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可噩夢》 母親邪教之奈河橋前的終極審判

《宿怨》和《仲夏魘》應該是很多人的恐怖片收藏，我也擺在最愛之列。導演Ari Aster的第三部電影《Beau Is Afraid》明顯地，再一次，不想被定位，又往更難以定義的超現實類型狂開腦洞。但我覺得仍跟前兩部有一樣的命題：恐懼與邪教。

--有雷--

這片像一連串噩夢，他媽媽其實是回憶。就像過奈河橋之前的終極審判，瓦昆菲尼克斯飾演的阿寶（Beau），一生的回憶被調閱逼視，而且不管認不認罪，都由寶可世界的主宰決定生殺大權；主宰就是寶的母親。

電影偶爾閃過「MW」的企業標誌，就是他母親的名字縮寫。母親是神聖不可反抗的，像他那只聖母像瓷器，摔破了仍會黏合；以及，後段聳立母親豪宅門口的巨大聖母像，從腦海到視線裡，無處不在。

Ari Aster（艾瑞艾斯特）在《寶可噩夢》試圖煮一鍋恐懼的總合，極大化愈燒愈沸，燃點大魔王就是母親。阿寶的童年成長期顯然遭受母親嚴苛扭曲的教養，母親在裡頭無法割捨如同一門邪教。邪教（Cult）不完全只指中文字面意思，愈來愈多教派的如今，也有了另一個說法「非正統教義」（Heterodox teachings）。

電影透露阿寶的父親和爺爺，每一代男性皆死於第一次與女性交合；也就是說男性在寶可所處的母親真偉大宗教裡，男性都只是一尊陽具人，在完成播種的生殖功能後，便如雄蜂一般結束生命。

艾瑞艾斯特在《宿怨》呈現了所羅門王72柱魔神之「派蒙王」召喚頭顱獻祭的力量；《仲夏魘》以花朵崇拜樹立了獻祭本我的信仰。到了《寶可噩夢》，他把過去仍有跡可循的敘事脈絡全都去除，把恐懼的砲火發射台內建在觀影者的腦海裡，就是「記憶」，我們共同的生命經驗。

電影第一段取樣我們生活會出現的各式擔憂懼怕，打開水龍頭沒水，打開門錀匙失蹤，不斷放大到門外充滿奪命的威脅危機，這些能共感的日常印象同時被密集引爆。第二段的潛在壓力像是你被關在精神病院裡，換上繡著名字的衣服、腳上銬著監控器、不斷被餵食的藥丸；雖然你一直向周遭的人強調你沒病你要出院，但就是沒人理你，明明隔壁喝油漆的女孩才是真的病友。

但種種荒謬的極限之上，更暗黑更深淵的還他的母親，而且他竟然一度違抗母親，所以才萬劫不復。這部片他的唯一任務只是要回家看他媽，卻走了快一輩子這麼久。第三段的森林鬼打牆，是揮之不去的母親陰影，化做金箍一世套在頭上，怎麼走都走不出五指山。

在《宿怨》和《仲夏魘》之後，我對艾瑞艾斯特有高度期待，《寶可噩夢》確實跟預想有點落差。他玩得很開心，最後也不想做解釋，這三小時的阿寶尋母記讓人看得一頭霧水。它不會放進我的年度喜愛，但不可否認，它做到令人難忘。他玩弄集體恐懼每每配上惱人音效，尤其母親高頻刺耳的催命叨念；我的焦慮和躁鬱都被激得不甚舒服。

一開場，觀眾跟著胎兒的視角，發現男主角一出生即被摔落地面，可能因此損及腦袋，造成其後錯亂的腦部影像，醒不來的生命走向。這或許都是宿命，但無論如何母親仍然養育你長大，外面的世界最可怕，母親才是你唯一依歸。這部電影沒有拍現實，噩夢般的回憶播放，直到男主角被宣判，銀幕裡和外的觀眾們才紛紛散去，但那個邪教教義已被移植到觀者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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