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好雷] 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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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然的奧妙人類恐怕永遠也參不透，透過各種電影與紀錄片將這些最美妙的鬼斧神工以畫面的方式保存下來，讓無法實地前往的人也能體會「百聞不如一見」的精妙。義大利導演米開朗基羅·法爾瑪提諾以記錄大自然的方式開創電影語言，他的第三部長片《洞》獲選為第78屆威尼斯影展正式競賽片，並獲得評審團特別獎。

榮獲威尼斯影展評審團特別獎，本片改編自洞穴探險真實事件，為義大利電影詩人《靈魂的四段旅程》導演米開朗基羅‧法爾瑪提諾睽違11年的靈性絕美神作。

1960年代的義大利北方，正值二戰後百業復甦之時，一群年輕的洞穴探險家卻反其道而行，南下前往與世隔絕的卡拉布里亞山區高原探勘，尋找歐陸最深的神秘洞穴，地底700公尺一處不見天日的黑暗深淵，將首度迎來人類造訪。

電影為觀眾揭露「洞穴探險家」的工作到底長什麼樣子。經典兒童文學《小王子》中有一位地理學家，由於沒有探險家來造訪，所以他並不知道自己的星球上有哪些地貌，由此可見，探險本身與精確的紀錄同樣難能可貴，甚至更為重要。片中忠實呈現洞穴探險家拋下燃燒紙張一窺大致洞內地形、透過投石估算洞深等事前測量，下探之後利用哨音溝通，不論是告知地面同仁自己已經抵達底部，或是讓對方知道可以放繩或收繩，以及在洞穴探勘過程中需要的各種工具，包括捲尺與橡皮艇等測量地貌或向前推進所需的物品。

在沒有頭燈就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洞裡，洞穴探險家們除了記錄確切的數據之外，主要將洞穴形狀大致畫下，但要畫成地理課本裡能見到的精美圖畫，就要交給團隊當中如《小王子》內地理學家的成員。看著片中那幅洞穴圖漸漸完成，便不得不佩服當年洞穴探險的偉大，那可是超過60年前，連製圖都還使用鋼筆的年代呢。每畫兩、三筆就得重新補充墨水，更凸顯洞穴探險與製圖的工程漫長與浩大。

雖說電影前段稍嫌沉悶，不過，待探險隊正式進洞之後，喜歡觀看探索頻道或國家地理頻道的觀眾，肯定會被捕捉大自然之美的畫面與鏡頭深深吸引，而且非常想知道洞穴裡與另一頭有著什麼。但是，不要說如知識頻道的解說，導演的作品通常缺乏對白，就連探險隊與片中角色間的對話都沒有。除了片尾以文字說明改編的洞穴探險就是1961年8月發現的「比弗托深淵」（l'Abisso del Bifurto）之外，觀眾完全沒辦法從《洞》當中學習到任何與當年真實事件有關的知識。

畢竟，電影是劇情片，而非紀錄片。雖然整段探險隊探勘洞穴的過程彷彿紀錄片，但模糊紀錄片與劇情片的分野正是導演的專長，說實在的，整部電影也是一部紀錄導演與攝影師如何在全黑的地下環境拍攝電影的紀錄片。導演曾經在一段訪問提及，拍攝期間劇組每天光是爬出洞穴就要花上四小時，更不用說在洞穴內拍攝會遭遇到的各種困難。因此，光是欣賞電影當中的鏡頭語言與運鏡，就看得出《洞》的厲害之處與導演對拍攝的熱情。

可是，電影也非全程在地底。拍攝為期12週，大約只有一半的時間在地底，而地上場景的劇情就是導演想透過這部片傳達給觀眾的。他透過探險隊的製圖與洞穴附近一位老人的故事來帶出大自然與生命的奇妙。自從探險隊正式入洞之後，老人便陷入昏迷，就連醫生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不管家人如何照顧，似乎都沒什麼起色，但也沒有惡化的樣子，直到探險隊抵達洞穴的終點，發現並沒有通往哪裡，而是死路之後，待製圖師下筆將圖完成的那一刻，鏡頭轉到老人的小屋，才見朋友或家人正在處理他的後事。

探索洞穴的過程彷彿人生，沒人知道接下來會往哪彎，是向上爬升還是繼續往下深入，有時寬闊卻有水，還得靠橡皮艇才能繼續前進，有時則窄小到探險家與工具得分開通過，但無論人生過程如何平順或曲折，唯有等到後人以任何方式紀念之後，才能說自己將永不被淡忘。探險結束也製圖完成後，世人才知道當年最深、如今全球第三深的「比弗托深淵」的存在，就像老人逝世後，山林間仍響起他的歌謠與呼聲，他將永遠活在村里的記憶當中。

導演被認為是歐陸緩慢電影的代表導演之一，如同他上一部長片《靈魂的旅程》以煤炭、樹木、人類與羊等四種自然元素間的流轉來完成拍攝一樣，這一次，導演也運用不少長鏡頭來呈現自然的美。馬、牛、羊等動物在草原上生活的身影、洞穴本身、村民的生活，靜止的長鏡頭訴說著這個恬靜小村莊的故事。同時，電影也放入很多從洞內往外窺視的鏡頭，不論是牲畜往洞內看，或者只是凝望天空，甚至是探險隊在閒暇時就著洞口踢球，最後導致球落入洞內，都讓觀眾得以從另一個角度看待這個神祕的洞。

當然，這類型的電影不見得對得到每個人的胃口，緩慢的敘事與運鏡，加上毫無對白的劇情，可能比不上好萊塢充滿聲光效果的作品，但能夠在這一個半小時內，跟著1960年代的義大利洞穴探險隊，深入地底感受同時具有黑暗與狹窄的壓迫感，並欣賞來自大自然令人震懾的美景與最純粹的原音，對居住在都市的我們來說，不失為一種另類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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