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軟體工程師的倖存者偏差（二） 不想加班的新創 WEB 仔

承上篇，繼續分享真的入行之後，一路以來的一些心路歷程。

在開始之前，我想說的，是每個人對於工作的價值觀都不一樣，有的人可能認
為工作就是幫別人打工，錢是最重要的，至於是不是做自己喜歡的事反而不是
重點。有的人會覺得做自己認為的有價值的工作比薪水來得更重要，幹得不爽
錢領再多也很痛苦。有的人可能會認為，職場的氣氛才是最重要的。

不論看重哪個，我是認為都沒有什麼對錯，單純是自己的價值觀和選擇。

而我覺得很幸運的是，在軟體業打混了十年後，我覺在這三個方面我都達到了
平衡。當然，我可能是那個倖存者，我無法也無意說服大家我遇到的是普遍的
案例，我只能單純分享我自己的一些經驗，但不代表這些經驗有普遍性。

首先，我得說雖然我在前一篇說過，我小時候就想靠這行吃飯，但其實直到進
入職場前，我對於上述講的薪資、工作的價值、職場的氣氛等等的，也尚未型
成自己對於這三個不同面向的偏好程度。

首先是薪資的部份，我想很多還沒入行的人也會好奇這行的薪資狀況到底如何，
那些入行幾年就年薪百萬到底是不是真的。反正都要分享了，而且我本來就有
用 GnuCash 記帳的習慣（岔個題，這套軟體超棒），所以我特別去翻了一下
我過往的薪資記錄，就當給年薪三百萬的大家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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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漢堡王 Android BSP 7m 42k x ??
中研院研究助理 4y3m 35k ~ 42k x 13.5
a.k.a 大家都知道的死豬價
某嵌入式新創 1y10m 60k x 12
某線上課程預約系統新創 2y1m 95k x 12 ~ 100k x 12
最近被賣掉的某 Y 3y1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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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都掛工程師或資深工程師，沒有掛到這個 TITLE 以上的。

因為最後一個是現職，就不方便直接寫明了，但基本上就大家在講的會卡住的
某個天花板，但不是三百萬的那個。

另外到這邊可以看到，其實雖然我第一篇文章裡講我入行十年，但其中有四年
都是在中研院打混。所以這行要年薪百萬確實是可能的，但我不能告訴你這是
通例，至於年薪三百萬的，可能我比較廢也比較混，對我來說有點遙遠，但我
也不能和你講沒有。

其中漢堡王年代久遠，我當初談的整包是多少已經忘記了，反正我也沒領到，
一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漢保王真的是我讓我釐清了對於工作的各個面向的權重。

可能我運氣特別背，當初進到漢堡王的那個部門的風氣，簡單一句話就是「上
班假裝認真、下班再來做事」。

是的，就是傳說中的常態性加班。部門很喜歡五六點開會，然後再來加班當便
當做事情。早上呢？看股票看 FB、抽煙，總之就是打混摸魚。

一開始我也沒有特別的感受，反正工作嘛，有得領薪水就好，雖然沒有特別喜
歡加班，但留下來賺個免費便當也還好。

但入職約半年後的一件事，讓我徹底厭惡這樣的文化。

當時家中有人重病，已經躺在加護病房，隨時都有離世的可能。於是某一天我
準時下班要趕去加護病房，結果遇到在外面抽煙的同事，用調侃的語氣問我為
什麼那麼早下班。

我當下差點三字經都罵出來了。也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深惡痛絕這樣的加班文
化，也看清工作上錢對我來說並不是最重要的事。

那個月我就開始找其他工作並離職了。另一個離職的原因是這半年下來，我覺
得 Android BSP，特別是 Driver 真的很無聊……雖然說我大學時對 Linux 核
心很有興趣，專題也相關，但這些年事後回想，我當初有興趣的是檔案系統、
排程、記憶體管理等等，對於 Driver 並沒有特別愛，就不是我的菜。

當然，就像我講的，可能我比較背，第一間系統廠就遇到這樣的鳥事，可能其
他系統廠待遇和風氣都很好。但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縄，後續的工作
我基本上就沒有再把系統廠放到考慮的範圍中。

而我也必須要說，在後面幾間的純軟中，我沒遇過把加班當正常的工作文化。

相較的，我待過的幾間軟體業和當初在中研院的文化都是「上班認真工作，該
下班就下班」，沒有人質疑過我什麼時間下班，請休假也從來不用看人臉色，
想休就休。

工作上沒遇過主管或其他更資深的人擺臉色。hightlight？那是什麼，可以吃
嗎？

當然，系統臨時出問題，或自己出包所以得留下收爛攤子還是有的，但這種我
覺得很 OK ，突發狀況嘛。但除此之外，我沒遇過需要加班的。

同樣的，我無法保證這是軟體業的常態，但就我的經驗上來講，就是這麼剛好
的我待的純軟都沒有這樣的文化，也許就是所謂的倖存者偏差吧。

再來的四年時間裡，基本上就是在中研院當研究助理。可以看到薪資是真的低，
國科會死豬價就在那，四年也不過和漢寶王新人價打平。

但另一方面，這四年工作很快樂，第一個是我體會到了什麼是正常上下班。再
來，因為工作相對單純，所以這四年有很多時間可以在沒有壓力的情況下做很
多自己喜歡的事情，學自己覺得有趣的東西。

也因為這四年做了不少 Side project，手機 / 網頁 / 桌面應用程式，函式
庫設計通通都玩，也是這個時候體認到自己有興趣的東西偏向後端，特別是函
式庫、API 與系統架構等等。

也是這個時候，覺得做自己有興趣的工作也比錢來得重要。啊我就是喜歡玩這
些東西啊，像我現在就在研究怎麼樣把 Live 2D 原本的 C++ 函式庫 porting
到 JVM 上並讓他有更好更乾淨的 API，我弄得很開心。

但你給我錢叫我做 Android BSP，即便不是漢堡王那樣的文化，我可能也會覺
得做得很無聊也不開心。

另外上一篇也說過，我認為雖然都是純軟，但每個領域的有趣和困難、痛苦的
地方都不盡相同，這也是在這個階段感受到的。

只是現在回想起來，如果一開始就是打算要入這行，摸索走向這件事其實在大
學就可以發生，似乎不必到出社會再來試誤。而且現在網路資源又更多了，即
便系上沒有開的課程，只要有一丁點興趣，都可以很容易找到入門的方式。

就像上一篇說的，我覺得這是純軟很棒的一點，學習東西基本上不用任何的器
材的成本。當然嵌入式可能也是要買板子啦，但不管是樹莓派還是 Arduino
應該都還不是什麼無法負擔的價格。

接下來就沒什麼特別了，四年過後真的覺得太無聊，並且有機緣就跳了，也是
從那個時候開始薪水才比較有感。

後續的兩間新創，我的大致上心得就是：

1. 去新創就是錢，大餅什麼的真的聽聽就好。

很多人分享過了，不用太相信什麼大餅，通常不會輪到你。去新創最重要的
就是要現錢，對我來說最好的 package 就是月薪高，獎金什麼的不重要，
最好沒有全部是月薪。

事實上我兩間新創也都是這樣拿，我反而不喜歡什麼固定年終幾個月這種，
這不就變相地在拖欠我們這些打工仔的薪水嗎？

然後大家也知道新創就是賭，月薪高就是可以賭錯了隨時爽爽跑路下船你也
沒差，還能提高勞退收入。

2. 新創某方面是個容易墊高自己薪資並當做下一份籌碼的地方。

新創通常不會有太複雜的組織，面試的時候你要說服的通常就只有那一個或
兩個人，而因為新創通常會比較注重你的實作能力，當你能拿得出過往的成
績或作品時，可能白板題和學歷什麼的就不是太重要了。

至少這是我這幾年換工作時的感覺，我被問過的反而是做過的系統的架構問
很多問很細……當然，我上次求職也已經三年前了，也很有可能現在不論是
不是新創，白板題就是主流。

3. 這行就是要跳，在跳到自己覺得值得待下來的地方前不要猶豫，期待加薪到
年薪百萬什麼的是不實際的。

4. 要對爛 code 有警覺

新創為了搶快所以出爛 code 這種事是有的，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有
一種風向是為了搶快做出 MVP 所以新創的爛 code 是可以接受的。

我自己是非常不認同，因為就我在新創的經驗，爛 code 從來沒有快過，反
而通常是浪費時間讓你無法快速並正確做出新功能的元兇。債是要還的，欲
速則不達這句話是有道理的。

不過畢竟，一個專案的程式碼品質和風格，和團隊以及管理者的集體認知有
關。你可能無法改變現狀，但至少要知道那是爛 code ，至少自己的部份能
做到多少好 code 就要能做到多少。

然後當你發現爛 code 已經改不動，功能愈加愈難加，但大家還是若無其事
並不願行動的時候，其實大概就是該跳的時候了。

最後，我想特別講一下加班的部份。就像我說的，因為在漢堡王的經驗，讓我
極度厭惡那種假裝認真的加班文化，之前在 Tech_Job 板大家也有討論到到底
面試的時候該不該問這個問題。

我前幾次求職的時候，也有相同的疑問，但最後一次求職的時候我想通了。

我就是非常厭惡加班文化，如果面試的時候會因為這樣被刷掉，那不是剛剛好
過濾掉一間我去了之後也不會工作起來覺得開心的公司，對於我來說，完完全
全沒有任何的損失啊！

所以，如果你和我一樣超級討厭那樣的文化，面試的時候就大方問吧，問面試
官對於加班是怎麼樣的看法。

最後，我想說的是，這行對我來說真的是很開心也很平衡的一個工作，重點是
做的是我喜歡，會讓我開心的工作。

對，也許沒有年薪兩三百萬，但這行混到一百萬，而且工作爽爽做是有可能的。
雖然大家都說那需要很認真很努力，我自己是沒感受到啦，反而我覺得工作上
我還滿混的……

以上，就是一個在軟體業的倖存者，在換了好像不算多也不算少的工作之後的
一些想法。下一篇應該會聊一下，就一個科班出身的人而言，會推薦真的想入
行的人學什麼程式語言。

--
~ 白馬帶著她一步步地回到中原。白馬已經老了，只能慢慢地走， 'v' Brian Hsu 但終是能回到中原的。江南有楊柳、桃花，有燕子、金魚……
// \\ ( 墳 墓 )
/( )\ 但這個美麗的姑娘就像古高昌國人那樣固執。 【白馬嘯西風】
^`~'^
『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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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進啊，我在中研院養老四年，隨便就跳進去到 60 了。

你要認為錢很重要沒問題啊，每個人的價值觀都不一樣。 至於我，我從 60K 那個時候開始就不覺得薪資的增加對我來說有什麼實感。

你要這樣理解我也沒辦法……我也都說明了我的只是個案，不是通例了。

感謝你的理解，我全篇就是在講我在軟體業躺平的過程沒錯啊！我就是 只愛爽爽做自己有興趣的事而已，薪水當順便沒錯。

對。其實在漢堡王的時候我滿訝異的，我大學的時候是很喜歡 OS 的， 也會改改 Linux Kernel 玩玩，但沒想到只是換成 Driver，做起來卻 變成完全沒有成就感。 雖然都是軟體都是寫程式，但每個領域還是差很多。 像我就是有剛好特別喜歡中間那層，再上去的前端或 APP，也不是說 反感或覺得枯燥，但就是不覺得像中間這層有趣。 我的光譜就是在中間，愈往 UI 的覺得愈無聊，愈往硬體的覺得愈枯 燥。XD

因為嵌入式不只是嵌入式，舉例來說，IoT 的設備，資料最終還是得 到某個地方處理資料，資料也得呈現給使用者。 然後在中研院的那四年時間，我正好除了嵌入式沒玩過，剩下的都玩 過了，包括網頁 / 手機 / APP，桌上型。 再加上新創一個人當十個人用，多才多藝也是很正常的，所以後來跨 領域，在技術上並沒有什麼問題，反而是商業上的知識需要重學。 而可以各個產業 / 技術這樣亂跳，我會認為主要還是上一篇講的， 因為學校給我的都是可轉移的知識，而且因為某些機緣，讓我理解 到不同領域的知識的轉移並不是難事，只是看有沒有抓到翹門而已。 下一篇程式語言相關的，也會說明我怎麼體認到跨領域的知識的轉移 的，歡迎有興趣的話可以再來閱讀。

那個時候當兵當到傻傻的，沒仔細挑工作（就像我說的，我一直都不 是很在意錢什麼的），正巧接到漢堡王的面試，而且也有錄取就上工 了。 其實現在回想起來，我自己都不知道當初我為什麼會去漢堡王…… 不過我現在的真愛是 BE / Library 這層就是了。Kernel 現在回去 碰搞不好會覺得很無聊。XD

中間只是我隨意主觀分類的光譜，只是想強調每個雖然都是軟工，但 每個領域的還是差滿多的。 我這邊的所謂「中間」其實滿廣的，包括像是 WEB API 的設計與開發， 函式庫的設計與開發，或整體系統的規畫，專案程式碼等級的系統架 構的訂定等等，也包括像是 Big Data 的 Data Processing 之類的。 基本上應該可以歸類在後端工程師？技術方面主要是 JVM 生態系和 Hadoop 這樣。

中研院的缺基本上都會放在 1111，其實有滿多是會需要寫程式的缺， 那個時是因為家人生病想找離家近一點的，所以跑去中研院，沒想到 太舒適了一待就是四年……不過也有聽說過操的實驗室，例如有些要 田野調查之類的，總之運氣運氣，我很幸運到一個舒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