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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俠] 約定之俠 下篇(七) 踏雪映梅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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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俠] 約定之俠 下篇(七) 踏雪映梅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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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唐門出發的時候,你便是已經拖了一堆行李,包含三人用的厚被褥、床墊材料、生火器具,還有發爐機關。
建好的屋子,也有著完善的火爐,並用上特製的機關,可以每隔一段時間就自動添柴。

雖然做足了準備,但今天的你,卻還是被早早的冷醒。
不,其實也不是冷醒,而是總覺得,今天該早點起床。

看著幾乎沒有發亮的窗簾,你打了個哈欠,然後下床。
雖然比平時起早了,你也沒有抱怨,畢竟以前在唐門,為了早早給所有人準備早餐,天還未白就得起床了。反而這幾天在雪山,可以睡到破曉時分,實在愜意。

你去衛浴室洗了把臉,仔細地端詳今天的自己。

沒啥好說的,就是醜。
那說明今天也很正常。

你可不想看到自己變帥,連夢都不想夢到。
你總感覺夢中的自己如果帥起了,會是一場荒唐、不切實際又令人不安的噩夢。

醜醜的。
很好。
這樣就好。

……不過,還真她媽醜啊。

《心相-20》

看太久了,你有些哀傷的走出房間。
你稍微仔細聆聽……確認了隔壁的夏侯蘭,以及樓上的咲嫣沒有被吵醒之後,才安心走向
廚房。
為了安寧,你特地把廚房另外建造在住屋的旁邊,中間則是設計一道短短的,卻全包圍的走道,這樣風雨或下雪也不用擔心危險。

雪山的氣溫寒冷,對準備飯菜卻是不錯的。
之前咲嫣獵捕到的大山豬,三分之一醃製,四分之一煙燻,剩下的生肉,則是放入埋在雪中的特製鐵箱,低溫保存。
今天的話,晚餐部分,應該能把最後的生肉吃完吧?

「……這幾天大家的食量好像比較好?」

你有些納悶,感覺生肉消耗的速度比你預想的迅速,就好像有多了一張嘴在吃似的。
但最後,你只當是雪山氣溫低,大家會需要吃得飽足一些,就沒繼續多想。

熟練的生起火之後,爐灶的一口放上鐵鍋,注水;一口則是設置好蒸籠,放入刈包之後,開始蒸食。

「……喔對了,咲嫣拿給我的芝麻包子。」
你這才想起,咲嫣幾天前交給你的包子(好像是咲嫣忘記在行囊中),想了想,豬肉也吃了快膩了,便是連這芝麻包子也一起蒸了。

「……咲嫣的包子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同時,你想起了之前在前往雪山的途中,你吃了雲裳準備的包子,直接辣到吐出大火,差點把休息的客棧給燒了。
後來為了賠罪,你不得不幫忙一天客棧,所幸你廚藝不錯,讓生意興隆了一天,店家這才原諒你。

回憶結束,你回神過來,趕緊繼續工作。
你從鐵箱中,拿出有些結霜的豬肉,開始處理。將豬肉放在油紙之後,包起抓牢,接著微微催動大焦熱神功,小心的將豬肉退冰到一定程度。(去霜但不烤熟)
差不多之後,你將豬肉拿出,放置於砧板。拿起菜刀,再次催動神功,讓菜刀變得熾熱。

柴刀八斬法!
不,菜刀八斬法!

大開大合,大巧不工,直接把豬肉切成不厚不薄,大小均等的肉片,而剩下的餘肉,則是直接斬成切丁,放回油紙,並收回鐵箱,準備晚餐再用。
回頭,準備處理肉片……


一瞬間,廚房唯一的窗口,唐突吹入了一陣風雪,讓你不禁瞇起眼睛……


隱約,好像有隻鶴,叼走了豬肉片。


「……嗯?!」
你猛然回神,定睛一看,但卻什麼也沒發現。
又趕緊檢查肉片……但剛剛也沒去細數切好的肉片是幾個,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偷
了,還是你眼花了。

「不對……話說我窗戶有開嗎?」
你越發納悶,細想下去,越覺得怪異。
但這時,你看到天的顏色逐漸從黑轉藍,加上油也沸騰了,於是便繼續料理,等等再說……



你俐落的烹煮著豬肉片,完成之後,先堆疊於盤中。
接著,從旁邊櫃子的紙袋中,拿出野菜,用烹煮豬肉的水來煮菜,讓蔬菜也能帶有豬肉香氣。

肉、菜都處理好之後,一同放進另一個蒸籠,並堆疊在刈包蒸籠上方,用以保溫。
而你,則是稍加收拾一下廚房。

(……鶴啊……)
收拾的同時,你終於有閒暇再次思考。
剛剛看到的到底是錯覺,還是幻覺?

總不可能是真的鶴吧?

至少你是這樣認為的。
同時,你也想起了唐門的那兩隻鶴。
一白一火。
對你來說,最是珍貴的鶴。

雖然直到出發前都沒能看上一眼,但多虧小梅的幫助,才讓夏侯蘭沒有拋下你和咲嫣。
你有點擔心,小梅的傷勢不知道好點了沒?雖然說小梅正值年華,也沒有屍心蠱和隱憂了,恢復力自是不擔心,但畢竟是需要固定的傷,太勉強的話,實在不好。

話說,回去還有千燈樓的事情要處理,這也讓你有些困擾,因為這事情,是那個比較老的你端起來的,回去就這麼把人殺光也不太對……

「結果,如同師父所說的……這第三香的事情還真是意外的不怎麼重要了……雖然這樣也
不錯啦。」

你有些哭笑不得的呢喃,但想到這點,也覺得甚好,至少你師父有走出了痛苦迴圈的一半吧?
只是,你總有一股,事情不會太順利的預感。

至少,凡事都做好變壞的打算,謹慎一些也好。

你已然感受過另一個你所帶來的遺憾,可不想再度體驗。
不……就是為了不變成這樣,所以你和「你」才會一路走到如此。

很順利。
但別太自滿了。
記住,你很醜,所以別想太順利。

(……雖然這跟我醜應該沒太多關係……吧?)
你不禁對自己吐槽。
卻又是吐槽的很不肯定。



清理完廚房,你提著同時燒好的熱水,回去屋內的泡茶區,準備沖泡熱茶。
等待整個飯廳滿是茶香之後,你將茶放入機關保溫,就去將早餐端出來,放在桌上。

「嗯……今天的茶,似乎特別香?」
此時,剛好梳洗完的夏侯蘭,正好從房間走出,穿過門簾,來到飯廳。
夏侯蘭品味著茶香,笑靨逐開,讓這剛沐浴出來的江湖第一美人,更為艷麗。
看到你師父一臉輕笑,你就知道,這名茶沒有白買。
雖然你的錢包為此哀號了好幾個月。

「好香……」
二樓,咲嫣睡眼惺忪的從樓梯走下。那還沒睡醒的樣子,很擔心她會不會摔下樓梯,你非常慶幸有做好扶手。
看到咲嫣的樣子,夏侯蘭便是走過去,牽起咲嫣,好好下了樓梯,來到飯廳。

「今天還蒸了咲嫣的芝麻包子,怕都是豬肉,會吃膩。」
「我每天吃豬肉都可以喔~」
「呵呵,但是師父可能想吃點不同的。」
「雖然弟子你的手藝不錯,也有每天換不同的料理方式……但多一些選擇也好,培養口味
的多樣性。」

咲嫣雖然聽不懂什麼是多樣性,但還是聽話的點點頭。
你則是附和夏侯蘭的觀點,一邊吃起了芝麻包子……


接著,你就被胡椒給嗆到不斷咳嗽、怪叫。


你想喝茶,但夏侯蘭卻叫你不要弄髒餐桌,你最後只好跑出屋子,瘋狂吃了一地的雪,昏死在雪地中。


「師、師兄!?」
咲嫣驚慌失措,不知道該怎麼辦。

「嗯……我就知道會有問題。」
夏侯蘭看穿了一切,沒好氣的望著昏死過去的你。
她覺得咲嫣不太可能做出包子,很可能是雲裳留下的,然後讓咲嫣謊稱是自己做的之類的。

至少在吃過辣味包子之後,就應該有所警覺了。

夏侯蘭認為你應該為了自己的笨反省一下,於是就放任你在外面躺了一個時辰,才讓咲嫣拖你回屋。



事後,咲嫣道歉著,夏侯蘭則笑說沒事,沒有人受傷。
你提問說,可是你好像受到不少傷害,但夏侯蘭卻認為,是你不警惕造成的。
你想想也是,連續兩次都中計,果然比不上混世魔王,不得苦笑了幾下。

折騰一會兒後,終於開始了今天的修練。
你們師徒三人來到門前的雪地上,先是盤坐,運轉雪山心法一個周天,之後你將咲嫣插入雪地,自己也隨後跳挖進去,徒弟兩人都到插著雪地,繼續運轉一個周天。

夏侯蘭則是下山,買些金漆墨水,給匾額的字重新上色,而這段路程,便是當做她的小運動。

你和咲嫣運轉完成之後,紛紛出土…或著該說,紛紛出「雪」,之後,便是由你和咲嫣切磋,引領咲嫣,增進輕功與雪山飛鴻爪。

等到夏侯蘭回來,咲嫣已經無力的躺在雪地上,喘息不已。
通紅的小臉,發熱的身軀,看來確實精疲力竭了。
你將咲嫣輕柔抱起,輕放在旁邊的樹下,並將水袋交給她,接著走向夏侯蘭,該是你和師父對練的時候了。

「弟子,等等匾額拆下,為師想重新寫一次。」
「是,弟子知道了。」

你領命了夏侯蘭的要求之後,拿出小劍,擺好架式。
夏侯蘭神色自若,撐著傘,等待你的進攻。
看似隨意,實則毫無破綻……不,有幾處太過明顯的破綻,但你知道,隨便出手,便是被
反殺。

(但僵持著也沒意義……上了!)

你馬步一沉,用力一蹬,直接飛射出去,手中小劍朝夏侯蘭筆直刺出。
刺中了……你以為。
夏侯蘭的身影在被刺中的瞬間,變成殘影,接著你便是感受到有氣息出現在左側。
但你沒有先防禦左邊,而是直接一字馬的下躲,小劍橫上。

框!

就看到機關傘不是從左側,而是正上方打下。而你的小劍則恰當的橫擋住這一下。
啪!
雨傘傳出小小的爆炸,並大力的展開,直接將你彈飛。

你在地上像是跳舞一樣的轉了兩圈,並迅速起身。

起身的同時,夏侯蘭的雨傘尖端,在出現在你面前。

你將小劍迅速舉在自己面前,但不是為了擋下攻擊。
你的臉和小劍,微微偏移,錯開雨傘尖端的突刺,並向前貼過去,小劍貼著傘身,往前擦滑而去。

最小位移躲開攻擊的同時,同時用小劍貼著雨傘突進,牽制雨傘的動向。
而夏侯蘭,卻是同你一般,不退反進……

唰…!
兵器擦過,火光四濺。

下一瞬間,夏侯蘭放開了雨傘,雙手對你揮動,迅速又凌厲的奪魄幽蘭爪。
你立刻迅速反握小劍,一手小劍,一首爪功,也同樣的使出奪魄幽蘭爪。

夏侯蘭的爪功,早已爐火純青,堪比利刃。
你的爪功還未如此,只能小劍為主,左手為輔,對著雙爪,或橫劈、或揮的打落攻擊。

但終究,還是夏侯蘭的爪更快。

為此,你必須連下腿都用上。

用能與你師父抗衡的神速!
風雷神腳!

呼呼……
啪啪啪啪…!

爪功。
腿風。
神速,交織,交鋒。

不過,還是你這邊更為凶險一些,畢竟你的腿和腳,可還沒夏侯蘭那爪銳利。沒多久,你的腿上已是一堆抓痕。

「…哼!」
「…!」

啪!啪!
久戰不利,你提氣,很是用力的踢出兩腳,將夏侯蘭的爪給硬是踢開。
接著,你迅速轉了一圈,用離心力拉扯自己,小劍刺出。

呼~…

框!

卻看到夏侯蘭內力一使,玉指一勾,在外的鐵傘便是回流,一邊高速回轉,一邊迅速飛回前面,擋下小劍。甚至藉由著轉動,撥開了小劍的刺擊軌道。

接著,夏侯蘭直接鑽入你大開的身前,直接一掌拍了下去。

「嗚嗚…!」
你趕緊運起金鐘罩,試著抵禦雪山派的一掌。
砰……低沈的聲音微微響起。
你急就章的金鐘罩,雖然擋下了大半的傷害,但還是被重重的衝擊給打飛了出去。

飛落而出的時候,你忍著疼痛,控制身體平衡的落地。
順勢,蹲下馬步。

足,腿,腰,肩,臂,劍。
扭轉,扯動。
彈射,刺出。

快劍一現,點破雲關。

你快。
夏侯蘭,更快。

早在你轉動身體之時,夏侯蘭早已有所動作。
雨傘立刻收傘,傘尖對準,回刺回去。

傘片,青影,一閃。

鏘…!

傘尖對劍尖,精準交鋒,兩者因衝擊而錯開。
你踏步,往前更進一步,貼上夏侯蘭,揮動小劍。
夏侯蘭原地轉圈,躲開攻擊,會不疾不徐的雨傘回打,更顯優雅。
你迅速收回小劍,橫架劍身擋下……的那一刻,身子脫力,讓雨傘打到的同時,幾乎沒有
阻礙,反倒擦滑過去。
夏侯蘭因為揮空,多轉了半圈,露出背後。

你朝著夏侯蘭撲了過去。

夏侯蘭背對著你,卻像是看得見背後一般,跳舞似的扭動了腰部,悠然的躲開攻擊。同時,舞動雨傘,重新對準你。

呼!

夏侯蘭內力注入,機關傘激射而出。
你趕緊橫架小劍,並用左手背靠著小劍,回防機關傘。

鏗!

機關傘撞上之後,不但沒有一發脫離,甚至還如同鑽頭那般的鑽了起來,力道更是連綿不絕,直接推動死命站穩腳步的你,把你給推了兩丈有餘,。

你在機關傘力道變輕的那刻,奮力架開。
機關傘彈飛,接著打開,緩緩自上方,落回夏侯蘭的手中。
夏侯蘭接下傘之後,還刻意的轉了一圈,才撐好傘。
典雅,秀麗。

「……我輸了,不愧是師父,我光是跟上就有點勉強了。」
你起身之後,苦笑,也很敬佩。

「笨蛋弟子,只不過是熱身切磋而已,在意什麼呢?再說,就是還能教你東西,才算是你師父,不是嗎?」
夏侯蘭輕笑著,緩緩走向你,同時,對咲嫣揮手。

恢復體力的咲嫣立刻起身,啪搭啪搭的跑了過來。。



三人一同到屋外的座位區。
你熟練的清理上面的雪堆之後,讓夏侯蘭和咲嫣入座,你則是去屋內拿了茶水過來。
機關中的茶依然溫熱,在雪山美景之下,品嚐熱茶,溫暖的不只身子,還有心靈。

「咲嫣的情況如何?」
夏侯蘭品了一口茶,感受著溫暖之後,緩緩問道。

「咲嫣師妹的進攻慾望還是很旺盛呢~
雖然有時候會沖昏頭,但速度和反應提昇之後,破綻其實也少了很多,這樣反而犀利了起來。」
你回想著之前的對練,分析解說。

「嘿嘿~……但還是沒有師父和師兄那麼快。」
咲嫣害羞之後,卻也有些情緒低落。
似乎是看到你和夏侯蘭的對練,覺得自己依然不足。

「小笨瓜,妳那作弊的笨蛋師兄先不說,為師也是刻苦過了一段時間,才有今天的境地。最近妳的內力也有顯著成長,這樣至少江湖上,遇到危險的時候,應該都能夠保命了。」

「……只能逃命嗎?」
咲嫣聽了,似乎更失落了。
「咲嫣師妹,強者不是一直強下去,而是生存到最後喔~」
你拍了拍咲嫣的肩膀,笑著提醒。

你,或著該說「你」,看過太多,能被稱為強者的人,隕落的樣子了。

「變強是時間的問題,而妳只要能好好活下去,才能有更多的時間喔~」
「醜弟子說的沒錯,咲嫣,妳和我們本來就有差距,不然我們也不會是妳的師父或師兄了。
為師要先讓妳有活命的本事,妳才有機會變得更強,知道了嗎?」
「……我…我知道了。」

咲嫣點頭,表示會聽話。
夏侯蘭看了,笑著摸了摸咲嫣的頭。

「嗯,不要著急,妳的基本功要好,才能變得更強,別像妳醜師兄那樣,亂練一通。」
「可是……師兄不是很強嗎?」

夏侯蘭聽了咲嫣的問題,略略嘆息,然後,有些責備的看了你幾眼。
你不知該做何回應,只好搔搔臉頰。

「妳師兄是古靈精怪,又運氣好,他所有東西都不過是練了皮毛,一開始也沒人教,只好去想辦法拼湊成自己的風格,見招拆招。
妳師兄戰鬥,反而都是靠腦子居多。
而妳,因為很單純,反而更適合專注練習一個系列的武學,而為師也希望,妳可以像是為師,專精在雪山派武學。」

夏侯蘭不愧是近乎絕世的境界,把你的優劣都分析得透徹,也點出你的特色與不足。
同時,也點出咲嫣的長處,並希望她好好專一雪山派武學。

「……師父的意思,是想讓咲嫣變成雪山派的繼承人嗎?」
「……………欸?我、我嗎?!」
「畢竟你的武學很雜,要你當雪山派,大概點破雲關,或著忘形篇,都會變成雪山武功了……反而咲嫣這樣,專心一志學著雪山的武功,才更像是雪山派弟子。」

你聽了,也覺得夏侯蘭說得有道理。
反正來,你也不在意自己能否繼承雪山派,對你而言,能夠成為夏侯蘭的弟子,就已經是不知幾世修來的福份了。

「……我……我有辦法嗎?」
咲嫣有些驚慌,更多的是不安,對於自己很沒自信。

「當然,妳可是為師的弟子,為師說可以,妳就一定可以,而且……咲嫣妳長大之後,一
定是個美人,這樣雪山派也比較能有頭有臉。」
夏侯蘭對著咲嫣微笑的表示肯定。
咲嫣聽了,倒是有些害羞起來,同時也有了幾分自信。

她雖然不確定自己行不行,但夏侯蘭,這位師父說可以,那就一定沒問題!
或許咲嫣相信不了自己,卻也她信任著夏侯蘭。
信任著,這帶給她一切的師父。

你笑著,見證著兩人的師徒情誼。

「不過……咲嫣師妹,你可別到時候帶了一堆狗狗拜入門派啊?這樣雪山派就要變成雪犬
派了。」
「不、不會啦!大黃他們又沒辦法學武功!」
「嗯……難說欸,都有能學輕功的鶴了……」
「嗯~要在雪山的門規增加禁狗令嗎?」
「師、師父!我保證只收留他們,不會教他們武功啦!」
「……咲嫣,妳還真打算帶狗來嗎?」
「呃…!………………五隻可以嗎?」
「………」
「呃……四、四隻?」
「………」
「三…三隻!三隻可以嗎?」


「……只能兩隻,因為已經有一個醜弟子了。」
「兩隻……好…好吧……」
「…………欸?」


你們的反省會,充滿著談天與歡笑。
同時,也充斥著對未來的遐想。
這是夏侯蘭好久沒有過的體驗,且並不討厭。

氣氛的溫馨,讓人覺得舒適又自在。

雖然,你的物種似乎在談論間,產生了變化。



「……………弟子,不用忙了。」
「…?」
「似乎……他也早到了呢。」
「……!」

你正在準備修練用的機關人,夏侯蘭卻制止了你。
原本,你還有些困惑,但聽到夏侯蘭的說詞之後,便是迅速理解,停下手邊工作。
正在準備麻繩的咲嫣,也放下繩子,跑到你的身邊。
只是,咲嫣的神情很是困惑,顯然沒猜到原因。

「咲嫣師妹,師父說的那個第三香,應該是來了。」
「…!是那個壞人!」
「沒錯!」
「要打壞人!」
「沒錯!」
「呵……先把身上的雪和髒汙清理一下,免得被笑話了。」

聽到你倆徒弟的對話,夏侯蘭這當事人反倒莞爾起來。
你和咲嫣稍稍整理了衣裝之後,和夏侯蘭會合。

師徒三人,朝著雪山派舊址的門口前進。



「預感這種東西,有時候就是準確到讓人迷信呢。」
夏侯蘭一邊呢喃著,一邊同你和咲嫣,走向門口。
而三人到門口的時候,也正巧看到了兩道人影迎面走來。
 
 
一位男性,留著黝黑的長髮,面容俊俏,像是個公子哥。
但神情卻滿是愁容,眼神更是有一股說不出的陰沉。
身上穿的,是崆峒派,奪魄門的制服,但已然褪色不少。
雙手還能看到,奪魄們標誌性的鐵爪,卻也有些黯淡無光。
如同這男人的瞳孔那般。

看來,此人便是傳聞中的第三香了。
 
 
在第三香的旁邊,則是一位面容清秀,也可以算是個美女的女性。
一頭長髮,盤成了圓髻,還特地插了兩支玉笄,還隱約畫了幾許眼影,明顯是打扮過了。服裝雖然乾淨,但也看得出不是貴重的款式,且也有褪色的跡象,感覺這位女子,應該是位村姑。
和第三香那一臉的厭世愁容不同,這女子倒是一副生氣勃勃的樣子,雙目更是炯炯有神。也或許因為如此,這女子還真是有些耀眼的亮麗。

(傳聞這夏侯蘭的江湖名聲敗壞,今日一見,竟還跟著如此醜怪的男子廝混一起……還有
了女兒?
果然水性楊花,不知羞!)

但她看向夏侯蘭的眼神,明顯就是厭惡,甚至是不屑。
這也讓你對這女人的第一印象感覺甚差。
 
 
一邊,夏侯蘭和第三香,兩人相望。
充斥的可不是什麼溫情,而是一觸即發的寒冷。
你雖然知道了大概的經過,所以現下沒有太大的擔憂,但是畢竟這是你第一次的親眼見證,難免緊張起來。
而沒怎麼看過這樣夏侯蘭的咲嫣,更是有些膽怯的拉著你的袖子,很是不安。
而這舉動,反讓你冷靜下來,你輕柔的將手放在你可愛師妹的肩膀,這才讓她安心了幾分。

「……妳來早了。」
「你也是。」
「……這兩人是誰?該不會是妳新的丈夫和女兒?」

第三香這話一出,倒是讓夏侯蘭錯愕得張大眼睛,但隨即又恢復了神情。
不……似乎還變成了有幾分開心的笑靨。

那美艷的神情,讓旁邊的女子看得發楞,而第三香也不由得一陣納悶,莫非江湖第一美人真看上你這醜人不成?



「沒錯!在下就是夏侯活!近日入贅到雪山一脈,這孩子則是咱們倆愛的結晶,夏侯咲嫣!」



你一邊說著,還把咲嫣帶了過去,試圖嚇唬對面兩人。
而咲嫣一愣一愣的,反倒才是被嚇傻的那個,腦袋停轉的,任你牽出來。

啪!
「噗嘎啊?!」

「笨蛋弟子,你別想趁著誤會上臉~」

夏侯蘭回頭,朝著你天靈蓋就是一掌,直接把你硬生生拍入雪地之中,只剩上半身,還鼻血直流。
瀕死的醜臉龐,說你是雪山的冤魂作祟,恐怕無人不信。

「師、師兄!?」
咲嫣看著你入土,實在驚慌,於是開始挖掘,試圖幫忙把你從土中挖出。
那挖掘姿態還有幾分小狗撥土的模樣,煞是可愛。

「這是我的弟子們,一個又醜又笨,一個又小又可愛。」
夏侯蘭則是無視你的蠢樣,嫣然轉身,微笑的介紹。

「哼……妳看起來倒是過得挺快活的,似乎把這約定當作是郊遊了?」
第三香回神,卻是怨氣更甚,眼神更為冰冷的瞪著夏侯蘭。
他似乎認為,夏侯蘭早已把約定當作兒戲。

「我若真的不重視約定,根本連來都不會來的。
而你……倒是真的娶了一個新的妻子呢?」
夏侯蘭卻沒有畏懼第三香的怨懟,反倒回問了女子的來歷。

「她不…」
「沒…沒錯!我正是香郎的妻子!別人怕妳,我可不怕!」
那女子大聲的蓋過第三香的話,對著夏侯蘭發聲音。
只是那冒冷汗的逞強模樣,實在沒什麼說服力。
而夏侯蘭,倒是有了點興趣。


「喔?妳不怕我?」
「不…不怕…」
「那是因為妳不認識我,不清楚我奪魄幽蘭的手段。」
「…!我、我……」
「我可以像摘水果那般,把妳的頭擰下來喔?」
「……!」
「喔不,應該說,妳這沒練過武功的,我可以像是撕開紙張那樣,把妳撕成碎片呢~」
「~~~………」

「唉……妳不必嚇唬她,她不是我妻子,我是碰巧救了她,她便一直纏著我不放。」
第三香頭痛的說著,受不了鬧劇。

「我、我也為你擋過一記毒箭…!你還親自幫我吸毒,看到我醒來還會對我笑……
怎麼一見到她,你就疏遠我了!我不能接受這種委屈!」
那女人卻是氣急敗壞,趕緊說出過往,試圖邀功得寵。
又不禁覺得委屈,覺得自己才是愛著第三香的女人。
事實上也是如此。

「呵…看來你自己的江湖日子也挺快活的呢?」
「妳…!」
「住口!」

那女人的癲狂與夏侯蘭的嘲諷之下,第三香忍不住怒吼,要所有人安靜,並瞪向那女人。

「我與妳的關係僅只恩情,妳不是我妻子!
我同我妻子說話的時候,輪不到妳插嘴!」






「就是嘛~夫君,別跟那女人一般見識~
快~快多陪我說說話~說些我愛聽的枕邊情話~」






就看到不知何時,從雪地中爬起的你,正拿著無色小劍變成的扇子,婀娜多姿,扭腰擺臀,對著第三香「明」送秋波。
臉上,還不知何時,用剛剛被拍出的鼻血,當作口紅,給你的嘴唇塗抹一縷血紅。

又因為還留著鼻血,看起來真的是雪山的索命冤魂了。

「……你說什麼?」
第三香納悶地看著你,同時更為不爽。

「怎麼啦?夫君?快繼續跟我說話啊~」
你則是搔首弄姿的走過去。

「你這瘋子到底說什麼啊?」
「啊?啊不是你叫我嗎?」
「我哪裡叫你?」


「你不是說在跟你妻子說話嗎?
你說那女人不是你妻子,所以不是她。
我師父江湖第一美人,擇偶條件又高,你配不上,所以不會是你妻子。
我咲嫣師妹第一次看到你,還被嚇到,當然更不可能……


那這樣看下來,你妻子不就是剩下的我了嗎?


夫君~討厭啦~原來你有龍陽之癖~」


你說罷,還很刻意的依靠過去。
砰!
第三香看到你那滿是鮮血的惡鬼嘴臉,嚇得一臉鐵青,直接朝你踹了一腳。
你被踹回咲嫣旁邊,得跌坐在地上,還嚶嚶假哭起來。
咲嫣還以為你真受傷了,試著學小師妹,幫你拍拍。

「師兄!不哭不哭……」
「…喔?不痛了不痛了~咲嫣師妹真厲害~」
「真、真的嗎?……嘿嘿~」

第三香惡狠狠的瞪著你,極度不悅你的鬧場…


「噗……呵呵……」


卻聽到夏侯蘭忍俊不禁,輕笑起來。
雖然她試著用袖口摀住嘴,意圖壓低音量,但卻依然清晰,眼神也是充滿笑意。
在發現其他人都在看自己之後,她才趕緊輕咳一聲,回復了冷峻的姿態。

然而夏侯蘭的臉龐,依然殘留幾許羞澀的嫣紅,更添美艷。

她有些惱羞的,拿著機關傘朝你的臉又打了兩下。
但那幾下卻不是很痛,只是象徵性的打了打。

「咳……笨蛋弟子,你不要吵,現在是嚴肅的時刻。」
「弟子知道了。」
「哼。」

夏侯蘭嘴上罵著你,但嘴角卻還有些微彎。
你也只是笑笑地回應夏侯蘭,沒有點破。

「……這就是妳帶出來的弟子?」
第三香皺眉,實在不解,也對於夏侯蘭同樣的輕浮感到更為憤怒。

「正是,雖然又醜又笨,但也是我引以為傲的弟子。」
夏侯蘭卻是沒有猶豫的回答,真的帶有幾分自豪。

「搞、搞什麼啊!兀那醜八怪,滿口癲話亂語,還……還想非禮我郎君!他那德性,生作
女子也無人肯要!
總之,香郎的妻子,就只能有我一個!」
那女人則是在一旁不開心的怒吼。
而最後的部份,似乎觸動了夏侯蘭的某些情感,讓她的情緒又冰冷了起來。


「你不是自命冷酷劍客嗎?送有了一個,又找來一個?身邊總是有伴侶呢~真是令人作嘔。」
「……妳根本什麼都不懂,對吧?」
「我也不想懂。」
「……那妳又如何呢?到處興風作浪,江湖上都盛傳著妳的惡名,還是妳其實想昭告天下
妳有多麼委屈嗎?」
「江湖的輿論謠言,我從不在乎,反倒是你老實的很,像是死了一樣的沉寂……若真的死
了,倒也不錯。」
「哼,我若死了,怎來赴約?」
「雖然我確實不想看到你……但這約定,確實值得遵守。我就當做守信是你僅存的美德吧
。」

夏侯蘭說著,握傘的一手,微微張開,手指化爪,逐漸釋放冰冷的殺氣。
第三香也展開鐵爪,蓄勢待發的散發殺意。

「……我只道七年的時間,能讓妳沉澱情緒……但沒想到,妳卻是快活的連傷痛都忘了。

「喔?在你眼中是這樣嗎?」

「哼……收起那把傘吧,假惺惺的拿著,妳我都知道,那傘下根本不會有小菊的靈魂……
原本想說妳至少還懂得愧疚,所以不想多說,但看來,妳似乎連愧疚都沒有了。」

「該感到愧疚的,甚至羞恥的,不應該是你嗎?還是說,你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導致了這般的局面呢?」
「……妳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啊……」

「我只需要知道,小菊死在的,是我的懷中就可以了。」

這句話一出口,第三香的面容有些扭曲。
夏侯蘭的殺氣也濃郁到了最高點,雙方的氣勢一觸即發。

「…………既然都早到了,那就別浪費時間了。」
「很是,你就早點去死吧。」
「香郎……」

這時,那女人極為不安的抓著第三香的袖子。
你其實有那麼一些佩服那個女人。
她一介沒有學武的女流,在差不多的距離,承受著夏侯蘭的殺氣,雖然不住發抖,但依然沒有退縮。也不知道是勇敢,還是不知死活。

第三香看了她這樣,反而緩和了些許氣色。

「供品和香燭,交給我之後,妳就離開吧。」
「我…我不要!」
「妳還搞不懂嗎?妳在這會礙事。」
「我遠遠看著,應該…可以吧?」
「嘖…!我說妳礙事!妳快給我走!」


「我、我不要!偏不!
我……我受你救命之恩!愛上了你!
我就是想陪在你身邊!
我就算是死……也要跟著你!」


我鞠蘭,一生一世都跟定你了!





「……鞠蘭?這是她的名字?」
夏侯蘭聽到那女人,鞠蘭自曝姓名之後,不禁楞了楞。
隨後,厭惡的看向第三香。

「你真是令我越發噁心……」
「……隨便妳怎麼想。」

(這名字……又菊又蘭……)
你也察覺,這名字包含著菊與蘭的發音,實在是又巧合,又刻意。
而這第三香,也實在讓你無言,該不會就是聽到這名字,才讓他跟這鞠蘭扯上關係吧?

「令人煩躁……再說你想拜祭雪山先祖,問過我沒?」
「再要不了多久,你和我之中,有一人會離世,妳總不會連這點情面都不講吧?」
「你殺死我再拜也不遲。」
「……好。」

咲嫣聽到這話,再度不安的靠近你,依偎你。
你則是摸摸咲嫣的頭,又緩緩摟著咲嫣,讓她緩和情緒。

「……鞠蘭,妳退下。」
「我…我要與你同生共死!我是你的妻子!」
「妳會礙手礙手的,退下!」
「……我知道了,我讓開……但是你要贏!不然我就追隨你下去,不會讓你丟下我的!」

說罷,鞠蘭終於是滿臉不安的退到後面。
第三香看了鞠蘭一眼,便回頭,繼續與夏侯蘭對峙。

「弟子們,你們也退下。」
夏侯蘭頭也不回,讓你和咲嫣也退到旁邊。
咲嫣楞楞地看著你,等待你的帶離。
你回望咲嫣,然後點點頭。



接著,直接走過去,站在了夏侯蘭前面。



「……你這什麼意思?」
第三香皺眉,看著你這突然闖入的人。
「你剛剛說的一些事情,我覺得不對。」
你沒有理會第三香的不悅,而是逕自開始說話。


「是這樣的,第先生。」
「……我姓氏是第三。」
「好的,第先生。」
「………」


「我從師父聽聞了,我師父、呼延菊,以及你的事情。
而不論是誰的錯誤,我師父和那位呼延菊,都有著屬於她們自己的情誼和恩怨。

你要把錯怪在不知情的師父也好,牽拖也罷,那也是你自己的情緒。
而呼延菊因為已經離世,她的情感,也早就無從得知……
但我覺得,從她願意犧牲自己,保護師父這點來看,應該是不會厭惡我師父才對。


所以,我覺得呼延菊會不會在我師父的傘下,這點應該也是不用你這『第三者』的同意啦。」


第三香的神情,聽到最後的部分,一瞬間露出訝異的神情。
雖然馬上回復,但看著你的眼神,卻是越發不和善了。

「你好像自以為懂得很多?」
「懂得不多,也無須更多。」
「既然不懂,那又於你何干?」
「我只是不爽,你沒事去否定我師父對呼延菊的心意。」
「哼……心意……你真的是,什麼都不懂啊……」

「笨蛋弟子,你到底在幹嘛?」
這時,夏侯蘭終於出聲,打斷你們的爭執。
她很是不悅的看著強出頭的你。

「師父,妳和咲嫣去休息吧,我來處理雪山的叛徒。」
然而,你卻是主動請纓,希望能代替夏侯蘭出戰。

你這舉動,讓夏侯蘭和第三香都楞了楞,接著都是用不開心的眼神看著你。

「弟子,這是為師的約定。」
「弟子主動幫忙師父解憂,是弟子的義務。」
「……你在想什麼呢?」


「師父,我想保護妳。」


你看著夏侯蘭,露出了醜陋的微笑。


夏侯蘭看了看,確認你是認真的。
她的神色,複雜,有責備,卻也有一絲喜悅。

「……你知道,為師即便想拋開一切、忘記一切,也依然想遵守這個約定嗎?」
「是。」
「為師應該有跟你說過,為師數年載朝思暮想的,就是這一刻,這約定的重量,為師從來不曾輕視。」
「有。」


「所以,你非常清楚的情況下,還想這時候來攪局?」
「對。」
「對你個頭。」


你被念了,露出一副憨笑,但眼神卻很是認真。
夏侯蘭看了看你,又看了看第三香。

「……這人與為師一樣,出身雪山,也同樣有著雪山、崆峒奪魄,兩派所長。
他以前的實力,便是能夠角逐掌派人之位,六年後的現在,可能更加深不可測,你知道嗎?」





「可是師父,他是差點一點當上,我可是真正的當上(過)掌派人喔?」
你一臉得意的笑了。





「嗯……這倒是啦……」
「……等等,什麼意思?」

這時,第三香繃不住了。
他本來就有點不耐煩了,而聽到你居然當上掌派人,終於是困惑的發話。

「啊,我之前去崆峒,把那把仙劍拔出來了。」
你像是告訴他明天早餐要吃什麼一樣的告訴了第三香。

「什麼?!你……你拔出了仙劍?!」
第三香驚訝又錯愕,不敢置信。

而你,直接拿出了無色小劍。
喀啦喀啦……
無色小劍,變成了那把曾經插在半雨屏頂點的仙劍。

「掌派人留下的,是一把用特殊材料打造的,絕妙機關劍。
單純用力拔,就會啟動機關,紮跟於石頭,無法動彈。
若是用內力注入的話,則是會給仙劍吸收能量,讓仙劍繼續保持機關的運作。

我則是因緣際會之下,用其他方式把它給挖掘出來。」

「你…你這樣可以嗎?!這樣大家承認你是掌派人嗎!?」
第三香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當他聽到你是用挖的方式挖出來,更是傻眼。

「我當時順便殺了飛天門的火龍跟金烏。」
「……?!……等等………你…原來你就是……


鬼面劍仙?!」


第三香聽了,終於知道了你的真實身分了。
你倒是有些意外,第三香居然知道你的名份,看來他也有在看江湖快報的樣子。

「……這樣啊……原來是你………原來,那個報導的那個蘭,不是後來的蘭,而是妳……

第三香喃喃自語著,來回看著你和夏侯蘭。

「……唉……笨蛋弟子,你過來。」
「喔、喔?」

***

夏侯蘭揪著你的耳朵,拉了過去。
她貼在你的耳邊,用美妙的聲音說著悄悄話。

「你當時能打敗那兩人,一半都是多虧老弟子的幫助吧?」
「……是。」
「你應該也感覺的出來,第三香的武藝不下於那兩人。」
「是。」
「即便如此,你還是要出戰嗎?」

「……師父,弟子以為,這場決鬥能夠得到,並不是好處或壞處,而是清算。

清算的,是雪山的債。

所以,弟子才覺得,應該由身為雪山派大弟子的我出戰,會有更好的意義。
讓那叛徒知道,雪山依舊在~」

「……你這,笨蛋弟子……」

夏侯蘭聽了,只覺得是強辭奪理。
但是,這般話語,卻又讓她輕笑不已。
最後,她輕柔的摸了摸你的醜臉。

難看,卻又好看。

「……去吧,若戰敗而死,為師可不饒你。」
「是~」

你點點頭,再次走向第三香。

***

「鬼面劍仙……就是你嗎?」
「……啊?」

你走過去之後,卻沒想到,第三香的態度有些古怪。
他眼神和戰意依舊,但對你似乎沒那麼強勢。
你不明所以,怕是對方在耍什麼把戲。

第三香也看出你的疑惑,主動說出了理由。

「想必,你應該聽蘭……聽你師父說了,我也曾角逐過崆峒掌派人的位置。
但我想,她沒告訴你的是,我想當上掌派人,是想一統崆峒四派,並且……我也想把崆峒
給滅了。」

第三香的自白,讓你更為疑惑了。

「……你憎恨崆峒嗎?」
「呵……我也是雪山之人,突然家園被毀,被擄走,我怎麼可能沒有任何情緒呢?」
「………不,你突然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呢?」
「…………鬼面劍仙。」


「我必須感謝你。」
突然,第三香,對你抱拳行禮。


你這下更為訝異了。
而不只你,就連一旁看著的兩個女人都有些發楞,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咲嫣也很困惑,但困惑的不是行為,而是到現在都還沒開始說好的決鬥。

「不……我實在搞不動你要幹嘛……」
「是呢……說到底,這也只是我一時間的醒悟罷了。」
「…什麼?」
「我原本……在那次事件之後,我其實就一直逃避,甚至就根本不想來赴約的。」
「啊?那……那你怎麼還來?」
「這也是多虧了你啊~」
「我?」


「我沒想到,真的有人整治了崆峒,真正的消除了那無理又是亂源的掌派人制度。
當我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很是驚訝,之後,覺得這是個徵兆,讓我不再逃避與墮落,重新開始認真修練。

也因為不再擔心夙願,我變得心無旁騖,練功的順利程度是更甚以往,事半功倍。

那女人……鞠蘭,其實也是在我振作之後,才心血來潮,從強盜手中救下來的。
我覺得能遇到有這名字的女人,或許也是一種命運吧?
而我也曾因為迷惘,所以才會沒躲過毒箭,讓她幫助到我……只是我也覺得很恥辱,所以
更加賣力的修練。

爾後,我終於是突破了自己認為的極限。
現在的我,已經接近了絕世的境界。


而這,都是多虧了你,讓我有了新的動力!」


「說了半天,原來是我讓你變強的嗎?!還是半絕世?!」


你聽到最後,直接怪叫起來。
而且發覺第三香的武藝還特別高,讓你更為震驚。

雖說你有著機緣,也有著武藝學識,但就是沒有另一個你的經驗,所以你的總體程度上,和夏侯蘭差不多。
你本以為這第三香和「你」記憶中的差不多,卻沒想到等級卻是暴漲了一個檔次!
這下你頭大到不行啊!

(……不,當然也不是說打不過,只是確實意外。)
你迅速恢復冷靜,畢竟都站上來了。
再說,就算對方比預料中的強,你,也沒那麼孱弱。

重點是,你可不能給師父蒙羞!

嘎啦……咖!
你將長劍變形,變回了短劍,擺出架式。
雪山的內力,運轉了起來。

「……雖說你感謝我,但不會直接認輸的吧?」
「當然,而且那樣也太沒意思了。」
「那我,要以雪山派大弟子的身份,清理門戶了。」
「哼……好得很,那我就以師伯的身份來掂量你。」

第三香也恢復了冷酷的氛圍,準備開戰。







「喝啊啊啊啊!!!!」







就聽聞,旁邊傳來一聲,古怪的鶴叫。
一道似鶴似人的身影,直接從稍遠的地方,快速飛奔而至。







「通通給本梅等一下啊啊啊啊!!!!」



「透~~~~!」

就看到,虞小梅一邊發出奇特的聲音,一邊高高跳起。
在空中華麗的翻了三圈之後,於虛空踏步,最後翩翩的落在你與第三香的旁邊。

「……蛤?!小梅?!」
「小梅姊姊!」
「小瘋子……」
「是……小梅嗎…?」

「真的是!為什麼又多了一個女人啦!!!!」

小梅登場。
有人訝異,有人錯愕。
有人無奈,有人懷念。
也有人精神受到了意外的打擊。

不論如何,小梅的出現,確實打亂了現場的氣氛。
你完全不明白小梅怎麼會在這裡,更不知道,為何她現在才出場。

就看到她一臉得意的笑著,接著看向你。

神色,滿是惡戲得逞的笑容。
俏皮,卻甚是可愛。
眼神,很是柔和,還帶有些許淚光。
似乎是因為寒冷,而紅撲撲的臉龐,更增添了一絲艷麗。

「阿活……」
「……小梅……」
「……阿活……


我腳還沒好,好痛啊啊啊啊~~~~」


就看到小梅眼中的淚光直接大量淚水,痛得跌坐下去,哭喊著要你過去。
你趕緊跑上前,攙扶起這位小瘋子。
小梅看到真的過去幫她,卻又開心的笑了起來。

看她又哭又笑,你也是哭笑不得,奈何不了她。
或許從一開始就已是如此。

「所以妳到底來幹嘛的?」
你一邊攙扶著小梅走過去,一邊詢問。

「嘿嘿……我是來搞破壞的!」
小梅精神抖擻的高喊。
同時指示你,往第三香和夏侯蘭那邊過去。
第三香看到小梅,神色也是複雜,半晌才開口。

「……小…」
「啊~~到這邊就可以了,不想靠他太近。」
「喔、喔……」

第三香才剛開口,卻是被小梅無情打斷。
你楞楞地聽著指示,停在了比較靠近夏侯蘭的位置。
夏侯蘭似乎很是不爽,但看在咲嫣露出笑容的份上,並沒有開口責備,但眼神很是不悅。

「……最好是很重要的事情,不然我就壓著妳,吃完雪山派所有的雪。」
「………」

夏侯蘭對於屢次被打斷這個時刻,真的感到生氣。
小梅雖然不由自主的發抖,但還是勇敢的看向了夏侯蘭。

「蘭姊姊……菊姊姊會死是她自己造成的。」
「……我還以為妳要說什麼呢,我早就知道…」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說,打從一開始,就是她造成的……



蘭姊姊會被從雪山抓走,會被逼迫留在崆峒。
又被唐布衣帶走,被抓離開崆峒也是。
還有,會被逼著嫁給第三香,以及故意讓妳看到,第三香和菊姊姊她自己幽會,全部都是菊姊姊的意思。



但她最後漏算的,是閻羅生也在場,而且還試圖殺了妳。
所以,為了保護蘭姊姊妳,她死了。
想說的,什麼都來不及說,就死了。」




***

「……妳在說什麼東西?」
過了片刻,夏侯蘭才皺眉的說出句話。
夏侯蘭困惑的同時,也能感覺得出,一股說不出的不對勁。

你也有些納悶,這聽起來實在有點匪夷所思,但再看向旁邊的小梅,神情卻是變得無比認真。

「蘭姊姊,妳難道沒有覺得奇怪過嗎?
為什麼崆峒那時候到雪山派?
為什麼菊姊姊知道妳的處境,背地裡卻又找上第三香?
為什麼,我會帶著妳,剛好看到她和第三香在一起?


尤其是……唐布衣,為什麼會知道妳和第三香的行程?」


小梅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在看著夏侯蘭的臉色。
她所說的每件事情,都像是在給旺盛的火堆,增添薪柴。
一個不慎,她自己都會被火焰給燒傷,甚至焚盡……


但她受夠了。
受夠保守著這沒人渴望知道的秘密。

她凝望焚起真實的大火,也不想抱著這塊沉重的石頭,一起溺死在虛偽之中。


你看了看小梅,又望向師父。
夏侯蘭沉默不語。
但神色變得陰冷起來。

你感覺有點不妙,接著又往第三香看去。
發現他的神情同樣嚴肅,眼神也再度變得兇狠,甚至還比剛見面的時候,更為強烈。

(……如果小梅說的是真的……!)

突然,你終於意識到,小梅的話語所帶有的意義,以及非常可怕的傷害性。
小梅說的話如果是真的,那整件事情,甚至這個約定,或許從一開始有著根本上的錯誤。


或許,從一開始,就真正的,沒有意義。



此時,你想起了來雪山山下,客棧中,夏侯蘭的話語。
那時候,她看似雲淡風輕,實則感慨萬千的那段話語。

※※※

「只是,這約定曾經包含的意義,為師並不想忘記。
赴約,也是因為,為師不想失約的同時,也不想讓這約定變得太清淡……」


至少,她不該如此……



※※※

內心的不安,猛然遽增。
你不禁朝著夏侯蘭望去……



夏侯蘭,只是沉默不語。



寂靜的,像是下一刻就會消散在雪風之中。



「師父……」
你見狀,立刻跑了過去,並試圖呼喚夏侯蘭。
但夏侯蘭,卻是置若罔聞,連望向你都沒有。

你察覺到,夏侯蘭的雙手,死死抓著機關傘,用力得雙手都有些顫抖,就像是在死守著什麼一樣。
她的眼神甚至有些渙散,似乎正迷惘著什麼。

小梅則是一拐一拐的跑過來,試著繼續說話。

「蘭姊姊,我還沒說完…」
「……閉嘴。」
「小梅,先等一下吧。」
「………不行,我偏要說。」
「小梅,師父她…」


「阿活!你不要插嘴!這是我和蘭姊姊……


我們兩個『梅』之間的事情!」


小梅帶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氣勢,蓋過了你的猶豫不決。
你沒能擋下行動不便的小梅,只能看著小梅朝著夏侯蘭扒了過去,揪住夏侯蘭的衣服,讓她看向自己。

「我來告訴妳……我想告訴蘭姊姊……
我不想在守著沒有意義,也沒有人想聽的遺言了……

聽我說好嗎?蘭姊姊……」

「…………………我憑什麼要聽妳的胡言亂語?」

夏侯蘭的神情,憤怒。
仿佛在憤怒。
但或許……只是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才好。


「因為……這是,我對菊姐姐的報復。」
而小梅的表情,雖然膽怯,但也充滿著堅定。


強烈的情感,逐漸的浸染了夏侯蘭。
而小梅訴說的原因,又讓她有些意外。
在她看來,小梅和那位呼延菊的關係,不太像是有「報復」的情況吧?

又或是,正是因為「對呼延菊報復」這點,才有所共鳴呢?

夏侯蘭很是猶豫。
也很是抗拒。
好不容易,她快要忘卻,甚至快要了結這個雪山之約。

但現在,突然告訴她,這一切都可能沒有意義?

在夏侯蘭發楞之時,你回頭,看向被你們忘記的第三香。
但第三香只是依然站在那邊,維持原本極為不悅的神情,卻也沒有催促的意思。
反倒是鞠蘭困惑不已,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問話。
雖說對那女人沒什麼好感,但看那不知所措的模樣,反倒讓你冷靜了下來。

「……咲嫣。」
「…………欸?師、師兄…?」
「妳過來,幫師父拍拍,好嗎?」
「拍拍……?…好…好……我來了。」

你有些無奈,但還是用咲嫣來突破師父的防線了。
畢竟比起失寵的你,還是咲嫣比較能讓夏侯蘭緩和內心。

咲嫣其實也同樣沒能掌握狀況,甚至搞不清楚情況,但還是聽話的跑來。
她甚是擔憂的看著滿是異狀的夏侯蘭,然後怯生生的伸手,幫夏侯蘭拍了拍。

夏侯蘭原本不想理會你們,但咲嫣都出手了,而她,又實在沒法對咲嫣凶狠。
她只能瞪了利用咲嫣的你一眼,之後,溫和的看向咲嫣。

「……妳啊,總有一天會被妳的笨師兄帶壞的……」
「嗚欸…?」
「我實在是非常不開心,現在這種情況。」

「師父,我們先聽聽小梅怎麼說,然後我再去收拾第三香,反正師父已經把決鬥權交給我了~」

「……有時候,真不知道,收你為徒,到底是禍是福……」

夏侯蘭地看了你一眼,最終,深深嘆了一口氣。
她再次看向小梅。
這次,卻沒那麼的有情緒了。

「……別拉著我的衣服了,然後,長話短說。」
「…………」

小梅放開了夏侯蘭。
接著,緩緩的道出,那深藏於梅心的,菊之意。



※※※※※



那一天,呼延菊隨著玄功掌門,去了一趟雪山。
除了要與雪山派打好關係的同時,也想觀摩學習雪山門派的管理方式。像雪山這種有著一定歷史與淵源的門派,玄功門是非常感興趣的。

呼延菊的家長和雪山派喝茶聊天之時,呼延菊則是在雪山派四處觀賞。因為見識到雪景的她,異常興奮,到處亂跑著。

也是那一天,呼延菊第一次見到了夏侯梅。

那時候的夏侯梅,因為貴為雪山掌門的獨生女,又仗著有些天賦,很是桀傲不遜。
同時,她也因著有趣,經常欺負一名有著獨特姓氏的弟子,正是第三香。

相遇的那一刻,夏侯梅又在欺負第三香了。
呼延菊看到了,充滿俠義的過去阻止了夏侯梅。

夏侯梅很不高興,想說怎麼有人敢阻止她,於是和呼延菊打了起來。
那時候的兩人,年紀尚小,武功都沒有很高,與其說決定,更像是單純的打架。

最後,還是夏侯梅利用雪地優勢,打敗了呼延菊。

結果沒想到的是,因為夏侯梅覺得呼延菊非常有趣,所以就邀請她一塊來玩。
最後,反而是呼延菊被拉入了夏侯梅的孩子王圈子去了。

雖然,她還是會袒護著一直被欺負的第三香,但自幼被關在玄功門的她,還是被夏侯梅的我行我素給襲捲而去,打開了心防,玩在了一塊兒。

諷刺的是,當時的夏侯梅時在貪玩,根本沒在乎是什麼貴客來到雪山派,連呼延菊的身分都不知道,只知道叫做小菊。



原本打算待上一周的呼延菊和掌門,因為一些事情,第三天便是匆匆的離開,趕回崆峒了。
呼延菊和夏侯梅甚至來不及道別,只能跟著上馬,依依不捨的離開了雪山。

她本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見到那位打開她心防的小女孩了。

***

沒過多久,呼延菊的父親成為了掌派人,而她也正式的成為四姝之一。
其實她的父親成為掌派人的呼聲本就最高,大家也都覺得,這是遲早的事情。

但她沒想到的是,正式成為四姝之菊之後,那些為了討好她的人,可以極端到什麼地步。

不知道是誰傳出的,說呼延菊念念不忘,曾在雪山派看過的獨生女……


於是,那些為了討好她的人,衝過去,把人全都抓了回來,又順便消滅了雪山派。


等到呼延菊知道,匆忙趕去之後,見到的,是依舊可愛……不,已然成長得亭亭玉立,但
卻憔悴,面如死灰的夏侯梅。

那天,呼延菊瘋狂的殺了所有計畫此事的所有人。

同時,也因為心懷愧疚,呼延菊請掌派人,將倖存的夏侯梅和第三香送去了相對穩定的奪魄門。



之後,夏侯梅因為面容實在貌美,被奪魄的掌門選做了當代的蘭,並剝奪了她梅之名,改為夏侯蘭。
而第三香,則是因為天賦不錯,也被重點培養了起來。

***

那天,夏侯蘭和第三香試著逃跑,嘗試逃離崆峒。
呼延菊自發請命,去追捕兩人。

因為她知道,夏侯蘭她們根本逃不了那些高手的追捕,更有可能當場被殺害。
所以她決定先發制人,先跑去攔截了兩人。

一開始,她還以為會遭受到劇烈的抵抗。
但諷刺的是,夏侯蘭這幾年根本無心修練,奪魄門也只當她是個花瓶,沒有要培養的意思,所以武功不濟,根本無法和呼延菊抗衡。



但真正令呼延菊心碎的,是夏侯蘭完全不記得她。
事隔多年了,她也全無當年孩子王的氣魄,只能悽慘的跪在地上求饒,希望放過她們。



更諷刺的是,第三香卻是認出了呼延菊,由於當年呼延菊的袒護,讓他決定相信呼延菊,所以才沒有強烈反抗。

最後,呼延菊下定了決心。
她保住了兩人,並決定好好的關照夏侯蘭。


那一刻,她非常慶幸,夏侯蘭並不記得她。


(重新開始……沒錯,重新開始吧……小梅……)


呼延菊,決定要盡可能的,讓夏侯蘭變回原本的樣子。
至少,不要這般的卑賤了。

***

四姝終於全部出爐。
呼延菊決定讓四姝經常交流,培養感情,為了不要讓以前的四姝那樣,突然的暗殺,或是虐殺。

她希望,崆峒四姝那鮮血與恐懼的歷史,能夠在她這一屆,畫下句點,有一個新的開始。

而第三香,更是被她秘密的支援,有望成為新的掌派人。

***

夏侯蘭對呼延菊卸下了心防,經常同她、第三香,以及新的梅、竹,也就是虞小梅、郁竹,一同遊樂崆峒。

雖然只能在崆峒到處逛逛,但卻是最美好的時光。

但是,夏侯蘭卻還是有著一股疙瘩。
她看似秀麗優雅,但其實是用以隱藏著內心的恐懼。

呼延菊,則是都看在眼裡。

***

呼延菊看小梅天資聰慧過人,疼愛有加。
同時,又在小梅那有些癲狂的身影上,看見了當時雪山派,夏侯梅的影子。

她經常和小梅訴說著很多事情。
一些想說的。
一些不想說的。
一股腦兒的,告訴了根本不懂這些的小梅。

但小梅總是笑笑的,陪伴著呼延菊。
小梅覺得,這位菊姊姊對自己是真的好,而當時的她,非常需要一個「掩護」。

呼延菊從沒想過,她嘗試著去達成理想的崆峒,但卻是以他為首,大家依然各懷鬼胎。

***

那一天,呼延菊偷偷的看見了。
夏侯蘭獨自的在懸崖哭泣。

呼延菊終於意識到了。

崆峒。
不是夏侯蘭的再生父母,而是充滿惡意的監獄。

***

那一夜,呼延菊找來了小梅,抱著她,無聲的啜泣。
小梅無法理解。
呼延菊的情感應該很單純,但為什麼總是搞得如此複雜?

「我想要她更好,但我不在,才真正的對她好……」

小梅無法理解。
如果不在一起,好,又有什麼意義呢?

呼延菊聽了,只是笑笑。
邊流淚,邊笑。
並囑咐她,要好好保護郁竹。
郁竹體弱多病,不好好照顧不行的。
小梅點頭,也只是點頭。

小梅無法理解。
她理解,卻無法理解。

直到日後,郁竹在她眼前被打暈綁走之前,她都壓抑自己,不能去理解。

因為,她的燈,還點著。

***

「沒想到半夜居然會有美女找上門呢~」
「臭小子,你是不是又去泡女人,結果始亂終棄了?」
「我沒有啊,我看起來像那種人嗎?」
「你說呢?」
「我有好好的不越過最後一條線喔?」
「……姑娘,妳等會兒,妳要清蒸的還是紅燒的?」
「哈哈哈哈~一般不是說要死的還是活的嗎?」
「你的死是最基本的條件好嗎?」
「哈哈哈哈~」


「你就是最近一直打聽崆峒的唐布衣嗎?」


「……喔?還真是找我?」
「你這傢伙……」
「我可以給你,你家母的資料,條件是你要幫我一個忙。」
「……我需要的是,誰害了她。」
「………害她的人,已經不在了,因為同樣也被害死了。」
「………」
「兔死狗烹嗎?哼……不愧是崆峒。」
「………說吧,妳要我幫什麼忙?」

***

隔天,第三香被偷襲打倒,夏侯蘭被唐布衣等人綁架。

第三香面如死灰的請罪,但呼延菊卻說,綁架她的人應該是飛俠唐布衣,總是荒誕怪異,但還算正直,別太擔心。
同時,也為了安撫第三香,開始幫忙他更加努力的修練。

呼延菊的目的,是想第三香成為掌派人。
她只是想利用著他。

夏侯蘭能逃得過一時,但逃不過一輩子。
同時,她也清楚,夏侯蘭對同為雪山倖存者的第三香,有著濃郁的依賴之情,所以只有同是雪山派出身的第三香,才有機會保住所有人。

只是,計畫趕不上變化。

呼延菊沒想到,卻是自己,收到了第三香的真情告白。

***

「她要回來了。」
「……是嗎?」
「開心點嘛,這可是享齊人之福的機會喔?」
「不……我對她……」
「這也是為了她的名譽,因為她還是崆峒的蘭。」
「……菊,妳不用這樣……」

「這是我欠妳們的,若不是我,妳們還會在雪山,快快樂樂的過著日子。
是我的疏忽,讓妳們受到了牽連。
雪山已經不在了,所以,我希望至少妳們在崆峒,也能一直在一起,就像以前一樣。」

「……菊,我一直喜歡妳,一直愛著妳,從妳到雪山幫助我的那天,就愛上妳了。」
「……嗯。」
「所以……可以告訴我,妳的心意嗎?」
「………」
「我想……聽到妳真正的答案。」


「……我……」

***

她,總是猶豫,躊躇。
她,總是擔憂這個,擔心那個。
她,總是顧慮曾經,煩惱如今。

她的心意,總是如一。

卻為何,總是想在罪過之中,作著不會到來的夢呢?

***

夏侯蘭答應了。
第三香近乎威脅的逼婚。

夏侯蘭心甘情願。
第三香心甘情願。

兩人,都是這麼欺騙自己的。

就跟呼延菊一樣。

***

玄功門的閻羅生,心死。
他整天只想逃避於畫畫的世界。
他深信,最後的關鍵,不是在武學,而是在繪畫之中!

那天,他找到了一幅畫。

一朵菊花,綻放於高嶺之上。

他悟了。
他終於知道了。
為什麼還不放棄掌派人的爭奪。

只要有這朵菊花,他便能得道!

沒錯!

他就是為了這朵菊花而活的!

只要有這朵菊花……

***

「……妳為什麼沒告訴我?」
「告訴妳……什麼?」
「她的名字,也是一個梅!」
「……她已經不是那個名字了。」

「但她對妳來說,才是那個梅吧!」

「……妳知道了?」
「不要把我當小孩子!」
「呵呵……可是,妳就是小孩子啊。」
「妳是大騙子!」
「………」
「我以為……我以為我就是妳的小梅……」
「……妳是啊。」
「我才不是!」
「……妳是小小梅,我的小小梅……」


「妳眼裡看到的,根本不是我!!!!」


***

小梅很氣憤。
但卻不知為何而怒。

她不該怒的。
她早就知道了,自己不可能獲得真實。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期待了。
期待了這位菊姊姊的真心。

但最後,知道了自己只是個替代。
就如同,人皮面具那樣。

千燈之芯依舊在。
點燃著,內心的寂寥。


她哭了。
深夜的,無人的,無色廣場,大聲哭泣著。


她認識到了,自己的真心與渴望。
並知道,自己恐怕永遠都不會得到救贖。

她的人生,或許將永遠活在,燈台下的黑影之中。

那一天,她討厭起了夏侯蘭。
那一天,她討厭起了夏侯梅。

隨後,哭累的小梅,窩在廣場的角落,沉沉睡去……


等到小梅回神之時,發現自己,正被呼延菊揹在背上。


從來不覺得寬大的背影,那一刻,卻是令人想哭的溫暖。


「對不起……我的小小梅……」

***

「小梅……小小梅。」
「哼……」
「嘿嘿~謝謝妳願意來找我。」
「……那是看在妳幫忙治療火閃電的份上。」
「這樣啊,真是謝謝火閃電呢~」
「快說啦,有什麼事情?」


「我決定了,我想告訴她,我的心意。」


「……終於嗎?」
「可是,我得先和她確認一件事情。」
「確認?妳該不會又想要弄什麼麻煩事情了吧?」
「如果她無法接受這件事情的話,那我將會告訴心意之後,退出。」
「……妳總是這樣……」
「所以,幫我一下,好嗎?」
「………又要我幫妳幹嘛了?」
「謝謝妳,我的小小梅。」


***

呼延菊,本來的計畫,是讓不安又想獨佔第三香的夏侯蘭,撞見自己與第三香在親熱的樣子。


若是夏侯蘭選擇抵抗,那自己就請父親找個藉口,將夏侯蘭與第三香給驅逐出去。
就是放任她們自由。

也就是說,若夏侯蘭是無法接受呼延菊的,呼延菊就選擇將第三香交給夏侯蘭,便是死了這條心。


而若是夏侯蘭可以接受,與呼延菊共同成為第三香的妻子,那就表示,夏侯蘭是可以忍受自己的存在。
那麼,之後再找機會表明自己真正的心意即可。

呼延菊相信,只要願意忍受這點的話,那自己深藏的心意,也是有可能被接受的。


很蠢。
很憨直又沒什麼意義的方法。

但這卻是,呼延菊很努力想出來的妥協辦法。
對自己的妥協。




而她最後,還是漏算了。




那天,已經有鬼迷心竅之心的閻羅生,竟是因為好奇,也跟了上來。
小梅雖然覺得不安,但覺得同為玄功門,或許不成問題。

(至少閻羅生應該會想辦法保護同為玄功門的菊姊姊吧?)
小梅這樣說服自己。

而那一刻,所有的事情都往著失控的地方發展。
於是,便是發生了,誰也沒能猜到的慘劇。

***

原本應該只是單純擁抱呼延菊的第三香,卻是直接的強吻了呼延菊,讓呼延菊一時錯愕,分了神。

夏侯蘭,竟是將虞小梅當做暗器,扔了出去,打散了兩人。

而閻羅生,則是因為迷信,想要得到呼延菊,便朝著第三香瘋狂的襲擊過去,廝殺成一團。

夏侯蘭回神,才發現第三香沒有帶上爪子,節節敗退,眼看就要被閻羅生給殺了。
她內心很是著急,畢竟第三香還是自己的丈夫,於是上前,試圖幫忙,干擾了閻羅生。


「我要的菊花!不是妳這個蘭花!」


閻羅生狂怒,判官筆直接朝夏侯蘭刺去。


下一刻,呼延菊的身影,便是出現在了夏侯蘭的面前……

***

我深深的,被妳吸引著。
從雪山的那天起,一直都是。

我本以為我們不會再見面了……但老天爺,似乎聽到了我的願望……

只是,我從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形式……

好想,再看到妳綻放的模樣。
妳那時候的笑容,我能否再見呢?

我的梅花啊。
我憧憬的梅花啊。
我害怕觸碰的梅花啊。



那美麗動人的花芯,能否容忍下,我那深藏的戀心呢?




※※※※※

那段時間,現場除了風雪之聲,再無其他言語。


「…………………~~~………」


細微到幾乎聽不見的嘆息,緩緩的從夏侯蘭的口中呼出。
她緊閉著雙眼,不發一語。

傘,落得更低了。
就好像,變得更沈重了。

困惑的。
不解的。
憎恨的。
厭惡的。
喜愛的。
歡快的。

那些過往,全部,浮現在她的腦海。

隨後,她咬起了下唇。
用力到滲出鮮血。

傘緣,遮掩了她的雙眼,看不清她的神情。
但她的顫抖,卻無比明顯。

一旁的咲嫣,很是不安的抱住了夏侯蘭。
雖然咲嫣還不懂很多事情,但察言觀色還是會的。

特別是,夏侯蘭那怎麼樣也止不住的惆悵。

咲嫣能做的,只有哭喪著臉,試圖分擔。
你卻很是慶幸,還有咲嫣在,才能做這樣的事情。


而你,只能沒用的,望著哭不出淚水的師父。





一會兒,夏侯蘭緩緩抬起傘,抬起頭。

眼神,哀傷的令人心痛。
但情緒似乎已經好一些了。

或許是習慣忍耐了,才能這麼快恢復吧?

夏侯蘭輕輕的推開了咲嫣,然後看了過去。
凝視著,同樣沉默不語的第三香。


「……你早就知道了嗎?」
「……………所以我才說,妳什麼都不懂。」
「當時會放走我,也是因為這樣菊嗎?」
「因為菊,也因為夫妻一場。」
「夫妻一場……啊……」


夏侯蘭思索著,思考著。
然後自嘲的笑了。
笑得有些寂寞。


「原來,我們從來沒有真正的相愛過啊。」


「……………是呢。」


夏侯蘭,只是因為恐懼與依賴,以及愧疚,才希望有第三香陪在自己身邊。
她曾將第三香視為拯救自己的英雄。
想要將自己奉獻給救贖了自己內心的他。

然而,她其實很清楚,第三香的目光,從來沒有在她身上。

只是,她當時還是選擇了欺騙自己。
她想著,只要能忍受,或許就能接受了。


就跟呼延菊最後的想法一樣。


而這想法,也同呼延菊那般,成了一個笑話。


「……當時,你是故意親吻菊的吧?」
「…………我承認,我希望假戲真做,逼走妳。」
「結果,卻直接讓閻羅生發了瘋,想殺了你。」
「…………」
「結果,反而是我動了慈心,想要幫你。」
「………」


「我……還是想殺了你…!」
夏侯蘭說著,同時殺意湧現。


「哼……沒錯,這樣就好。」
第三香說著,也擺出架勢。


曾經,圍繞在呼延菊的兩人。

愛著呼延菊的人。
以及呼延菊真正愛的人。

為了復仇。
但更多的,是希望做個了斷。

為了,沒能保護愛之人的他自己。
為了,沒能察覺菊之心的她自己。

只是想,把那沒人可以負責的罪惡,推給失敗的那一方。
將一方的死亡,獻給從來沒有如此懇求的她。

為了,清算那早已算不完的後悔……





「師父……妳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而你,就這樣,不讀空氣,不看臉色的,闖了進去。

※※※

夏侯蘭皺眉,看著闖入其中的你。
你卻是神色自若,好像什麼都沒做錯。

「笨蛋弟子,你……」
「師父,你不是說交給我了嗎?」
「……現在不一樣了。」
「一樣的喔,師父。」

你說著,然後再次的,站在了夏侯蘭的面前,面對第三香。

「師父,就跟我們說好的一樣。
妳聽了小梅想說的事情。
然後,我來收拾第三香,給他打到趴下。」

夏侯蘭看你執意如此,卻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這時,咲嫣再次跑來,牽起了夏侯蘭的手。
同時,小梅也靠了過來。

「師父,我也覺得……讓師兄來比較好……」
「蘭姊姊,妳就讓阿活上場吧,不然前面都說那麼多大話的阿活,面子掛不住啦。
講那麼多,再不打的話,實在太丟臉了。」

「我聽到了喔!」
「呸~」

小梅對著你的背部吐舌頭。

夏侯蘭見狀,沉默了好一會兒,轉了轉機關傘。
最後,夏侯蘭仰望著天空,終於是妥協,

「……你如果輸了,那才是真的丟臉,知道嗎?」
「是,弟子明白。」
「輸了,我就真的把你的醜臉扯下來丟了,知道嗎?。」
「好………嗄?真丟臉?!」

「知道了嗎?」
「……知、知道了……」

夏侯蘭說著,牽著咲嫣,後退了回去。
你沒有回頭,但夏侯蘭卻想像起你的醜臉驚慌失措的樣子。

嘴角,不由自主的彎起。

此刻,夏侯蘭覺得,這傘好像又沒那麼重了。

「終於好了嗎?」
第三香發問。
你是真的覺得,他還真的挺有耐心的。
將長劍變回小劍之後,你擺好架式。

專注,眼前這個比「印象中」還強的敵手。


「雪山派大弟子,趙活!要上了!」


「……奪魄門,『奪魄飛影』,第三香……接招吧!師姪!」

※※※

鞠蘭被第三香救過,也看過他與人比武、對抗,所以知道他的身手,也對他充滿自信。
而確實,第三香也沒辜負她的信任,盡展半絕世之姿。

但是,她無法相信的是,那其貌不揚,講話又癲狂的醜人,卻也是不遑多讓!

第三香果真對得上「飛影」之稱,速度神速,快得幾乎只能看到殘影,一道藍影飛竄,上天入地的發動攻擊。
一雙鐵爪的攻擊,更是快準狠辣。

鞠蘭早已看過多刺,那雙鐵爪,如狂風一般的撕碎敵人。


所以,她才無法理解,為何這廝醜八怪,卻是在狂風之中,屹立不搖,是至力抗狂嵐。


奪魄無影爪,來無影,去無蹤,確實兇狠無比。趙活的身上不斷的產生著爪痕與傷害。

但是,都只是趙活放棄防禦的小傷。
就看到趙活除了躲開致命攻擊之外,其餘的時間,全部花在攻擊之上。

趙活一手小劍,一手成爪。
用劍與手,一同施展雪山飛鴻爪!

每當感受到第三香的攻擊,便是直接跟著抓上,散發著一股魚死網破的氣勢,對著第三香就是一陣狂抓猛刺。

轉眼間,第三香的身上,也有了不少爪痕、砍傷。

風雪之中,充斥著揮動破空之聲,與金屬敲擊之音。

兩道身影,一青一藍,飛快交鋒。
藍色的身影雖然如旋風一般的圍繞、包圍著青影,但青影卻像是一道小渦流,佇立其中,分庭抗禮。

藍色身影,前後左右,各種角度飛快攻擊。
青衣醜影,冷靜應對,以靜制動,只為了以傷換傷。

趙活的這等狠辣,讓第三香很是訝異。
而且還發現,趙活的身體防禦能力也不一般,雙爪雖然造成很多傷口,但卻大多只能割出個小口子。
反倒是自己被趙活造成的傷害,有越發深刻的跡象,那藍衣更是越發泛紅。


畢竟,誰能想到,練就雪山飛鴻功的人,竟然也有學嵩山的金鐘罩呢?


大部分的人只看到趙活又醜又賤。
卻不知道,趙活「不只是」又醜又賤。


眼看久攻不下,反倒是自己吃了悶虧,第三香只得稍稍減緩攻勢,改變戰術。
他迅速跳遠,隨後,蹲低。
很低。
非常低。
像是幾乎趴在地上那樣。


……呼!


這次,第三香用了更快的速度,低空飛射而出。


「…!?」
趙活頓時一臉驚訝。
第三香的速度又提升了一個檔次,更為迅速。


這更大的問題,是他伴隨著地上的暴風雪而來!


一瞬間,趙活完全看不清來者攻勢,只能小劍護心,謹慎的應對。
但謹慎,卻意味著被動。
趙活頓時被埋沒在第三鄉引起的狂風暴雪之中,甚至從外面都無法看到人影。

呼呼……唰唰唰唰……!

「嗚嗚……」

霎時之間,趙活的身上,立刻出現了大量傷口。
而這次,卻是來不及捕抓第三香的身影,難以重施以傷換傷的方式了。

雖然很努力的想感應第三香的攻擊,甚至嘗試用戰鬥的直覺去反擊,但卻是接二連三的落空。
而一旦落空,身上便是又被雙爪抓出一道口子。
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守身上的要害,全力施展金鐘罩。

但全身傷口徒增,甚至同一處的傷口又被痛擊。
趙活的臉色扭曲,醜臉更醜了。

而第三香引起的風暴,卻是越發兇猛。

白茫茫的風雪之中,更是連殘影都難以看清。
血色的雪花,逐漸的浸染這雪白之地。

而趙活,只覺得腦袋逐漸暈眩……

***



夏侯蘭的神色,一瞬間苦悶了起來。


事隔多年,她依然很難想起,初次見到呼延菊的時日。
但她依稀記得,以前在雪山派的時候,正是用類似的招式,欺負、玩弄著包含第三香在內的其他門人。


或許,當年會贏過呼延菊,也是用類似的方法吧?


(……到底是真的記不得,還是不願意想起呢?)
夏侯蘭迷惘著。
沒能親自上場的她,反倒有了幾許思考的時間。

呼延菊對自己的情感,超乎了自己的想像。
也依舊難以置信,平時精明的呼延菊,在面對情感方面,卻只能想到如此愚蠢的方式。

當然,真要說,也是情有可原。
畢竟誰能猜到,掌派人之女,又是玄功門的翹楚的呼延菊,竟是對自己有著磨鏡之癖呢?

若是被發現的話,絕對不是談談就能了事的。



……但若是當時,真的有試著談談的話,又會如何呢?



夏侯蘭陷入了茫然與無盡卻又短暫的沉思,沉默不語。
咲嫣看到師父這般模樣,以為是在擔心趙活,還試著學起了唐默鈴,幫忙拍拍起來。
這才讓夏侯蘭回神,並淡淡的微笑起來。

「師父,那個……不、不用擔心師兄!」
「……?………喔,這樣啊。」
「嗯…!」
「……好,我不擔心了。」

雖然本來就沒有擔心就是了。

她的弟子?

這或許是夏侯蘭在這世上,最不用擔心的事情了。

***

追不到?那就別追了!
撩亂?那就更加混亂吧!

趙活一個提氣,輕功大起。

先以雪山飛,旋轉,跳躍,一飛沖天。
接著施展了仙鶴迷蹤步,又配上大師兄的登雲踏.望月。


趙活猶如真正虛空踏步,好似跑於某個無形之牆一般,瘋狂的向上攀升。


一道又醜又神速的青影,突破風暴,直上雲霄!


第三香很是驚訝,沒想到趙活的輕功竟是如此了得,又更是納悶,趙活的武學怎會如此繁雜?

但是,訝異歸訝異,第三香並沒有減少自身的速度,更沒有減緩暴風雪,而是繞得更快,打算捲起更強烈的旋風,吞噬高空中的趙活。

(來吧,看是你被吞噬,還是氣盡,落於這等風雪之中!)
第三香做好準備,打算看準時機,給予致命一擊。

藏於暴風深處的無影,最是致命……

但是,若暴風無存的話呢?





轟……!





神雷,於天劈落!





「…?!什…?!」

趙活超過暴風雪之後,便是奮力的凝聚內力,接著對準著正下方,直接使出了峨眉派的神雷。

不同於奪魄的,另一番神速,自高空,重重落下。
直接用龐大的衝擊,炸裂、爆散了第三香的狂風暴雪。

霎時之間,第三香不僅被衝擊停下了腳步,身影更是立刻於沒了雪花的土地中,赤裸裸的現形!

「嗚……」
第三香忍不住用雙手護住了前方,眼睛微微瞇起。
待衝擊結束的下一刻,才定睛看去。


快劍,點破而至。


框!


第三香雖然急忙防禦,但交叉的雙爪,卻是被重重彈開。
門戶大開的他,錯愕的看向前方。


「喝啊!」
唰…!


鬼面閻王,嚎叫,猛襲。
五指化爪,飛鴻無影。

第三香的胸口,瞬間被抓出了,入有三分不止的大傷口!
饒是號稱飛影的他,剛剛也是非常勉強的後退半步,才免於遭受致命一擊。
但即便如此,胸口這不斷出血的五道血痕,便是受到重創的證明。

第三香忍著劇痛,又迅速的翻滾後撤一段距離,才停下,並警戒隨時襲來的攻擊。

「呼……」
卻看到趙活甩了甩左手,甩落了帶有些許肉塊的鮮血。
同時,再度擺出了劍與爪的架勢,瞪視第三香。

雖說重創了第三香,但方才猛力的踱地,讓趙活身上的傷口也是不禁裂開,迸出鮮血,看起來也是有些慘烈。
而配上那猙獰的醜臉,卻是更為嚇人。

此時能發現,趙活的小劍有了微妙的變化。
劍柄的部份,多出了橫向的一節桿子,而趙活持劍的方式,也變成了握住橫桿,讓本的劍柄,握於中指與無名指之間。
如此一來,就像是握起的拳頭前方,長出了一把短劍一般。
能夠更為靈活的變換橫劈與刺擊。

兩人,對峙。
沒了雪,徒留土。

眼中,彼此。
沒了聲,空有影。



恍若,隔世。
亦或,黃粱。



………………………………滴答。



呼呼…!!



不知是誰身上的血滴,落下。
像是感知了信號一般,雙方的身影,激射而出。

幽靈,飛鴻。
雙影,起舞。


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


無窮無盡的金屬交鋒聲響,震盪、迴響於雪山。
趙活與第三香,盡全力的使出無影絕學。


同源之爪。
迥然之意。


兩人,連爪帶劍的纏鬥。
因為每一爪,都足以致命,於是,每一爪瘋狂交鋒。
用交鋒,代替防禦。
用攻擊,抵禦攻擊。


第三香的奪魄幽靈爪,爐火純青,神速無影,甚至帶有因著豐富戰鬥經驗而產生的刁鑽與狠辣。
或抓,或勾,或刺殺,招招都往要害與死穴攻去。
同時,更帶有雪山內功的寒冷刺骨的暗勁。
摧心蝕骨,銷魂奪魄,逐漸的侵蝕對手。


趙活的雪山飛鴻爪,師承夏侯蘭的領悟,同時又增添了自身所學的其他武功,變成了猶如變奏曲的,異樣的飛鴻爪。

學而不精,忘形來湊。

有著無影爪的俐落,卻沒有練就利刃般的銳利。
於是,利用金鐘罩的領悟,讓手指變得剛硬結實,能不下於任何鐵器的硬度!
鐵布衫沒練成,但是練成了鐵手指!

有著飛鴻爪的巧勁,卻仍未學會雪山內功的暗勁。
於是,趙活扭轉思路,運起了鐵琵琶內功,運用猶如琵琶的震盪,硬是將雪山的寒冷,激昂震出!
雖然沒法刺骨,卻是將冷勁如雪崩一般送出!


於是,世界上最詭異的爪功,便是誕生了。


又快,又硬。
想躲,卻躲不掉飛鴻的巧。
想抗,卻抗不起震盪的冷。


(這是……什麼東西……?!)
第三香本想用如同劇毒的刺骨冷徹,逐漸腐蝕趙活。
卻沒想到,不但送出的暗勁,盡數消散,反被趙活那古怪的內力衝擊,給寒冷了經脈。
第三香的動作,逐漸的緩慢下來。

同時,本該銳利的雙爪,擋得下仙劍,卻是奈何不了趙活的那隻肉手!
別說斷指了,能夠留下一些小傷口與瘀青,或許就是極限,還反被打得兩手發麻!


那一刻,第三香在最近的距離,見證到了。


勇者的蛻變。
脫穎的忘形。


雪山飛鴻爪……不,忘形飛鴻爪,戰勝了。


……砰!鏘!
雙爪,被一爪一劍,打斷了。

而後,小劍,點破。
就這樣點入了第三香的胸口。。



砰~…!
第三香,被快劍的衝擊,給震飛出去,翻滾了數圈。



就這樣,倒下了。

※※※

「…………呼~~……!」
當你擊飛第三香,看到他終於沒有要起身的跡象之後,緊繃的身體,這才鬆軟了下來,痛苦的大口喘息。

「香郎…?!香郎!!」
而看到第三香倒地的鞠蘭,痛心疾首的嘶吼著,向著第三香奔跑了過去。
隨後,蹲在第三香旁邊,痛哭著,呼喚著。

你看了看第三香,覺得有些可惜。


最後那下的點破雲關,刺入的同時,也感受到了阻礙。
大概是有戴著護心鏡之類的防具吧?


你回憶著手感,感覺第三香應該是沒死,至少不會死透。
但當然的,看那樣子,應該是也無法再戰了。

「喔……呼………哈……」
你氣息凌亂不已,甚至很想就這樣原地躺下。
但你還是堅持住了,並緩緩的踏起步伐。

就這樣,緩慢的,回到了夏侯蘭的面前。
而夏侯蘭,則是凝視著,疲憊不堪的你。

「……師父……」
「……嗯。」
「弟子……弟子不辱使命……贏了……」
「………」

夏侯蘭沒有明說。
你所施展的,已經不是夏侯蘭的雪山飛鴻爪了。

你展現的,是屬於自己的武學之道。
那武學之中,蘊含著夏侯蘭的教導,以及你為了達到相對應的高度,所做出的不服輸。

忘其形,而得其意。
造就了,另類的飛鴻。

你是夏侯蘭的弟子,卻也不只是她的弟子。
你曾經只是個留學崆峒的毛頭醜小子,遇到了最棒的恩師,夏侯蘭,受了其教誨與疼愛。

這一刻的我流飛鴻爪,便是你給予夏侯蘭的回應。


「做得好,我的弟子……做得很好。」


夏侯蘭看著你。
眼神,和藹欣慰。
笑顏,美艷動人。


她伸手,摸了摸你的頭。
又憐愛的,摸了摸你的醜臉。

那一刻,你不禁意的癡了。
隨即,害羞得,差點哭出來。

「師兄贏了!」
「嗚呃?!」
「阿活……你也太扯了吧!」
「嗚哇?!痛、痛死啦!」

咲嫣歡呼著,幾乎是衝撞的,從旁抱了上來。
小梅更是從你後面跳來上來,直接騎到了你頭上。
你全身酸痛不已,這下更是感受到一陣劇痛,神色扭曲。
但同時,卻又情不自禁的笑了出來。

臉,無比的醜。

笑容,無比的開懷。



「香郎!香郎……!」

鞠蘭的不斷吶喊,還是打破了你們的喜悅。
你們紛紛看了過去,就看到鞠蘭努力的將第三香翻了過來。

「………咳…!」
第三香果然沒死,甦醒之後,便是劇烈的咳血。
同時,他那破爛的上衣,也落下了幾瓦碎片,看那些碎片的模樣,似乎曾經是個圓盤,應該確實是護心鏡一類的物品。

看那胸口的出血就知道,就算你的點破雲關沒點到心臟,至少也刺傷了肋骨。
而或許,正是因為你的小劍銳利、快劍凌厲,第三香的肋骨只有被刺穿,但沒有破碎,肺部反而倖存了下來。

但即便如此,也是絕對的重傷。

鞠蘭驚慌失措,同時從身上拿出了止血藥之類的東西,試圖塗抹在第三香的傷口上。
第三香的呼吸很是微弱,只能意識模糊的,任憑鞠蘭進行著治療。

「香郎,你會沒事的!你會沒事………?!」

而夏侯蘭,不知何時,如同鬼魅一般的,出現在兩人旁邊。

鞠蘭雖然恐懼,但仍然惡狠狠地瞪著夏侯蘭,並死死抱住了第三香,倒也貞烈。

「你該償命了。」
「…?!不可以!」
「念在你讓我看到徒弟的成長,有什麼遺言嗎?」
「住、住手!」

夏侯蘭神情平淡的,看著奄奄一息的第三香,沒有理會鞠蘭的怒吼。
第三香似乎想呢喃什麼,但卻有氣無力。
最後,他艱難的看向了鞠蘭。

「……你要我放過這個女人嗎?」
「…………」
「哼……你覺得我放過她,她會乖乖地放下仇恨嗎?」
「…………」
「……罷了,她也對我造成不了威脅。」
「…………菊……」
「………」

第三香緩緩閉上眼。
夏侯蘭聽到他的呢喃,眉頭微微的動搖,但還是舉起了手,五指併攏,對著第三香,準備刺下去。

鞠蘭急得哭了出來,卻不知如何是好。
情急之中,她忽然想起,懷中的東西。

(…!對了……有那個丹藥……)

她立刻掏出一個藥包,拿出那枚怪人給她的丹藥,並想起,怪人的囑咐。




「若這位第三先生危急的話,就讓他吃下這枚丹藥吧。
這丹藥能暫時強化他的內力和武功,便可保命。」
那位全身披著毛皮,甚是像隻猴子的古怪男子,如此說道。




而鞠蘭看了看第三香的狀態,毅然決然的,自己服下丹藥。
那看起來極為不祥的,黑色丹藥。




隨後,異變橫生。





***

夏侯蘭大意了。
或著該說,夏侯蘭一時好奇了。

當她看到鞠蘭拿出了黑色丹藥的時候,總覺得想起了什麼。
困惑與發楞,便是讓鞠蘭有時間吞下了丹藥。

而夏侯蘭,也不知是出自好奇還是什麼原因,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鞠蘭,看她到底會有什麼變化。


「………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沒過多久,鞠蘭立刻就因為腹部的疼痛,而嘶吼慘叫起來。
一開始,夏侯蘭還以為鞠蘭是吃壞肚子,覺得愚蠢不已……但接著,卻是感覺鞠蘭散發著
某種能量。

「這是……內力……?」
夏侯蘭訝異的看著一臉痛苦的鞠蘭,同時感受到,本該不會武功的鞠蘭,竟是開始散發出龐大的內力,甚至很是熾熱,絕對不是一般人會有的狀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

可是,鞠蘭卻是痛苦的怪叫著,根本沒法發揮內力。
而且,這內力也不是她可以掌控的。


似乎那丹藥,強行把龐大的內力,一口氣塞進鞠蘭的丹田。


沒學過任何武功的鞠蘭,只能瘋狂囤積著內力,就像是在吹氣球似的,不斷抽搐。


原本做好死去準備的第三香,這下也是神色驚恐,掙扎的想爬起身,試圖抓住菊蘭,但身體卻實在無力。
而且,氣急攻心,第三香再度吐出了鮮血,更為狼狽。

夏侯蘭厭惡,甚至憎恨第三香。
但看到這樣子,卻也是有點倒胃口,於是,五指刺出,準備結束這場鬧劇……




「香郎啊啊啊啊!!!!」




砰!




鞠蘭一陣怒吼,對著夏侯蘭就是一拳。
夏侯蘭一時訝異,正在攻擊的手也停頓了一刻,被出奇不意的一拳打中了。

「師、師父?!」
「師父!」
「蘭姊姊?!」

後面的三人,趕緊衝上去,不知道發生甚麼事情。

「……我沒事。」
雖然失策,但你師父果然是你師父,還是來得及反應,用了另一隻手,擋下了鞠蘭的拳頭。
只是,力道之大,饒是夏侯蘭,也被震飛了數尺之外。

你們鬆了一口氣,同時又看了過去。

「誰都不准動香郎!誰都不可以!」

就看到鞠蘭神色痛苦,但堅毅的站在第三香的旁邊。
她的臉部,已然七孔流血,甚至駭人,下方更是濕了一片,疑似失禁的狀態。
同時,她還對著周遭胡亂揮舞拳頭,嚴然就是失去了理智。

「師父,她這是…?!」
你看到好端端的人,突然變成這樣,實在古怪。
即便夏侯蘭沒有大礙,但一介村姑竟是突然施展怪力,也是令人匪夷所思。

「方才,我要殺了第三香的時候,她突然拿出了一顆黑色的丹藥,吃下去之後,就變成這番德性了。」
夏侯蘭倒是冷靜的解釋,或許是因為,她對於鞠蘭,實在是沒有任何興趣吧?
她甚至在等著看,看那鞠蘭會不會不小心把第三香給踩死。


「……………黑色……丹藥…?」
然而,你卻是對了關鍵的詞彙,產生了反應。


那瞬間,你立刻是想起了,前些日子在唐門,南宮淺吃下的黑色丹藥……

「你」,應該知道這個丹藥。
而你也依稀記得,「你」對於鞠蘭這般模樣,很有印象……

※※※※※

十一月。
遇到癲狂的南宮淺,遭受攻擊,被迫出手,三人一同出手,卻是苦戰,幸好最終得勝。

南宮淺戰敗,恢復了理智,道出他被袁無憲等人再次抓獲,並進行各種實驗,才變成了現在這樣。

告知嵩山派似乎有極樂教奸細。

最後,南宮淺希望趙活在他又癲狂之前,將自己了結。

※※※※※

頓時,你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安。
一股靈魂深處的警告,油然而生。

「師父,真的是黑色丹藥嗎?」
「……為師的眼力,應該沒你想得那麼差。」
「啊…呃不是…弟子是問……師父還有看出什麼異狀嗎?」

你本想和夏侯蘭確認,但詢問的有些倉促,反被夏侯蘭不悅的質疑你是不是不相信她。
你精神有點緊繃,反而真的慌張了起來。

卻看到,夏侯蘭正享受著你的蠢樣,輕笑不已。

「哼~……笨蛋弟子,聽好了。
那女子吃下黑色丹藥之後,便是摀著腹部,似乎有著劇痛,接著便是產生了她根本不會有的內力。
那丹藥,應該是用某種方法,壓縮了內力,在吃下去之後,便是直接注入丹田……但那女
子根本沒有修練武功,你知道這是甚麼意思嗎?」

「……內力沒有地方發揮,只能夠變成一股,在體內亂竄的能量,讓她暫時提昇了身體能
力。」

「沒錯,而這樣的後果,是會讓沒有打通的經脈,遭受嚴重的受損,最慘的話,就是最後變成一個廢人。」

「……而且,這丹藥可能還有影響神智的毒藥……」

你和夏侯蘭交談之後,更加的確信,這很可能就是極樂教的實驗丹藥,也對極樂教的暗中行動,更為恐懼……


「香郎!香郎……!我好痛!好痛啊!!」


鞠蘭痛苦的持續對著空氣亂揮。
哭喊之聲,也是令人不禁幾分同情。

而一旁的第三香,努力的側臥了重傷的身軀,並試著對你們伸手呼喚,似乎……希望你們
能夠幫助鞠蘭嗎?

夏侯蘭不為所動,完全無所謂。
小梅則是因為聽了方才的談話,感覺很是不安,暫且觀望。
你則是……



「那、那個……師父……可以…可以幫幫她嗎?」



咲嫣怯生生的,拉著夏侯蘭的衣袖,細聲的詢問。
夏侯蘭聽了,思索了一下,便是摸了摸咲嫣的小腦袋。

「為什麼要救她呢?」
「………」
「如果只是覺得可憐或同情的話,為師是不會答應的。」
「……師父……」

咲嫣聽了,有些洩氣的低頭。
一會兒之後,又緩緩地抬頭。



「……我…我很笨,不像師父、師兄那樣聰明,也沒有像小小梅姊姊那樣想得很快……
但是,我覺得自己運氣很好,遇到了師父,學會了武功,也非常開心……
但是,那個姊姊沒有……



我想……我想當大俠!



所以,我想幫她,這樣才是大俠……我覺得……」



咲嫣沒有明說,但這確實就是可憐、同情。
也可能方才的一番話,就已經讓咲嫣絞盡腦汁了。

咲嫣有著假扮男生,提心吊膽過日子的時光。
更是曾度過了不被當成人,沒有自我的痛苦時日。

但是,這樣天真的她。
以及,平時純真的她。

或許,才是咲嫣真正的自我。

夏侯蘭對於這般的天真沒有興趣,甚至覺得沒有意義。
但即便如此,夏侯蘭也沒有不屑,或不齒咲嫣的話語。
就算聽起來很傻,那也不是一個得被嘲笑的童言童語。



因為,曾幾何時,夏侯蘭也曾是一名女俠。



而夏侯蘭也認識一個,和咲嫣一樣,作著大俠之夢的醜人。



「……醜弟子,你覺得呢?」
夏侯蘭將話題拋向你。
「師父,妳都拗不過咲嫣了,我怎麼可能會反對呢?」
你語氣無奈,但卻笑容滿面。


「少廢話,你也得講出一個新的理由,不然就作罷,為師也就當作是你為難咲嫣,回去受罰。」
「…啊?」
「齁~阿活你看,咲嫣都要哭了~」
「師、師兄……」
「等、等等!別哭別哭……


師父,那女人服用的黑色丹藥,弟子甚有印象,也覺得很是危險,希望能留下活口,審問一番。」


「既然如此,就去幫幫那個女人吧。」
夏侯蘭便是點點頭,答應了。



「師父,弟子之前有幫南宮淺解毒的經驗,只要壓制住她,弟子便是可以迅速解毒。」
「好,小梅,去壓制她。」
「……蘭姊姊,我是傷患喔?而且不應該咲嫣妹妹去嗎?」
「嗯!我去幫忙…」

「咲嫣乖,交給妳的笨蛋師兄跟瘋子姐姐就可以了。
妳陪為師在旁邊休息。」

「抗議!抗議!為什麼只對咲嫣妹妹好?!」
「因為咲嫣可愛。」
「我也很可愛啊!」
「妳們兩人,一個醜,一個瘋,當然派妳們去。」


「蘭姊姊,我是腳殘,阿活則是臉殘!萬一我們受到更重的傷怎麼辦?妳忍心嗎?」
「就是因為是妳跟醜弟子,所以受了傷我也不會心痛喔。」


和夏侯蘭抗爭的小梅,不開心的哭了。
明明沒有參與抗爭的你,也哭了。
心相歸零之後,你和小梅有氣無力的朝著癲狂的鞠蘭走去。

***

「啊啊啊啊……!」
「吵死啦!」

雖說獲得了失控的力量,但鞠蘭終究只是個普通人,又沒了判別能力,對小梅和你來說,就只是個比較會掙扎的靶子。

小梅飛快的衝上去,用根本不像殘疾人士的身法,迅速繞到鞠蘭後面,直接踢了好幾腳,讓鞠蘭失去了平衡。
你則是立刻上前,在好幾處穴道,點入了內力,讓鞠蘭沒法劇烈動作。

「……鬼…鬼面……」

你聞聲看去,發現第三香正艱辛的爬了過來。
胸口滿是鮮血,上衣幾乎變成了暗紅色。
也不知道是方才沒能止血,還是因為鞠蘭的狀況,導致傷口再次出血。

「…請…請幫幫……鞠蘭……」
第三香神色痛苦的,和你懇求。

「我這條命……給你……請救救她……」
「………」
「拜託…了……看…看在師門的份上……」
「……我贏了你之後,你的命早就是我的了。」
「…………」
「而這女人的死活,與我無關。」
「………」

「但是,我的小師妹說想要救她。」
「……!」

你說罷,又順手扔了個金創藥給在第三香面前。

「……謝…」
「你就安靜在一旁看著吧。」

第三香想道謝,卻是被你搶了話,於是,他便是沉默,緩緩的起身,擦用藥物之後,開始打坐回氣,專心療傷。

「哼……阿活你人真好呢?」
小梅在一旁,沒好氣的說著。
「萬一鞠蘭醒來,看到他掛掉的話,說不定剛救回,馬上就又跟著去死了。」
你則是聳肩,將還在怪叫的鞠蘭翻過身,準備開始治療。

你和小梅,坐落在鞠蘭的兩側。
小梅按住了菊蘭的身子,以防萬一,你則是一手放在菊蘭的眉間,一手放在丹田,緩緩地運起太極勁。

或許是之前幫過南宮淺一次了,又有幫葉雲裳治療的經驗,你這次轉移有毒的內力,迅速又得心應手。

***

「……吶,阿活。」
「嗯?」
「你覺得……第三香該死嗎?」
「嗯……師父覺得他該死,那他就該死。現在他的命,只是咲嫣的願望附贈的而已。」
「哈哈……阿活倒是想得很簡單呢。」
「我跟他不熟啊,而且妳還有師父,對他的事情,我也不好去多說些什麼……只是……」
「只是?」


「如果妳們還是傷心,我等等就把他踹下樓梯!」
「……噗哈哈哈哈~」



***

「……菊姊姊…呼延菊的事情,你是怎麼想的呢?」
「我連她什麼樣都沒見過呢?」
「她長得很像魏菊姐姐,至少有六、七分像。」
「這我倒是聽說了。」
「我是說,你對於她的拐彎抹角,是怎麼想的?」
「妳是想說,她很愚蠢嗎?」
「…………」
「……她已經辭世了,我們能做的,也只是臆測而已。」
「…………沒關係,我想聽聽阿活你的看法。」


「……我曾聽過這麼一句:『愛情會使人盲目。』
這或許不是說情人眼裡出西施,而是像是這樣的情況吧?

聽妳們的描述,我覺得她是個不拘小節的巾幗才女。
但是,師父……夏侯蘭,卻是她一生的罩門吧?

她喜歡著,戀慕著師父,所以在乎著師父,也愧疚著師父。

她一直認為,是因為自己,雪山和師父才會遭受迫害,覺得是自己害了師父。
原本應該是害羞的情緒,逐漸的,變成了恐懼。
最後,這份情感,變成了矛盾的枷鎖,讓呼延菊難以喘息。


我想,她真正想做的,或許不是和師父傾訴她的戀慕,而是想讓師父找出自己的幸福。


同時,也想讓自己,永遠的遭受懲罰。」


「……這是……什麼意思?」
「呼延菊不論做什麼,其實都不可能消除她與師父的芥蒂,至少很不容易。

所以,她可能是想先尋找一個,新的芥蒂。
一個同樣會讓師父痛苦,但卻不會到憎恨的程度。

她想到的,便是心繫之人,第三香的出軌。」

「……結果,蘭姊姊憎恨著第三香,所以菊姊姊失敗了?」
「失敗了一半吧?也許是因禍得福也說不定?」
「……什麼意思?」

「我覺得,當時師父對於第三香的情感,戀愛的成分可能沒那麼多,只是極度依賴。
因為對於當時的師父,夏侯蘭來說,第三香是同樣雪山出身的人,更是自己的丈夫,所以,她很依賴第三香的陪伴。

但第三香卻不是這麼想的。
他甚至真正愛的人,是呼延菊。

而呼延菊覺得,這是個機會。
破除這個假象,對師父造成的痛苦一定甚大。
自己,或將永遠的被師父,被夏侯蘭厭惡。


這便是,呼延菊對自己能給出的,最大的懲罰。


但她卻沒想到,閻羅生的到來。
更沒想到,為了救師父,便是犧牲了。

也是在那一刻,呼延菊的身分,確定了下來。


呼延菊沒能成為『夏侯蘭厭惡的人』,而是成了『為了保護夏侯蘭而犧牲的摯友』,永遠的活在了夏侯蘭的心中。


或許這樣的結局,和呼延菊悲戀,最是相襯也說不定。」



***

小梅聽了你的分析,沉默不語。
而這番話,旁邊的第三香,或許也聽在耳裡。

你也沒有繼續開口,而是繼續治療。

鞠蘭體內,那濃稠又噁心的內力,正逐漸的傳入你的丹田。
這次的內力之毒,似乎比南宮淺的那時候,更加兇惡?等等大焦熱神功可得多燒幾下了。

「……阿活。」
「嗯?」
「你說,菊姊姊真的會在蘭姊姊的傘下嗎?」
「……我不知道。」
「………」



「只是,我怎麼聽,都覺得這呼延菊實在麻煩,心中一大堆心思,卻總是沒個準,肯定一堆留戀,成不了佛!
傘下有沒有我不知道,但照這樣來看,絕對是要走不走的,像是個地縛靈的一樣的賴在師父的身邊吧~



心裏沒個準,但又想賴著……倒是跟妳挺像的?」



小梅愣愣的看著你。
那一刻,她想到的是什麼呢?
或著,她希望想到的,會是什麼呢?

「……………………我可以……賴著不走嗎?」
「當然,想賴多久就賴多久。」
「阿活……」
「反正不讓妳賴,妳也只會賴得更緊吧?」
「………臭阿活!」
「呵~」
「……………嘻嘻~……」

※※※※※

「菊姊姊!我要吃這個!」
「還要?!」
「因為我很生氣!生氣的話就不能執行計畫了!」
「我、我沒錢了啦~」

「嗚哇~~我果然不是妳的小梅~~~!」

「欸~~?!……那我做給妳吃好不好?」
「嗚嗚……妳會做嗎?」

「哼哼……別看我這樣,我廚藝可是很厲害的喔?連不小心大失敗的料理,我也有辦法救
回來喔!」

「…………那教我。」
「呃啊?教妳?」
「教我料理,我就不生氣了。」
「……好啊~」
「哼!」
「哈哈……原諒我嘛~


我可愛的小小梅。」

※※※※※

小梅笑了。

笑得,像個孩子。
笑得,像朵嬌花。

笑得,像枝,小小梅。

***

「……阿活,你還記得你是掌派人吧?」
治療完成之後,小梅突然問了你。
「嗯?姑且算是吧。」
其實無色山莊的大部分莊民,和江湖不少人,都依然認為你就是崆峒的掌派人,哪怕崆峒已經不復存在。

「你現在都還沒有選出第一夫人欸?」
「我都卸任了,不用了吧……」
「不用第一夫人……也就是說,你想四個都第一?哼!果然你們男人都一個樣!只會花心
!」
「妳幹嘛自說自話,又自己生氣啊?」
「等等喔!不對……」
「又怎麼了?」


「那你如果把蘭姊姊也娶了的話,菊姊姊就跟著過去……

這算是一種冥婚嗎?」


「……什麼東西亂七八糟的?」
「阿活你這變態!明明有火閃電了!卻連鬼都不放過!」
「妳到底在說什麼東西啦?」


「我要跟蘭姊姊告狀!說你想娶鬼!」
「等等!什麼鬼?!」
「傘下那隻鬼!」
「不是!我不是在說這個!」


就看到小梅不知又發了什麼神經,大笑怪叫,跑向夏侯蘭和咲嫣。

「蘭姊姊,阿活看上菊姊姊~~要和她冥婚了!」
小梅跑過去,像是士兵一樣的下跪,稟報。
「……喔?」
夏侯蘭也不知是真信還是裝傻,饒有興趣的回應了。
「師兄……要跟鬼結婚?不愧是師兄……」
純真的咲嫣馬上就信了,甚至還佩服了起來。

「沒有沒有,不要聽她亂講!」
你不怕師父鬧你,怕的是咲嫣信了之後,回去唐門亂講。
特別是有個混世魔王,那小妮子瘋起來,連自己親生的哥哥都不放過。

每次下山去外堡,總是要跟外堡的人們澄清,你跟大師兄、葉雲舟並沒有三角戀。
直到現在,還是有弟子以為,你是大師兄的情人,是掌門的私生子,所以武功高強。

「師兄師兄,跟鬼結婚要怎麼結?」
咲嫣好奇的詢問你。
「咲嫣師妹,我…」


「菊姊姊的鬼魂在傘下,所以當然是跟那把傘結婚啦!」



小梅指著夏侯蘭的機關傘說道。
夏侯蘭看了看手中的傘,轉了幾圈,不知在想什麼。
咲嫣則是更加好奇的,盯著她師父手中的機關傘。

「從沒聽說冥婚還要跟傘結婚的!」
「沒辦法,菊姊姊就傘下啊。」
「我說了,我沒有要娶呼延菊!」
「……那難不成……


阿活你看上的……是蘭姊姊的機關傘……?!」


「師兄……要娶傘為妻?!」
「……蛤?」
「沒錯!」

你還沒來得及澄清,小梅就幫你抹黑了。

「人家都說,點蒼以劍為妻,視劍為伴侶,不少點蒼門人,不但劍不離手,就連洗澡和睡覺都和劍一起。


甚至……還會與劍入洞房……!」


「那是說入洞房也不忘帶劍進去吧!」
「哇!師兄要跟師父的機關傘入洞房!」
「咲嫣,我沒有!妳別誤會,回去也別亂說!」

你終於受不了的吐槽。
同時拼命的勸說咲嫣,別回去亂講,讓人誤會。

要是混世魔王有了什麼帶勁的想法,那可就真完了。

「……師父?」
這時,你突然發現,夏侯蘭正在一旁,默默地注視著你。

看著。
望著。

「……弟子,為師也是有底線的。」
夏侯蘭緊抓著傘,默默的退了好幾步。

「弟子沒有……不是,師父,為什麼要娶呼延菊還會猶豫,只娶機關傘就非常抗拒?!」
「你若說要娶菊,得跟這傘結拜,為師還能答應……但是,跟機關傘入洞房,玷汙了為師
這寶貴的傘,就太過分了。

傘下藏佳人,弟子你的容貌,怎麼樣也很難說像人啊。」

「師父……我有時候覺得妳也挺過分的……」

你哭喪著臉,垂頭喪氣的,卻是沒法反駁師父。
因此,你有發覺,你師父正看著你的糗態,微微輕笑。



你更不知道,這或許才是夏侯蘭……
不,這或許,才是雪山的夏侯梅,真正的淘氣模樣。



「師兄,冥婚平常結婚會不一樣嗎?」
咲嫣巴著你詢問。
夏侯蘭總跟她說要嫁個好人家,讓她對婚姻也充滿著好奇。

「跟著要結婚的鬼的骨灰,一起進去棺材……」
「…?!」
「咲嫣,妳別聽小梅亂說,冥婚才不是那麼可怕咧。」
「那不然阿活你都怎麼冥婚?」

你聽了,順著回憶,稍稍思索了起來。

「……先騰出一間房間,將對方生前的用品,或喜歡的供品放置其中,表示這房間便是日
後夫妻的居所。
接著,移駕迎娶對象的骨灰,或是衣冠塚,來到自己家族的墓園,算是拜見祖上,也當作是過門。

我的話,家族已經回不去了,所以我選擇安置於門派的墓園之中,畢竟唐門就是我的家。他們,都是我的家人。

隨後,就是看排場了。

簡單一點的,也就是窮的時候,撮土為香,或著直接花燭給插在土堆,對著墓塚對拜,就算是完成了。
當然,這確實多少寒酸了。

所以我後來鑽夠錢之後,又跟所有人都來了一次大排場。

花燭啊~香火啊~會用到的,想用到的,全部都擺設於出來,把正心堂給紅得發光!
可惜那時候都沒人在了,所以花燭其實還是得都我自己點。
但好處是,也沒有其他繁瑣的事情要處理。

接著,我拿出了我打造好的機關車,將她們八人的罈,小心翼翼地放入其中。這機關車就算爬著樓梯,也能穩健如固。
我便是帶著八人,來到正心堂,結拜、對拜。
之後,便是帶著她們,入了房。

我以為,在八人的圍繞之後,夢中便是能相會……
至少來一個人也好……


但是,那天,別說夢見了,我甚至難以入眠。


結果,直到深夜,也只有那隻鶴,跑進來陪著我。
鶴問我,誰是第一夫人,我卻是說不出。

我用任何的順序,都沒法排出誰是第一。
因為,她們都是我的第一。



她們,都是我,生命中的………………


















是你,一生的失敗!

你,什麼都失去了!

你,什麼都沒拯救到!

你所愛的一切,全都覆沒了!




為何你還活著?

為何你還要活著?

為何你還敢活著?

為何你還得活著?




又為何。
活著。

比死還難受?

























※※※

她,撕壞了正在對折的紙船。
隨後,鈴聲大作。

雙手,劇烈的顫抖。
身體,一陣說不出的陰寒。
眼淚,止不住。
不停的,落下淚珠。

她的內心,充斥著莫名又強烈的某種情緒。
痛苦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只是,困惑又哀傷的,看著窗外。

「……師兄…?」

※※※

啪!

她正一如既往的修練著,但手中的木棒,卻是應聲斷裂。
而她,也隨之痛苦的跪下。

她的兄長,著急地跑了過來,查看慰問,甚至擔心是否舊疾復發。
但她清楚,這和舊疾沒有關係。

她說不出個所以然,心緒慌亂又著急。
她呢喃著,呼喚著,心繫之人。

不安與恐懼,盤據了整個心頭……

「哥哥……趙哥哥……」

※※※

她楞得出神,像是沒了魂。
旁邊那胖胖的合夥人,都出聲了好幾次,都渾然不知。

手上,那銅錢指虎的繫繩,早已斷開。
明明是新買的,品質最好的專用繩索。

地上,滿是落下的銅錢。
而她,依然有些恍神

她蹲下,想去撿起那些銅錢。
一有動作之後,斗大的淚珠,卻是直接的滴落。

她才發覺,內心充斥著讓人麻木的騷亂。
身體,像是被抽離似的無力,卻覺得心頭苦悶的無法喘息。

她卻是沒有求助,而是擔憂著,思念不已的官人。

「……趙活……你還好嗎?」

※※※

砰…!
框啷………

她楞楞的看著,今天被敲碎的第三座鐵砧。
以及,被自己敲傷了好幾次的左手。

她的體質特殊,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但是,胸口,卻是無端的心悸,莫名的劇痛。

她煩躁的,看向一旁堆積如山的廢品,今天幾乎都沒有鍛造成功的東西。
最後,看到了那自己非常寶貝的,仿造自己形象的摩訶樂。

她的煩躁,頓時變為了無法言語的恐慌。

「趙活……你什麼時候要回來了呢?」

※※※

「啊茲…!」

她因為瞬間的疼痛,不禁喊出了聲音。
隨後,她含住了被書籍封面割傷了的手指。

淡淡的血味,在口中蔓延開來。

如同,從早上就開始徒現於內心的不安。

今天的她,不知為何,總是無法配置好丹藥,只得交給其他門人,以免造成危險。
本想在書香氣息中,冷靜內心,卻是越發煩悶。

她甚至有了想撕裂書籍的衝動。

於是,她決定開始打坐運功,震盪體內的那股鐵琵琶。
焦慮雖然緩和了,但憂心卻更為繁重了。

她懦弱的呼喚著,內心浮現的身影。

「趙師兄……你可否安好?」

※※※

她本就不擅長吹奏,但只是說她沒什麼音樂才華。
然而今天,她卻是怎麼吹,也無法吹出任何一個聲響。

她的口,不知為何,一直在顫抖著。

正如同,她內心的焦躁一般。

旁人訝異她的異狀,但也知道,她逢生劇變之後,早已變了個人,只覺得是她又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她放下蕭,拿起劍。
試圖揮劍,一掃那股莫名的憂慮。

然而,卻反倒像是攪拌了那股苦悶。
好像越是揮動,越是陷入泥沼。

最終,那苦悶,惡化成了恐懼,一次又一次的刺痛著內心。

她蹲了下來,一手摀住臉。
微微的,啜泣。

她,好想念,那頂著醜臉,卻讓她無比自豪的曾經。

「弟……我好想你……」

※※※

……趙君……

痛苦嗎?
悲傷嗎?
後悔嗎?

還是……憤怒呢?

趙君,請不要勉強自己。
也請不要,迷失自我。

不論如何,我都會看著你,等著你,並陪伴著你。

所以,趙君,不要哭了。

那段哀傷的歌謠,已經演奏完了。

……還是說,這只是,那曲歌謠的,繞樑餘音呢?

趙君……我的趙君……

※※※


「師兄……?」
「阿活?你、你怎麼了嗎?」
「……………」

你回答著冥婚的事情,說著說著,卻是很早就不再出聲了。
當你說到,唐門是你的家的時候,一切,便是沉寂了。

你傻愣著,站在那邊,一動也不動。
整個人,就像是靈魂沒了一樣。

咲嫣和小梅,困惑又不安的,呼喚著你。
而夏侯蘭,則是眼神變得有些銳利起來。
接著,連小梅也警覺了起來。



「……都這樣了,還要如此嗎?」



你,正對著夏侯蘭和虞小梅,散發著強烈的殺氣。



你,一手摀著臉,一手握起小劍。
頭痛欲裂。
還是,真的裂了?

眼中,倘落淚水。
眼神,溢發怨恨。

你的目光渙散,好似看不到眼前一切。
又或著,你看到的,並不在眼前的?


「……還要奪走什麼?還想奪走什麼?
你們……還能奪走什麼……?」


你踏著步伐,緩緩靠近。
言語,滿是哭腔。
喘息,劇烈無比。

心,顫抖著。
卻又麻木著。

「……咲嫣,妳先退後。」
「……但是師兄……」
「咲嫣,這邊交給我和蘭姊姊。」
「……好。」

咲嫣聽話的退到後面,不安地看著所有人。
小梅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拿出來小刀。
夏侯蘭什麼都沒動作,但卻不知不覺,已然全無破綻。


「………我…安葬了她們……失去了她們……
她們再也不會回來了……
連夢中,她們也不曾回來……」


雪山,白茫茫。
在你眼中,卻黯淡無光。

如同,你對她們的渴求那樣。


「哈……沒有攻擊過來,是為了看我笑話嗎?
還是,因為我是早已失去一切的失敗者呢?

我的碎碎念……有這麼這動聽嗎?」


你輕笑。
笑得慘然。
笑得慘烈。

頭,很痛。
但在怒火之下,卻好像又不痛了。

踏在雪地上的腳步,每一下,都很沈重。
但是,你還是走著。
還是,走了下去。

走向,你看到,卻也看不到的她們。




「……我好想妳們……一直都是……

我不想要什麼白頭偕老……
我不想要什麼武林大俠……

我好想……好想妳們……
一直……想著……愛著……」




你走著,止步。
你哭著,止淚。

你的悲傷,伴隨著憤怒,永不止息。




「……我要……妳們……

任誰……都別想假扮她們……

誰也無法變成她們……
誰都無法取代她們……

我要………了妳們……………

……沒能救下……沒能…………一起……
對不起………我還活著……

我要………




我要……………殺了……還敢再次假扮她們的妳們……!!




……龍……我要……殺了你啊啊啊啊!!!!」




你,不是你。
也不是「你」。




你是,在「你」成為「你」之前的,你。




你是,失去一切的,歷劫之俠。


















地上的杏花錦囊,打開著。

冒著,她所不悅的,一縷黑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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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我一直在想,要怎麼給雪山的故事來個收尾。
在原作中,雪山是一個回憶之地,也是悲劇的起始之地。
同時,也是一切沉寂的終焉之地。

所以,我想在經過我的違法加工之後,展現一個與回憶相關的故事。

歸功於鳥熊,雪山的,崆峒的相關人物,其實在細想之後,都能發現,有著很立體的遐想空間。

好寫。
但也很不好寫。



原作的原聲帶音樂:歷劫知俠氣,是一首壯闊又史詩的感人作曲,也是最後爭鋒的時候,會出現的歌曲。

而最後的這個趙活,卻是沒能夠到達那個境地的趙活。

歷劫。
卻沒能走到最後。

僅僅只是,歷劫之俠。



最後還是寫太長了。
本來趙活和師父還有小梅的打戲才識下篇的結尾。

但一來篇幅太長,二來感覺也不是「梅的故事」,所以就拉到下一個篇章去啦~



分享一下,收到了發行商給的,二創電子期刊的實體本,還有紀念品了!

感謝官方的厚愛!
我有一股,因為活俠傳,而與世界聯繫的感覺呢~

而能夠被官方關注,正是因為,現在在看這篇文的你!

感謝你們,感謝活俠傳~
有你們的留言與鼓勵,我才有辦法繼續創作。


因為……我、我愛木須龍啦!


我寫二創,求的就是一個關注。
我腦內很多想法,但卻沒能擁有繪畫的動力和能力,就只有微薄的寫作小聰明。
我想要讓大家知道,我的腦子超多東西的~

想藉由活俠傳的二創,留下幾許自己的曾經。

所以,很感謝大家能來到我的故事,並享受我這違法加工廠的禁藥,飲鴆止渴~

………嗯。
我已經,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了。
萬一我又造成誤會,又被水桶就慘了,先打住吧。

最後,再次感謝,一直收看我文章的你們。

謝謝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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