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地平線：期待黎明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2)

前篇請詳見：https://www.ptt.cc/Steam/M.1618665043.A.265

在正文開始前，我閱讀了對於前文的所有評論，感謝眾多版友的評論，以下是對於評論的大致回應。

首先，有人提到「甚麼是『完整的角色扮演』？」
確實這點是我疏忽了，
對於輕度玩家而言，有細緻演出的遊戲就算是某種角色扮演了，
對於RPG愛好者而言，可能老滾五或神諭：原罪2的大量文本和分支對話才能滿足
而去到極端，可能「完整的角色扮演」可能只限定於TRPG中。

我沒有能力去處理甚麼是「完整的角色扮演」，但我可以提供一個參考值。
在我看來，巫師三或是2077是相對完整的角色扮演。
前文便是以這兩款遊戲為基準來討論的。

另外，有些版友指出本作最大的亮點是劇情，是一點一點挖掘過去歷史、知曉真相的快感。
我完全同意這點，其實扣除掉緊張刺激的動作戰鬥環節之外，我最喜歡的就是去清望遠點，說實在，我認為這種望遠點的設計才能使開放世界遊戲設計與敘事相輔相成。
（而不是去爬各種教堂＼神廟＼山崖）

但也有人同樣認為劇情平庸、故事老套，是本作的敗筆，
實不相瞞，其實我也是抱持著類似的看法，
因此，接下來我將會試著說明「為甚麼我覺得劇情不佳」。

除此之外，我還想補充一些東西。

為甚麼我對HZD的敘事這麼有意見呢？
其實是因為HZD是我在2077發售前夕購入的，也就是說，我可能有意無意之間將這兩款遊戲拿來互相比較了（之後我可能也會拿2077舉例），或是將對2077的些許失望投射到HZD上。

當然，其實兩個作品都各有優缺，我都很喜歡，但也都有讓我失望的地方，讓我不吐不快，如果有偏頗錯誤之處，除了希望版友們能不吝加以指出。

繼第一篇描述了敘事與角色之後，本文討論劇情與世界觀，而本系列接下來的第三篇文則著重於最令我失望的部分——這個遊戲如何創造一個老套的女性英雄。

4.
披著科幻外衣的奇幻故事與表淺的世界塑造

一切不對勁都起源於亞蘿伊去摧毀敵方focus網路的那段過場，
看著黑帝斯沿著長頸獸的纜線，最終聚合成一團黑霧，還煞有其事的同亞蘿伊你來我往。這一切都讓我極為傻眼，
因為它讓我想起的不是像《星際穿越》、《異星入境》這樣的科幻作品，而是《魔戒》或《哈利波特》。
其實將人物換成索倫＼佛羅多、伏地魔＼哈利，你會發現這個場景似乎也完全合理。

這個就是我接下來想談的，這個遊戲的劇情其實完全不是一個科幻故事，而是有著機械設定的傳統奇幻故事，且特別的傳統與典型。

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先詳細討論一下這部的劇作有多麼的「不科幻」

我認為一部適當的科幻作品，不只是要具有新奇的科幻設定而已，更是要讓這個設定融入這個世界，從而讓世界觀與設定本身變得合理。
因此，如果一個科幻世界之中出現了飛行載具之類的設定，我們必須看見這個社會如何運用飛行載具，比如，立法者是否為飛行載具制定了甚麼法律規範？飛行載具是誰在使用？這項科技是否改變了人的時間觀念？

直白的說，科幻作品最重要的或許不是人物的塑造、劇情的推動，而是要將一個世界給「立」住，使讀者可以感到這個世界在方方面面是合乎邏輯、可能存在的。

而在這點上，我認為HZD不夠成功。

平心而論，HZD確實致力於將設定作好，塑造一個可信的世界。

比如，所有戰士所穿的盔甲、所拿的武器都是由機械獸的部件所組成的，甚至掉落的素材（金屬碎片、火焰燃料）都能直觀地作成武器（火焰箭），不存在像是Fallout4中幾個輪胎＋幾個螺絲起子＋幾個廢鐵就能組出複雜的發電機，這種不合理的情況。
草食獸等一些機械獸在沒發現你的時候會默默地低頭「整地」（或是覓食？），這點也合乎機械獸在劇情中的作用。

這些都給玩家提供了沉浸感，當玩家在這片原始大地中前進時，機械獸彷彿就是自然的造物。

但是，在機械獸與探索地圖時的體驗感做的極好的同時，與黑帝斯相關的卻做的極差。

首先，為甚麼要將黑帝斯弄成像是「一團黑黑的邪惡煙霧」？就好像他是存在在這個世界的有機體（讓我想起了《普羅米修斯》的黑色胞子），而不是一個存在於虛擬世界的AI。重點是他在「腐化」其他機器的時候，還會表現出一種奇怪的「寄生」過程。
我實在無法描述那種特效，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這種表現形式幾乎等同於闇龍紀元：異端審判中的紅水晶和最終boss。

這完全不合理吧？難道在那個時代電器的表面都已經佈滿各種RGB光條？難道沒有更合理的表現形式了嗎？（其實有的，2077最終戰時奧特．康寧漢的表現不就塑造一個恰如其分，卻又神通廣大，然後令人不寒而慄的AI形象？）

還有最終戰黑帝斯成功喚醒所有機械，死之信徒吸收周遭的樹林作生質能源那一段過場，更是暴露了遊戲劇情的不完整和硬傷。
記得之前的劇情有說，法羅機瘟是可以將世界上所有有機物轉化成生質能源的，那在這段過場裡，為甚麼不直接將人轉化成生質能源呢？如果法羅機瘟真的像是劇情中所說的那樣屌炸天，那當它開始運作的那一刻，周遭不應該瞬間變為一片死地嗎？

這段也凸顯出設定上的粗糙，法羅機瘟到底是怎麼將有機物轉化成生質能源的？要用何種科技才能像這段過場一樣，瞬間吸收所有樹葉，然後瞬間在機體內轉化這些有機物為動力？

奇怪的是，蓋婭的機械獸相較之下還合理許多，我們會看見鍊鑄廠是如何大批量製造機械獸，機械獸是如何覓食，然後將這些東西轉化成身上的綠色燃料罐。

當玩家對法羅機瘟的這些小細節起疑的時候，就會反過來質疑整個「法羅機瘟事件」的合理性。
法羅機瘟的能源轉化效率到底多少？要多久時間多少機體才會將一個地方給吃乾抹淨？法羅機瘟要如何自我複製？它們會分工嗎？還是真的就像是細胞一樣隔一段時間就會分離出一支新機體呢？

法羅機瘟自我複製能力和能源轉化效率到底要高效到何種程度，才能完全輾壓世界第一大科技巨頭法羅的產能？

或許有人會說，考慮這些問題是雞蛋裡挑骨頭，

但是我並不是想真的和科幻作品「較真」，我想凸顯得是本作很多關鍵設定上都採取「一筆帶過」的形式，從而使這個世界完全為故事所服務，世界本身卻喪失了生命力。
（這就是令人遺憾的地方，明明機械獸在遊戲世界中是那麼真實，到了劇情裡卻又變成了劇情工具）

但表淺的設定還不是最令人遺憾的地方，而是犧牲了設定來為故事服務，故事的內核還不是一個能夠發揮機械獸的科幻故事架構，而是一個極為傳統的古希臘英雄敘事，加上近乎典型的奇幻故事框架。

從本作的背景故事說起，

法羅集團因為旗下軍用機械產品出現bug，從而導致了法羅機瘟。
伊莉莎白為主的頂尖科學家們設計了蓋婭這個人工智慧，使人類在滅世後，能夠重新回復地球生態，再造人類社會。

如果我們仔細觀察這個背景故事的架構，其實就會發現這不就是對於眾多神話的再造？

（首先有人打開了潘朵拉的魔盒，導致了災難的發生。）
（英雄或救主為了使人類躲避大洪水等滅世災難，於是打造方舟，使選民能夠在災難之後重回故地，再造世界。）

或是我們將背景故事結合了本篇的劇情（亞蘿伊和他的旅程），

亞蘿伊是一個降生在山中的孤兒，
為了尋找自己的身世而踏上旅程，
並在這個過程中阻止了黑帝斯的滅世計畫。

我們可以發現整個劇情架構與《魔戒》、《哈利波特》幾無二致，亞蘿伊基本上就是哈利＼佛羅多，黑帝斯等同於索倫＼伏地魔。

我並不是要說典型奇幻故事框架或是古希臘神話有甚麼不好的（戰神系列就將這一套玩得熟練，老梗新用也可以很深刻），而是要說這個框架和機械獸等科幻設定有一點點不兼容，而故事本身也不夠出彩。

在通關所有主線劇情之前，我甚至抱持著亞蘿伊可能黑化的想法，以及她有可能反抗命運，不成為天選之人的可能性。

因為我一直以為遊戲前期所塑造的那種傳統奇幻英雄劇情是編劇們精心設計的騙局，讓亞蘿伊（與玩家）以為自己是命運的主宰者。
待到中期之後，亞蘿伊發現了自己的命運不過就只是黑帝斯與蓋婭兩個上古AI之間的鬥爭，
故事後期則轉向成如同《奧德賽》一般的劇情。
而結局則讓亞蘿伊在【成為救世英雄但卻淪為AI的奴隸】＼【反抗AI但世界被再度毀滅】之間作抉擇。
從而將這個令人耳目一新的故事昇華到足以產生某種深刻思考，並解放這個遊戲的所有潛力。

我曾經對HZD的故事抱有這樣的想像，但很可惜的……並不是。

編劇們在世界的塑造上，有些重要細節不是經不起推敲，就是用一種最便利、通俗的方式帶過去，在劇情上又選擇了一種最保守、最安全的作法，

結果就是對像我這樣重視劇情的玩家來說，劇情就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全文待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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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回覆 但就像上文所說 我覺得無論是硬科幻還是軟科幻 塑造一個合理可信的世界都 是好科幻作品的先決條件……

其實我本來是打算以三個失望的部分來構築這個論點 只是我寫得太長了變成三篇文章了 所以版友才會覺得有點重複吧

謝謝 我可能會嘗試評其他的遊戲 但是考量到2077目前的完成度 現在評價它的好壞未必 公允

不好意思 請問SW是指star war嗎？ 如果是的話 星戰的題材應該算是太空歌劇 而且我沒有辦法去評價它 因為我沒有接觸過 這星戰的任何作品

我必須強調的是 科幻皮奇幻骨不是本文的批評點 而是想探討本作在劇作方面可能存在的 問題 我認為問題是出在方法論上的 感謝你的回覆

同感 我還是會向周圍的朋友推薦這款遊戲

不好意思 請問你能列舉一些本文存在的缺陷 好讓我能夠改進它嗎？

thanks!

其實我也沒有要否定這個遊戲啦 我覺得會進來看這篇文章的人或多或少都被HZD給娛樂到 了（包括我自己）我覺得這樣就夠了 只是我特別想從不同的視角 以不同的類型來討論 希望版友能見諒

結局是我最感動的部分 但是我先前已經在清地圖的過程中消耗了所有耐心 所以並沒有真 的打動我= =

我真的沒有想大作文章的意思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越寫越長……

嗚嗚(╥╯^╰╥) 我自認為寫得很認真誒 可以請你提出一些改進的意見嗎？

不好意思(つд⊂)

我知道機群數量會指數增長 只是我會認為 在機瘟初期的增長數量能和國家的動員能力和 企業的生產力匹敵嗎？ 為甚麼不在這個階段就扼殺機群呢？

我是覺得企業還是可以生產一些不會被感染的輕武器 然後用小米加步槍的人民戰爭打贏 機群

不好意思浪費了你的時間了(T＿T)

不好意思 我真的沒有要捧一踩一的意思 只是我想評論一些其他評論所沒有的東西……

不好意思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碰巫師3了 所以不是很了解你所說的 不過我完全沒思考過傑洛特的角色塑造竟然會和底層遊戲機制的缺陷產生互動…… 我覺得這是個值得深入的話題 請問你介意多說一點嗎？

我不了解科幻作品的文脈 但或許我可以補充一些我對硬科幻類型和太空歌劇類型的想法 我認為硬科幻比較傾向於用各種科學理論作為設定來塑造世界 而太空歌劇比較傾向於塑造這個世界的歷史、政治現況、社會環境來創造世界 兩者雖然方法不同 但目的都是創造一個使人信服的世界 可能版友會認為HZD不屬於前者而是後者 但我認為本作兩者都不是 因為HZD也不致力於塑造這個世界的歷史、政治現況、社會環境等相關事項 比如本作幾乎不塑造任何與諾拉族政治和社會結構有關的背景知識 對於這點我在第三篇文會有更深入的探討

謝謝回覆 我很喜歡看巫師三的背景知識和設定 但是這作我真的提不起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