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 打著一種價值，去推動毀滅這種價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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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著一種價值，去推動毀滅這種價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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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獨裁」遊行的主訴求屬於《修辭的陷阱》裡的「顛覆性惑眾妖言」：打著某種政治價值，去推動會毀壞這種價值的事情。
進一步說，這也是在毀壞言論自由的價值：如果「獨裁」、「民主」這些概念變得沒有意義，我們就無法進行有意義的討論，這時候就算我們能說話，也無濟於事。
國民黨在過去處罰說話的人，在現在散佈「顛覆性惑眾妖言」，都是為了毀壞公共討論。我們容易認為前者跟言論自由有關，後者比較無關，但其實是同樣性質的事。
然後，中國共產黨做的事情也一樣，一面處罰說話的人，一面散佈假消息並且改變詞彙的意思，這些都是為了毀壞公共討論，讓其他人（不管是不是中國人）難以咎責中共。

國民黨和民眾黨發起「反獨裁」遊行，強調「反綠共、戰獨裁」、「全民罷免賴清德」。結果後來遊行順利結束，根本沒人擔心自己會被警察或特務抓走，顯示臺灣並無獨裁問題。

在過去黨國威權統治時期，就連私底下組讀書會都可能受到人身安全的威脅，更不用說是發行刊物或上街遊行了。我相信就連「反獨裁」遊行的參與者也能意識到這些區別，否則他們應該會對警察暴行做好應對準備（例如護目鏡、頭盔、手套），甚至準備好遺書。朱立倫批評賴清德是「不知治國的獨裁者」，呼籲人民罷免他，我相信朱立倫也不真心認為自己面對的是獨裁政府，因為你應該是無法用罷免來對付獨裁政府的最高領導人。

這些上街的人，其實並不真的認為自己面對的是獨裁政府，但我相信當他們吶喊「反綠共、戰獨裁」口號，也是一片真誠的在對執政黨表達憤怒，並不口是心非。為什麼會這樣？這些人到底出了什麼事，能夠如此內心信念打架？

一種常見的理解是，他們有意或無意的混淆「獨裁」、「共產」這些政治概念，來批評執政黨。這種混淆也出現在周邊討論上，呼應「反獨裁」遊行，例如，電競選手丁特主張黨國時期一樣有政治和言論自由，否則當時的民進黨為何能組黨、美麗島雜誌為何能出刊？丁特的說法引發立場類似者的迴響，但也馬上受到許多糾正：當時組黨和辦刊物都得賭上生命，跟現在完全不同。

有些人認為這代表台灣人缺乏必要的歷史感，已經忘記四十年前的台灣是什麼樣子，我認為這或許也顯示台灣人討論政治時所需的關鍵概念受到傷害和威脅。也就是說，所謂的「政治自由」、「言論自由」、「威權」、「獨裁」這些政治概念，在資訊戰的社群時代，逐漸無法發揮該有的功能，協助人民交換彼此對於政治的看法。

打著民主旗幟反民主：顛覆型惑眾妖言
照哲學家史丹利（Jason Stanley）在《修辭的陷阱》裡的分析，「反綠共、戰獨裁」是一種「顛覆型惑眾妖言」（Undermining Demagoguery）：以值得支持的政治理念為號召，但真正的目的卻會妨礙那些理念實現。國民黨和民眾黨喊「反綠共、戰獨裁」是為了對抗大罷免，而人民進行大罷免，正是希望讓親中派立委下台，讓臺灣跟中國獨裁政權保持距離，避免受到併吞。藍白兩黨的「反獨裁」口號，對抗的正是真正的反獨裁行動，這口號的預期效果，跟它號召的理念完全相反。

在近期臺灣，顛覆型惑眾妖言不斷出現，對公共討論造成打擊。中國網紅亞亞在臺灣發表武統言論，被取消居留，送回中國，有些人批評臺灣政府箝制言論自由，講得好像臺灣的自由程度跟中國一樣糟。但稍微思考一下對照案例，就能發現兩者天差地遠：

富察2023年在上海被消失，2025年中國才公開消息，讓大家知道他被抓了，並且因為分裂國家被判刑。富察甚至都還沒有在中國拍短片鼓吹台獨。想想看，若中共處理富察的方式是把他遣送回臺灣（就像臺灣政府對待亞亞那樣），我們的反應應該是：「天啊中共開始尊重言論自由了」

丁特的說法讓一些人認為現在的民進黨政府跟威權時期的國民黨政府沒兩樣，甚至更糟。這一方面是在抹黑當前政府，一方面是在洗白過去的威權政府。那些譴責政府「箝制中國網紅言論自由」的說法，它們讓一些人認為現在的民進黨政府跟對面的中國共產黨政府沒兩樣，效果也類似。照史丹利的標準，這些說法都是顛覆性惑眾妖言，標榜值得追求的政治價值（例如言論自由），但實際上的追求和效果卻背道而馳。

當然，草率使用政治概念的行為，並不限於特定陣營。不管你支持或是反對死刑、喜不喜歡中國，都有可能因為在網路上被罵了兩句，就指責罵你的人是「紅衛兵」或「納粹」。在許多情況下誇飾法無傷大雅，但當承載政治判斷力道的歷史記憶遠去和消逝，這些誇大的說法可能會讓人在無意間戴上一種扭曲的濾鏡，再也無法客觀地看待眼前的政治事件，並且誤以為多元社會正常的網路爭論，就跟文化大革命和種族滅絕同等嚴重。

然而，當「佔據國會多數的在野黨」使用「反獨裁」作為遊行主論述，這已經不能當作路人老百姓網路筆戰用錯詞彙，而是要看成一個國家的主要政治陣營在破壞政治討論，在我看來這已經踩上民主世界的紅線。

讓言論自由形同虛設
在民主世界，言論自由一直有特殊地位：你得要能夠說話，才能進行政治討論，跟大家一起監督政府、交換意見、做出政治判斷；若你不能說話，不但無法討論社會的未來，也無法向政府咎責。所以，所有的威權政府都會箝制人民的言論自由，避免自己受監督。

在二十世紀下半葉，威權政府逐漸倒台，民主取而代之，言論自由成為受到許多國家支持，他們認為包含言論自由在內的諸自由是重要的政治價值，並且鄙棄像中國這樣的威權國家。

然而新時代有新時代的挑戰，中國對內能箝制言論自由並且蓋高牆來控管言論，但對外依然受到國際討論和監督。中國政府無法直接管控外國人在中國以外區域的言論，於是打起資訊戰，主動釋出混淆的資訊，搭配原有的資訊封鎖，來讓外國人難以正確理解中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難以討論中國事務。

上面這些行動，都是為了讓跟中國有關的公共討論窒礙難行，讓獨裁政府不受國內監督，也不受國際監督。由此看來，資訊戰可以算是箝制言論自由的延伸，它們目標相同，預期效果也一致。中國無法箝制美國人在美國的言論自由，但只要是出足夠混淆的資訊，就可以讓美國人在討論中國在意的議題時（臺灣是中國的一部分嗎？香港人現在感覺如何？新疆到底怎麼了？），即便有言論自由，也是形同虛設。

要讓言論自由難以發揮作用，中國的另一做法則是破壞關鍵概念，例如混淆民主和「中國式民主」。在《修辭的陷阱》的第五章，史丹利也提到中國2013年秘密發佈的「七不講」，要求大學教授避免提到新聞自由、公民權力、群帶資本主義、司法獨立等概念，這是為了讓中國公民缺乏關鍵的政治概念，如此一來，他們就難以恰當思考政治議題，並正確的分析政府罔顧人權之處。

國民黨的歷史進程跟共產黨真的非常像。在20世紀八零年代之前，國民黨箝制言論自由，來讓公共討論窒礙難行，到了現在，國民黨和民眾黨散佈顛覆性惑眾妖言，讓其支持者無法恰當的思考政治議題，來讓公共討論窒礙難行。這前後做的事情看起來不一樣，但其實目的和結果都是同一回事。

4.附註、心得、想法︰
※ 40字心得、備註 ※
事實上
不用到2013中國的發布
中國包含藍白就是缺乏政治概念
牠們只需要被獨裁者豢養當韭菜獲釋後備器官
此時不將這些人除戶送往中國還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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