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菸斗

菸斗，早已遠離當代人的生活，彷彿只存在於黑白電影裡的老派紳士與哲學家的嘴角煙霧中。

如今它更像一種象徵——
懷舊、優雅，或某種難以言喻的孤獨。

李舜，一位作家，總愛在都市角落的古玩店尋寶。
他相信，歷史的殘片中藏著尚未被發現的靈感，有時甚至比人心還誠實。

某日，他走進一間從未見過的小店。
店裡光線昏暗、空氣混濁，時間彷彿停滯。

在一只玻璃櫃裡，他瞥見一支格外吸睛的手工菸斗：深紫色檀木，精緻的浮雕，銀飾邊緣發黑，卻仍閃著古老的光澤。

「這支多少錢？」李舜問。

店長是名神情詭異的中年人，搖了搖頭：「非賣品。」

李舜皺眉：「既然不賣，幹嘛放出來展示？」

對方盯了他一會，像是衡量什麼似的，終於開口：

「若你真想要，可以賣。但有一個條件——
只能玩賞，不可使用。」

李舜笑了笑：「好啦！不用就不用！」內心卻不置可否。

店長神情忽然嚴肅，「記得說過的話。」

話雖如此，當晚他回到家，將菸斗擺在書桌上把玩。幾杯紅酒下肚後，李舜終究敵不過好奇心。

他裝入煙絲，點燃。

煙霧緩緩上升，屋內忽然安靜得異常。

他眨了眨眼，意識竟被煙霧牽引，一瞬間，房間消失，世界變了樣。

他身處在一棟老舊大樓中，四周牆壁斑駁、光線昏黃，腳下的地毯濕漉漉地踩出聲響。

他走向電梯，門開得極慢，裡頭空無一人。

他按下樓層按鍵，卻驚訝地發現，電梯面板上明明有數十個樓層，但只有六個可以點亮。

他想了想，隨手按下第六個按鈕。

就在指尖碰觸到按鈕的瞬間，電梯劇烈搖晃，隨即像失控般墜落。

他心跳加速，甚至來不及呼救，便驚醒過來。

他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氣，額頭冷汗淋漓。

只覺奇妙、荒謬，卻沒多想。

直到隔日，他隨手對了一下樂透。

心頭一震——
正是幻象中那六個可以按的樓層。

可惜不是他買的號碼。

他立刻回到古玩店，找到店長。

「那支菸斗……你到底賣給我什麼？」

店長輕輕嘆了口氣，像是早就等著他問這句話。

「用過的人，每人一生只有一次機會。幻象中有某些暗示，可以帶來巨大好處，但代價也同樣巨大。」

李舜喃喃問：「如果……看不懂呢？」

「那就什麼也不會發生。像你這樣的例子，也不少。」

店長沉默片刻，然後說：

「你是最新的持有者。上上個使用者，是個三級貧戶。靠著徵兆，從市議員一路爬到一國之首。他妻子後來在一次事故中半身不遂。他卸任後，又因某些案件被判刑，晚景淒涼。」

「上一個是外科醫師，一個極專業的人才。幻象之後，巧妙踏入政界，也曾高居要職。只是卸任後被清算、被追殺，最終鋃鐺入獄。」

李舜臉色蒼白：「所以你……知道這東西會出事，還賣給我？」

「我警告你了。」店長輕聲說，「你不聽。」

李舜走出古玩店，走進午後的陽光裡。
他回頭望了一眼那扇黑木門，心中說不上是慶幸還是失落。

他沒有獲得任何好處，但也無需付出代價。

也許，什麼都不發生，其實才是這世上最詭異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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