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供奉之靈: 屠龍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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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議鬼採用以下四步驟將征戰轉換為革命

一、「邀請」破壞地基主保護，「標記」人追蹤鎖定，「置換」人臉取代潛伏。

二、重新分配人的精氣壽命，重新構築己身紅衣裳，並積極陰修為革命準備。

三、摧毀宮廟寺院據點，掃蕩所有修者，推翻神明在人間代理，施「送神歸天」阻斷天上援助，防止其往後破壞解放成果。

四、取代該處神靈，盡所能公平分配信仰圈內活人精氣，共有陽壽，共享生命，摧毀佛道體制輪迴與投胎運行，更廣泛集結鬼建起一切平等的樂園。

摘自《赤潮宣言》

Ψ

渾身浴血的蜘蛛妖癱倒泥濘，痛得連一條腳也動不了，稚嫩臉龐磕破在礫石上鮮血淋漓，外骨骼龜裂，下腹劇烈起伏，汩汩肚破腸流，嗅到爛泥混狗屎跟豬糞的氣味，接下來尿臊稀哩嘩啦夾雨水淋下，還有陣陣訕笑聲。

「快點喊阿母噢，趕緊喊，祖靈怎麼沒有保庇你！哈哈死唬爛欸旯牙！」

虎背熊腰的山魈跩起蜘蛛腦袋瓜「剝剝！」兩聲，血淋淋拔出兩眼，呸了一口濃又臭的痰還混有人肉鹹味，「你阿母也九顆眼？還是九個穴給我們一起姦？」

山魈手下魑魅魍魎跟孤魂野鬼哄堂大笑，這些妖匪總在山林田野流竄，搶糧、搶精氣、搶查某囡仔，搶所有不屬於他們的，倒楣就會遇上。

那一天蜘蛛以為自己死定。

「說啥？三百兩銀，要安金身立新廟？」

忽然一位褙綠竹編織藥箱的男人飄出，羽帶綸冠、長衫玄褂，打扮像跑江湖的郎中大夫一流，可他動起來身形飄忽不定、殘影連連，看不清到底是人是鬼。

亦或都不是。

見又有倒楣蛋路過，山魈獰笑連連，「姦你開基祖，又一頭肥羊。」

郎中忿忿不平，一個人跟手中木頭笏板自言自語，蜘蛛七顆眼瞧得目不轉睛，牠沒唸過私塾，可曉得笏板是朝廷官員上奏用的，但在這大夫手上赫然散發七彩芒彷彿彩虹，裡頭還傳出聲音，「三百兩噢，給伊三百個無筊啦，閹雞也敢趁鳳飛，靠么噢是來亂洨，莫名其妙！啥，巡撫又安怎？康熙也不能這樣亂！」

「喂，兄弟，一人上山啊？有沒有吃的拿來開一開。」

滿口利牙圍攏的魍魎不在乎神奇笏板，而大夫也不在乎一群不懷好意的妖魔鬼怪，逕自朝蜘蛛走來，倏然「颼！」一聲不知哪來的寶劍憑空刺出，像一頭老鷹飛掠，魍魎腦袋應聲倒旋，黑血像海上的大鯤鯓噴水猛沖天。

嚓啦！

鏤北斗七星的寶劍浮空大開殺戒，大夫面不改色繼續對笏板罵罵咧咧：「靠北噢保安宮沒有送楊枝甘露啦，誰囡仔要續命？跟伊說，阮吳真人續命的道術三十幾種，救人七百多年，一直被膜拜，從未被超越，但食人一口，還人一斗，有香火自然有恩庇就簡單歹誌，哪個去求菩薩的鄉民齁，通通封鎖永不解鎖。」

兩百年後有跟笏板同樣功用，叫對講機或手機。

啊啊！

素來兇殘的魑魅魍魎鳥獸散，飛天寶劍一斬一顆像鐮刀割稻乾淨俐落，眉頭都沒皺一下的大夫無奈碎唸，「下示給鄉民：做人叨認真，做事愛頂真，好啦就這樣，嘿今天剛好下凡，啥？阮在開拓東邊新世界啦，香火顧好毋湯黑白來！」

「大道公，我知道錯……」

霎！

最後一劍貫過山魈很臭的嘴，大夫收起笏板，腦袋滾滿地，寶劍浮天邊，祂冷冷斜睨癱軟的蜘蛛，問，「為甚麼不去修行？修行後有能力，就不怕鬼欺負。」

他還問：知道在哪裡可以修行嗎？

「我不知道。」，他帶我上山。

他最後問我：知道要怎麼入門嗎？

蜘蛛搖搖頭。

供奉他。

兩顆眼當學費，蜘蛛拜入當時正崛起的大道門。

努力修練望有一天成仙封神，像大夫那樣，那樣才有能力保護故鄉。

每一件陳年往事大蜘蛛妖都記得。

Ψ

深闇，零點。

冰霰點點，削面寒風吹，似星際戰艦的壺島開始沉降，島緣凸出的岩石平台上一尊仿生靈01矗立，高壯無情，罩住腦袋的大壺扎眼萬分，是以殘魂敗魄洗滌的光澤，齒輪絞動難聽嗓聲歌頌起威嚇震天。

「強弱懸殊，勝敗已定，歸降新世紀冰清門者可免三魂七魄俱滅。」

死寂的3號島上僅剩一小搓「反抗軍」驅魔修士緊緊挨在一塊，炎魔、大星君還有何宜靈為首，很清楚不投降人生只會剩幾分，或幾秒鐘，可沒有選擇了，或者說他們早作出選擇，面對陰陽百年最悍的勁旅「兵臨城上」，無限顫慄籠罩每一個人，即使是身經百戰的孫校長也不禁微微顫抖。

「大家記好，掉進『鎖鬼困陣』會暫時失憶，忘記發生過一遍遍的事情，到時只有額頭貼上這『黑靈符』能回憶起，務必收好。」，大星君嘟嘟囊囊提醒，像老媽子碎碎念是阿星克服恐懼的法寶，雖完全沒效。

鎖鬼困陣本是阿鼻地獄的大咒，阿星死後，在冥府受命令攜回人間，潛入天門蒐集情報。困陣裏沒貼黑符者會失去短暫記憶，孫韻不敢奢望這招能困死絲真人，可只要這魔王能露出一絲破綻就有逆轉機會。

恐怕也是最後機會。

反抗軍發顫不已的手一一收下黑符，何宜靈索性直接貼上。孤注一擲。

背水一戰。

「現下投降者可受主御祝福，賜予去除仇恨的機會，像他這樣！」

勸降使者大手一指，一塊黑漆漆大小如坦克車的巨岩緩緩「駛」出，巨岩下綑綁12位赤裸的男人，每個人背脊磨得血流如注，傷口深可見骨，鎖骨上皆烙印真龍圖騰皮焦肉爛，胸口依稀刺有「海」字，全是西部鄭家旁系。

孫韻瞇眼暗忖，「不妙。」

他們是天門統一後配合產製墨繪人的海老爹崇拜者，孫韻認識幾個，當年他要重建大龍王殿曾遊說其加入，可惜她是女人，而且識時務者為俊傑。

「孫韻，現在門內太平幸福啦，快醒醒！」

壓在幾噸黑岩下快喘不過氣的鄭家老者瘋癲嚷嚷。這是鄭家早期一種懲罰犯錯族人酷刑——龍之僕，俗稱「人肉硯台」，強刮人血畫龍的殘酷刑罰。

聽說鄭瀲當年叛逃前就是遭受此折磨，後來也學以致用。

「抱歉啊大家，陪我姓孫的瘋這麼久，今天就是最後了。」

上頭勸降鑼鼓喧天，下頭孤島寂靜無聲，孫校長最後一次環顧忠、孝兩班不足30人，龍中學與餘燼不到20，這數量倘若在三十年前還可成一方勢力，但如今這批老弱殘兵對戰仿生神軍，撐三十分鐘都難如登天。

「投降獻城，否則不留島也不留鬼。」

不理會聲聲軟硬兼施，孫校長淡淡向為數不多的反抗軍喊話，「然後祈禱歷史會記住我們，一群不願繳出自由意志的大白痴，今天全戰死深闇龍中學。」

大星君悠悠點頭，同為眼盲的岳熔「相視」一笑，何宜靈則不動聲色，再三確定林碧霜已去地下避難，其餘反抗軍修士各個神情凜然，顫抖逐漸緩下來。

上頭嗓音一轉，魔王發出魔聲：「為何不投降？」

孫韻不卑不亢，「因為我相信自己，不會逃，你呢，島嶼的舊神。」

——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我是島嶼的舊神。

——如果對自己沒信心逃去哪都一樣，永遠救不了妳的男人。

想起多年前跟孫韻的首次對談，歐陽悠發噱不已，隨侍的仿生靈01點起蠟燭，這根蠟燭足足有嬰孩手臂那麼粗，絲真人妄喊，「很好，孫韻，二十三年了，你又有機會救你的男人。現在林大方距離這下頭六百米，給你一個機會。」

「你威脅我？」孫韻神色木然，這種威脅她一生聽太多。

「放心，不佔你便宜，一個鐘頭，你撐得比孟婆久，我讓你們見最後一面。」

蠟燭點燃，火光搖曳，一如當年校園墜樓事件。

「不當人質，幹嘛放他一命？」孫韻冷冷質問。

歐陽悠失笑，「為何不放過他？他又沒有信仰外神，沒幹過任何傷害自己故鄉的壞事，林大方是堂堂正正的人，值得活下來，你把我當瘋子嗎？還是屠夫？」

——你們才瘋、才是屠夫，一群妄偽人之鬼。

孫校長神態僵木，裝不在乎，「我兒子呢？」

「跟父親快樂得一起生活，沒有想見你。」

高高坐於廟宇殘骸拼湊成的畸形王座，歐陽悠托起腮目空一切，雙眸泛冷酷異芒，對掃蕩外神與惡鬼的戰爭沒有情緒波動，只是例行性打掃工作，總得有人做，人不欲鬼，鬼妄偽人，人與鬼的戰爭有結束的一天，就在今天。

「最後一次，投降，祝福，植絲效忠吾母。」

「我們拒絕！」反抗軍異口同聲，血液沸騰。

言盡於此，天地索然，寒風凜冽下雙方蓄勢待發，王座上的歐陽輕閉目養神，這陣容沒有他出手的必要，幾分鐘後深闇連一隻螞蟻都不會剩下。

「我願供奉——真龍！」

猝然六位龍之僕高吼宣示，殲滅深闇「屠龍之役」方始。

轟轟！隆隆！

剎那六道紫黑落雷劈下，霹靂嗡鳴反抗軍聚集的空地轉眼烏黑一片，焦炭、灰燼與火星驟飛揚，一位腳步稍慢的忠班學生炸得遍體濃煙蒸騰，雙眼翻白，慘死當場，眾人又懼又驚，只見六尾青藍真龍盤旋天際，每一尾五爪青龍都綿長得見首不見尾，蛇身與牛首纏滿翻騰閃電，全數瞄準小小孤島狂落。

鄭家畫龍咒‧青龍舞九天

「願供奉，吾乃當代喚龍人！」

鄭家旁系各個眼淌濁墨，本來全境大清洗時就該通通梟首，不過諒其肯認錯，願當人肉硯台洗淨罪惡，任收復深闇的第一衝鋒是求仁得仁。

「各位，活下來，在自由彼岸再把酒言歡。」

雷電縱橫，老邁的岳熔挺身登高一呼，獨臂老頭罩在黑黝黝的蜈蚣妖甲殼下一步不讓，大施「不入火咒」掩護反抗軍免受雷火纏身，得以一個挨一個遁土咒陷下的壕溝與坑道，龍中學沒有門咒、沒有七星驅魔等大陣防禦，只能用50年前的打法對抗史無前例的六尾青龍夾殺，然炎魔依舊不減其慷慨激昂。

「你們永遠不會是一個人，因為還有我在！」

砰！轟！

落雷如一枚枚導彈炸孤島吋吋焦土、火焰沖天，百道霹靂流燦，奔流紫光粼粼下包夾孤島一霎間六龍搶珠，然半秒後耀眼旭日高高東昇，熾熱的三昧真火猛然反擊，一時墨水、血水與海水蒸騰的黑霧、白霧與血霧氤氳紛飛。

三昧真火‧白陽烜天青

「預備，衝！」

上一秒還在前線抗龍的炎魔，下一秒竟從岸邊竄出，指揮前線的仿生靈01一下措手不及，擅鑽地的蜈蚣妖發揮優勢，捲起殘疾老者彈上破出海面的獨角蛟，怒滄之蛟上滿滿蕩蕩的龍生九子備戰，前卍之獵人聲嘶力竭大吼：

「跟著我，殺門神，母親大人我回來啦！」

霧氣飄渺，蛟龍「嗡嗡！」沉吟乘風破浪，以岳熔為首潛行出航，兩頭蛟龍拱衛在旁，但見上頭白陽消耗極快，十二道金茫焚毀青龍群殆盡落淅瀝黑雨，龍中學順利撐過首波打擊，歐陽悠連眼皮都沒抬起一下。

領頭01緩緩舉手，「放！」

硯台最後六位龍僕面面相覷，下一秒絲線抽拉六雙眼眸瞪直，毫無保留放血予龍暢飲，榨盡鬼最後價值，抽乾鮮血癟如五桿枯木，徒留連五聲心甘情願：

「我自願供奉！」
「我自願供奉！」

「找掩護！」

昂聲下令的孫韻遲遲沒喚龍砲抗衡，青龍群再次奪下制空權，伺機探頭的反抗軍急忙縮回溝穴，看他們彼此協防流暢沒有任何拖泥帶水，可見訓練有素，這一陣子大夢宣傳、海嘯侵襲，連連攻心戰竟還未讓龍中全面崩潰。

嗚嗚嗚哇！

雷電肆虐，人肉硯台最後一位鄭家老朽卻忽地放聲大哭，哭得潦倒悲戚，本以為忍氣吞聲苟活能如過去臥薪嘗膽，有朝一日再顯鄭家威名，哪知時代不同。

「海老爹，您為何沒有保佑後代，為什麼？」

萬般後悔當年蜘蛛上門時，就該喚龍鬥到底，那怕全族戰死至少留一世美名供後人景仰，淚眼婆娑俯瞰拚死抵抗的龍中學不禁羞又愧，心一橫「咚！」一悶聲自撞硯台頭破血流斃命。到此鄭家四百年畫下句點，再難有復興可能。

「再放！」

這輕於鴻毛的一死沒驚醒大蜘蛛妖假寐，仿生靈01又一揚手，戟指海上猛衝向2號島的蛟龍群，亡者之閭距離3號島三海里半，要阻截綽綽有餘，整裝待發的五尊仿生靈01悍然一列縱出，颼颼幾聲如傘兵垂直空投下戰場。

「看你的，炎魔。」

掩體後的孫韻暗自禱告，眺望毫無情感的殺戮機器手繞手環成一圈懸空，一瞬大明，一波看不到盡頭的駭然烈焰「嗄！」點燃夜幕，這詭異撲天大火還同時抽取下頭漫漫海水，舒捲起一道又一道水龍突兀雜揉陰陽二氣、水火交融。

火水雙行‧怒撞不周山

重現2018年完美胭脂主逆施五行的神話「怒撞不周山，徒留共工慟」，神火怒燒汪洋，騰空烹鉅量乳白氤氳連續猛灌大雨磅礡，一霎銀河倒瀉，三條蛟龍倏然支離破碎，龍生九子將海染得更黑，然落水反抗軍捨死忘生續游泳前行軍。

看這水火同源猛襲，蜈蚣妖驚慌大喊：「父親大人，坐穩了。」

蜈蚣蜷曲成一顆球，岳熔緊包其中，傾盆大雨挾起流星大火劈哩趴啦墜，隕石撞地球之勢攪得大海成冰火五重天，精熟火咒的炎魔也不禁佩服，那怕當年華家也鮮少有人能及此修為，這手精練無比的火咒光用看得就是種極致享受。

「可惜你們沒機會跟巔峰的祝融戰神一搏，就讓我會會你們。」

岳熔掌中閃耀一抹熾白，燃肉身紅焰，焚靈魂藍炎，最後是燒盡天地的白焰，水面忽「啵啵！」冒起大泡泡像煮沸般瘋狂湧起熱浪，轟然純潔無瑕的神聖真火閃得海面大明再難睜眼，滔天的真火驚濤狠狠對撞共工之慟。

三昧真火‧憶赤壁

須臾浩浩蕩蕩海水燒成一面朱紅高牆浪，一尊最靠下頭的仿生靈01水天一色間燒得面目全非，短時間難復原，不怕水的火，怎能不提這御火修士最後傳人？

砰砰！

咳咳！

三色烈焰連番爆響，海上紅蓮朵朵繁華盛，但這一頭3號島上煙鎖浩渺，刺鼻的濃煙逼得坑洞中想拖延戰局的反抗軍狼狽竄出，燻得受不了幾人當場昏厥，孫校長立刻換招應變，雙手一張，陡然兩顆蛛眼熠熠生輝，墨綠精光乍現。

覆玄色甲殼的蜘蛛長腿破出孤島，傲然聳立成對。

「好，看看你這二十幾年有多少長進。」

歐陽撥髮露頂上九只血窟窿，其中七眼感應到同胞出現，紅瞳與翠眼分明間「咕碌咕碌！」左顧右盼，興奮偷窺這即將凋零殆盡的悲慘世界。

「歐陽悠，你有種下來！」

視死如歸的孫校長蘸墨舞絲，黏絲自蜘蛛腳尖如瀑宣編織起一座巍巍大吊橋，吊橋擬畫仁班二十四位繪師，雪白色傀儡繪師整齊揮毫，密密麻麻、鱗次櫛比的狂龍部隊蜂擁，兇悍潑辣的畫龍獸源源不絕護衛反抗軍四散奪回據點，同一時刻殷殷朱光罩頂，二十四頭赤虯舞天，血盆大嘴咬向五爪青龍採自殺攻勢。

一霎氣衝斗牛，龍吟百里。

畫龍蜘蛛絲咒．白龍武者
畫龍蜘蛛絲咒．碧潭吊橋

「大家穩住，吊橋作戰！」

孫校長大喝穩軍心，死命猛張蛛網鞏固吊橋每一吋，建立起反抗軍最後一座銀白堡壘，橋上下倖存於萬雷轟頂的反抗軍一時群情激憤，對壺島怒吼連連：

「蜘蛛，有種下來受死！」

「絕不投降！」

大吊橋對空反擊一下形成拉鋸戰，旗鼓相當，倨傲王座的歐陽嫌惡至極夢囈，「鬼很無賴，明明侵占別人家，自己被入侵時卻一副正義凜然還寧死不屈。」

「奪門靈，衝！」

那一頭火海與煙霧蔓延2號島，但亡者之閭早罩上一層鐵壁銅牆的金黃色老虎頭，是阿電最愛的「巧虎」，小女孩「無形之門」擬出一顆卡通巧虎頭，與紅劊雙劍還有司瑜、門王玉蘭的飛天翼展大相逕庭，不過其更注專注高強度防禦。

那怕真火也破不開這固守。

想搶門靈？

想都別想！

嘰嚕！

泛起節肢生物特有亮黑光澤，猝然捲成砲彈的球狀蜈蚣硬生生撞上無形之門，「匡噹！」一響無堅不摧的門神結界竟給鑽開一個洞，這洞不大，只有成年男人拳頭大小，但能伸縮自如的蜈蚣妖恰能鑽進去，渾身溢出蠱不斷腐蝕門咒。

「母親大人，老公來向您請安！」

自大施主從身上剝離後，卍每一天都在悔恨中度過。

「阿電，解決他。」歐陽悠微蹙眉。

夢遊阿電飄出亡者寄居的森林喃喃，「可愛巧虎島開始囉，一起來玩吧！」

「主人，由我們收拾這一條蜈蚣即可。」仿生靈忽地截口高奏。

門神本身不受祝福，閥閱循環製出的疫苗無法用於已身，蜘蛛絲操華胥咒夢遊的阿電沒有跟其餘01併入同個系統，慢了一拍還出現歧異，這是個「漏洞」！

吊橋上浴血奮戰的孫校長沒放過這細節，七顆眼不同節拍眨動——控制阿電、仿生靈01與
0.5分別是三顆不同眼，珍貴的情報，希望是能夠逆轉的情報……

鍠！鍠！

少頃間金屬撞擊的清脆響聲此起彼落，甫給水火踐踏的天地變色，烈火球中燒煉出無數冷兵器亮晃晃、赤火火，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璀璨耀眼，武器插滿了整個天際，鏗鏘爆響下寒光猝抖，嘩一橫全朝穿過無形之門的父子招呼去。

金火雙行‧軒轅冶鐵

啊！

門神加固封鎖，背脊插滿刀劍的卍聲淚俱下，「母親大人，我回來啦！咱一家團圓了。」，污血染綠巧虎黃澄澄腦袋，憑空高溫鍛鍊無數神兵利器，驀然彈射的斧、鏟、叉、戈、矛每一柄來勢快絕，躲無可躲，一波破空急嘯就大卸吳丘月山成八塊，助紂為虐多年的卍殞命前還是見不到門如月一面。

「感謝母親，先走一步。」

老公、岳靖容與門如月終又是一家人。

刀劍暴雨斬斷奪門靈的最後一線希望。

「你們的戰術，打不倒我。」歐陽雲淡風輕搖搖頭。

結束這一戰吧。

「嘩啦啦！」整個海像失去重力高高顛倒，擎天巨浪扯深不見底的地殼破裂，神咒重捏天地，再塑山河，逆天而行迸發超越天道極致威力，天災地變下的漫天洪流吞吊橋而來勁道張狂無比，橫攔白花花水瀑轉眼淹過銀白色最後堡壘。

水土雙行‧盤古戲

「撐住啊！」

兩根蛛腳再也支撐不住衝擊，轟然倒塌，盤古戲蹂躪所有供人掩蔽之地，既不留島亦不留人，血肉橫濺，沒給海嘯沉甸甸泥沙當場碾成肉醬的反抗軍成被下的餃子，接連「撲通！撲通！」一顆顆落海，慘叫、咒罵與哭泣聲不絕於耳。

「我不想死啊！」

「孫校長萬歲，龍中永不亡！」

「幫我照顧我家人！」

逆轉五行生生不息，盤古戲接續又是軒轅神兵凌遲、滂沱共工摧殘，一波波水火泥嘯蓋反抗軍一一滅頂，連孫左御都不知去向，剩餘兩條青龍俯掠過汪汪黑海，一見倖存者探出頭立刻拎至高空分食嘶咬，修羅場的屠殺之景慘不忍睹。

龍中學從地圖抹去。

歐陽悠換個睡姿，膩了，「誰去把我眼睛拿回來，該回家了。」

指揮的仿生靈01驟颳起強風，螺旋向上越過防衛王座那遍布方圓里，每一棟都高達60米的鮮紅建築群，侯浩平入魔求道「遺跡」屹立不搖，壺島攻防一體。

沒有破綻，沒有希望。

這一刻所有死亡邊緣掙扎者絕望自問：我們輸定了嗎？

「別放棄！」

咿—嗡！

頃刻一束似雷射強白光自壺島下方近距離射擊，當場貫穿衛王的血腥寶塔山，朦朦朧朧的硝煙瀰漫，渾身濕漉的獨臂老者登時一越鑿穿的洞口，成功登島。

三昧真火．白日倚天傾

「嗯？」

歐陽微微睜眼，這時才發現搶攻2號島只是佯攻，跟卍噴上無形之門的炎魔是個幌子，零老師扮的，真正岳熔憋一口氣偷偷漂入壺島下伺機搞突襲。犧牲兒子，抱必死決心殺上來，老態龍鍾的獨臂修士仍舊聲如洪鐘。

「阿平給我起床，還在睡，教官要來啦！」

捨身一劍接一劍摜破寶塔，可層層寶塔鼓動血色外壁的「胭脂道術」若一團肉靈芝瘋狂生長，破掉一座又接起一座，十幾座赭色七星驅魔陣固若金湯，無法接近王座，但岳熔不放棄，「臭猴子給我醒來一起打啊！」

——岳靖容你這渾蛋……我最討厭你……離洛玉芳遠一點。

寶塔山只是短暫閃爍陣陣粉紅微光，自我囚禁的半顆腦袋還是緊閉雙眼，恍若未聞，侯浩平深陷1979年夏天無法自拔，在求道與入魔間拔河，沒聽聞最後一位老友吶喊，歐陽悠則對這斷臂捨命當餌的老人不屑一顧，只傲慢俯望遠方。

「龍砲來了嘛。」

「跟他拚了！」

嗡！

魔龍狂吟，乘龍御虎的孫韻破出海面，比他更快的是鋼鐵龍砲，慘白色火砲直挺挺朝岳熔刺穿的洞口炸去，一霎扭曲的空間連胭脂驅魔陣也敵擋不住裂解。

救門靈只是障眼法，一開始目標就只有：刺殺絲真人。

寶塔山垂陷一角，轟轟烈烈破防時一藏青色人影「嗆！」地拔劍遁入。

「大道門第十七代傳人，碧波潭大星君，賜教！」

唰！

劍指王座慵懶睜眼的絲真人，大星君本是鬼魅的身子飄逸靈動，奇快無比欺近魔頭跟前，手中一挺璀璨的北斗七星劍猛削，寒茫吞吐，歐陽悠冷哼一聲仍不願起身，旋即「隆！」沉悶聲響，幾噸重的王座騰空飄起，蜘蛛還是高高坐。

佛法‧大千三千世界

拖曳笨重王座似裝甲車左右橫移、飛砂走石，阿星不慌不忙，肘一沉劍路疾轉對準真人首級連刺，一劍快過一劍，劍點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至瑤光，瞬走天罡，劍劍快狠至極，可每一劍皆飲恨只剛好擦其衣襟而過。

「記得，這七星劍斷過一次，我去找南府的師傅重新冶煉，花了十五文錢。」

「少廢話，看劍！」

劍茫交織時絲真人露出一抹緬懷的笑，所有雲煙往事沒有一件「遺忘」過，不想記得，可絲咒就強在儲存記憶，一目十行且過目不忘，三百多年瑣事刻印字個不漏。生物學上，有些蜘蛛大腦佔身體比達80%，致修練絲咒的大蜘蛛妖震鑠古今，腦中記憶無限疊加，毫無限制習得三界一切，當其他修者歎生命苦短時只有他日日事半功倍。不遺忘，因為不願棄任何一根絲，那些通通屬於他。

鏗！

舞完一套北斗步罡，劍勢戛然而止，兩根指頭夾住劍尖，歐陽悠搖一搖頭，「幾代徒孫啊，你回地獄後記得告訴別人在我面前走完一套劍，會獲得尊敬。」

「他媽的奈何橋給你拆了，怎麼回地獄！」

一招受制的大星君滿臉通紅，握劍虎口酥又麻再也出不了咒，自小練到大的北斗劍竟如此不堪一擊，歐陽悠猛瞪一眼大道門的N代徒孫，瞬間知曉一切。

「原來孫韻拚命聲東擊西，就為送你上來拉我進鎖鬼困陣，不錯的計畫。」

佛法六通‧宿命通
佛法六通‧他心通

他心通竊聽別人「內心聲音」的清晰程度隨距離遠近增減，離施咒者幾百米的岳熔、孫韻聽得不清楚，能獲情報有限，以絲真人習慣來說那不如不聽，省得被誤導，但現在打肉搏戰的星君隔不到半米，那所念、所想通通盡收耳底。

明明白白的「滅蛛計畫」走露給蜘蛛，不攻自破。

「你們的戰術，打不倒我。」

啪！

一腳猛踹阿星胸口幾乎踢得魂飛魄散，根本不及將之拉入困陣，功虧一簣。

大星君墜落。計畫失敗。

希望盡絕望。

「嗯……不！」

忽然歐陽悠瞪大七眼，察覺到不對勁，一股異樣感「似曾相似」……

「強弱懸殊，勝敗已定，歸降新世紀冰清門者，可免三魂七魄俱滅。」

壺島邊緣平台上的仿生靈01高呼勸降，歐陽悠回憶起他是收到監控者說結界被Jane輸誠解除掉，才決定全軍出動的，但……那是結界「第一次」消失嗎？

等等 Jane跟他兒子怎不見了？他們有上壺島嗎？

「哈哈！」下墜中的大星君衝大道門n代師祖笑。

阿鼻地獄咒‧鎖鬼困陣

驚疑不定歐陽悠終於起身離開王座。

這他心通聽到是假的！

反抗軍的心聲欺騙了他，因為他們連自己都給騙了，自己都不曉得正在重複演戲，在時間迴圈裏排練過無數次：篝火會議的孫韻不曉得阿傑、Jane背叛無數次倒帶重來，同時騙過仿生靈監控讓他獲得錯誤資訊，鎖鬼困陣早鋪滿深闇。

歐陽悠很快反應過來，但弓弦絞動聲驀然敲響了喪鐘。

咻！咻！

黑影凌厲竄出伏擊，兩人面對面，小小突擊、真人後躍，聽不到對方心音，也看不透其宿命，困陣中唯有一人清醒——剛開始就貼上黑符的何宜靈！

悚然一瞥烏黑箭簇飛旋，歐陽悠腳步蜿蜒迤邐，氣流震顫眼見要避開致命處，可倏然眼前撲朔迷茫，靈魂如觸電酥麻，他腳步微踉蹌讓完美迴避出了差錯，而彈道竟早料準他有這樣的失誤，精準無比，每一箭都補正好軌跡例無虛發。

弓弩連發狙七顆眼。

秘咒‧鬼遮

秘咒‧攝魂

蜘蛛絲咒‧黑矢

「受死！」

七枚黑矢，連七聲驟鳴，中七顆眼。

歐陽仰面倒下鮮血直飆，蛛眼盡毀。

「沒有人能傷害學姊。」

殺象猙獰的何宜靈一擊中的，瘦小的女孩手握第八顆蜘蛛眼——控制她的開關——沒料到
孫韻竟冒險將之交付，讓小小獲取真正自由。真是瘋狂，也只有如此瘋狂賭注，何宜靈方能施當年大施主捕盡天下大能的——羅網循環。

蜘蛛敗了。

「我們贏了！」

嗚嗚！嗚嗚！

就在下頭反抗軍高聲歡呼時，一尊仿生靈01魯莽衝來發起尖銳的慘呼嗚咽，刺殺成功的何宜靈沒有第一時間攔截，或許因為是「同胞」，他對同胞有著天生親近的感情，但下一秒同胞猛向鄭家屍海烙印高嘷一聲：「我願意供奉！」

嗚！

泣血呻吟令人發寒，一尾壺首蛇身的赤龍猛掃開何宜靈，是龍非龍，山海經中燭龍再次降世，滿布紅鱗的龍身迅速捲住倒臥的歐陽悠，一瞬之間「時間」被整塊剝離掉，迴圈破除，唱片跳針，只聽無止盡「咻、咻！」黑矢連射紛紛。

斷裂後倒轉時空，絲真人連續中箭七發又七發再七發，最後爆出猖狂大笑。

畫龍禁咒‧燭龍倒日夜

門咒‧逆闢

「你們的戰術打不倒我。」

最後燭龍舒捲瓦解，血雨漫天，歐陽悠重歸王座毫髮無傷，阿電靜靜沉睡在他的懷裡，無雙門神精疲力竭，蜘蛛手拄起的蠟燭才剛點燃，他訝然失笑：

「孫韻，你見不到大方最後一面。」

不會的……

不該是這樣。

下頭載浮載沉的反抗軍黯然神傷，不禁舉首仰天長嘆，可憐為山九仞還是被翻盤，燭龍破困陣再用逆闢返歸，歐陽悠滿血復活，所有的努力與犧牲都白費。

對壘仿生靈時只要一個失誤立刻會被翻盤，「同體一心」由蜘蛛絲中樞100%操控下全是他意識之延伸，比手腳還要快、狠、準，徹底貫徹，使命必達。

相反的龍中學跟餘燼依然是墨守成規，「滅蛛戰法」就是老一套斬首行動，雖說這戰術領風騷百多年，1928年討伐血姬、1988年六人殲紅小組、2006年滅日行動，再再顯示大能組織的小隊只要配合得宜，就能徹底改變陰陽歷史走向。

孫韻等人搭配得很好，大家都盡力，但落伍終究要遭淘汰。

「我說過，勝負已分，你們從一開始就無希望，看看這……」

換邊翹二郎腿的魔王展示出手中一顆嫣紅毛球，毛球兀自擴散圈圈粉紅漣漪，正是編裳、袍、襟等續命咒的還陽瑰寶，孫韻、岳熔等人見之頹然悲歎。

胭脂血。

「懂了吧！」

昔年阿胭喚八百紅衣鬼呼嘯山林，經三十年淬鍊方得一枚胭脂血；後司主御令赤仙養鬼縮短至二十餘年可得；而今歐陽悠專政傾全境力量，捕捉天下孤魂野鬼圈養大量紅衣「奶牛」數量破萬，更定期汲取所有極樂世界剎裡頭許願者的精氣，用過去百倍力量、千倍的效率，僅僅快兩年就煉化出一枚至寶胭脂血。

新世紀裡真龍、門神、胭脂——那些曾封印他的——島嶼上所有咒術法都給他盡收囊中，
整合統一至所向披靡，大蜘蛛妖統御恐千秋萬載，永無完結之時。

「可惡，為什麼、為什麼啊！」

這一刻，校長終於流淌下一行不甘心的淚，最堅強、永遠不低頭的校長沒有如此絕望過，然現在、過去與未來盡在絲真人掌控之中，連孫韻也不得不潰堤。

一開始就沒所謂希望，放不放棄根本沒差。

「輸了。」何宜靈愣怔，知道全部完蛋了。

不論怎麼計算現有戰力都不足以撐過下一次攻擊。殺開一條血路成功逃脫的機率趨近於零，即使小小再怎麼絞盡腦汁，去精算鬥法博弈的每一項咒術、每一條路經、每一種走勢，還是找不到活路。她能精算的可能全成絲真人的禁臠。

盡是死路。

「好，從誰先開始？」

十一尊01齊瞄準下頭萬念俱灰的惡鬼，「喀！」地數聲炙紅鋼針一一上膛。

徹底完了，有些事再怎麼努力終究難成，不管怎麼算都沒逃出生天的可能。

但學姊不能死。

「蜘蛛大人，請高抬貴手，許我一個願望。」

何宜靈單膝下跪，卑微跪在王座前，獻上第八顆蜘蛛眼。

哈！

歐陽悠展顏，允了，「但我不能重蹈覆轍。」

砰！

第一發鋼針深深釘入孫韻眉心，鮮血迸濺，校長倒下。

噹！

灶鎗巨大衝擊下第九顆蜘蛛眼噴出，一聲淒厲尖叫迴響深闇。

「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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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1.251.29.109 (臺灣)

下回分解!

騙過敵人要先過自己!

地殼應該被掀翻了!?

可能是指下方 正閏殿與大闊堂一門之隔!? (好啦沒寫清楚XD)

強雄!!! 踢人還是打球

碧霜先站起來吧...

欸阿星這時成熟多了!?

大地聖母 : 嗯!??

N回後分解!

欸@#@!

大家很懂

其實看修文當時看中式還是翻譯居多 狠隨機XD

zzz

大飛在好遠 小小放棄惹

朋友這種東西本來就沒有(X

記憶專家 這大概四回後分解吧!! 也快完結了!!!!

又惜又慘

其實是想營造鎖鬼困鎮的重複感，加快節奏，但好像失敗了XD

QQ

<3

i have a dream

且看下回

便當放送 感謝大家推推!

※ 編輯: skyowl (111.251.50.126 臺灣), 03/05/2022 21:0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