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巴比倫柏林 Babylon Berlin S01 (雷) Sky One 德國戰間劇

許多人稱為神劇或奇劇、號稱非英語影集製作費第一名的《巴比倫柏林》Babylon Berlin，事隔三年我終於朝聖看了它。第一個開心點是：1929年的柏林耶！那個威瑪共和下一度百花齊放、文化多樣繁華緊追巴黎、卻無巴黎老派守舊包袱的柏林，本劇竟然還挺認真地找了地點或做了特效試圖重建回來了！好啦也並沒重建多少，但至少主角每天上班經過的「亞歷山大廣場」是挺栩栩如生的，更別說達官貴人齊聚的夜總會風情，且不管劇情如何幾乎每集都要秀一秀紙醉金迷的歌舞！當然有上流夜總會也就會有平民夜總會、地下藏窯子、柏林今日仍馳名的同志舞廳亦不在話下...

難道本劇叫《巴比倫柏林》就是在說這些夜夜笙歌的紙醉金迷、如西方總是愛拿來隱喻文明盛極而衰的「巴比倫」般充滿罪惡墮落嗎？我也真不知，畢竟我總覺得這些聲色場所雖有其罪惡、但至少比起柏林其他時代是自由奔放的，這時代的柏林別說同志的自由可能贏過歐洲各大國、這裡的勞工與婦女都汲汲營營尋找著機會、此劇更堂而皇之來句口號「每個人一生，都要來一次柏林」，我們警探男主 Gereon 就從科隆遠道而來了！在這劇科隆被稱作 "Domstadt am Rhein"聽來就相當保守、季初 Gereon 也是一堆教堂與婚姻的乖男孩畫面... 這是個乖男孩來柏林學壞的故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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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看下去，照劇情看來應該不是啦，但看到 S01結尾我竟覺得好像真有這麼點意思？跟著男主角 Gereon ，本劇的故事本來應該很單純：他奉科隆的警政高官爸爸之命，來到柏林追查一盤電影膠卷，而且爸爸耳提面命「一定要在大選前」，我們 21 世紀選民都很熟這套了，唯獨人已中年卻還像個處男的 Gereon 傻傻不清楚。他來到柏林加入柏林警察局、編入「善良風化組」也就是查緝八大行業的那組去，一開始查 A片片場還算很堅守本業，怎知查著查著就快變刑事組甚至重案組了 XD

不過更有趣的是，他這一查竟然陰錯陽差扯上好多不同的人事，有個人有組織、有極左與極右、有上層與底層、人人都在柏林夢想著什麼也盤算著什麼！1929年，對柏林來說是個多事之秋，威瑪共和雖然讓柏林上層歌舞昇平，但柏林下層充滿生活潦倒三餐不繼的窮苦人，本片主角群當中就有不少「力爭上游」的窮困角色。

在這種氛圍下，改革甚至革命之火當然正在燃燒著，尤其本劇還安排 Gereon 來到柏林正逢「五一勞動節」前夕、好死不死就遇上 1929 年震撼德國的「血腥五月」Blutmai 小屠殺... 結果是，還算是走中間路線的威瑪政府威信大失、左派面對這場屠殺的態度口徑不一難以整合、廣大勞工怒氣難平民心思變、這麼多機緣下我們知道的那個勢力也蠢蠢欲動見縫插針另類崛起！乖男孩 Gereon 走這一遭看來是要見識社會人心複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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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角 Gereon 是科隆警探，爸爸是科隆警界高官，也許這有後台的出身使他成為全劇最單純的乖男孩吧？他負責查一卷影片，看似反應靈敏身手矯健的精實警官，但其實他對天上地下的階層糾葛一竅不通，往往都不是他查到線索、而是他身邊的人提供他線索、甚至有時線索從天上掉下來 XD 也許他也有種乖男孩的魅力討人喜歡？他人生單純的創傷就是一戰，有幸跟著哥哥一起當兵，哥哥受傷時他還克服恐懼勇救了但仍被迫分離，現下哥哥失蹤成為他最大遺憾，戰爭創傷也時時令他精神疾病發作需毒品慰藉... 我見猶憐的乖弱男孩在這新時代，果然激起新女性的強壯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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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角 Lotte，底層出身住柏林貧民社區，一整家擠一間小破公寓，家裡老幼病痛能打零工的甚少，大都靠她每天賺不少回來撐家計、以保障年幼妹妹受教育期能翻身。除了晚上在窯子賣身外，白天都跟一大堆養家女子去公家機關找臨時工，找上警察局「謀殺案建檔」工作，這才遇上了外表英武挺拔內心單純弱小的 Gereon ，兩人一個有可以行走地上社會的外表身分、一個有可以觀察線索連結地下社會的頭腦眼光與人脈，是傳統男精英與女性新崛起的一拍即合！兩人一個當風衣警探品嚐柏林夜色苦酒、一個當舞廳 flapper悠遊柏林紙醉金迷，帶出本劇不同視角柏林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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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二 Bruno，是柏林警局「善良風化組」老鳥，和 Gereon 搭檔有默契亦有隔閡。隔閡在於他是傳統黑白通吃的世故警察，和 Gereon 這種頂天立地正義凜然卻不問世事的金童警察大不同，尤其 Gereon 有高層交代秘密任務那神秘兮兮的空降姿態，總令 Bruno憤懣不屈的孤心被挑動起來。「秘密」，看來是這如巴比倫般的罪惡柏林裡最敏感的事，人人苦守屬於自己的創傷秘密、但堅守這秘密卻又傷害了他人甚至即將傷害這社會。Bruno 對 Gereon 最坦然的信任與交心，應該是在季末終於拉他加入了某個創傷老兵的神秘會社；然而兩人從信任到反目，恐怕是為了那神秘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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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社會裡蠢蠢欲動的極左派，是開季登場的蘇聯人：斯時史達林統治蘇聯整肅異己，被整肅的托洛斯基派立足柏林連結伊斯坦堡搞革命，在柏林就由小提琴家 Kardakov 等人建立地下組織「紅堡」，既號召柏林「五一勞動節」大遊行、又偷天換日劫了一列蘇聯進入柏林的貨運火車、在這火車滿滿物資外夾帶了革命所需的黃金 Sorokin Gold ！只可惜，他親密的夜總會名歌手情人 Svetlana Sorokina (!)背叛了他出賣大家、讓柏林蘇聯大使館秘密警察抄了組織、害 Kardakov 一路逃難一再被抓... 這一逃，慢慢進入查案的男女主角 Gereon & Lotte 眼下，驚天秘密即將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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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社會裡蠢蠢欲動的保皇黨，是季中慢慢浮現的鋼鐵企業家 Alfred Nyssen、原來開季登場的那列被劫貨車是他訂的貨！這秘密列車已往來兩地好多趟載運各種神秘軍需品，只是這次這趟被蘇聯托洛斯基派流亡組織「紅堡」偷天換日準備轉運走一節黃金車。蘇聯禁忌貨車能讓鋼鐵大亨運進來，簽名放行的是威瑪國防軍將軍 Kurt Seegers ，原來將軍自己是鋼鐵企業家背後藏鏡人、他們是要組織「黑色國防軍」Schwarze Reichswehr 推翻共和重振帝國雄風的！然而他們自命才是受害者，同袍戰死國家滅亡換上個喪權辱國的威瑪共和，連主角 Bruno & Gereon 都同感這悲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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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威瑪共和社會的捍衛者，就本劇案件說是猶太裔社民黨議員兼柏林警局刑案組長 Benda，他領導警局既堅定反對共產強勢鎮壓勞動節遊行、亦反對保皇復辟色彩甚重的黑色國防軍、就不知更恐怖的新勢力將在哪崛起。這位 Benda有理想、有熱忱、有決心、也有鐵腕、但下班放假亦有柔情，本劇除了讓共產叛徒女歌手 Svetlana獻唱主題曲 "Zu Asche, Zu Staub"之外，也有幾次是他的鋼琴聲串起了柏林的苦悶眾生呢！不過他也大器任用了一位底層出身無家可歸的女子 Greta當女僕，甚至親切地待她如家人，雖耳提面命「機密不可說出去」，但機密在我倆之間可相談甚歡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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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影幢幢的柏林勢力中，最神秘靜定無涉左右的，是本劇旗艦夜總會 Moka Efti的黑幫主人「亞美尼亞人」Der Armenier。他不左派也不右派、他不正義也不邪惡、他不上流也不底層、他不生產也不消費，看來只是默默經營這間包納各色人等匯集多種罪惡的夜總會，就靜靜地讓這「巴比倫柏林」安然度過每一天？他在本季的身影無所不在，但又鬼影幢幢，從主角要追的電影膠卷小案子、到失蹤的蘇聯共產小提琴家、到這列兵家必爭的神秘列車... 好像他都有沾一點？最後男主角真正對決的不是極左極右，倒是窖藏很多秘密的亞美尼亞人，是場世故男人與單純男孩的對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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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劇除了警局三位各有默契與嫌猜的主角群、搭配暗潮洶湧的柏林四大勢力一起構成多線交織的核心故事外，許多配角也很畫龍點睛地帶出不同的柏林風情：

警長家女僕 Greta，後半季登場，是女主 Lotte好久不見的老同學。她一登場拎著個皮箱、站在廣場舉牌"Suche Arbeit"、晚上沒地方住得去遊民之家、遊民之家太滿不收單身女性、她也不想單身卻被始亂終棄、下海當妓女也不行因為身負恐怖的剖腹產傷疤！比起還有家可住還有家人可罵的 Lotte，我們知道這女子才是朝不保夕的真底層，有賴 Lotte很會攀親帶故快速上爬給她找到了刑案組長 Benda家工作，能住進一間斗室睡柔軟床鋪簡直天堂！罪惡的柏林對她是應許之地，尤其她的生活不是大宅就是風景如畫的萬湖 Wannsee，一邊交心仁慈警長另一邊邂逅帥氣少年呢...

這萬湖畔果然是年輕人們好去處，在中年男主 Gereon 為首的中老年上層人物、以及他們面對的三教九流地下社會外，年輕女主 Lotte在此介紹我們另一股紅男綠女青春逍遙的風情。這裡有 Greta遇上的波希米亞少年 Fritz，不知家底如何卻可以「願把這棟大宅」獻給美人，相較為生活打拼的 Greta他倒無憂無慮嚮往共產解放勞工的理想；這裡有在警局工作雖年輕資淺、卻因家學淵源練就超強唇語的 Stephan，心思也不在警局而在 Lotte的身上；Lotte 自己在這結交的 Rudi 則是個青年醫學生，可以偷偷帶進警局陪她私下驗屍的... 看來萬湖划船的年輕鮮肉們臥虎藏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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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醫學生，連接到他的醫學教授 Dr. Anno Schmidt 身上，這位老醫生一邊臉燒傷、又能談滿口戰爭經驗、甚至他還是黑幫老大「亞美尼亞人」的私人醫師治好多幫派傷害，恐怕自己也是德國傷病退伍的。他不多的戲份中最重要的一場，大概是發表他的「戰後創傷症候群」PTSD之研究，這東西我們今日都很熟了，但在那個時代當下不但被傳統醫學師生嗤之以鼻拂袖而去，甚至好手好腳的後方人與年輕菁英們，還普遍把斷手斷腳或精神傷殘的傷兵給視為國家的累贅、放他們自然消失就好？這樣的上層柏林很殘酷，恐怕也將讓下層的柏林更加蠢動。

下層的柏林，也有一個強勢正義女醫生 Dr.Völcker，是一直以勞工社區為基地、時常免費為窮人看診、人民遊行遇警屠殺時更跳上第一線的「人民女醫生」，由《艾瑪的禮物》小豬妹 Jördis Triebel飾演！共產勢力，在本劇並非蘇聯流亡者的「紅堡」專屬，亦有德國共產黨 KPD與左派聲音、以及更廣大的勞工民意基礎。經過一場警方屠殺手無寸鐵遊行民眾的「血腥五月」後，這位女醫生儼然也成為人民抗議領導者，絕不容許警方自己吃案和稀泥、也絕不容許這威瑪政府坐視不見！現在這人民的憤怒聲音是偏向共產的，那未來呢？

理想性記者Samuel Katelbach，剛好就是男主 Gereon 在柏林租屋的樓友，外表看似懷才不遇讀書人、總忙寫文章卻沒報社刊登、總拖欠房租被俏寡婦房東追討、是生活白痴連開窗通風都忘掉... 不過當 Gereon 房裡潛進個講俄文的火車司機、連帶挖出前任共產小提琴家房客秘辛時，若沒 Katelbach這書呆樓友 Gereon 還懵然不知這牽連多廣呢。看這書生平常呆弱什麼都不會、但一談起共產理想蘇聯政局、更對意識形態競逐的柏林憂心忡忡時，就眼睛一亮突然變了個人！什麼都不懂的乖男孩 Gereon ，也許第一季末心碎只是個開始，柏林還有更多秘密等樓友帶他探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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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就這麼多線交織鬼影幢幢地走了下來，每條故事線看似有點眉目、卻都還只是冰山一角沒多見個影，與其說這季解決了什麼問題、不如說拋出了一個又一個問題，與其說這季有哪些角色開始交心、還不如說都還只在角色介紹與會面... 這《巴比倫柏林》第一季令我驚豔的，倒是它花了一整季仍然只在「介紹」的耐心、顯然它光是介紹階段就要把餅做大、相信很會聯想的觀眾不用他多說自然都能猜測這些人事會導向什麼！

本劇以一個警探追個小案開始，然而囧囧地破完小案卻牽扯出更多大案，他這一趟柏林之旅徹底改變了他對人心與對社會的世界觀，那恐怕才是重點，令他本來安居科隆行禮如儀療癒創傷的乖男孩人生，終於學到了一點世故而決定「我留在柏林」。要說這是一齣犯罪劇嘛，其實它透過黑幫老大夜總會帶出了威瑪共和的風華、透過神秘列車帶出了極左極右衝突的歷史、透過牽扯上的三教九流帶出柏林光鮮外表下的天上地下、透過女主角等力爭上游小人物也帶出了柏林的活力與希望...

人說「一生總要來一次柏林」，對現代的德國人來說應該是「此生總要認真探索一次威瑪共和的柏林」吧？一直努力蛻變卻又一直命途多舛的柏林，在這 1920s戰間期應是令人眷戀的最美好年代、卻也是兩極對立暗潮洶湧的最驚悚年代；而今不知不覺也要進入 2020s了，窮而性感的柏林也漸漸變成下一個紙醉金迷的柏林了，而整個德國乃至歐洲的「兩極」在今日又以什麼型態呈現呢？這是富麗華美、鬼影幢幢、卻又生意盎然充滿想像的歷史劇，喜歡或關心德國的觀眾應該都值得一看，不知看過的版友們是否喜歡呢？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uekZpkYf7-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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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喜歡她帶潦倒同學去餐廳時的吹牛戲，三分顏色開起染坊就是大志氣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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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很愛蘿拉快跑＆公主與戰士！

※ 編輯: mysmalllamb (118.169.37.242 臺灣), 12/04/2020 10:1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