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好雷]綠洲-殘酷與溫暖並存的傑作

以下有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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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綠洲》之前，我有看過李滄東導演的《密陽》、《生命之詩》和《燃燒烈愛》

這些作品我都相當喜歡，而這次的《綠洲》果然也沒有讓我失望

在韓國導演之中，李滄東算是相當特別的一位

或許是因為作家出身的關係，他的作品總是能夠引發觀眾去省思生命的複雜性

有別於許多韓國導演喜歡用誇張的情節來凸顯導演所要傳達的意圖

李滄東的電影則是透過手持鏡頭等拍攝手法營造一種紀錄片式的真實感

在看他的電影的時候，不會有那種節奏快速且高潮迭起的劇情

但這並不是說他的電影沒有所謂的戲劇張力

相反的，透過情節的前後呼應以及在高明地在情節中安排隱喻

他的電影所蘊含的張力反而讓人深受震撼

以《綠洲》這部電影而言，在電影的一開始就出現了一個長鏡頭

我們看見一幅名叫綠洲的畫作，而斑駁的樹影籠罩著這幅畫

隨著陽光照進屋內，樹影漸漸消失，而電影的名稱也正式出現

看到電影之後的情節，觀眾才明白原來樹影是女主角恭洙害怕的東西

在結尾的部分，男主角宗道把樹枝鋸掉，讓恭洙不再需要擔心害怕

這個情節也就呼應了電影開頭，籠罩在綠洲的樹影漸漸消失的明亮意象

這部電影描述了兩個在殘酷的世界中同為天涯淪落人的男女

男主角洪宗道才剛出獄卻被家人冷眼相待

他是因為開車撞死清潔人員而入獄。而看到後面，觀眾才知道原來他是頂替他大哥入獄

因為他已經有好幾次前科了，所以家人認為犧牲他來換取大哥事業不受影響是值得的

但宗道萬萬沒想到，自己出獄之後卻還是得不到家人的認同，彷彿他是家裡多餘的東西

就在他去探望被撞死的清潔人員家人時，他發現了腦麻患者恭洙自己一個人拿著鏡子玩

在她的眼中，鏡子反射的光點就像鴿子飛翔，或就像是蝴蝶翩翩起舞

鴿子或蝴蝶都有翅膀能自由的飛向遠方，而罹患腦麻的她卻無處可去

她的哥哥以殘障人士的名義申請到了新的房子，卻沒有把她帶過去住

而是將她留在老家獨自一人生活，鄰居會定期送飯來給她吃

她的哥哥和大嫂無法理解為何她整天開收音機來聽，因為他們沒有體會過像她一樣的孤寂

和孤寂感相依為命的恭洙，在宗道的來訪之後生命有了改變

他們兩個人愛上了彼此。在外界的眼中他們都是不被接納的人

但在他們自己的甜蜜世界裡，他們是最幸福的將軍和公主

我特別喜歡電影在描繪他們兩人相處的過程中，現實與魔幻交錯的拍攝手法

有那麼幾個片刻，恭洙的肢體不再扭曲，而是像個普通的女孩那樣跟宗道嬉戲

但在下一個畫面，我們又會發現那只是恭洙幻想中的畫面，事實上她還是一位腦麻患者

透過這些幻想，我們得以進入恭洙的內心世界，用她的眼光來看待這個世界

這一方面讓觀眾體認到，腦麻患者也跟一般人一樣渴望愛

另一方面卻又讓觀眾意識到，腦麻患者跟愛情是多麽遙不可及

因為大眾始終無法以正常的眼光看待腦麻患者，而只會以「同情心」來對待他們

但卻沒有想過，自己所謂的「同情心」只是一廂情願的偏見

這種偏見的前提是認為腦麻患者就是比一般人可憐，從而確立身為「正常人」的優越感

藉此以上對下的姿態施捨對腦麻患者的憐憫，而不是真正設身處地的關懷患者

這種偏見在電影中最明顯的體現，就是恭洙的哥哥和大嫂意外發現她被「性侵」這段情節

事實上，宗道和恭洙是兩情相悅的做愛，就跟一般的情侶做愛一樣

但在大眾的眼中，卻認為一定是宗道性侵恭洙

這種社會大眾的觀點隱含雙重的意涵：

ㄧ、腦麻患者是弱勢，所以她一定是（必須是）被欺負的對象

二、腦麻患者因為不是「正常人」，所以不配跟正常人一樣享受做愛的愉悅

由此我們可以發現，社會上對於腦麻患者的「同情心」是多麽的虛偽而冷酷

在宗道被押上警車的時候，員警問他：「你怎麼能對這種人下得了手？你是變態吧？」

這句話清楚地顯現出，社會大眾其實是把腦麻患者看作是怪物、異類

而跟「怪物」做愛的人，比性侵一般的婦女還要噁心，所以被稱作是「變態」

另外，在警局做筆錄的時候，恭洙緊張的說不出話來，想要幫宗道辯護卻不能

只能任由她的大嫂曲解她的意思，不斷地跟警方確認恭洙被「性侵」的事實

最後恭洙絕望地用頭猛撞牆壁，在場的人卻將其解讀為受到「性侵」之後的創傷

由此可見大眾跟恭洙這個腦麻患者之間的隔閡有多深

所幸到了最後，宗道暫時逃出監獄，並跑去恭洙家把她家窗前的樹枝鋸掉

讓恭洙心中的恐懼得以消失，而僅管接下來宗道入獄

等待恭洙的卻是陽光明媚的未來，因為她知道

名為愛的綠洲不在他方，而正是在自己和宗道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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