看護鬧翻，丈夫又不斷逼迫自己把老父親送到安養院，安內心的爭戰很是痛苦與強烈。

最後，安為了自己的幸福前往巴黎，也為父親物色了環境清幽的安養院，並且不時寄明信片分享生活或於週末時探視，也算是讓對父親的責任與自己的身心和解的一個解決方案。

片中對於安東尼過去的記憶並沒有太多著墨，最明顯之處莫過於對小女兒的偏愛，以及忘記小女兒曾出過意外早已離世。前者與不願接受大女兒安的照顧與安排，使她感到無奈與無助一樣，都不停刺著安的心，後者則是讓對小女兒的想念轉化為面對看護時眼前的幻覺，而不經意地問出為什麼小女兒許久都不連絡了，自己好想她，也勾起了大女兒思念妹妹的悲傷。

劇組為了讓觀眾身歷其境安東尼的世界，特地將片中幾個場景設計地極為相似，可是相似度僅限於格局，老父親的家、診所、安的家與安養院都透過擺設、配件與色調來區分。同樣利用本片虛實難分的特性，每當安東尼打開一扇門，觀眾必須睜大眼睛判斷他目前身在何方，搭配上略帶驚悚與懸疑的歌劇與弦樂配樂，按圖索驥似的帶觀眾一一為撲朔迷離的故事線抽絲剝繭，排列出事實真相。

不少人在最後一幕就跟著安東尼‧霍普金斯一起泣不成聲，不過，更不該小看《父親》所帶來的後勁。電影以非常平實的口吻與失智症患者的日常講述如此沉重的議題，絕對值得細細品嘗，而在細想之後眼淚更是會止不住地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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