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左右兩難：日俄戰爭旅順會戰的決策[2]

▌戰場上的決策因素

有些論點認為日軍只需要全心全力來攻陷203高地，這樣就能取得旅順會戰的勝利。
然而自始至終，大本營給第三軍的命令都是佔領旅順。海軍要求徹底殲滅俄軍艦隊，
完全取得制海權，才能讓艦艇返回入塢修整，以準備迎戰俄軍增援艦隊。陸軍要求
徹底殲滅旅順俄軍，才能讓第三軍全軍北上集中兵力決戰，否則需要留守大量部隊
圍困旅順。因此指揮第三軍的乃木希典與其參謀幕僚必須將兵力與火砲分配到不同
的目標，冀望達成陸軍與海軍的要求。他必須奪取高地建立砲兵前進觀測所，砲擊
俄軍艦隊，也必須正面推進攻破堡壘防線，迫使旅順俄軍投降。

［圖］大本營擔憂俄軍增援艦隊將啟航，於7月時催促第三軍，即使攻擊準備不足、
　　　會犧牲很多，也要儘速開始總攻擊。
https://i.imgur.com/3ok6m2q.png

出處：JACAR Ref.C09050703000　系統頁65-67
https://www.jacar.archives.go.jp/das/image/C09050703000

［圖］大本營參謀總長山縣有朋於11月上旬傳達敕令，將調派第7師團增援第三軍，
　　　期望「銳意果敢」盡速攻克旅順。
https://i.imgur.com/e9KMrlw.png

出處：JACAR Ref.C06040259800
https://www.jacar.archives.go.jp/das/image/C06040259800

雖然大本營一開始就催促速戰速決，但實地面對旅順要塞的第三軍不敢掉以輕心，
堅持等待部隊抵達，並且依據7月攻擊要塞外圍的作戰經驗，要求增加更多的火砲與
彈藥，同時也整修道路以提升運輸能力。第三軍這樣的舉動被一些大本營官員視為
有意拖延，雙方關係頗為緊張。

當時沒有飛機與衛星能夠從空中俯瞰，無法看到山丘後方的敵軍陣地，第三軍參謀
透過偵察、間諜、俘虜，盡力來收集旅順要塞的情報。不過日軍使用了試驗性質的
氣球，載人升空數百公尺來偵察俄軍，氣球因為設備故障、天候影響而不太穩定，
從8月18日到10月3日一共進行了13次偵察。

［圖］第三軍於7月15日匯整的情報，包含砲臺火砲配置與鐵絲網、地雷等設施。
https://i.imgur.com/WUWJkQp.png

出處：JACAR Ref.C09050595500　系統頁36-45
https://www.jacar.archives.go.jp/das/image/C09050595500

［圖］氣球偵察的回報與檢討，在技術困難之外，道路不良也影響了器材搬運。
https://i.imgur.com/FY4b5OJ.png

出處：JACAR Ref.C13110589200　系統頁18-22
https://www.jacar.archives.go.jp/das/image/C13110589200

8月上旬，第三軍的第11師團攻克旅順東北方的大孤山，這次作戰損失了1,300人，
包含負傷的步兵第22旅團旅團長神尾光臣少將。日軍在大孤山建立砲兵前進觀測所，
由海軍聯合艦隊司令官東鄉平八郎派出增援的陸戰重砲隊，開始從旅順水師營北方
的火石嶺，以口徑120mm的安式十二拇速射砲間接射擊，遠程砲擊距離7到8公里外的
旅順市街與軍艦錨地，成功命中港內兩艘俄軍戰艦，其中列特維贊號（Retvizan）
被擊中7次，艦長也負傷。

由於日軍能遠程砲擊旅順港，港內停泊的俄軍艦隊已不再安全，因此艦隊司令維特
捷夫特依據總督指令，於8月10日率領艦隊突圍前往海參崴，卻遭到日軍海軍攔截。
雙方爆發黃海海戰，維特捷夫特陣亡，俄軍艦隊受損不輕，突圍失利被迫返回旅順。
而旅順港缺乏維修設備，損傷的大型軍艦無法完全修復。

［地圖］第三軍三回總攻擊與最終的推進區域。紅圈標示為日軍重砲陣地。
https://i.imgur.com/hbzIUzY.png

出處：JACAR Ref.C13110623600〈日露戰役旅順攻擊圖〉
https://www.jacar.archives.go.jp/das/image/C13110623600

從8月19日到8月24日，第三軍發動第一回總攻擊，由於戰術不當造成了高昂的損失。
俄軍也損失超過3,500人，並於交戰期間緊急拆卸艦砲、抽調了三分之二的艦隊成員
上岸，增援旅順要塞防線。

第三軍於8月27日決議改變戰術，再次偵察進攻路線，將203高地與海鼠山列為攻擊
目標之一，從8月31日開始向選定的地點挖掘接近壕與突擊壕。但是掘壕進攻的戰術
也有缺點，其一是在高地上的俄軍可以得知日軍的預定攻擊區域，提前加強防守，
其二是在敵火射擊之下以人力作業速度很慢，一天僅能挖掘數十公尺到數公尺。

［圖］乃木希典於8月31日下達命令，改用「正攻法」掘壕進攻，由第1師團攻擊
　　　203高地與海鼠山。由於第一回總攻擊彈藥消耗過多，僅剩四分之一，因此
　　　也要求部隊節省彈藥。
https://i.imgur.com/K3Q5Uwg.png

出處：JACAR Ref.C09050771200　系統頁36-41
https://www.jacar.archives.go.jp/das/image/C09050771200

［圖］仰攻鉢卷山堡壘（盤龍山北堡壘）的接近壕，前方山丘上有多層護牆防守。
https://i.imgur.com/igeUnQQ.jpg

出處：日本國會圖書館《日露戰役寫眞帖 第11卷》(113)
https://dl.ndl.go.jp/info:ndljp/pid/2591065/14

［圖］仰攻二龍山堡壘的接近壕，左下方為日軍的屯駐陣地。
https://i.imgur.com/OZoIJif.jpg

出處：日本國會圖書館《日露戰役寫眞帖 第11卷》(117)
https://dl.ndl.go.jp/info:ndljp/pid/2591065/19

從9月19日到9月22日，第三軍以突擊壕溝向4處要塞據點進攻，攻下其中3處據點，
日軍雖然一度登上203高地，但俄軍指揮官立刻逆襲奪回並增援兵力死守。這次作戰
第三軍損失了5,156人，佔參戰人員的19%，包含戰死1,183名，損失比例有所降低。

由於東鄉平八郎一直積極提供海軍陸戰重砲隊來支援第三軍，乃木希典禮尚往來，
第三軍這次作戰攻克了203高地北方的海鼠山（南山坡山），建立砲兵前進觀測所。
在海鼠山可以瞭望到大部分的旅順港口，藉此指引火砲精確砲擊。日軍攻城砲兵與
陸戰重砲隊於9月22日開始觀測砲擊，陸續命中了港內的俄軍艦艇與維修設施，也有
砲彈擊中旅順市街引發火災。

［圖］9月22日從海鼠山觀測旅順港，可瞭望到港口內的艦艇。
https://i.imgur.com/xwtYwZa.jpg

出處：日本國會圖書館《日露戰役寫眞帖 第7卷》(1)
https://dl.ndl.go.jp/info:ndljp/pid/2591063/9

［圖］海鼠山的觀測區域圖與9月30日的觀測日誌，記錄當天對俄軍艦艇的砲擊成果。
https://i.imgur.com/DymIjUY.png

出處：JACAR Ref.C09050473300　系統頁11-12
　　　《明治卅七八年日露戦史 第6卷 附図》〈旅順港内艦船之位置〉
https://www.jacar.archives.go.jp/das/image/C09050473300
https://dl.ndl.go.jp/info:ndljp/pid/774362/20

［圖］砲擊引發旅順火災，濃煙衝天。
https://i.imgur.com/hkmCt27.jpg

出處：美國國會圖書館〈Russian warships in harbor, ... Port Arthur〉
https://www.loc.gov/item/2005678600/

［圖］10月7日從鞠家屯（韓家屯）砲擊俄軍艦艇的280mm榴彈砲，遠方為大孤山。
　　　砲擊目標為列特維贊號戰艦，發射了39發砲彈，海鼠山觀測回報命中4發。
https://i.imgur.com/ZmjqKOz.jpg

出處：日本國會圖書館《日露戰役寫眞帖 第10卷》(90)
https://dl.ndl.go.jp/info:ndljp/pid/2591064/52

到了10月中旬時，港內的俄軍艦隊已經失去大半的作戰能力，艦艇因為先前的海戰
與連日來的砲擊而受損嚴重，必須躲藏在隱蔽區域。有70門的各型艦砲被拆卸用於
防衛要塞，多數的艦隊成員也上岸增援。雖然仍有驅逐艦與掃雷艇保持例行巡邏，
然而日軍能夠監視港內的動向，艦艇鍋爐若點火運轉就會被發現，艦隊難以出港。
俄軍於11月中旬決議，艦隊主力放棄突圍，將在旅順失守前的最後關頭，堵塞航道
自沉並炸毀艦上設備。

雖然觀測偵察與間諜報告都顯示俄軍艦隊受損嚴重，主力艦艇已不再行動，但日軍
海軍認為俄軍艦隊仍有戰力，無法安心減低封鎖，並且隨著俄軍第二太平洋艦隊的
出航，反而更加希望能盡速擊沉俄軍艦隊。海軍說服了大本營參謀總長山縣有朋，
要求第三軍優先考慮攻克203高地，不過滿洲軍總司令大山巖與參謀長兒玉源太郎
仍然反對，認為俄軍艦隊已經無力威脅，而第三軍的兵力與火砲有限，應該以突破
要塞防線，盡速攻克旅順為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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